续侠义传 - 第 6 页/共 8 页

梁、郭哪里抵敌得过?已被他夺路去了。周霸回头叫道:“你们主意原毒,哪里瞒得过周将军?若不是褚大勇糊涂,休想进城。留下两个狗命,替我传话去罢。”   梁翼、郭颜受了他一番刻薄话,引兵回城,却又迎着牛超,当即奋勇截住,牛超轮动铁棍,几个回合,梁、郭又要告厂,一想,“如此怎生回去缴令?”说不得拚命支持。恰好任传桂拍马迫来,牛超见不是路,从刺斜里逃走。其时韩彰已引大队入城,楞爷便分兵来追逸贼,竟被他撞着牛超,便大喝:“留下头去!”牛超虽是骁勇,连跑带战,已是饥疲,止剩得单人匹马,当不住楞爷生力军,招架了一回,乘空便想逃命,楞爷一想,不杀了他不行。老实人也会使诈,便嚷道:“你想跑呀,南走有南侠,北走有北侠,十面都埋伏了,还是与徐三爷玩玩罢。”牛超见追得紧,料走不脱,便又回马打来,却被徐庆一刀砍中马头,把开道神掀将下来,楞爷一看,任传桂将到了,怕他分功,上去就是一刀,把牛超首级割了,一手取了铁棍,一手连刀提了首级,迎将上来,与任传桂等一同入城。   此次用计破了宜城,都是韩二爷一人调度,众人得胜回来,韩彰已将城内查点明白,出示安民,留下郭颜守城,择日引军前往大营。要知大营战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铁头陀毒丸伤七将 女剑侠飞刃斩双枭   话说韩彰引得胜军马,前往荆门进发。其时巡按大队将到荆门,相去四十余里,却被魏明公的军士挡住去路。原来明公欲进援宜城,知道巡按兵已将到,便倚山下寨,仗着地方险峻,掘了深濠,安下机括弩箭,如一坐小城一般。   南北侠统了前队,猛攻一回,明公坚守不出,未能得利,也择地安了大营。当夜明公对戈锋、申罴道:“颜昚敏大营今日才到,料他军粮在后,尚未到来,两将军可引二千人马,从小路绕过大营,但见粮车,就放火焚烧。我在高处瞭望,如果敌营已乱,就势冲他,自有号炮为信。如其敌营不动,你们焚了粮车,还从小路回来。敌营勇将甚多,不可贪功妄进。”   戈、申二将得令,带了人马,悄悄的从山后绕道,伏在要隘树林之中。到了日落时节,果然数百辆挛迤逦而来。虞振在前,唐斌在后,带了千余人马,护着车辆。正要发号安营,戈、申二将一见车来,都道:“军师真是神算。”就林中发一声喊,抢将出来。虞振大惊,急令人招呼唐斌,自己拍马上前,手执单鞭喝道:“何处狂徒,敢来窥伺军粮?”戈、申二人也不答话,戈锋举三尖两刃刀便砍虞振,申罴趁空便带兵丁直奔粮车,举着狼牙棒乱打车夫,车夫伤了几个,都往后奔去。申罴忙将车中掷了引火之物,火发起来,唐斌为车所阻,马不能前,加着烈焰漫空,更难冲过。那虞振见粮车烧着,心中慌乱,本不是戈锋对手,被他觑个破绽,一刀砍于马下,两人冒着烟焰去取唐斌,唐斌早引了残兵折回旧路去了。   戈锋同申罴计议,粮车已烧得七零八落,此处离敌营不过二十余里,万一彼军巡绰过来,被他截杀,殊少接应,不如趁此回营去了。走不数里,却好一彪人马隐隐前来。原来巡绰兵丁见后面树林中一片火光,急去报知后营。沙龙忙回巡按,同柳青、艾虎,引了军马赶来。戈、申二将不去迎敌,已从小路绕越而回。   沙龙等到林中,见粮车均已焚烧,剩了几辆未曾延烧,米被火气逼焦,不堪食用,叫人寻着虞振尸首,就近掩埋,到大营回复。巡按道:“明公真是诡计多端,也是我一时疏虞,未派大将护粮,以致此失。”一面探听唐斌信息,一面又派沙龙、柳青前去取粮,艾虎帮着廖充,在后军预备接护。   次日展、欧前去挑战,明公分付坚守。却将虞振首级挑出营外。激怒展、欧。南北侠计议道:“眼见通天狐不敢斗力,要想斗智,我们不可堕其术中。且回营再作区处。”明公见展、欧退下,自己在营中徐步寻思,想着:“宜城之失,定在旦夕。昨得吕武来文,已奉王爷令旨,离了郢州,去取当阳,难以分他军马接应。我在江陵尚调不动诸将,现虽雪片文书去催冯威、钱猛,料王爷也未必放来。敌营猛将如林,我这里六人倒有一半是样子贷,斗将万不能胜。靠着坚守,也不是个长策,我魏明公真是才高运蹇了。反复一回,须得想个法儿搅他一搅。”   次日传令,叫裘立引二千人马出战,许败不许胜:“离营左边十余里,有坐鄣山,山谷深邃。你们引他兵将入了山口,我自有兵接应。”又拔令箭叫阎希恩带二千人马到谷口埋伏:“一等敌兵入山,便将山路塞断,用火烧他。”又叫戈锋、申罴引三千人马,暗暗绕在营右五里马良望地方:“见敌兵追过裘立去,即出来在要害扎住,堵他接应人马。”布置已定。   次日,巡按仍令展、欧辱骂挑战。魏明公营中号炮一声,裘立全身披挂,手执长枪,冲出营来。展昭匹马当先,便取裘立,他那是南侠对手,况又奉军师将令,交了几个回合,把枪一摆,带了部下,豁拉拉落荒而走。展昭要生擒他,便也拍马追去。北侠在阵上看着,裘立本领诚哉不济,但如此跑法,觉得可疑。便派人到大营请兵接应,以防明公夹攻,自己统了大队,压将下来。   裘立在前,紧追便紧走,慢赶便慢行,不觉将近鄣山。展昭抬头一望,前面山势虽不甚高,树木却甚丛杂。想道:“这定是通天狐的摆布了。”便勒着马不追。裘立眼看官兵要进谷口,忽然站住俄延,他忍不住了,便回过马来,指着展昭大骂。他越骂,南侠越悟过来,想道:“这人武艺甚劣,我且结果了他,看他还有甚法,就四面埋伏,也奈我何。”便笑对裘立道:“你的圈套我已识破,有本领在山外战一百合。”说着带转马头,使往刺斜追去,裘立被他说破,有些着急,不觉把马冲将过来,哪知展昭忽地把马从那边兜转,相去一丈多路,裘立正要跑时,南侠喝一声“着。”一弩箭迎面射来,早把裘立射死。那兵丁四散逃走,欧阳春兵已赶到,活捉了几个,把刀架在颈上,问他:“山内有伏兵么?”捉住的兵丁都要性命,连声说:“有。”南北侠相对大笑,道:“几乎中他诡计。”南侠使用剑割了裘立首级,悬在马上,说:“天尚未晚,我们且回到魏明公营前,去燥皮他一回,以报虞振之仇。”二人并辔而归。   行不多几里,哪知逃兵四散,鄣山、马良望都得了信,号炮连声,左有戈、申二将杀来,右有阎希恩杀来,把展、欧两人围在中间。南北侠虽不怯敌,无奈山脚边路径已形荦确,戈、申二将又将前面树木砍倒许多,马队施展不开,后面阎希恩想着:“带来火具,横竖是无用了。”就沿山乱木丰草上放起火来,火箭、火弹尽量向官军乱射乱打,势颇汹涌。南北侠带兵急寻出路,被戈、申二将指东画西,在马前遮住,却又不与他交手。二人轮着刀剑,杀翻了许多军士,那后面官军却也被阎希恩截断了许多。也有跌在沟中的,也有挂在树枝上的,也有中了箭弹的。   正在危急,忽然连声炮响,是巡按派卢方、白玉堂领了小队前来接应。戈锋、申罴慌了,正想迎敌,展、欧早已拍马出来。戈锋忙回马而走,申罴见卢方、白玉堂来势甚勇,弃了马,仗着纵跳,早已出围而去。四将立马相见,急急招呼各军士出险。阎希恩还在那里挥众砍杀,白玉堂瞥见,飞马向前,大叫:“贼将休走!”飕的一剑,那阎希恩冷不防的,尚未叫出声来,头已落地。   展、欧、卢一阵追杀,敌兵纷纷四散。天已薄暮,也不穷追,合兵缓缓回营。查点人马,十停中也损了三四停。   当即取裘立、阎希恩首级,都到巡按处缴令。展、欧还请了轻进之罪。巡按道:“两位将军幸而未入山口,且先已遣人来请接应,也算十分稳慎。虽损了些人马,却斩了他二将,魏明公之狡谋也可稍为挫折了。”当晚又得宜城捷音。   钟雄、智化等到了郢州,郢州止有空城,便去袭取潜江。潜江是苗达、陈金把守。智化用计破了城池,钟雄阵斩陈金,姜铠在河干伏兵杀了苗达,请巡按派兵守城。恰好金必正放了郢州太守,带兵前来,入城布置。巡按就调梁翼去守潜江。   不日,韩彰、任传桂、徐庆由宜城来,钟、智等也从郢州回军,都到大营。唐斌折回旧路,迎着韩、任等,随后也跟着沙、柳运粮到了,以前次粮车失事,伏地请罪。巡按喝起,令其带罪图功,复奖勉了任、韩、徐及钟雄一番。因智化脸重,特地传见,殷殷的称赞他计虑周详。不提前事,智化心才悦服。官军中添了两枝得胜军,兵力更厚,声威大振。   明公鄣山之计画虎不成,反折了两将,正自纳闷,又闻宜城、郢州、潜江都为官兵克复。虽然吕武得了当阳,无甚关系。连日焦闷,愁眉不展。周霸、皮象龙早从小路逃到荆门,来见明公。明公意欲将他留住,周霸道:“军师有所不知,颜昚敏部下三侠五义,能文能武,并且同心协力,不像我们这里,动便争功夺利。宜城的事,生生被褚、牛二人误了。军师在此,止可坚守支持,还是下江南为上策。小将此去,必然一力撺掇王爷进取,那时军师也当同行,但叫王忠及诸将军守住荆门,羁縻颜昚敏数月。江南事成,也就不怕他了。”明公喜他之计与己暗合,便极力笼络,又取地图密密指示了一番,周霸欣然而去。   到了江陵,先把罪卸于褚、牛,然后开陈下江南之策。襄王也颇回心,便叫周霸、皮象龙去攻公安,钱猛、刘鹏去攻松滋。都一到即攻破了。却因赖柱水军与蒋、丁相持,一时未便调回,派冯威在城外造船,不免耽搁。明公得信,又喜又急,兼之王忠不成材料,地方上因他贪酷,有个“卷地虎”混名,焉能成事?心里又忧后路不可恃。忽然人报尤元帅到了,明公大喜。   你道尤冲怎么来了?他报仇心切,直到衡山,去找到师父。那师父是个头陀,法名了凡,曾遇异僧,传了金钟罩功夫。使一枝铁禅杖,重八十二斤,并炼了毒药铜丸,有核桃大小,用手掷去,能到百步之远。中了他的毒丸,三个时辰便死。在衡山大寺内无恶不作,绰号叫做“铁头陀”。尤冲、郑天雄年年进献的,也就不少。   尤冲到了,哭诉师弟及他两妻均被元翠绡飞剑所害,要师父替他报仇。了凡听郑天雄已死,又痛又怒,便动问飞剑情状。尤冲说:“师弟在城内阵亡,我也得之传闻,在西梁阵上,见那女子用一口剑,却不曾飞起。”了凡便道:“剑仙的话,书上说说罢。我在江湖上几十年了,却总未遇着,定是谣言。我的金钟罩,就传了你两人。郑天雄练的在耳门泄气,容易受害,你练的是囟门,我是肚脐,刀剑哪里能伤。就是飞剑,也不怕他。我定下山为你师弟报仇。等拿了元翠绡,同去看看襄王,如能成事,便保他,不然就除了他,我们自己创业。”尤冲这才解了愁烦。   次日,了凡点了四个徒弟法空、性空、妙空、化空同行,其余的陆续下山前往。过了当阳,晓得巡按顿兵荆门,尤冲便引了师父前来。   明公先替尤冲道恼,并久闻尤冲说他师父了得,便恭恭敬敬的接了进来,因了凡不忌荤酒,杀牛宰羊的请他,并许他在王爷前保奏,封他护法国师。了凡大乐,喝得尽兴,去尤冲营内安歇,说:“这军师真可做宰相,敬重好人。看来襄王准能成事,我就死心塌地与你保他罢。”尤冲也说襄王相待之恩,及军师许多谋略,把了凡要害襄王的心算化尽了。   不多几日,徒弟们已陆续到齐。尤冲西梁余兵散卒,还有在宜城、荆门左近山谷上抄掠的,闻得寨主回来,都来投集,尚剩一二千人,百十匹马。尤冲拣了两个小头目强良、卓业统带。连了凡徒子徒孙一二百人,结了小营。替师父制办旗帜,略已完备。明公又极意笼络,日日请他筵宴,襄王处果给了国师的札付。了凡受了许多好处,急欲建功露脸,便请出营挑战。明公也带人马,同着尤冲都去观阵。摇旗呐喊杀将过来。   展昭说道:“敌人许久不敢出战,此来必有所恃,须防备他。”钟雄、智化要在巡按前显显手段,便请后营同往助战。这边展、任在后押阵,钟雄、智化、沙龙、廖充、卫森、滕煜、薛承泰、曹秉钧八马当先,望对阵时,魏明公摆着全副丞相军师的旗仗,手执如意,立马指挥。前面一个头陀,身躯雄伟,面貌凶恶,铁箍箍了头发,穿件直裰,也不骑马,手持一根浑铁禅杖,旁簇着四个和尚,一队秃兵。大旗上写着“国师铁头陀”五个红字,尤冲在旁押阵。   智化见明公如此摆饰,又怒又笑,见他队伍森严,便不当先出马。钟雄倒提飞叉,一马冲出,大叫:“何处头陀,前来送死?”明公见是钟雄,指着骂道:“你这忘恩反复的小人,尚敢出来见我么!   国师快替我拿下。”头陀轮禅杖迎将来,嚷道:“你们早早把元翠绡献出,免得你们冤死。”钟雄大怒,举又相迎。论飞叉太保的叉法,也算十分娴熟,无奈头陀力大,禅杖又重,战了十来合,竟有些支持不住。当着众人,又未肯遽然退下。头陀已得他破绽,把禅杖紧紧相逼,暗中取出铜丸,正要打去,却见廖充在旗门里,把马一勒,刀一抬,似欲助战的光景。便卖弄神通,喝道:“来一个,死一个。来十个,死十个。看我的宝贝。”飕的一声,金晃晃的,映着日光对廖充打来。廖充冷不防,眼花一乱,躲避不及,打在左眼珠上,跌下马来。那廖充何尝要出来,是在对阵见了尤冲,想起山沟一跌,有些悚愧,把马顺手一勒,却惹祸送了性命。众人见廖充被伤,忙命抬入营中。   智化见钟雄止剩招架,急挥刀入阵相助。头陀一杖抵住两将,兀自气力有余。又战了十余合,喝声“着。”一丸打中钟雄左臂,坠落钢叉。幸亏沙龙一马飞出,救了太保。智化见钟雄受伤,刀法已乱。头陀喝声:“下去。”一禅杖兜住,黑妖狐转身让过,奔回本阵,不提防又是一丸,打在背上,一交栽倒。展、任双马并出,救了智化。   尤冲也冲过来抵住展昭,头陀便截住任传桂。任都监运动钩镰枪,直刺他的要害,哪知他身如浑铁,不用遮护,便已占了上风,舞动禅杖,从下三路直扫将来,把钩镰都打直了,休论皮肉。   任传桂见势头不好,拍马便回,头陀哈哈大笑道:“如此无用的东西,也来混阵。”任传桂忿极,回来又战,他早手拈一丸,劈面打来。幸是躲闪得快,打中右肩,忍痛只能退阵。沙龙见秃兵秃将都冲出阵前,横刀出马,迎住头陀。头陀兴起,把杖在刀刃上一磕,把大砍刀磕成两截。沙龙大惊,急欲回马,却又一丸飞来,打中腰胯,展昭胜不了尤冲,见任、沙均败,虚晃一剑,飞奔回阵。尤冲把挝一挥,大众掩杀过来,四个提辖巳被敌兵裹住,努力冲围,被尤冲一挝,把薛承泰打的脑浆四迸;头陀一禅杖,把滕煜舂成血饼;性空、化空杀了卫森、强良,妙空杀了曹秉钧。展昭保着任、沙,几乎冲不出来。韩彰、欧阳春两军左右抄出,方才搭救回营。   头陀、尤冲趁势要踏平大寨,前营却防守完固。明公积闷己久,此番大获全胜,心中甚悦。见官军营中,力尚坚厚,猝难攻拔,便即鸣金收军。回去摆酒庆功,不必细说。   展昭见敌兵退去,留韩彰代守,自到中军请罪,说:“廖充回营,已是身故;受伤诸将,均已昏迷。定是毒丸。幸韩彰有解毒之药,已经敷治温服,未知生死若何。这头陀本领高强,小将抵敌不住,要求大人多派弟兄们前去助阵。”巡按见一日之中折了五将,伤了四将,心中忧闷。便与公孙策商议,要去请元翠绡相助。欧阳春道:“且待小将等明日会他一阵再看。”   当晚,四将吐出许多黑水,略略苏醒。都移归后营养伤。巡按就派欧阳春暂替任传桂,又添了柳青、艾虎前去帮助卢方,代守左营,徐庆代守后营,夜间紧紧防守,恐敌人乘胜劫寨。巡按之意,尚要将防御提辖悉数派到前营助战,展、欧密密拦住,说:“营伍中将领武艺平常,可以胜不可以败,还是小将们商酌行事,较为灵便。”白玉堂也不服气,自请同行。巡按不好拦他,便分付大家小心在意,防他暗器。   次日极早,头陀、尤冲早领兵在营外叫战。五位英雄并马而出。头陀喝道:“杀不尽的,快来纳命。”展昭大怒,舞剑便取头陀。南侠剑法精奇,头陀禅杖灵活,来往三四十合,南侠有些气力不加,欧阳春挥刀来助,早被尤冲舞挝敌住。头陀取出丸来,便打展昭。南侠早已防备,把身子一侧,用剑迎丸,铛的一声,铜丸坠地,展昭也就勒马回阵。柳青大骂:“莽头陀,吃我一刀。”刚到阵边,头陀已拈丸在手,迎面便是一丸,烧他侧闪得快,已经中了右手,刀不能举,拍马回来。白玉堂怒极,就势飞过一石,正打在头陀鼻上,那头陀大笑道:“小辈,你这暗器工夫还早哩。”   白玉堂已随着石子飞马冲到,劈面就是一剑。头陀禅杖回不过来,就将大头往上一迎,火光乱迸,要不是莫邪剑,也就卷了口了。玉堂暗道:“又是金钟罩了。怎生尽遇着这种东西?真是晦气!”知道不能取胜,止于用剑上下自护。交了一回手,展昭也就出来相助,艾虎更不必说,也出来助他义父。混战一回,头陀连发数丸,都被展、白用剑格去,两枝剑舞得如双龙戏水,上护其身,下护其马,休想得半点便宜。头陀暗暗喝采,也奈何得一身燥汗,   欧、艾两人敌住尤冲,欧阳春觑个破绽,砍了尤冲右臂一刀,坚不能入。尤冲却也煞费支持。头陀看着今日都是劲敌,难以取胜,便晃晃禅杖,与尤冲一齐退下,各自收兵。   众人入营看柳青时,本来伤不甚重,已经韩彰给他连敷带吃,吐出毒水,可无大碍。韩二爷笑道:“幸亏我因要上阵,配的药多,不然哪里够用。”白玉堂道:“药愈消得多,军事愈糟得不像。我看两个人都刀剑不入,便生擒过来也费事,不如二哥还用地雷轰他一轰,何如?”韩彰说:“地雷怕有魏明公未必能行,我看请元小姐不痛快么?人家原指名要会他。”北侠道:“拿着我们这班弟兄们,一动便请元小姐,也怪惭愧的。记得我取郑天雄首级时,与展贤弟细看,耳门有血,一定是金钟罩工夫,留着耳门泄气。明日我们何不用暗器,专取他两个耳门试试?”   次日,回明巡按,调韩彰相助,巡按又令皇甫襄分左军押阵。众英雄布置定了,尤冲引头陀已到。欧阳春舞刀便取头陀,白玉堂挥剑便取尤冲,皇甫襄、艾虎想着:“这班小秃驴,未必个个铁布衫儿,且杀两个耍耍,也挫他的悦气。”拍马出来,小侠直奔妙空,皇甫襄直奔性空。四个和尚是连帮腿一齐上,两个抵住一个,来往二三十合,欧、白二人胸有成算,玉堂便卖个破绽,回过马来。尤冲举挝想打他的马腿,被展昭闪在旗后,刺斜里一弩箭向耳门射来。尤冲不提防,一箭正着,他却全不理会,依然拍马紧追。展昭又是一箭,射他眼珠,被他闪过。展昭大惊,便出马来迎,与玉堂双双挡住。韩彰假作助战,把马往右边一带,有一箭多远,看得十分亲切,也直射头陀耳门,头陀脑袋一迎,箭从耳门内倒迸出来,几乎打着韩彰马头。哈哈笑道:“小辈,这种暗器留着哄孩子玩罢,休到老师父前班门弄斧了。不如叫元翠绡出来,教我瞧瞧他的飞剑,看是个什么玩意儿。”把韩二爷羞的黄面通红,也不敢放第二箭,拍马便来助北侠。头陀一回头,却见皇甫襄一鞭打死了性空,法空败将下来。一声怪叫,说声“试我的一丸。”对皇甫襄侧面打来,幸是皇甫襄命不该绝,马已冲过几步,一丸打中右臂。艾虎看见,慌的护了皇甫襄便走。众人见暗器不能伤他,久战无益,也都混了一阵,勒马收兵。   魏明公见了凡三阵连伤七将,极意赞扬,说:“国师下山,大王之福。不但尤元帅之仇必报,襄阳也唾手可得了。”头陀道:“我这毒丸,不过三时,受伤的便不能活,奈后来这班军官,善于躲闪,颇有本领,须慢慢的想法取他。那飞剑的女子总不见上阵,想是闻我名头躲了。来时便手到拿来。一个柔弱女子,值得甚事。”饮酒中间,无非魏、尤二人轮流谀和着他,头陀信口开河,越饮越豪,早已醉了。   恰值春夏之交,山城雨势连绵,不能出阵。和尚是受用惯的,尤冲在四乡搜括金银子女进奉,还不畅快,未免三空等又自往城厢左右淫掠骚扰。明公闻得,有些不甚为然,却又不便说破。   忽然,又得了官军攻克麻城的信。原来赖柱深畏蒋、丁,一见水师船帜,望风便逃。正值连日阴雨,二丁商定,请蒋平守船,兄弟引着陆、鲁、二吴、一倪,夜间悄悄引一枝军,冒雨去攻麻城。离麻城一二十里,兆蕙同陆彬、倪庚换了水靠,从水中半游半伏进了水关,且喜无人知觉。到了黎明,二侯探得官军来攻,分付水陆各门严防,哪知兆蕙早已入城,与陆、倪等找个僻静巷内伏了,见贼人一队队冒雨上城,晓得兆兰已到。随后侯飞虎、侯飞豹亲自督队前来。兆蕙对陆彬道:“这般的雨,水溜甚急,水关未必关得上。你同倪庚去夺水门,引官军入来,我去东门想法。”   陆彬带了倪庚,见水关果合不上,用几个大木横着。倪庚便游出去。丁兆兰也正派人等候呢,便分一半军士,从水中下来,一半呐喊攻城。城中滚石飞矢,随着雨下来,不甚得力。二侯正忙乱着,忽听军士发喊,说:“水关里有兵进来了。”侯飞虎问是何人所说,军士道,“方才一个人,穿着水靠,说是水关差来报信的。”飞虎便叫飞豹下城去看。飞豹下城,果见湿淋淋的一群人,一半上岸,一半还在水中,已是砍断大木,破了水关。大叫:“胆大的泼男女,吃我一刀。”马正赶来,夹巷内走出一个后生,叫道:“大将军请将军回去,官兵已上城了。”飞豹诧异,回头问时,那人一纵近前,飕的就是一剑,把马剁翻,飞豹掀下地来,又是一剑,取了首级。原来往来通信的全是二爷。当下带了水兵,径去砍开城门,把兆兰大队放入。   飞虎在城上闻得下面沸乱,只得下城迎着,二爷把飞豹首级劈面扔来,大吃一惊,几乎坠马。兆兰早到,用刀逼住他枪,飞虎不能施展,被大爷生擒过来。   陆、鲁等挥军赶杀,这大雨中谁能迎敌,便都跪在泥中请降。二丁分付,扔了兵器就给他一条生路,登时城上积械如山,城下降兵塞路。二丁出示安民,安插降众,将侯飞虎也枭了首级,飞报大营。巡按就派唐斌去暂守麻城,并密令二丁引兵由小路抄至荆门,听候将令。   天已故晴,诸将伤痕已愈。凤仙,秋葵来看沙龙之病,回去便求翠绡去杀头陀。翠绡道:“且听巡按如何调度。”沙龙等六将病痊,参见巡按,也说当请小姐出阵,早杀恶僧,以便直下江陵。   巡按问南北侠应如何取胜,北侠当先,也说:“非元小姐不可,小将等真计穷力竭了。”巡按就嘱沙龙去请。小姐叫元全转致,说:“闻得头陀武艺高强,恐有邪术。我除一匕首外别无所恃,深恐有误战阵。莫如请众英雄照旧交战,待我从旁察看,即不能取胜,亦不至于全局挠败。”沙龙面禀巡按,巡按称是,仍命展、欧、韩、白、艾五人出阵。钟雄等六人也要上阵,出出受伤的闷气,姜、焦、孟不放心,随着要护钟雄,沙龙,女营里四个女将,都想看热闹,谁肯不去,反叫飞奴守寨。   果然,辰牌时分,头陀、尤冲又来叫战。钟、沙、任、智、柳、皇甫六人,并马而出,向头陀大骂道:“秃驴休要高兴,老爷们今日要还敬你了。”头陀吃了一惊,说:“我这毒丸,怎么不验呢?”便大喝:“打不死的狗头,我今日请你尝尝禅杖滋味。”便轮杖着地卷来,六个人一齐上,乓乓乒乒,打得禅杖乱响。尤冲拍马向前,说:“这是哪家战法?”举挝向皇甫襄挝来。六人一个号子,早已回马走了,展,白便去敌住头陀,欧、韩便去敌住尤冲。头陀战了几个回合,有些不耐烦,大叫道:“谁与你们天天鬼混,元翠绡怎么躲着不出来?就剩你有这班无用的搅扰,敢着要做替死鬼么?”白玉堂道:“不用忙,还你有飞剑吃就是了。”   小姐在旗门影里,听头陀指名索战,便把马略略向前,取出匕首在手,喝声:“贼头陀,看剑。”展、白、欧、韩听得这一声,早已勒马回阵,提着兵器等候,尤冲正要前追,瞥见一道寒光,自空中盘折而下,忙叫:“师父,飞剑来了。”不知不觉的也把马勒住,退了几步,那头陀真是横人,从对阵一看,旗门影里隐隐的有几个女将,望不真切,那白光一缕,往自己射来,也不甚长,便大叫道:“此等飞剑,何足惧哉!”忙用钢丸打去,坠下地来已成两半。   他还仗着周身如铁,摆个雕眼盼云势,轮着禅杖等他,想着剑到便一杖打他下来。哪知剑如活的一般,左盘右旋,在空中欲下不下。   其时两阵上眼光都注定了飞剑,四个女将看着甚是好玩。秋葵嘴快,轻轻对翠绡道:“小姐何不念诀,催那剑快些下去?”翠绡道:“你看着,不用忙。”那回杀郑天雄等,欧、展、白是黑夜中,睹不真切,觉得落下甚快。这回青天白日,望那剑悠悠扬扬,似进似退,那头陀又毫无怯色,都暗想:“莫是头陀竟有邪术,匕首都不能奈何他?那就更无别法了。”心中犯想,不由的三人都回头看看翠绡,却真是会家不忙,在马上行所无事,这才放了心,仍旧目不转睛看那匕首。   诸将中任传桂是老成,皇甫襄是笨拙,钟雄是粗疏,智化是深细,看飞剑如戏法儿一般,有些不信,就是不好说出口来。小和尚奉师父如神明,想着:“这种东西什么利害,师父准准打得下来。”尤冲先是捏一把汗,见师父并不惧怕,转念:“或者师父可以抵挡得住,但也投有法儿破他。如此蛮干,也不能报仇雪耻。”两眼对着白光,只是发怔。   说时迟,那时快,头陀接连几杖都打个空,眼光撩乱,有些慌了,舞动禅杖护住周身。尤冲急叫:“师父快走。”他也未曾听见。不慌犹可,一慌剑真通了灵,霎时间猛往下一落,一股冷飕飕的气绕住脖子,头陀一声尚未吼完,那大脑瓜儿早已滚下地来,一股血往上直冒,身躯往后栽倒。   官军阵上暴雨也似喝起采来,尤冲大骇,回马就跑。翠绡又喝一声:“尤冲看剑。”那匕首又早飞起,直扑尤冲,众英雄见杀了头陀,人人气旺,飞马抢出,把敌兵如砍瓜切菜一般,一阵大杀。尤冲刚跑进阵内,只恨没地缝可钻,匕首早巳追上,从脑后刺入,倒栽葱跌下马来。小姐招回匕首,四个女将争近前看时,一缕血痕都没有。便拥着翠绡,一同回营。   这里艾虎杀了妙空,沙龙杀了法空,柳青杀了化空,姜铠杀了强良,孟杰杀了卓业,把一班秃兵杀得秃头满地,好像放焰口施食的馒头。官军一阵大蹂大膊,直杀到魏明公营外,趁势冲营。要知魏明公营盘曾否踹平,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鼠虎争雄鼠能搏虎 江城恃险江水淹城   话说众英雄乘势攻打魏明公营盘。明公令戈、申两将搅动机轮,箭如飞蝗的射来,官兵受伤的不少,只得退回。   巡按见了凡、尤冲均为匕首所杀,喜动顏色。众人缴令,共商破明公营垒之策。公孙策道:“荆门所恃,两山夹江为险。他水军不能阻我师船,已失地利。魏贼虽依山为垒,但兵力单薄,只能顾了前面。半月以来,我细细打听,从西边绕过马梁镇,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抵绿麻故城下,便近荆门军的西门。前者魏贼冒充大人,取了江陵,大可抄他陈文,耍弄他一番。钟将军破郢州,夺有吕武军中旗号,请两位将军引兵冒充吕武,从此路前往。日前大人调丁氏昆仲前来,抄到荆门之东,亦是此意。若魏贼在城,或者识破,却稳稳的可以诓那王忠。”当下展昭、白玉堂、赫连弼、皇甫襄都上前愿往。又遣夜不收暗暗知会二丁。这里或早或晚、或攻营、或劫寨,搅得明公坐卧不安,寝食俱废,叫他无暇兼顾城中。   展、白等四人一军,夜发绕道,已到绿麻城下,便奔西门。城上问道:“吕元帅何故来此?”早有两个差官传话,说:“元帅奉军师将令,调来守城,何以王元帅不出城相会?”军士道:“东门外麻城败兵下来,元帅到城上弹压去了。”那班人不容分说,一个将军把鞭一挥,说:“我去面见元帅。”一马当先,冲进城来。军士鱼贯而入。一半进城,便挥兵砍伤了守城门的官弁,派人把住。早有人飞报王忠。王忠因二丁冒着麻城败兵,要进城来,派人去阻挡不住,正骑马要自去弹压,又报吕武到来。说:“也好,我去会他。”转辔回西,劈面遇着,哪有吕武。赫连弼、皇甫襄认得王忠,双马如飞抢到。王忠一吓,手中刀早巳落地,被两都监拖下马来,展、白传令降者免死。赫连弼又带人去东门迎丁氏弟兄,于路遇着计佐,被赫连弼一鞭打死。麻城兵也夺了城门进来。大家相会,囚了王忠,就留赫连弼、皇甫襄同镇荆门。展、白、二丁略为歇息,便会兵去夹攻明公。   早有逃出城的贼兵,气急败坏的去报军师。明公自麻城失守,尤冲师徒阵亡,一片雄心久已化为乌有,打听江陵城中,襄王是酒色昏迷,诸将也志得意满。尤冲死后,叠次飞书求救,未见一纸复文,明知孤营断难久守,又未便遽然回城。左思右想,彻夜彷徨,正有些神思昏乱,忽然折荣急喘吁吁的跑来报知:“荆门被袭。”不觉呵呀失声,道:“大事去矣。”定了一定,传进戈、申、成、温四将,道:“荆门本不能守,现已丢了,这营仗着我的机括,两面夹攻也还可以支持几日。四位将军与折防御可尽心防守,如不能守,即由小路转到当阳。我即刻驰赴江陵,去请援兵。大约冯将军必来相助,可以放心。”五将素来畏惧军师,不敢不应,明公叫随来校尉郎、柴二人打叠行装与数年体己,骑了三匹快马,匆匆出营去了。   成,温、折都有眷属在城,心中慌乱,相聚商议。戈、申二人见明公去远,便背着三人说道:“有荊门还不来救,荊门已失,两头隔绝,谁还管我们死活?我两人到此不久,何苦替他拚命,不如各散罢。”便叫亲信收拾,正想脱身,前后号炮齐鸣,巡按大军从北面杀来,展、白、二丁从南面杀来,把营垒团团围住。军士们见走不脱,开了营门,大叫愿降。戈、申急了,戈锋拿了三尖两刃刀,也不及乘马,冲将出来,任传桂早到,用钩镰枪拦住去路。论戈锋本领,也不在任传桂之下,无奈心慌意乱,乘空便想逃走,被任传桂觑个破绽,一钩镰钩住臁儿骨,掀倒在地,用刀取了首级。六耳猕猴仗着纵跳得快,早已跳出营外,往西便跑。智化瞥见,便执短刀飞也赶上。六耳猕猴忙回刀相迎,迎了一刻,乘空又跳上树去,正碰到黑妖狐荷包里来了。智化也是一纵,盘在大桠枝上,便去砍申罴所伏的那枝。申罴恐树枝砍折,只得跳下。脚未点地,智化猛的下来,一刀点在肩上,立即砍翻,也就取了首级。   大军早进了营,韩彰、徐庆杀了成元,唐斌杀了温必胜,焦赤杀了折荣。查问降兵,知明公已是去远,巡按同众人看他所设机括,说:“此人颇有巧思,如果归正,也是美才。”大家叹息一回,拔营均到荆门。   巡按便不进城,歇息一日,引兵直下江陵。钟雄愿分兵去取当阳,巡按说:“擒贼擒王,江陵一破,吕武等如鸟兽散,不足为患矣。”   那时,江陵连得了警报,知荆门破了,王忠被擒,申罴、戈锋已死,明公不知下落,城中一日数惊。襄王有些慌了,平日仗着魏明公壮胆,等他不来,如失左右手。命人四出找寻,都无踪迹。   外面诸将连连催遁,只得聚集文武商议。苗恒义如何有计策,默默的但剩发抖。冯威便道:“江陵城太广阔,难于固守,兵来将挡,莫若小臣带邵隆、顾昆出城扎营,城中有杨烈父子保驾,足可无虞。”贾配道:“冯将军虽勇,但尽城中的兵马也嫌太少,莫如将钱、周、吕三人调回,同保江陵,等破了颜昚敏,再占州县不迟。如分兵四占,兵力太单,所以易于攻破。宜城等处,便是前车之鉴了。”这种主意,叫做“滚汤泡老鼠,一窝儿干净”的主意。襄王踌躇了一回,说:“所见亦是。”便都依允。   看官,贾配所说,固非善策,就是通天狐到此,亦怕没有好主意了。当下冯威引邵、顾二将,带了五千人马出城。杨烈父子见剩下的兵零零落落,连襄王护卫小队,不足五千,还要作威作福,大家小户搜剔丁壮,编入队中,同去守城。城中连水关共有六门,赖柱退回,算把南北水关交给水军,那四门点些裨将分守,幸亏钱、周、刘及四将闻调也都回来,与冯威分扎三个大营,居然螳臂当车的气象。   巡按兵马早到,扼要驻扎,与水师联络一气。三个虎将哪敢搦战?巡按叫四营轮流攻打。冯威与钱、周商议道:“如此猛攻,万守不住。不但敌营兵马如林,有些众寡不敌,况动不动就叫女子飞剑,以致郑将军、尤元帅那般本领都吃了亏。不如与他约下,彼此斗将,一个对一个。拿我们的武艺,断不致折了便宜,颜昚敏仗的是三侠五义,杀他两三个,也挫了他锐气。”钱猛、周霸都说有理,便下了战书,专请三侠五义见个雌雄。后面又批了一行,道:“若仗女子飞剑,便非丈夫。”侠义等看了大怒,便批准明日出战。   其时双侠已回水军,这边南北侠同着四义出马,钟雄、艾虎押阵。那边三虎出马,皮象龙、邵隆押阵。冯威一马当先,梗着一张麻脸,狮鼻豹头,十分骁勇。举双锤向对阵一飏,说道:“你们五鼠也有些小名,只好在小山洞中闹闹罢,敢来惹五虎将軍么?”卢方大怒,举刀出阵便砍。冯威用左手锤架住,将右手锤指着,道:“你叫什么鼠?通个名来,好待将军上功劳簿。我金钱豹子冯威,是五虎之一,向来独当一面的,那怕你们耗子精一同上来,我也不怕。”卢方怒极,便嚷道:“我钻天鼠卢方,如果要人助力,杀了冯威,也不算条好汉。”两个交起手来,一个锤似流星,一个刀如闪电,彼此拚命相扑,狠斗了四五十合。   白玉堂耐不得了,想着:“有许多弟兄们,料不能叫大哥吃亏。”便把剑一挥,指着对阵道:“姓钱的,你难道是纸老虎,尽摆样子么?有胆量的,来尝尝锦毛鼠宝剑。”钱猛被他骂急了,吼的一声,举流金镋直冲过来,说道:“你这地牢里打洞溜出来的白老鼠,还敢逞强么!”玉堂也不答话,举剑相迎。论钱猛的武艺,在五虎内除了郑天雄,就要数他。心内也极有算计,一把镋亦使得密不透风。玉堂却仗着心灵手敏,自得了宝剑,运用变化,从寻常解数中又添出无数便捷的巧着,左萦右拂,远刺近钩,舞的如百道长虹,光彩炫月,捉摸不着。南北侠低低的喝采道:“这老五有了宝剑,竟长进的出奇。”便知道那金毛狮子要嘬瘪子了。   两马盘旋,也及四五十合。钱猛几次想找他破绽,无奈玉堂那剑指挥如意,变幻无端,把钱猛搅得有些着忙。玉堂见他疲乏了,看他镋用泰山压顶势盖将下来,就借劲儿把剑锋向上,还他一个游龙掉尾,铛的一声,把镋柄削为两段。钱猛大惊,回马便走,不得不取出镖来,喝声道“着”,直扑玉堂面门。玉堂大笑,把剑一拂,镖已坠地,却早手中拈了两个石子,叫道:“姓钱的,是你先用暗器,我也得还个礼儿。”钱猛一回头,石子已到面前。他也机灵,却早躲过。那知玉堂就着那一闪劲儿,觑得明,打得快,迎头又是一个石子,正中钱猛眉心。这叫做连珠飞弹,是白五爷看家的绝技,钱猛往后一栽,玉堂飞马已到,一剑砍下头来。手提首级,回马大叫道:“杀了一虎了。”   周霸见钱猛之镋被削,顾不得前约,也就飞马出来,这边徐庆大叫:“你也算个老虎吗?是我穿山鼠徐三爷亲手放生的,还敢出洞么?”周霸举斧直取徐庆,一虎一鼠,又搅做一团。   那卢方与冯威酣战,已将百合,彼此正不相下,听得玉堂一嚷,知道五弟得采,精神顿长,刀法愈舞愈紧。冯威心内有些慌了,深恐官军因钱猛已死,趁势冲营,双锤略略一松,被卢方乘间一刀砍中右手,铜锤坠落。卢方又是一刀,把他马头砍去,早将冯威掀在地上。卢大爷向来忠厚,今日一腔忿气却忍不住了,骂一声:“看我耗子精宰你这假老虎。”那冯威跌得半死,哪能回话儿?被卢大爷砍下首级,也学白五爷,在马上大叫道:“又杀一虎了。”   这里周霸见冯威又死,无心恋战,真想徐三爷放生,虚掩一斧,拍马回营,哪知南北侠、钟、艾都已出阵,冲杀过来,周霸一想:“营是一定失守,我投水军去罢。”拍马向北落荒而走。   徐庆一面大嚷说:“大哥、五弟都杀了老虎,你这个头还不该是我老爷的!”一面紧紧追来,周霸被他追紧,回马又战,他本领虽强,心是虚的,徐三爷又是高兴,又是蛮力,那刀横七竖八尽量砍来,把个独角兽没了主意,且战且走。   走出五六里,将近河滨,哪知慌不择路,马上哪有指南针呢,却是蒋、丁三位带的水师船,并不是赖柱,周霸正想跳上船,徐庆早望见蒋平在船头上,大叫道:“四弟,帮着捉虎。他把我们五鼠损透了,快快拿他!”周霸一听不好,拍着马不知往那里去是好。蒋平倒提蛾眉刺,纵上岸来。独角兽急糊涂了,说极轻松的话儿,对徐庆道:“我们说明的,一个对一个,帮的不算好汉。”楞爷圓睁怪眼,道:“谁与你顽?一人杀一个死虎,二人便捉一个活虎。”说着,轮刀直砍。周霸料走不脱,舞开大斧,挨一刻是一刻。   蒋平虽不明白缘故,就着他的话,笑道:“还是一个敌一个,我算旁观罢。”却见周霸乘空要走,便把刺在他马尾上戳一下。这里一戳,那马一惊,周霸已杀得汗透铁甲,那禁得徐三爷还有帮手呢?马连打了几个前失,把周霸跌个狗吃屎,二鼠一前一后,把他腰带解下,四马攒蹄的捆了。   徐庆带着他上了船,就把他们下战书及阵上辱骂的话,指手画脚,东一句西一句说了一遍。二丁也从后面笑着出来,说:“算你们鼠字号露了脸了,先是拿了万岁的御猫,这又杀了千岁的御虎,从此老鼠要封作百兽王了。”正说笑间,韩彰赶到。   原来韩彰知徐庆卤莽,恐遭暗算,不去冲营,随后赶来相助,见徐庆已擒周霸,说明来意,丁大爷说:“二哥今日何以不显显手段?”二爷便道:“褚大勇也是一虎,不是二哥轰死的么?”韩彰便问水军怎么已到这里,蒋平道:“那赖柱算见了我们三人,望影便逃。他昨夜已进了城,我们就顺水淌下来了。”众皆大笑,韩彰便同徐庆押着周霸回营。   那冲营的诸将,席卷鲸吞。四个骁将那里抵拦得住,慌的弃营而遁。官军紧紧追赶。皮象龙只得回马来敌展昭。不及数合,被南侠用剑削折蛇矛,轻舒猿臂,生擒过来。艾虎见前面一个贼将张皇奔窜,便一马冲去,截住厮杀。那人便是刘鹏,正挥刀相迎,后面北侠已到,一刀连肩带项砍死,乱军中踏作肉泥。钟雄赶上邵隆,相去一箭路,飞出钢叉,把他颠下马来,也就取了首级。   顾昆早已弃盔卸甲,杂在军中。逃到西门,正遇着吕武军来。原来吕武闻调,留裨将守了当阳,自引精锐来救江陵,听三虎已死,在马上跺脚说:“坏了!坏了!”知道孤军在城外站不住,便叫开西门,与顾昆一同入城去了。   诸将杀到濠边,方才回马,都到巡按处报功。巡按已得水师进扎捷报,说道:“他松滋、公安两县,不攻自弃,水师不战自退,今日又一鼓破了此营,困以长围,定可瓮中捉鳖。”当令蒋平带鲁英、何寿等攻南水关,二丁带陆彬、史云等攻北水关。君山各船,因无出色将领,令在后转运游弋。展昭、任传桂、艾虎带霍云、杜翰攻南门,欧阳春、沙龙、柳青带叶树勋、谭绍吉攻西门,钟雄、智化、姜铠带葛衍芬、舒俊攻东门,巡按自引大军同四义攻北门。四万多人马,将江陵团团围住,水泄不通。邹维、雷英、焦、孟、龙、姚带着游骑,四门传报。元翠绡等女营,在北门一高阜扎下,以备接应。每日六门轮替攻打,昼夜不休。   吕武进得城来,面禀襄王说:“城太辽阔,万守不住。”请襄王弃城而遁,或暂在当阳绿林山避避,或窜入蜀中。襄王迟回不决,到第二日,外面已经合围,走不脱了。吕武与杨烈同办城防,看杨烈还一味搜括金银充饷,虏掠丁壮当兵,加着父子三人渔及妇女,叹口气道:“如此焉能持久?”便下城密劝襄王还是走为上着。   襄王胆小,又且顾虑太多,东也舍不得嫔御,西也舍不得珍宝,算着出城如走不脱,立被擒拿,如此还苟延残喘,又仗着城大而坚,一时未必能破,得乐且乐,便叫吕武且与杨烈坚守。   吕武没法,退出与杨烈商议。杨烈气轰轰的诘问吕武道:“吕元帅,我已将城守布置完密,你如何扰乱军心,要王爷到当阳去?当阳是个县城,如何能守?彼军得了江陵,难道不能到当阳么!”   吕武道:“江陵之险,全在临江,今彼军已临城下,襟带全失,城虽高大,却不易守。我请王爷出幸当阳,亦非上策,想到彼徐图机会。况且王爷到了当阳,杨元帅守住江陵,还是犄角之势。若困守孤城,请问米粮器具那里支得五、七个月?不是坐以持毙么?”杨烈道:“王爷一去,人心瓦解,若坐镇在此,凭着你我二人,足以支持,至于米粮,甚是充足。彼军但有疏防之处,趁势冲杀出去,立解重围。吕元帅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吕武默然。当即商定,杨烈守北门,杨麒、杨麟守西门,顾昆守南门,吕武及索利守东门,赖柱带着邓彪守北水关,邬洋、胡奇、胡烈守南水关。所有裨将,分在各门,襄王身边只剩些护卫了。   吕武为人,与将士同甘同苦,就是踞占城池,也颇有些假仁假义,所以他这一枝军马尚属齐心。正然上城巡绰,见城外耀武扬威的攻打,风飄绣旗,写着斗大的一个“钟”字。裨将们指道:“那不是飞叉太保么!”吕武一看,正是钟雄,便高叫道:“你等缓攻,我与钟将军有话说。”钟雄、智化井马向前,一看是吕武立在女墙边,见钟雄马到,便拱手道:“钟兄,久违了。”钟雄也回了一拱,说:“吕兄有何见教?”吕武的意思,料钟雄既已投宋,如此局面,那肯再奉襄王,不过想打动旧情,便好从此路同裹壬出走。真是一片愚诚。便道:“钟兄,我与你同受王爷大恩,今月事已至此,你竟眼看着王爷被困,忍心竭力攻打,不放他一条生路么?”   钟雄怔了一怔,便答道:“小弟弃暗投明,已蒙巡按奏知天子,湔洗恶名。襄王听信魏明公谗言,恩义已绝。目下奉旨讨贼,那能顾私?吕兄,你也是清白男子,到了今日,怎还执迷不悟?依我的愚见,或开门献城,或引军归顺,小弟当为引进。拿你这一身武艺,也可博个封妻荫子,何苦陷入贼党,遗臭万年呢?”吕武大怒,骂道:“钟雄,你快住口!你原来是趋炎附势、反覆无常的小人!不想你当初流落江湖,非靠王爷势力,怎能占住君山?到了养成羽翼,你就卖主求荣。若非军师识破你的奸计,必致将王爷诓去,作你的进见礼了。你扪心自想,是你负王爷,是王爷负你?我吕武虽不读书,比你稍知大义,国士遇我,便以国士报之!就是从前保着王爷,也不是图封妻荫子。死便同死,断不做朝秦暮楚、无耻匹夫。你以为降了颜昚敏,便算清白?殊不知你就独破江陵,手擒王爷,也是个昧良反噬、遗臭万年。我两人身分,他日自有公论,无须饶舌。”吕武越骂越怒,顺手取了一枝铁槊,掷将下来,打中钟雄头盔。   钟雄被他骂得目蹬口呆,就这一掷,与智化勒马收兵。回到营中,对智化叹道:“我前请取当阳,便有意招他,不料他执拗如此!他本是征西夏的军官,因立功为上官所冒,反借故将他罢职,才投了襄王。襄王十分优待,就叫他驻扎百丈山,他也并不虏掠良善,非尤冲、杨烈亡命为盗的可比。似此人材,殊属可惜!”智化道:“我看他一表非俗,不像绿林。但既劝他不回,钟兄也算尽到朋友之谊了。”   次日,钟雄正踌躇攻与不攻,却见天阴云密。时当三伏,是大雨时行之候。须臾,一阵惊雷,大雨如注,一连下了三日。巡按命移营高处。江河溪水,四面都涨溢起来。巡按向公孙策道:“我观史书上古人用兵,以水灌城的极多。江陵又连被水灌几次。今江水大溢,移营高处,不甚扼险。万一襄王趁此冲出,岂不又费手脚!我从前早想到此策,因恐用水灌城,伤及无辜百姓,未免失好生之德,现在连日大雨,天意如此,似乎非此不行。”公孙策道:“大人此计,深合兵法。”便请蒋、丁三人商议,蒋平等都称妙计,就各营抽调人马,帮着水军掘堤。不到一日,那水四面灌来,城不没者三版,平空的加了一道水围,比百万兵还围得周密。水军乘空还去偷凿,吕武在城上见各营挪到高处,便遣人悄悄出城打听,比及回来,城已被水困了,吕武忙忙的去见襄王,说:“水三日不退,一城皆为鱼鳖。为今之计,惟有叫赖柱等偷出水关,掘坏对岸之堤泄水,或可挽回。事不宜迟,请王爷疾速传令。”襄王一吓,颜色均变,就赶紧传赖柱到了府衙。襄王传令,叫他快些出城,掘堤泄水。   赖柱不能不答应,下来与邓彪等商议,面面相觑,没个敢告奋勇的,赖柱笑道:“诸位休慌,我看倒是水军的运气。”邬洋道:“都督此话怎讲?”赖柱道:“老邬,什么都督不都督!你看官兵如此强法,再加了水围,过三日我们还有命么?为今之计,非是我们负王爷大恩,说不得了。教我们出城,我们就出城,能办就办,不能办彼此溜之乎也,不算是运气么?”众人都别了个“桃之天夭”,听都督先松了口,这才忙起来了。各人略略的收拾些细软,拴在腰里,藏了兵器,带了几名亲信,不往北走,都出南水关而去。   赖柱是水里睁得眼的,见水师船密密层层排着,就避了师船,往僻静处泅将出去,泅了五六里,回看邬、邓、二胡都不见了,探起头来,松了一口气,说声“侥幸”,便往江中直奔洲子上去,想着:“上了洲,便充难民,不是逃出命来了!”   邓彪三人,水底工夫还不及邬洋,同是瞎摸,却邬洋路径比他们熟些,走不到几步,被水溜已冲散了。   那蒋平、二丁早已商定,怕有水军来冲,南靠大江是他冲要,便留史云等在北水关,自己带着何寿、江永、常淮都到江岸上分段察看。那邬洋在水里不时要探头吐气,早被陆彬瞧见,忙驾了一个小船,从下游顺溜淌来,邬洋见了船,把头一缩,想游开去。那知船已相近,陆彬在船上撒下挠钩,叫声“打着鱼了”,一放一提,钩早挂住邬洋背上。几人拖了上来,用绳捆住。船早拢定,蒋、丁等审问口供,邬洋便说:“与赖、邓、二胡都来投降的,求饶狗命。”蒋平说:“襄王处竟有陷空岛的人,须去找来。”就叫陆、鲁同各头目下水去搜,自己也换了水靠,请二丁守船,便入水去寻赖柱。找了半日,江水弥漫,竟无觅处。鲁英等一下水,便遇着邓、胡,二吴拖住邓彪,鲁英叉着胡烈,何寿擒了胡奇。其余的水军,都被江、常、倪等拿获,单少了赖柱一个。   蒋平焦燥,细细的盘问赖柱从那方去的,众人都说他水势精通,出水关后,往东一拐就不见了。邓彪、二胡都求四员外,说是前来投降,求念旧日效力,开恩免死。蒋平道:“你们如在麻城江边投降,万无死理,今日却已迟了。”都叫囚在船上。自己上桅竿一望,川沙历历,东拐上只有孤洲,说:“是了。”下了桅,急急的驾了一个小船,直奔小洲而去。   到了洲边,看那沿岸芦苇,隐隐泥水爬沙之迹,笑道:“果然在此。”便叫兵丁系船,自己提刺纵上岸来。岸上只有三五家渔户,便挨家去问。渔户说:“有个逃难的,化了一碗饭,睡在柳阴中呢。”蒋平正要过去,赖柱已经惊醒,扒起来一看,说声:“不好。”便飞的往洲南撒腿大跑,蒋平紧紧追下,赖柱早噗通跳入水中。蒋平也顺下水去,那赖柱如何走得脱?不用几个转身,仍旧把闹海狗擒了上来。渔户都不明白,挤在岸边来看,蒋平说:“他是贼将,你们取条绳子,把他绑了。”众人才知蒋平是官,跪着磕头。蒋四爷捆好赖柱,把他腰内包袱解下。打开一看,都是金银,对赖柱笑道:“你也用不着了,替你还了饭账。”便分赏几家渔户。都叩谢欣喜,凑拥着赖柱,送上船来。   回到水寨,天已三更,二丁接着,说:“蒋四哥又把闹海狗找回来了。”蒋平笑道:“兄弟们都得了虎,我时运不济,捉个狗玩玩罢。”双侠大笑。要知江陵能否久守,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