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 - 第 26 页/共 60 页
且说薛凤的老婆,娶的就是一枝桃谢虎的妹子,名叫谢素贞,生得娇娆标致,本领高强,善用双刀。自从施公杀了谢虎,那妹子就要与他哥哥报仇,在他丈夫面前撒娇撒痴的。薛凤允许他妻子:“且等施不全进京,我就与他报仇。”谢素贞时常叫丈夫差人打听,晓得施公升了总漕,奉旨出京,到淮安上任。
这一日庄丁进来报说:“施不全到了静海,在奉新驿住下公馆。”
恰巧于七说起杀兄之事,那笑面虎薛凤说:“酬大哥,你若要报此仇,有何难哉?现在施不全住在奉新驿,何不前去刺了就完事咧!”于七说:“他手下颇有能耐之人,教我双拳难敌四手。”薛凤说:“酬大哥你又来了,唐官屯玄坛庙的当家和尚,就是飞山虎吴成,你我都是好朋友,而且与你一师门下出的家。”于七说:“我就到静海走一道。”到了明日,薛家五虎摆酒饯行,于七就别了薛氏五虎,来到双塘儿,就遇见了吴成在酒店内说话。被计全听得的一段节目,前文表过不提。
却说薛家窝内发出探事的人不少,静海所做的事,薛家窝无有不知。那一日早晨,探事的庄丁来报说:“昨夜二更过后,有无数的官兵,把玄坛庙团团围住了,杀声震地。”薛氏兄弟听得正在惊慌,随后连连得信,说:“官兵打进庙内,只怕事情不好咧!”不多时,只见吴成踉踉跄跄的进来。薛氏兄弟连忙上前迎接。到了厅上,彼此见礼坐下。庄丁送上茶来。薛龙便问:“吴大哥,庙中怎样了?我们薛酬兄弟事体如何?”吴成未曾开言,眼中早已流下泪来,说道:“一言难尽,如今大事休矣!”薛家弟兄听了此言,知道薛酬凶多吉少,大家心慌。
吴成便把遇见薛酬头尾细细说了一遍:“昨夜跳出墙来,藏在夹墙之内。幸亏到了天明,官兵官将回转静海去了,我们才敢出来,遇见庙内佣工,逃得性命。我想只得逃入深山,埋名隐姓,也无面目见天下好汉的了。”说罢就大哭起来。薛龙听了他一片言语,心中惭愧。薛虎急得拍案大叫说:“吴大哥,太长他人志气了!我只独自一人,要去见个高低。不杀施不全与黄天霸这两个刁娘养的,誓不为人。”薛凤说道:“吴大哥被人如此欺负,莫说由薛酬而起,就是单为他外甥之事,弄到这般地位,我们也当拔刀相助。咱们哥儿四个,何不同去静海走一遭?一来与吴大哥报仇雪恨,二来设法相救薛酬等四人。”薛龙说:“四弟言之有理,只是五弟尚未回来,不知探所得怎样的了。”正在说着,只见庄门外乱嚷嚷的拥进一起人来,扛着一个人,四马攒蹄,倒捆做一团,背后跟着薛豹兴匆匆的进来。
众人一齐站起身来。只见庄丁们将那人丢在地下,吴成一看,认得是施不全,心中大喜、便问:“怎样的把他捉得来了?”
薛酬道:“我们自到静海境内,就有酉牌时分,吩咐舟船停在方家堡。到方世杰家内,世杰摆酒款待我。说起来意。方世杰也是怀恨他们;因为施不全差遣他师侄神弹子李昆去盗他的丹药,把他着伤。故此就把一个熏香匣子借我,教我到奉新驿公馆,将众人熏倒,一并杀却,斩草除根。我就带了两个庄丁,赶到奉新驿公馆,吩咐庄丁在后边竹林内等候。我跳上瓦房,四周瞧看一番,哪知道这一班手下之人,都不在公馆之中,只有几个从人,杀他也是无益。到上房一看,但见椅子上坐着个家人,在那里打盹,施不全睡在炕上打呼。我就飘身下去,将香点着,从窗孔内送进烟头。过了一刻,想必熏倒的了,我就进去,从炕上扛了施不全,回身出来,仍旧上屋,到了后面下去;到竹林内唤出庄丁二人,扛了施不全,悄悄回到方家堡。
恰巧方世杰家内用午餐了,就拉着入席。世杰谈及昨夜官兵官将攻破玄坛庙,活捉静喜和尚,并当家和尚的外甥,还有卧牛山两位寨主。那当家和尚同他师父逃命去了。如今玄坛庙封锁,被擒之人,都带到静海城去了。我听此言,就说:怪道昨夜公馆内没见这班贼将,原来他们这样狠心,下这毒手。幸亏天网恢恢,把施不全拿到,也好出口怨气。当时就把施不全关在空屋之内,然后与方世杰商量劫救众人。吃到天晚,略息片刻。
天一明我就起身,带了两个庄丁,到唐官屯玄坛庙看看形景。
哪知静海城中发下差人、官军,正在收尸埋葬。我只得回转方家堡去。在半路上酒店内打尖,遇见十来个人,也到店内饮酒,部是客商打扮,带着从人。细看他们行为不象平民百姓,面上都是雄风杀气。我心中估量莫非施不全手下之人,找寻主人来的。后来吃完了酒,跟着他们一路往沧州大路而来。我找到岔路,自回方家堡,约定了方世杰即日准来帮助,我就带了施不全下船,一路回来了。众位哥哥须要留心着奸细进窝咧!”薛龙听了,立刻吩咐庄丁传话:各处加意小心,防有奸细进来,若有陌生人的船过来,不问好歹,一并拿住。哪知李七侯、何路通二人恰巧到来私探,就着了道儿。且看下回分解。
第217回 吊打钦差吴成泄恨 审问奸细薛凤诓言
且说吴成见了施公,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拔出佩刀,要杀施公。施大人到此时,情知一死罢了,闭着眼睛等死。薛氏兄弟一齐拦阻,都说:“吴大哥暂息雷霆之怒,若然把他一刀,挥为两段,倒是便宜他了。不如将他吊起来,打他一顿,将他禁在水牢里面,慢慢的消遣他,怕他插翅飞去不成?”薛凤一面吩咐庄丁们:将施公带到水牢中去,我且不表。
只说沙家集顺隆店内,众英雄席散之后,李七候扯了何路通,到冷静所在,说道:“他们看你我不上,估量不能成事。
我与你今晚去走一遭,倘然大人在内,就将他救了出来,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吗?你我脸上多少光彩!”何路通也是个浑人,听了白马李之言,心中大喜,就说:“李七弟说的不错,我心上也是这样想。”那知李、何二人,到了二更之后,众人全都睡了,李七侯悄悄起身,扯着何路通,各把夜行衣靠扎束停当;李七侯带了单刀,路通带了钩枪拐,轻轻走到庭心,跃上房屋,一路出了店房,从后面跃下房来,离了沙家集,向薛家窝而来。路上施展夜行术功夫,不多时已到滩边。但见一派大水,望见对面黑森森一座大庄子,便是薛家窝了。二人咕咚咕咚钻入水内,泅着水来到对岸。只见水苇内摇出两只小船来,每船三人,两个划桨,一个拿着钩镰枪站在船头,从小港内出来。李七侯与何路通踏着水,在芦苇旁边伏着,等他两只船过去了,就从这条港内进去,约有半里之遥,在水内摸着行走。
哪知走来走去都是浅滩,并无出路,二人慌了。不知这个薛家窝有七十二条港,都是有名目的。何路通说:“我们不管他,就在水苇里走去,总是要到岸上的。”李七侯说:“咱们不管他,只望乌丛丛林子里走去,必定是庄子了。”二人趁着月色向左边水苇内过去,只是实在难走,水倒甚浅,只苦的淤泥很深。二人爬上岸来,好象泥乌龟一般。这苇叶好比利刃,划得满面血痕。哪知到了岸上,更不好了,东寻西找,并无路径,一派都是丛林密竹,身子总挨不过去,满地都是竹签,锋利异常,而且七高八低。到了此时,进退两难。二人心中懊恼,向前望去,瞧见树空当中,露出围墙来了。二人心中大喜,直奔过去。
忽听得豁喇喇一声响亮,二人一齐跌入陷坑。旁边树林内走出两个人来,手中拿个竹管,嘘哩嘘哩一吹,只听得四下里发一声喊:“拿奸细呀!”立刻奔来二十几个庄丁,手中都是挠钩、飞抓,都望陷坑内乱伸下来,将李七侯、何路通两个横拖倒拽捉了上来。庄丁七手八脚,用麻绳四马攒蹄,捆个结实,拉的拉,拖的拖,将二人带进庄门。早有人里面去送信。
薛家兄弟与吴成听说在东团湾陷坑内捉住两个奸细,一齐出来在大厅上坐下,吩咐庄丁:“将奸细带上来!”庄丁一声答应,将二人扛上厅来,寒鸭浮水式,丢在地下。众人见俩浑身污泥,好似活鬼一般。薛豹走下来扯住辫发,将脸面翻将过来。
只见满脸泥土,夹着七横八竖的血痕。薛龙说:“拉去砍了就完事!”薛凤说:“大哥使不得,待我审问他一番,然后杀他不迟。”只见薛豹说:“哥哥,小弟认出来了,这两个狗男女,就是途中酒店内遇见一伙客商打扮的十人之内的。我看准是施不全手下之人,倒要细细敲打他的底细来才好呢!”薛凤叫庄丁把二人提到面前。就问道:“你两个姓什名谁?何人指使?若然说一句谎话,我生平最恼,休怪我将你二人一刀一个,送到妈妈家里去。你到底叫做什么名字?”
列公,这何路通本是个浑人,李七侯也是个直汉子,听了薛凤的甜言蜜语,只道当真了,就说出自家姓名,果然是来探大人下落。便问:“如今大人在于何处?若然放了我二人回去,寻见了大人,我二人准在大人面前,保举你的功名,多少有些好处。”薛凤说:“这倒不消,我们颇有田地,也不要做官,也不要银钱。我只为见你两个都系好汉。常言道:‘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我们问你,你们来的时候,总共十个人,还有八个现在哪里住?他们叫什么名字呢?”何路通正要开言,还是李七侯机灵,对他丢了个眼色,何路通就缩住了口。李七侯接说:“你既肯告诉我们大人的下落,先对我说出地方,放我们去寻找。若是不肯说,也不必问三问四了。”薛凤正要开言,只见薛虎跳将过来,就把李七侯吧的一巴掌,骂道:“你这刁娘养的,问你一句话,也不肯直说,倒与他做眉做目,却要想访得施不全的下落。我老实对你说罢!”下句还没出口,吴成恐怕薛虎说出真情,连忙过来劝阻。薛龙接口说:“二弟,你又来胡闹了,这事不用你多管。”吴成也接着说:“我看李七是个好男子,同那何路通两个,都是我们线上的朋友咧!”薛虎早被薛豹拖过去。不知何、李二人可要骗出真话来,且看下回分解。
第218回 好汉认死不露真情 恶霸机灵暗设消息
却说李七侯、何路通两个虽是浑人,到底是老江湖了,他们任你软功硬功,只是不理。薛凤又细细套问一番,并无实话。
吩咐庄丁将他二人锁在后园空房之内,打发四个心腹庄丁看守。
众兄弟与吴成商议此事。吴成说:“这班贼将,我多半认得他们面相。待我带几个庄丁,要拣认识黄天霸、关太的人,分头出去访查,只要看见一个,暗暗跟着他到寓所,就知众人往处了。常言道:‘先下手为强,慢下手遭殃。’休等他来犯我境界,咱们哥儿,先去杀他个措手不及。”薛凤摇手说道:“不必与他动手,着然晓得了他们住处,只要如此如此,就可一网打尽,永无后患,薛家名声更大了。”吴成说:“三弟机灵,怪不得人称笑面大虫呢!”当时,薛凤唤来几个心腹精细庄丁,吩咐:“去探访黄天霸、关太等在哪里住,若然访着了住处,赏银一百两。”众庄丁听了,个个高兴,立刻跟着吴成渡河过来,往四下里打探去了。
薛家弟兄送了吴成上船,回进房内坐定,就见庄丁进来通报说:“方家堡方员外到来,要见我家五位员外,现在庄外等侯。”薛龙大喜,一摆手叫:“大开庄门!说我兄弟出接。”庄丁回身出去,薛龙带领四个兄弟,一齐迎将出来。就见方世杰带着一伴当,走进庄内。彼此见面,无非说几句久不相见的话,不必细说。薛龙吩咐:“摆酒款待。”五员外让方员外坐了首位,各人敬过三杯酒。薛龙便道:“李、何私进薛家窝,在陷坑内拿住。审出是来找施不全。共有十人,其余不知住处。我家三弟的主意,欲想如此这般办法,全仗大力帮助。不知老员外的意下如何?”方世杰说:“老夫正当效力。”薛凤说:“老员外,我们这里难得到来,请你老人家四周瞧瞧形势好不好?”方世杰说:“正要请教请教。”薛氏兄弟一同陪了方员外,先在庄内各处走了一回,只见房屋曲折,门户众多,东穿西走,认不出左右前后;有的所在好象不通,其实却有暗门,就在门内的背后;先要进去了,把门关好,方能开那暗门。若是不懂的人,一直走去,里面有扇假门,踏进去,就是翻板,跌下去二三丈深的陷坑。有的所在看去四通八达,许多门户;哪知到了里面,穿来穿去,没有出路,四面好比铜墙铁壁,插翅也难飞出去。而且踏着机关走过的门户,自己关闭,又无门闩,又无拉手,任你千斤之力,也开不来的。地内埋着窝弓药箭,上去准死无疑。还有一处叫做留宾馆,是个小小厅堂,对面两间,中间隔着一方庭心。对面屋内居中有一只百灵台式的圆桌,只要桌面一转,那留宾馆立时旋转,有门处变成墙壁,无门处变成山林。门外也有庭心,庭心过去,也有对面屋子,屋子中间也有圆桌,与方才的一式一样。若然走过去的时节,里面许多埋伏,一定送命。这个圆桌,也有消息,转不得的。
若然桌子转动,机关一齐发作。还有一处叫望山堂,却是五开间一所花厅,庭心极其宽大,庭中尽是假山,堆的玲珑奇巧,穿来穿去,洞门极多。若要走到里面去时,必须要穿走那假山,方能过去。他这假山里头,做就的消息,自己人都有记认,若是外人不知,惊动了机关,那上面的石条,一齐坍下,将人压在中间,或被打死,或被关住,再也不得出来。除非要等自己人在外面,将假山石条逐一搭好,也不费什么大力,都是四两拨千斤的借劲,就能假山归原,里面洞门依旧开通,方能出来。
还有许多机关,尽是稀奇,做的灵巧无比,也说不尽哪!
薛氏弟兄领着方员外一处一处的与他细看,方员外赞不绝口,便问:“这些关纽子,都是三贤侄造的吗?”薛凤说:“小侄也不甚精通,幸亏我的师父指教,方才造的完成。”方世杰说:“我倒不晓得令师姓甚名谁,何方人氏?”薛凤说:“他就是沧州南门外七十里地名百宝村的人氏,姓柴名继光,今年五十多岁。”方世杰不待他说完,说道:“我知道了。他的老子叫做柴荣,与我拜把子弟兄。从小就看他十分聪明。他有三位哥哥,都做买卖,惟有老四他读书,十五岁就考了秀才。那柴荣就叫他安居家内,靠着些田地,经管好过日子。他就听了父命,在家教几个学生。直到去年他老父故世,我还去吊奠的哪!”薛凤说:“如此说来,员外是我的师伯公呢!”众人说着话,一路出来,又到庄外四围走了一遍。看那七十二港,九汊十八曲的地势,各处险要,都有埋伏。方世杰连连道好,说:“此地若然把守的坚固,任你千军万马也难进得。黄天霸呀!看你此番有多大的通天手段,放出来罢!”大众回庄,天气已晚,薛龙吩咐:“在荷花厅上用晚膳。”庄丁一声答应,不多时,排上丰盛的酒肴。薛氏兄弟陪着方员外到荷花厅上落座饮酒。这几句话,就漏了消息。不知怎样的缘故,且看下回分解。
第219回 黄天霸初探薛家窝 甘教师镖打笑面虎
却说方世杰在薛家窝荷花厅上与薛家五虎讲论施公之事,其时正在二更过后,月亮渐渐升高。只因天气炎热,开齐了窗格。薛凤说:“将酒席移到厅前露台上去。”一头指使家人,一头眼望荷花池内,忽然叫声:“不好!有奸细来了!”众人一齐着惊。薛凤早已跳出厅去。薛虎、薛豹,跟着薛龙、薛彪、方世杰,并一众家人,都到外面来,向屋上瞧着。
你道究竟有甚奸细?怎说没有呢?并且不只一个呢!原来沙家集顺隆店内,到了来日天明,大家起身洗脸用茶点,却不见了李七侯与何路通两个。黄天霸走进卧室一看,那二人的家伙也不在里头了,就顿足说:“这两个呆子,一准到薛家窝去的,必是弄出不好来。此时不见回转,不消说,被他们拿住了。”李公然说:“这样看来,大人也是他们盗的;如今倒饶上两个,更加费事了。”甘亮说:“待俺先去见机而行。”黄天霸说:“甘大哥去时,小弟与你巡风。”甘亮说:“小兄弟不必客套,甚么巡风呢?”那邓龙说:“小弟也陪着去一遭。”李公然、关小西也说要去。白面狻猊说:“这件事不过私去探信。关贤弟与李五哥且在此听信罢!我看这薛家窝,将来必定有一番大大的厮杀,此去却不必多人。”就叫王殿臣出去备只划浆快船,带领四个从人,在江边等候。
到得黄昏时候,众兄弟用过晚膳。黄天霸与甘亮、邓龙换上夜行衣靠,带了随身器械,扎束停当,三人穿戴一般。霎时间到了江边,就见一棵杨柳底下,停着一只船在那里。早见王殿臣在船头上打招呼,天霸等三人噌的跳到船上。王殿臣解去缆索,四个从人摇动飞浆,望对港斜行。远远望见薛家窝芦苇荡内,摇出一只浪里钻小船来,看看渐近。那船头上立着一个庄丁,手拿钩镰枪高声叫道:“进来的是什么船?快些报明。”
王殿臣回答:“我们是沧州报船,有紧急公文上天津哪!”说话之间,二船交肩过去。不多时,看这小船远了,天霸吩咐快抢进港去,幸没人看见。就与甘亮、邓龙三人上岸,叮嘱王殿臣速速摇过对岸,在芦苇内隐藏。天霸等望着庄院而行,走不多远,前面水阻了,只得望横路走过去,看看离院落不远,只是左旋右转,无路进去。正在纳闷,忽见前面有人来了,天霸等闪在旁边树后。
只见来的是两个巡丁,一个拿着钢叉,提了灯笼,一个手内提着灯笼、梆锣,腰挎佩刀,一路讲说而来。天霸等他们来到树旁,暗暗将左脚伸出草内。那巡丁只说话,不防脚下多出了一件东西来了,就在天霸脚下一扳,噗的跌了个狗吃屎,那盏灯也灭了。后面的那个人不防前面的跌下,自己留脚不住,对准前面人的身上,也扑了一交,梆锣撇在草内,口中埋怨道:“王第六的,你怎么走熟的路,倒也会扳跌了呢!”话还未完,天霸、邓龙一齐跳出来,一人一个,将脖子按住,把刀在他脸上晃一晃,喝道:“你嚷,就是一刀!”巡丁吓得魂都没了,只叫:“好汉饶命!”天霸说:“我且问你,你们这里的路怎样走法才是通道?你只老实说出,我不杀你。千万快快说来!”巡丁说:“好汉,我们这里的旱道,遇着松树右手转弯;遇着柏树左手转弯,你们再不会走错的。”天霸说:“你可知道施大人藏在哪里?”巡丁说:“就是施不全呀?现在关在水牢里面。”天霸说:“水牢却在何处?”巡丁说:“进了庄门,东北角上,约来十多进房屋,走过一座假山,有个月洞门,进去就是水牢了。”天霸说:“昨夜可曾有两个人进来?”巡丁说:“有的,有的,一个姓李,一个姓何,他们不知路径,走到死路上去了。那死路上看着是宽阔的平路,哪知埋伏甚多,不是窝弓,就是陷坑。他们跌在陷坑里面,所以拿住了,现在锁在花园中空屋内。我索性告诉你罢,在花园正北,过了长廊六角亭,旁边有四个人看守咧。以上句句实话,放我起来罢!”天霸与邓龙将他两个身上带子解下,四马攒蹄的捆了,将刀割下一片衣襟,塞在口内,把他们提到树林里面,放在树丫内夹着。
说道:“你们睡一觉儿,我回头来放你。”甘亮早把钢叉、灯笼、梆锣丢在林子深处。
三人依着巡丁的说话,不过几个弯曲,果然到了庄门。远远望去,庄门外有人巡走。甘亮领着头,天霸跟在后面,绕着大墙向西过去一箭之遥,望见前面屋内灯火明亮,人声嘈杂。
三人走到窗前,将指尖蘸了口唾湿了窗纸,戳个月牙小孔,往屋内张看。原来是大厨房,有七八个厨丁怨恨道:“姓吴的才滚去,又来了什么方员外了。吃了一天的酒还不够,弄到半夜三更,再要添长添短,不顾别人性命。”那厨丁说:“姓吴的那里去了,不说还要来吗?”那提木盘的说:“听得说带了二十个兄弟们,各处访查施不全的的手下人哪!怎说不来呢?”天霸、邓龙看过了,将头昂起,把耳朵贴在檐头,听他们说话,恰巧提起施公之事,忽然听得下面说:“有奸细!”把天霸吓了一跳。不知笑面虎怎生知道,且看下回分解。
第220回 天霸误撇赛姜维 邓龙大战飞驼子
且说笑面虎薛凤怎样晓得屋上有奸细呢?原来黄天霸躲在东边屋檐之上,那时月轮渐渐升高,把他的影子照在荷花池内。
薛凤看见荷叶上映出人头的影子,所以晓得屋上有了人了。当时薛凤蹿出厅来,望见屋上东西两条黑影,薛凤便就跃上屋,但见一件东西直奔面门而来。薛凤知道是暗器,只是眼见他们两个,从两边过去,再不防从对面来了暗器哪!要想躲闪,怎得能够?将头偏得快,当!在肩上中了一镖,“哎哟”一声,身子往后栽倒,跌将下来。方世杰同薛氏兄弟上前,扶起了薛凤,自己与他拔下镖来一看,这镖上后面有个环儿,环上有三个小小铃儿。薛彪知道到了江南名家了。这个名叫铃儿镖,又叫响镖,只有金陵白面狻猊一人用的,成了一代名家,临了得道,成了地仙,这是后话。且说薛彪将镖拔出,即取出金创药来,与哥哥敷上,用布扎好,教他躺着自在罢。
当时薛氏弟兄一齐大怒。薛虎扯出朴刀,跳上屋去,薛龙扯出单刀,薛豹扯出一对铁抓,方世杰也拔出佩刀,哧扑哧扑的都蹿上屋来。四个人赶到厅屋前面。望见左首跨院屋上,站着一人,一扬手,哧的一道金光,直奔薛虎面门。薛虎忙把朴刀隔着面门遮蔽。只听得当的一响,金镖当啷的落在瓦楞内去了。众人都望左边过来。天霸发了一镖,见打不中他们,暗想今夜露了踪迹,谅难救得大人,不如趁早出去,免得吃他的亏了。想罢回转身来,跟上甘亮来了。却说甘亮明知他们必要上来,就掉身来蹿上屋顶,一回身从身边取出一只响镖来。恰好薛凤上屋,脚还没有踏定,甘亮就是一镖,把薛凤打翻下去。
天霸心中好胜,要在甘大哥面前显能,知道他们再有几个上来的。天霸立定身子,向袋内摸出金镖在手,只见薛虎跳上屋来,随手发了一镖,偏偏被他把朴刀挡住。后面薛龙、薛豹、方世杰跳上屋来。天霸回头一瞧,又望不见甘亮、邓龙二人,谅想已先走远了,自己也就无心恋战。
单说薛豹跃上屋面,周围一瞧,忽见右边一所房屋之上,有一条黑影,如飞的越墙过屋而去。薛豹独自向着这个所在,赶奔过去。那邓龙觉得背后有人追赶,心内暗想道:“这厮追来,待我将他结果了,然后好找寻大哥与黄兄弟。”想定主意,见前面屋上有一垛分开的五岳朝天墙,越过墙去,将身伏在墙下,等待薛豹过来,出其不意,把他一钩斩了,岂不省事。哪晓得这薛豹乃薛家五虎之中最厉害的东西,年纪虽然顶小,本领却是独大,外号人称飞驼子,又叫五彩驼,使一对铁拐,随你千军万马,也能滚进滚出;而且性情乖觉,智谋颇多,虽不及笑面虎,却也诡计多端,机灵得多。他见邓龙越过墙而去,心中就疑着这个招儿,却不直跃过去,有意从那边绕道而行,反到了邓龙背后。邓龙见势头不佳,即便扭转身来,恰好飞驼子奔到,就用左手单拐,豁的夹背敲来。那赛姜维将右手钩挡铁拐,将左手钩分心便刺。列公,邓龙用的家伙,叫护手钩,俗名叫做虎头钩,却是怎样的一件东西呢?这件兵器在十八般之外,共有两柄,各长三尺六寸,其形似剑,两面有锋,他的头上却是弯转三四寸,好象钩子一般,所以又好向直刺,又好向里钩拖,又好两面再砍,又好钩开人家的家伙。若是个流星捶、连环棍、七节鞭,这许多厉害军器遇着了,他更加是遇克星了。而且他的捏手柄上,更是稀奇,与那刀柄、剑柄、斧柄全然各别,却与半爿方天戟无二,戟尖头反向下生,将手捏在方孔之内,若遇刀剑削他手指,却有四周护住,所以叫做护手钩,是极厉害的军器,只有他破别的,没有别的去破他;今单遇见了铁拐,好似下属见了上司。且说薛豹见邓龙,一钩分心刺来,将右手单拐一靠,趁势把右手拐一折,直冲他腰肋。邓龙见来得快当手活,将身一闪,旋转来将双钩拦腰而进,使个玉带围腰之势。这飞驼子薛豹就使个双龙出海的解数,将双拐往下一沉,向左右分开,顺手还他个樵子劈柴之势,二拐一齐而下。赛姜维把头一偏,将双钩使个王母献蟠桃,架开双拐,趁他荡开之势,撒下左手钩,侧身转来,名为敬德倒拖鞭,一钩削他的右腿。飞驼子右脚退步,向后一偏,就将双拐往下直沉,唤做刀劈华山,将钩荡开,再又还手。二拐钩来拐挡,拐去钩迎,战了十几个回合。飞驼子见赢他不得,想一条计策。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1回 方世杰惊走黄天霸 赛姜维误入望山堂
话说白面狻猊甘亮单见三人追赶天霸过来,不见邓龙形迹,心中纳闷,暗想邓龙哪里去了?转眼之间,天霸已到。甘亮便问:“黄贤弟,我家老三哪里去了?”天霸说:“不要被他们战住在那里,俺与你去找寻一回。”甘亮说:“使得。”二人正要回身,那后面追的人已到。只有方世杰却先追到,离着天霸只有七八丈之遥。这老贼看见他二人站立着屋脊之上,好似等候厮杀的光景;那后面薛龙、薛虎隔着尚远,若是单身向前,又恐他们的飞镖厉害,不如先下手为强。他就一路用心算计,早把弩箭捏在手内,觑定天霸的咽喉,哧的一箭射来。这枝弩箭正贯头发之际,把头发铲去一路。天霸知道毒弩厉害,有名的见血封喉,此时无心厮杀。方世杰也怕他的飞镖,任他逃窜。
后面薛龙、薛虎赶到,便问:“方员外何不追赶?”方世杰说:“这厮被我射了一药箭,少不得回去也是个死;况且这个长须的好象江南甘亮,善用响镖,四海闻名,与我素无仇恨,由他去罢。”薛龙、薛虎明知他胆怯,只得说:“方员外言之有理,咱们回去看看三弟的伤重不重哪!”
方世杰就同薛龙、薛虎回转荷花厅,仍到露台上落下。这时候薛彪刚将金创药与老三敷好,见他三人到来,告诉说:“三哥中的暗器,并非天霸的金镖,却是有铃儿的响镖哪!”一面说,一面将镖拿出与薛龙等观看。方世杰说:“如何,我说这厮象是甘亮。我六七年前到皖西做趟买卖,遇见一起大镖银,二十辆太平车,尽是大宝。旗号上并没镖局的记号,单只红布上画一只白粉的狮子。我见了这位达官,认他不得,就打听人家,这是哪个镖局里来的?大家都说:‘老客人,这就是上元县的甘亮甘教师,都认不得么?你看他旗画的白狻猊,便是他的外号。他的飞镖,有三个铃,发出来百不失一,有名的阎王帖子。’我所以认得他相貌,极其体面。”薛龙说:“老员外,一些不错,准是他了。你看这镖上不是刻着一个小狮子么!”
薛虎一瞧,果然有只狮子在根上。薛彪说:“我倒没留心。”也过来瞧着说道:“里面还嵌着白粉呢,只是小的很哪!”方世杰说:“怎的共天霸一路呢!咱们倒要留神才好。”回头一瞧,便道:“五贤侄哪里去了?”薛彪说:“他也跟你们上去的,你们没见他吗?”薛虎同方世杰说:“忙乱之间,不曾留心他。”那知方世杰同薛虎、薛龙复纵身上屋面来找寻的时候,各处看遍,并无踪迹。
你道他们两个哪里去了?原来飞驼子薛豹见战不下邓龙,心生一计,他便假做力怯,渐渐退后,诈败下来。那邓龙一步步赶上,直到望山堂来。邓龙回头不见了甘亮、天霸,再也不去追他了。实因这飞驼子心刁意恶,到了望山堂屋面上,直退到滴水檐前,假做两足踏空,背翻身跌将下来,叫声:“哎哟!不好了!”噗咚的躺在庭心,庭心内都是假山。薛豹跌倒在地,邓龙便飘身下来,脚踏实地,举起右手钩砍去。只见薛豹就地一滚,望着假山洞内钻了进去。邓龙叫声:“小辈往哪里走?俺邓龙若不杀你,也不叫做赛姜维了。”一下子跟进了假山洞来。哪知薛豹早已穿到消息的地方,抽动机关,只听得豁喇喇!
一声响亮,假山忽然坍倒下来,把邓龙压在中间。邓龙吃了一惊,好似天翻地覆,连自己死活都没有弄清楚哪!定一回神,唯有闭目等死。
且说飞驼子薛豹把那邓龙压在假山洞内,心中大喜,就上来跑回去。这假山做的灵巧非常。此时方世杰同薛龙、薛虎,各处遍寻不着薛豹,正然走到望山堂左近屋上,忽听得崩塌之声,三人一齐蹿到望山堂上来,向庭中一看,正是飞驼子在假山上面跑了过来。四人一同回到厅上。薛豹意气洋洋,精神百倍,把方才跃上屋去追奸细,与赛姜维邓龙厮杀,把他引到望山堂上,压在假山内,一套言语说了一遍。薛龙说:“我去架起石条来,瞧看瞧看他死也没死!若还活着,将他审问一番。”
薛凤说:“此人与五弟战个敌手,眼见得有本领。倘若没有压死,将石条架起,他出来拚命,就费手脚了。今后庄子内外水旱各路,须要多添庄丁加意防护,他们必然再要来哪!”薛豹、薛龙、薛虎叫家人把残肴搬去,重整杯盘,与方世杰饮酒谈心,直到天明,我且慢表。
再说黄天霸同着甘亮下了庄院,仍由旧路依着柏树右转,松树左转,来到静处。天霸走进林内,在树杈内提出两个巡丁,一刀割断了带子,回身出来。甘亮赞道:“黄贤弟精细哪!这巡丁放得很好,不然,被薛家兄弟晓得,审问出泄漏道路的话,他们把松柏砍去了,我们就难进去了。如今这两个奴才饶他,不敢说出被缚的话来。”我先交代:这两个巡丁得了性命,在草内寻找得钢叉与梆锣、灯笼悄悄回去,果然不敢去声张。
到了明日,薛龙查问水旱各路巡丁,都说:没有奸细进来。薛龙骂了众人一顿,吩咐:今后需要小心。众庄丁诺诺答应。这事就瞒过去了。且说黄天霸与甘亮来到江边,并不见邓龙踪迹。不知此番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2回 寻朋友有心临险地 传捕役无意得功劳
却说金镖黄天霸、白面狻猊甘亮同至江边,不见邓龙踪迹。
天霸心中好生难受,好歹要寻见邓龙,方不失个义字,便道:“甘大哥,你看王殿臣的船就在芦苇内哪!趁此无人,你先上船渡了,仍到原处藏躲。待俺回进庄去,务要找到邓三哥一同回去。”二人复返身依着旧路,遇见巡丁,早就避匿林中,等巡丁过去再走。幸而识了路径,不多时便到庄院。跃进里面,各处找寻,并无影响。天霸好生焦躁,同着甘亮一路来到望山堂上,听得下面有人说话。伏在瓦楞之内,细细窃听,原来薛豹正在告诉薛龙、薛虎,将赛姜维压在假山洞口,生死未知的话。后来四个人都回厅上去。天霸、甘亮在屋面跟来,又听他们告诉薛凤一番言语。甘亮情知不能相救,只听得金鸡三唱,东方渐渐发白,甘亮扯着天霸,一同出来,依着熟路容易进出。
二人来到江边,遥见芦苇中有人过来。听得一声胡哨,有人吩咐从人,急扳动木桨,犹如箭射般的过来。天霸、甘亮跳上舟船,立命掉转头来。王殿臣说:“邓三哥还没到来哪!”天霸说:“不要说起,邓三哥被他们压在假山内了。”王殿臣说:“这件事倒有些棘手啦。”正在一面回答,说:“你瞧那边巡船来了。”立刻将船摇出港口,却被巡船瞧见,扳着飞桨追赶上来。口中喊骂道:“窝内出来的甚么船?快停住了,问明白才好走哪!”王殿臣吩咐从人快快扳划,一面回答说:“你瞎了眼吗?我们是静海来的公事船,甚么窝内窝外问我的?”鸟巡船一路紧追,喊说:“我看明明白白,你们从桃花港内出来,莫非是贼船到窝内偷盗?快快停船。若不停船,咱们要放箭哪!”
天霸从舱内瞧见巡船上共有五六人,扳桨的扳桨,把舵的把舵,一个站立船头拉着弓正要放箭。天霸一见气往上升,回手摸出一只金镖,等来船够得着,嗖的一镖打去。只见拉弓的那个人,噗咚一声,跌入江中去了。巡船上慌了手脚,那把舵的庄丁,见他们打死了巡船上的人,连忙取出锣来,呛啷啷!呛啷啷!一阵乱敲,顷刻间四周芦苇内,抢出许多巡船来了。王殿臣自己相帮动手,好似箭般的快当。众巡船追赶不上,只得回转窝内,不必细表。
且说黄天霸、甘亮一路回到沙家集,进了口子。众人上岸,一齐回到顺隆店内,直到上房。计全、李昆、关太、郭起凤大家接着落座。伙计烹茶,打脸水。计全便问:“邓三弟怎不见回来呢?”天霸就把昨夜两番进窝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主意。李公然说:“昨夜这一趟,虽则失陷了邓三弟,幸亏里面细底并进去的道路,都打听了明白。为今之计,到沧州衙门去一角公文,说明:暗访大人下落,却在你境内,问他要了通班民壮,马快公差,四号大船、四号舱船。
我们众兄弟一齐同去。去的时节,不可声张,装做客船模样,夜间暗暗进去。大家上岸之后,将大小船只四散停泊,在对港等候接应。捕快、差人不必上岸,都在船内听令。弟兄们悄悄进庄,先将大人并三位兄弟救了出来,护送了上船。只是先要派定取司,救大人的只管救大人,救兄弟的只管救兄弟,与他们对敌的,只管敌住他们厮杀。若等救到手,就着救的人保护大人上船,对垒的人就着他挡追兵。及至上船之后,捕快公人一齐动手,捉拿追赶的人。这就叫软进硬出。你众位斟酌可能行得吗?”甘亮说:“也好行得。只是一件,依你这样说来,但恐兄弟们太少呢。”关太说:“沧州城内的参将、城守,难道境内有了这种恶霸,做出泼天大事,还不该去吗?甘大哥,我看李三哥之计,很可行得。”甘亮说:“除了此计,也无别法,只得如此干去。只要大家协力同心,必然成事。”
天霸立刻备了文书,叫从人备马过来,亲自到沧州前去。
天霸提了文书,将薛家窝劫去大人告诉一遍。州官吓得一惊,一面命家人催请参将崔老爷,城守阎老爷,千总刁老爷;一面传齐捕快,立刻要到,有紧急公案。家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三位武官都到衙前伺候。黄天霸同计全、李昆辞别了魏知州与崔、阎、刁三位武官,出了衙门上马,带着通班捕快公差,就此出城。哪知无意之中,遇见一个紧要之人,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知所遇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223回 白狻猊定计沙家集 黄天霸二进薛家窝
却说吴成自从领带了二十名庄丁,自己除下了金箍,打了发辫,改扮买卖人模样,越过对岸,分派众庄丁,分头各处缉访黄天霸、关小西这一班人的住处;自己单带一从人,到沧州城内,落下寓所,在州衙左近。吴成在城内各处闲逛,忽听得背后一人叫道:“这不是净师父吗?”吴成回过头将他一看,忽然省悟,原来是卧牛山的小头目,叫做蒋国祥——当时跟随蔡猛、花豹来到玄坛庙,会过面的,后来逃得性命回去。李天寿到了山寨将玄坛庙之事,告诉了东方雄一遍。东方雄打发蒋国祥到沧州城内打听消息。当即吴成说道:“蒋头领,我们吃酒去罢。”就到前面酒肆,二人同着从人走进店门,叫伙计快拿壶酒,多搬些下口菜来。蒋国祥开言,便问:“静师父为何如此打扮?小人一时不敢叫应哪!”吴成叹一口气,就把前事告诉一遍,道:“如今因为打听天霸等住所,故此仍改俗装。到了城内,并无踪迹。各处派去访事的人,还没来回复哪!”
蒋国祥说:“现在令师李寨主,到我们山上住着,因此我们寨主吩咐我出来探听你们的信息。既然遇见了师父,晓得了情形,我就回山复命;静师父何不也到山去。”吴成说:“现在因薛家兄弟义气深重,十分相待,俺只得就在薛家窝住了。你若回山,相烦你传话在我师父面前,并在东方寨主处请安。”吴成抢着会了酒钞,同出店门,二人一揖而别。蒋国祥同了伴当,回转卧牛山上去了。
且说吴成同着庄丁,一路向州衙前走来,刚巧黄天霸同了崔、阎、刁三位武职老爷,带领通班捕役出州衙而来。吴成一眼就瞧见了天霸,吓得转入小巷口躲避。等他们一行人走过去了,吴成同着庄丁从小巷内出来,远远的跟着他们走。看他们往哪里地方去的。将近城门,不防背后计全同李公然闲逛着走来。那计全这双眼睛,有名的神眼,何等厉害,早已认出是吴成来了,就把李公然的手击了一下,朝吴成的背后一指,转向公然的耳边说:“李五弟认得他吗?”李公然仔细留神一看说:“计大哥,可是吴成罢?”计全说:“还有谁呢,我与你一前一后守着,防他跑了,待我来动手。”公然把头点了一点,抢一步走到吴成前面把去路阻住。后面的计全把左手搭在吴成的肩上,叫声:“吴大哥到哪里去?”吴成听了,只道自己弟兄,将头回转身一看,认得是神眼计全,那里还有魂魄。正欲逃走,早被计全将颈项一把扯住,用尽平生之力,将他直拉下去。那吴成不曾防备,被他栽倒在地。李公然将膝盖抵住他的背脊,二人将吴成四马攒蹄捆了个结实。那吴成的从人,看见事情不佳,早已趁着热闹,一溜烟逃出城来,在街坊上打听了底细:知道被施公手下姓计、姓李的擒住,同了黄天霸并三位武官,带领捕役同到沙家集去了。立时撒开两腿,奔回薛家窝去了。
天霸得信,听说擒了吴成,心中大喜,停住了马,等候押了吴成到来。计全、李昆同说:“仗黄兄弟洪福。”吩咐马快班头用木棍扛了吴成;叫从人牵过马来。崔、阎、刁三位武老爷,都过来贺喜。计全、李昆谦逊了几句,大家上马兴冲冲回转沙家集,来到顺隆店内。掌柜的见来了许多人,连忙出来迎接。上前一看,本城的参将、城守、通班捕快全来了,心内着慌。黄天霸吩咐:“快备丰盛酒席,不用惊疑。俺告诉你知道:我们众兄弟,乃钦差总漕施大人手下的部将,为剿除薛家窝的恶霸而来,今日在你店中住歇。你把别的主顾尽行回却了,将店关闭无事。”掌柜的诺诺连声,爬起来去了。天霸先叫将吴成关在店房之内,轮流看守。且说甘亮、关太等,见了崔、阎、刁三位老爷各个见礼,彼此通过姓名。店伙端上酒席,众兄弟一同坐下,饮了三杯。天霸开言:“施大人与兄弟们陷在窝内,死生难测。要去救时,以速为贵。今夜费众位兄弟,并三位老爷大力,须要协力同心,一战成功。只是这里沙家集可有大船没有?”阎守备说:“多着呢,此地是个运河口子,船只极多。”天霸就命阎守备先去备下四号浪里钻来,停在北口江边等候。阎守备答应,去了不多时,阎守备回来说:“黄大人,船只照说备齐,都在北口等候了。”大家饮了一回酒,用了饭食。却有三更光景,众人站起身来,各去扎束停当,随带了应用物件,随身家伙。叫那捕快公人,全都带了军器。吩咐军人看好了要犯。众英雄悄悄出了店门,一齐到沙家集北口下船。
不知此去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4回 黄天霸误投问路石 薛庄丁回窝送急信
却说黄天霸同了众兄弟,并崔、阎、刁三位大老爷,五十余名公人马快,自己的七八个从人,各执长短家伙,出了沙家集北口,望见江边一字儿排开四只麻阳大船、四只浪里钻板桨船。黄天霸对三位武官说道:“你们三位各领十多个捕快公人,登在四只大船上,停泊在薛家窝对岸等候,听我们打胡哨,一齐开出来助威抵敌。”只见那姓刁的总兵回答道:“黄大人吩咐的极是。我等敬遵军令。但卑职本领虽则没有,若说高来高去,略还懂得。大人若有差遣,万死不辞。”天霸听了大喜,便问:“刁老爷怎的也会夜行功夫?这是极好。既是如此,你到底甚么出身?”刁千总面上一红说:“黄大人问下来,卑职不敢隐瞒。我本是夜行人出身。一枝桃谢虎是我师兄,我叫做草上飞刁庆。后来弃邪归正,在营内吃粮。承蒙管带提拔,逐渐升了千总。”说话间,早到了船边。
崔、阎二人叫公人捕快分坐四只大船,望上流头驶去。甘亮说:“黄兄弟,既然刁老爷一同进去,咱们总共八人,分驾四只小船,每船上两兄弟,两个从人,恰好均匀了。”天霸说:“如此甚好。”说着就同甘亮一船,关太同刁庆一船,计全同李昆一船,殿臣同起凤一船,那从人也都纷纷下船。黄天霸把手一挥,众水手扳动飞桨,四只浪里钻,好象在水面上跑马射箭,望着前面的大船追赶上去。天霸说:“这不是前日来的港呢?”甘亮说:“管他是不是,我们横竖晓得进法:只要依着松柏记认,到处可通庄里。若要一定旧路,此地港汊嘈杂,耽搁了时刻,被他们巡船看见,就有许多坏处了。”天霸说:“大哥说得不错。”那后面的三只浪里钻也跟进港内,天霸吩咐停船。八位好汉,一齐上岸。甘亮交代从人:不可出去,此地多是水苇荡啦!只消将船扳到水苇中间。水手依着叮咛安排,扳进芦苇,等候主人,不必细说。
且说那八位英雄跟着,天霸、甘亮领头,各施展夜行功夫,直奔庄院而来。依着前法,不管路宽路窄,大道小道,见了松树就向右转,见了柏树就向左转,不多时已到庄院。列公,这薛家窝到底甚么图形呢?他那里四面是水,中央是一片平阳之地,好似一只伏虎,头向南方,蹲在中间,并无旱道可通,所以风水极好,当出虎将。可惜薛氏兄弟不归正道,以致不得收梢。他们造这庄子,就放肆得了不得,虽然地方不大,周围也有一百方里。他庄子差不多二十里围墙,房屋四面接连,成个八角式的形状,东西南北开四个庄门,出入别无他路可通,岂不象一座城池了么?不过没有城墙罢了。他把朝南的一面当做正门,庄内西北角上并无房屋,都是膏沃之地,良田数千亩。
外面障着坚固的土城,所以他的庄丁共有千余人哪,都与他耕田种地。年华十分收成,又不完粮,故而越弄越富;起了不善之心,私藏军器,暗做埋伏。庄里也有街市,与城内一般。此番众好汉进来的地方,叫做大树港。港内进去,正在东南角上,并无庄门的所在。天霸说:“众位哥哥们,你看这薛家窝怎的修成这样好哪?团团数十里,四面都是丛林密树,包住了庄子。”甘亮说:“咱们进去看明了道路,方可下手。”众好汉施展飞檐走壁之能,噗、噗、噗!大家跃上围墙,就那有屋处走。天霸细细瞧看一回,说道:“公然哥哥,你往右手东去,就是花园,只要找寻长廊尽头,六角亭,就好救李、何二人了。”李公然点头在屋上直奔东面去了。天霸吩咐:计全、关太、刁庆、王殿臣、郭起凤六位好汉,四数埋伏屋面上,若有风声,彼此救应。六人依着他言语,四处分开去了。
天霸自己同白面狻猊甘亮向左首直奔望山堂而来。到了屋面之上,看庭心中的假山依旧前日的样子,并没有架起哪!向堂上望去,寂静无声。天霸投了一块问路石,侧耳细听,毫无人声哪知坏事了,这块小石子不过核桃大小,丢在假山上面,啪的一声,往着右边骨碌碌滚在下面,碰着一块假山石上,丢的一激;也是巧事,这石子往旁边花墙的双钱内,直跳出去。
那花墙外面,却是回廊,石子啪的落在方砖地上。恰巧有一个尴尬人经过,听得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小石子。偏偏此人是个行家,晓得是问路石子,必定有夜行人到了,轻轻的走到墙边,在花墙眼内瞧看,正见黄天霸同甘亮飘身下来。你说此人是谁?原来是薛凤的妻子、一枝桃的妹子,名叫谢素贞,善用两把飞刀,飞檐走壁的好本事,还有一件暗器发出,拿人百不失一。这个时候,她还不睡觉?出来做甚么?中有个缘故。
只因跟随吴成的庄丁,见吴成被计全、李昆拿住了,他就趁着熟路一溜烟走出城来,打听得细底,慌忙回转薛家窝通信,一口气奔到江边,渡河过来,进得庄门。薛龙、薛凤正在书房内与方世杰说话。方世杰问薛凤的镖伤如何,薛龙回答:不妨事,幸而不是药镖打在硬处,调养两三日,就可痊愈。方世杰说:“此番他们失陷了一个邓龙在此,不免再来寻事,况且防备他调官兵到来攻打庄子。”
薛虎正要起身,只见跟随吴成去的庄丁,慌慌张张跑进书房来,见了薛龙,打了一个千儿。他就道:“吴成分路出去探听。他同着小人进沧州城,住在州衙前客店内。今日早晨遇见一个朋友,叫应吴师父,同到酒店内吃酒;听说是卧牛山的蒋国祥,下山打听消息。说起活阎王李天寿,现在山上与东方寨主十分要好。吴师父把自己事情对他说了一遍,寄信他师父,到薛家窝来会,商议报仇雪恨,设法救劫薛酬员外,并卧牛山两位寨主。后来这蒋国祥回转山上去了。我们爷儿两个,出了酒店,走过州衙,正见黄天霸请了沧州城的崔中军、阎守备,并州衙内通班马快,一齐出城。吴师父同小人远远跟着他们。
不料背后来了二人,出其不意,把师父捉去。小人逃到城外打听明白,这两个人叫做计全、李昆。他们都住在沙家集客店内,只怕要来相犯我庄。小人得了这个消息,命都不要了,一口气跑回来,禀告员外们知道。”只见薛虎提了朴刀,一直奔出去,不知为着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225回 方世杰回取熏香盒 谢素贞力战白狻猊
却说薛虎听得庄丁说话,提刀要去劫救吴成。薛龙一把扯住喝道:“呆子!这等容易吗?你只仗着血气之勇,凡事须商量,岂可莽撞?”薛虎方才气哼哼的坐下。方世杰说:“不要忙,我自有道理,包管救得吴家兄弟。”再说薛龙问方员外:“有何妙计救得?”方员外说:“如今晓得他们的住处,就好干了。只要到黄昏过后,悄悄去一两个人到沙家集,去寻着他的住处,暗暗进去,用熏香把众人一齐闷倒,将他们一人一刀,杀个干净。然后将吴成带了回来,就完事了。”薛凤三人便问:“庄丁回来,还送什么急信来了?”薛龙就把此事又说一遍。薛凤说:“他们既然请了中军、守备、通班捕快,料想今夜不来,必然歇息一夜,明日白昼前来攻打,或者明夜前来偷杀。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方员外既肯相助我们弟兄,事不宜迟。现在还是午牌,过午日子甚长,速备快船,架起八只倒扳桨,就请方老员外到府上,取了熏香盒子,赶紧回来。此地到方家堡来回不过四十里足路,吩咐庄丁两班人替换着,拚命赶到,二更天就可以回来。趁今夜前去,将他们结果了,省得明日来惊动庄上,把天大一桩事情,化为乌有。
天下的好汉绿林,都得着方员外的好处,我等弟兄不消说,感恩不尽了。”方世杰听了薛凤之言,慨然应允。薛氏五虎一齐站起来,对方世杰一揖到地,说:“快去准备一号浪里钻,赶紧送方员外到方家堡,限二更天准要回庄。”薛彪答应出去,不多时进来说:“船只水手一应齐备。”薛家兄弟相送方世杰到了船上,一拱而别。众庄丁扳动木浆,那只船如飞的一般,望上流头去了。
再说薛氏五兄弟回到书房,薛龙立刻吩咐:将合庄庄丁传齐,叫他们四散在屋内,各处看守,上下半夜替换梭巡。薛彪说:“但是上房内院都是女人的所在,难道也叫他们巡走不成。”
薛龙说:“这个容易。相烦你三嫂嫂辛苦些,他有八个丫环,亦有些武艺,亦可相帮替换,在各处房头看守保护。一有风吹草动,就把警锣敲起来,外面就好救应了。”薛凤说:“如此甚好,一准依计而行。”到了里面,对老婆谢素贞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谢素贞答应。他到了晚上,花手帕将乌云裹住,加上人生得标致,好似嫦娥降世。正在院内梭巡,忽见这块石子,他本是个女贼,岂有不知是夜行人的门道,在墙孔内望见二人从屋上飞身而下,落在假山上面,声息全无,知道是有能耐之人。这谢素贞打量这年轻的人,腰间挂着镖袋,准是黄天霸,今日自来送死,正好与哥哥报仇。他便悄悄转到院外而来,一面叫个小丫环到丈夫、伯叔面前送信,自己先到望山堂来捉两个奸细。
且说薛氏兄弟用过晚膳,只等方员外来到,就叫飞驼子薛豹跟随了他,就将原船走水路,直到沙家集行事;一面早已差两个能干家人,先到沙家集打听黄天霸寓处,打探得实信,约在沙家集北口孙家酒店相会报信,免得临时找寻。诸事停当,听那巡更的打过三更,只不见方员外回来。薛氏弟兄正在心中焦躁,只见庄丁出来通报说:“对港来了四号麻阳船,每船连水手约有十八九人,故此特来禀报。”笑面虎正要出去,就见里面帘子扯起,跑出老婆房内的小丫环,慌慌张张的报说:“望山堂内有奸细哪!”薛氏弟兄听得,各人拔出兵器,一齐进里面而来。
且说天霸同甘亮飘身而下,甘亮闪在太湖石背后。只见进来五个巡丁,手内刀的刀,枪的枪,在里面屏门背后出来,一路出庭心,走上假山而来。内中一个庄丁道:“今天操演了半天,还要巡夜。时候三更天快来了,换班的还不来替哪!这样日长天气,夜里没睡,我实在熬不住了。”一个说:“我们到水牢门口走了一趟,还到屏门背后睡他娘。”一路说着,已上假山。甘亮提了朴刀,在石峰背后,等着那说话的两人方到石峰旁边经过。甘亮等他过来,将刀从背后削去。那两人只见石峰背后闪出一位好汉,手中雪亮的钢刀,吓得魂不附体,要想转身逃走,哪里能够?只喊得一声:“快来,有了奸细了!”就被甘亮一刀一个,杀了二人;那末后的一个,望后一跳,从假山上滚了下来。甘亮正要上前结果那人性命,只见旁边闪出一个标致脸貌的妇人,浑身打扮得俊俏,手执一对弯刀,好似燕子般的飞跳过来。甘亮迎下假山,直抢上望山堂而来。那妇人叫声:“好大胆的奸贼!敢来送死!”说罢两把刀朝天切菜,照头劈下。甘亮将朴刀往上一迎。谢素贞究竟是个女子,气力有限,怎能敌得过白狻猊的神力。当的一响,两把弯刀望后荡开,把大门开的直了。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6回 甘教师大战五虎 黄副将独救主人
却说谢素贞气力单弱,亏得轻身跳纵的本领却是头等。被白面狻猊一刀砍来,躲闪不及,叫声:“不好!”趁着仰后之势,只得背翻身,直掼转去。跌个仰面朝天。甘亮踏一步上前,正待便刺。哪知这妇人身法快当,把两只小足往上一挺,身子在地上骨碌碌一个地滚,噗的跳将起来,一对双刀向着甘亮拦腰便刺。甘亮见她身子灵便,暗暗称赞:好一个女贼,真有能为,生的又端正,可惜错嫁了人了。忽想着一件心事,暗想:不可伤害于她,留她一条性命,后来却有用处。若说谢素贞与甘亮交手,随你轻身跳纵侥幸一时,总不出十个回合,要丢性命。只因甘亮有了存心,手下留情,所以在望山堂上,两人跳来跳去,战了十多个回合,杀得她香汗淋淋。此时,五虎已到。
薛凤第一个手挥七星宝剑,对着甘亮分心就刺进来。甘亮用刀格开。那没毛虎薛龙夹背的又是一刀。甘亮扭转身来,蛤蟆腰躲过。薛虎的朴刀,泰山压顶势劈下来,甘亮将刀架开。那飞驼子铁拐,从脚踝骨上直扫过来,甘亮一跃而过,照准薛虎连肩搭背的一刀砍去。轰天炮用尽平生之力,将刀往上迎来。幸得病太岁薛彪背地里偷步过来,在甘亮后心一刀戳来。甘亮觉得有人暗算,将身一侧,收转刀来,使个拖鞭势,当一声,将薛彪的单刀荡开。那边薛凤的宝剑又砍来了。甘亮不慌不忙,力战五虎,全无惧色,只是要还手,却也来不及了。那谢素贞见五弟兄来了,她便撇了甘亮,一心要找对头的仇人,飞身跃上假山,过去寻天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