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112 页/共 136 页

了腹中一生发,可就将傻英雄胀醒了。傻英雄醒了,自己坐在床上,心中暗想:“这房子没人住过,大概闹鬼吧?”杨香五挨着金头虎睡,傻英雄要小便,正赶上杨香五睡了一个翻身觉,吓了傻英雄一跳,又不敢出去,遂在屋中小便。然后躺在床上,再要睡可就睡不着了,傻英雄翻来覆去,又思想狱中受罪之事。   傻英雄正在思想的时候,就听西面一墙之隔,忽有哭啼的声音,叫道:“儿呀,儿呀!父女再要相逢,除非地府阴曹。   不想上天真绝人之路,我念书之人没做过损阴伤德之事,为何这样报应?唉!只好一死方休。苍天啊!苍天啊!”傻英雄一听,心中暗想:“隔壁唱桑园寄子呢?这不是搅我们睡觉吗?”思想至此,遂大声叫道:“伙计!伙计!”他一嚷,把杨香五等也给闹醒啦,香五问道:“怎么的啦?你睡足啦?”贾明说:“不是,你听听那边唱戏呢,不是诚心不叫咱们睡觉?”杨香五说道:“人家老掌柜的有话,不叫咱们管闲事,叫人家唱去吧,咱们睡咱的。”贾明这一喊,店里伙计也过来啦,遂问道:“达官爷,何事?”贾明说道:“你们听听,我们这边睡觉,那边唱戏。儿呀,儿呀,苍天啊,苍天啊,这不是诚心吗?”伙计一笑说道:“达官爷,您别问这个事,他们那里并不是唱戏,我要告诉您,您也得长叹一个唉声。隔壁是我一位二大爷,他是个秀才,奚家屯的富户,杭州有两座买卖,也是运气不佳,亏损了若干万银子,变卖家产补了亏空,尚能维持生活,又连遭两次天火,只落得一贫如洗。现今指着教书为业,老先生急得眼目昏花,学生也散了。又指着姑娘作些针线度日,姑娘倒是能飞针快线,无奈乡村中没有多少活作。有几门阔亲戚,虽不算富,可也不算贫,就仗着几家亲戚周济,敷衍度日。我们这位二大娘又一病在床,请了好几位名医,花了若干的钱,并不见效。我们这位妹妹贤而且孝,半夜子时在院中跪祷上苍,   烧香祷祝,为他的老娘祈祷。无奈在家祈祷无灵,又许下愿:‘如娘亲病好,在白莲寺烧香还愿。’将愿许下,两三日后,我们这位二大娘略进饮食,不到二十天病体痊愈。老太太向姑娘说道:‘为娘的病已不治啦,只求一死,想不到忽然又好了。’姑娘遂将白莲寺烧香还愿之事,对老娘学说了一遍。我们二大娘与老头子一提此事,老先生说道:‘这是姑娘孝心所感,父母就是活佛,何必烧香还愿呢?’我们二大娘说道:‘不能失信于神佛。’遂雇了一辆车,前往白莲寺还愿。这白莲寺离我们这儿六里来地,母女前去烧香。白莲寺庙宇广大,有门头僧,有值日僧,有侍客僧,有掌院僧,共二百多和尚。母女烧香,先奔五层观音殿,老太太问值日僧有女厕所没有,值日僧说道:‘观音殿西就是女厕所。’叫姑娘在观音殿等候,老太太去厕所出恭,老太太回来再找姑娘,踪迹不见。问值日僧,值日僧说道:‘姑娘也跟着老太太您去了。’老太太闻听,遂在庙内遍找,并没有姑娘。将掌院僧请出来,又在各处寻找,也不见姑娘。老太太痛哭一场,自己赶紧回家,将此事与老先生说明,老先生急速又到白莲寺大闹一场,掌院僧同着老先生又在斋堂、厕所俱都找遍,仍不见姑娘。老先生遂在县署起诉,县太爷派马快三班搜查白莲寺,并不见奚家小姐。官人搜查了三四次,回禀县太爷,并无姑娘的下落。莫老先生在县署公厅大闹不休。   县太爷大怒说道:‘莫老先生依仗身为秀才,骚扰公堂。既为秀才,就不该叫姑娘去降香。家教不严,自获其咎,本县还得赔你姑娘吗?’将老先生赶出县署。老先生回到家中痛哭一场,又想起法子,前去托人情去啦。”金头虎说道:“托谁的人情呢?”伙计说道:“杭州府跺脚乱颤,专管各官厅,安乐村贺家堡赛专诸贺照雄的便是。”金头虎一听,一把将伙计抓住问道:“老先生是贺照雄的什么人?”伙计说道:“老先生是贺   照雄的岳父,姑娘就是贺照雄的未婚之妻。”金头虎闻听,将伙计向后一推,伙计闹了一个仰面朝天。贾明叫道:“黄三哥!   此事怎么办吧?”萧银龙长叹一口气,说道:“你不是专管用事吗?”贾明说:“要了我的命啦,我也没有主意啦。”伙计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银龙说道:“我们这位哥哥有点半疯。老先生烦人情怎么样?”伙计说道:“烦人情去到了贺宅,只见贺宅大门上有杭州府的封皮,贺宅一人皆无。老先生回得家来,又是一场闷气,老夫妻非要寻死不可,众街邻谁也不能老在后头跟着。”银龙长叹了一声。伙计说道:“我方才不叫您问,问了也是白添烦恼而已。”贾明叫道:“黄三哥,萧银龙,此事怎么办吧?”萧银龙说道:“你看怎么办吧?”贾明说道:“黄三哥将刀借给我吧。”三太说道:“你要刀何用?”   贾明说道:“我要自刎。”三太一笑说道:“贤弟就是这个能为?”萧银龙说道:“伙计,你将你们掌柜请来。”伙计前去请老掌柜的去,工夫不大,掌柜的来到屋中。萧银龙说道:“老掌柜的,我们与贺照雄是磕头弟兄,请您将莫老先生请过来,我们弟兄要舍命找小姐。”金头虎喊道:“贺照雄为我们封的门!”老掌柜一听,心中甚为欢喜,当时叫伙计到西隔壁,将莫老先生夫妻请来。老夫妻来到店房,哭的得同泪人一般。黄三太六位英雄迎上前去说道:“伯父伯母,小侄男三太、香五、茂龙、李煜、贾明、银龙拜见伯父伯母。”老夫妻衣裳褴褛,自觉赧颜,见此光景,不知所措,急忙答礼相还,说道:“寒儒不敢当。”三太说道:“我们弟兄六人与贺照雄是金兰之好,令婿打官司封门,俱都是为我等连累。令爱在白莲寺还愿,何能失踪?必然是庙里僧人隐藏不献。因亲者亲,因友者友,小侄男可不敢放肆,姑娘必是姿容秀丽。”老先生眼泪汪汪的说道:“小女倒有几分姿色。在此时我也与贺宅结不上亲事,皆   因为前二十年我学生在杭州府开了两处小生意,现时与贺大人相善,故才结下儿女亲事。那时我的小女尚在怀抱,我家姑爷才会行走。要不然早已过门啦,皆因贺大人病了一年多,然后去世了,我家姑爷守服,未能完婚。今年小女已二十二岁,到如今失去,将来叫我怎样见我的姑爷?小老儿自买卖收拾之后,又多蒙我家姑爷周济与我。有小女是亲戚;若没有小女,还是什么亲戚?我夫妻必至冻饥而死。”三太与萧银龙向老者说道:“白莲寺距此多远?”老先生答道:“在此屯正北偏点西,约有六里之遥。”三太说道:“老伯父千万不要行拙志,我们必然寻找姑娘,去探白莲寺,以报答贺照雄待我弟兄之恩。要论能为,我们可如白莲寺僧人,我们虽然没有能为,尚可以拼命呢。姑娘若果然在白莲寺之内,我等必将姑娘接回来;姑娘若有不测,我们也将尸首取回,然后老伯父再与僧人成讼。老伯父万不要行短见。三日之内,必然有姑娘的下落。”萧银龙又低声问道:“黄三哥,您腰间还有银子吗?”三太说道:“只有十几两。”银龙说道:“您拿出一锭银子,我这里拿出一锭银子,先与老先生度日。”黄三太伸手取出一锭银子,交与银龙,银龙托着两锭银子,交与了莫老者,遂说道:“老伯父,此银子拿去暂为度日,候我等救出小姐,必有办法,不能叫您生活艰难。”萧银龙又问了白莲寺的佛殿共有几层,奚老者说道:“白莲寺是五层佛殿,头前有钟鼓二楼,西南有十三级宝塔,东院有东禅堂,西院有西禅堂,观音殿在后院,此寺甚为广大。”萧银龙问明白了庙中的情形,记在心中,遂说道:“老伯即请回家,我们六人就要起身。”莫老者是千恩万谢,遂出离小店,回到家中不提。   弟兄六人够奔白莲寺,萧银龙在路上叫道:“黄三哥!咱们这就是舍命交友。咱们六人也不是一个和尚的敌手。在擂台   咱们都看见啦,欧阳大义士都被和尚所败,咱们众人到庙,可是专为找奚家的小姐,千万可别打仗,打仗是自找其祸。”说着话过了树林子,看见十三节宝塔,高耸耸直插霄汉。走到了白莲寺切近,只听得风吹铜铃响的声音,庙的西面是山,陡壁山崖,庙后距小西湖岸不远,前面迎门一块匾,上面写的是“万历重修”。字样看不甚真切。众人看完匾,周围绕了一匝,由西面再向北去,是白莲寺的后墙,此墙最矮,庙后东西俱是苇塘,北面是一片大树林。看了看地势,真是清静,连犬吠的声音都没有。萧银龙说道:“黄三哥,庙里的和尚武艺高强,咱弟兄是两个一拨,我与黄三哥一拨。”张茂龙说:“我与李煜一拨。”金头虎一笑说道:“杨香五小子,咱两一拨。可有一样,谁探哪儿,可得依我分派。银龙与黄三哥探东禅堂,张七与李煜探西禅堂,我与杨香五探后禅堂后院。”傻小子这一回为的是便宜,反倒上了当啦。萧银龙叫道:“三哥!就这么办吧。”语毕,二人由后墙纵过去,由东院向南走。见有广大的二所花园子,九月初间的时候,一看里面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此时正在三更时分,二人进了东禅堂北院,就听禅堂屋中有法器声音,灯烛明亮。屋中虽点着灯,可是鸦雀无声。二位舐破窗纸往禅堂屋中窃看,见墙上俱画着武术的姿式,屋中坐着和尚,手打着问讯,盘膝养神。再看各屋中,有念经的,有练武的,再向南去是东禅堂的东院,宽阔之甚,房舍甚多,再向南去是东禅堂的南院。弟兄二人走到钟鼓二楼,轻车熟路又返回来。走至花园子,刚才走到翠竹林当中,粉壁墙咔嚓一响,开了一道木门,打木门里面转出一个和尚,手掌着一个白纱灯,出了门回身将门一带,砰的一声双门关闭,此和尚打着灯笼向北去。银龙低声叫道:“三哥,咱们跟着他。”   到了花园东北角,有十数间见楞见角的大灰棚,由平地起,高   有一丈七八,里边俱是堆的劈柴,一垛一垛的俱都有八仙桌儿大小,相隔二尺来远的档儿。这座庙本是阔庙,长年有打柴的和尚,此庙真可称的起干柴细米,不漏的房屋。小和尚打着灯笼在头前走,二英雄蹑足潜踪在后面跟随。和尚到了劈柴棚的东北角,灰棚中有三间矮禅堂,内有灯烛之光,门上挂着青布单帘,小和尚站在门外,念道:“阿弥陀佛。”就见由屋中出来一个和尚说道:“师弟你是诚心顽皮,快进来吧。若叫老方丈知晓,焉有你的命在?”小和尚进了屋中,萧、黄二人蹑足来到窗外,打破窗纸向里观看,只见东西坐着两个和尚,里面有两个少妇,满头的珠翠。方才进来的小和尚说道:“二位师兄跑到这儿乐来啦,我说里面十三个,怎么短少了两个呢?原来在这儿呢。”屋中这两个和尚说道:“师弟别大声怪叫的,倘被师祖父知晓,焉有你我的命在?师祖父在后禅堂,要养一百天锐气不见天日,吃喝都是四位师叔照料。明天叫你师嫂嫂陪你喝酒,你别胡喊。”小和尚一抚自己的脑袋说道:“师兄许愿可得还愿,咱们可是出家人,说哪应哪。”萧银龙一看这三个小和尚,最大的年纪不过在十七八岁,俱都将头皮剃的铮光且青。小和尚说完了,转身形打灯笼掀帘出去。黄三太与萧银龙见小和尚出来,遂躲在劈柴垛后。小和尚走远,黄、萧二人又来到窗外窥看,就听屋中两个妇女说说笑笑。黄爷性急,低声叫道:“银龙贤弟,我先杀了这两个和尚。”萧银龙说道:“咱为找奚家姑娘来的,赶紧追小和尚,看他向哪里去。”黄三太耐着性儿,与银龙追下小和尚去了。只见小和尚仍然来到翠竹林的当中粉壁墙,左手一拉粉壁墙上的铜环子,右脚尖一蹬古铜月牙钉,唬吸一响,双门开开,小和尚转身进去,一带双门,仍然是粉壁墙,荷叶门就看不见了。萧银龙走到近前,用手一摸,墙上平平整整,南面是一片竹林。萧银龙晃着火折   子一照,此门高有五六尺,宽有三尺,上面画着福禄寿三星,不知道的决看不出门来。萧银龙用手轻轻一敲,门的两边俱是砖墙,小侠客叫道:“黄三哥,您在这边给我看着点,我到那边看看。”黄三爷点头,银龙挎身形上墙,到上面一看,此墙有六尺宽,小英雄纵到墙的东面一看,是一所大跨院,用手一拍当当乱响,俱是磨砖对缝,由西面看是粉壁墙,由东面看是大墙。萧银龙纵过了粉壁墙,叫道:“三哥!小和尚方才在劈柴棚那儿所说的有这么一句话:‘十三个剩了十一个啦,原来你们在这儿取乐呢。’大概那十一个必都在这里。此墙乃是夹壁墙,上面六尺余宽。贺大哥未过门之妻必然在这里,我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对这消息埋伏倒也略知一二,我想里面必有危险。小弟进夹壁墙之中,倘若平安无事,我就不言语啦;倘若有了差错,说一句不幸的话,小弟若被获遭擒,或被消息埋伏所伤,小弟必给您一个信,我若是在里面遇险,必然啊呦一声,那就是出了事啦。到那时您可千万别救小弟,您赶紧出白莲寺,寻找胜三大爷与欧阳大爷,他们二位若来一位,就可救小弟出险。您要不这么办,您就不是疼兄爱弟了。倘若您不那么办,您伸手救我,不但救不了我,您也得饶上。”语毕,萧银龙扎绑了一番,摸了摸判官双笔,左手一抓青铜环子,右脚尖一点底下的月牙钉,就听咔嚓一响,荷叶门一转,人随着门进去了。三太侧耳细听,工夫不大,就听里面咯哧咯哧的声音,紧跟着童子音,“啊呦”一声。黄三太擦拳磨掌,咬牙切齿,心中暗想:“我兄弟轻者带伤,重者殒命。萧银龙并不认识贺照雄,都是我的介绍,萧银龙为朋友能舍命,我三太岂能畏刀避剑,放下好朋友逃走之理呢?”三太思想至此,勒十字绊,紧英雄带,左手一拉铜环,右脚尖一点月牙钉,咔哧一声荷叶门一转,人随着门进里面去了。三太转到里面,脚一触地,   底下四寸宽的接脚石,用脚一点,实地一般。第二层也是如此,这是倒下台阶。到了第三层接脚石,黄三太的手可就松开门上的铜环子,下到第四层,是平坦之地。原来,地下是一块转环板。刚由台阶下来之时,正踩在转轴的中心,这是有尺寸的,再一迈那条腿就踩在板上了,觉着向下一歪,想要向上纵可就来不及了,英雄一抱头,就觉身落在网兜之上。萧银龙叫道:“黄三哥吗?”黄三太答道:“是我。”萧银龙说道:“我怎样嘱咐您?您偏这么办,只落得哥俩被获遭擒。您看看这个窨子,有一丈多深,咱们这是在半悬空的网子里。您可别动,要一动弹,可有倒须勾,必扎入肉内。”黄三爷此时焉能听这一套?在网上两膀一晃,倒须勾果然围住身躯,串铃当当一阵乱响,就听北面上有人说道:“这是哪个这么慌呀?进了荷叶门,向南一纵六尺远,就有倒下接脚石。”此地窨子三十余丈长,一丈二尺宽,若由荷叶门进去,向南纵出六尺远,就脚踏实地了,有台阶可下。小和尚喊着,由北面而来,走到网兜的切近,“啊呀”了一声,说道:“原来不是咱们的人。”语毕,转身回去,与二当家送信去了。这位二当家的就是梅花桩下被胜爷打了一镖的法慧,小和尚走到法慧的面前说道:“师傅不好了,咱们庙里有人,是俗家的打扮,还带着家伙呢。”法慧说道:“这必是莫老儿在县里告啦,官人前来踩探。将他们捆上来。”   两个小和尚答应一声,出了垂花门,来到网兜切近,伸手摘网,将黄爷、萧爷二位俱卸下来,然后仍将网挂好。两个小和尚早将黄、萧二位的兵刃暗器由身上搜出来,捆绑停当,要搀着黄、萧二人。萧银龙说道:“何必搀着?你就说话吧,哪儿都跟着你走。”于是小和尚每人推着一个,遂说道:“进垂花门吧。”   萧银龙一看,四扇垂花门开着两扇,临进门的时候,萧银龙心细,用嘴巴子一挨垂花门,冰凉,原来此门是石头的。萧银龙   在前,黄三太在后,进了垂花门一看,是一个大地窨子,大可容十余间房子,正北面是北禅堂三间,南面还有灰棚。小和尚将银龙与三太二人推到三间禅堂之内,里面坐定一个凶僧,不是别人,正是万恶的淫僧法慧,禅堂之内摆着一桌酒席,在那里取乐呢。萧银龙进了禅堂之内,是笑容可掬,满不放在心上,黄三太是怒目横眉,二人站在凶僧的面前。法慧问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鹰爪?奉何人所派,前来要探白莲寺?”萧银龙闻听,微然一笑,说道:“你们是有眼无珠,我们是保镖的。”   法慧一听是保镖的,当时面带怒容,咬牙切齿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保镖的?前来何事?”萧银龙说道:“我们是江苏十三省总镖局的,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头胜英,那就是我胜三大爷。   后边这位家住浙江绍兴府,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黄名三太。”法慧一听,怒气冲冲,遂说道:“小辈们,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原来是胜英的门人。”遂吩咐小和尚道:“将这两个小辈绑在外面柏木桩之上。”这座地窨子,四外俱用柏木桩作立柱,上面有架,铺着柏木板,柏木板上面就是平地,铺黄土栽种花草,禅堂外面俱都是柏木桩。恶僧一声吩咐,将萧、黄二人俱都捆绑在柏木桩上。   正在此时,就听又有串铃响的声音,进来两个小和尚,对法慧说道:“回禀二当家的,外面十八尊罗汉殿,又擒着两个人。掌院老当家的问他们,原来是十三省总镖局的,一个叫张茂龙,一个叫李煜。掌院当家的言说:“先将他们幽囚在地窨子之中。”法慧闻听一笑,说道:“我这擒获了两个,也是保镖的,现在俱都绑在柏木桩上啦,叫他们在一块作伴吧。”小和尚将张、李二位英雄推推拥拥,来到东面柏木桩之前,头一位萧银龙,第二位黄三太,第三位张茂龙,第四位李煜。刚捆完李煜,就听夹道又有脚步声音,黄三太只气得肝胆欲裂,原   来是一个小和尚同着七星真人赵昆福而来。进了垂花门,和尚站起身躯说道:“道友请坐。”老道七星真人说道:“二师兄请坐。”列位,怨不得胜爷寻不着老道呢,原来他跑到和尚庙来了。真是凶僧恶道聚于一处,二人道了寒暄,对坐饮酒。正在饮酒谈话之际,夹道外又有脚步声音,进来一个年轻的僧人,遂说道:“二师伯,现在观音殿后院禅堂又拿住了两个人,四师叔、五师叔问了他们啦,也是保镖的。老当家的有话,一百日之内,无论什么事都不叫回禀。四师叔与五师叔吩咐的,叫放在地窨子里。”法慧说道:“这里柏木桩子上捆着的都是他们同伙,将这俩也捆在柏木桩子上吧。”两个小和尚将贾明、杨香五由肩头之上向地下一掷。金头虎说道:“啊?黄三哥、萧银龙你们都早到啦?”贾明又向桌上一看,禅堂的帘子挑着呢,恶道与法慧同桌饮酒,外面看的很清楚。贾明说道:“老道,原来你跑到和尚庙里来啦,怨不得寻不着你呢。”恶道七星真人念了一声:“无量佛,二师兄,这小子太坏啦,在古城村,他们将贫道捉住,临活埋贫道的时候,这小子他还打贫道两个嘴巴子。若不是二师兄相救,贫道早被群小们害了。”黄三太、萧银龙一听这才明白,原来古城村埋老道的时候,是此贼和尚救去的。   原来,贾明与杨香五探的是后院,二人跳过了大墙,是十间禅堂,正面五间,两边各两间半,都有跨院,北正禅堂可矮。   杨香五、贾明二人都上了西面的禅堂,禅堂下两对大纱灯,在地上支着,小和尚手提着纱灯,院中两个和尚比武,有十余僧人旁观。这两个比武的和尚特别,俱是蓝布裤褂,白袜开口僧鞋,一个头上带黄澄澄的月牙亮金箍,黑真真发髻飘洒两肩头,面如冠玉,齿白唇红,年在十八九岁,手使黄澄澄的一对亮金如意;一个头上是白亮亮的银月牙箍,黑发髻飘洒两肩头,也   在十八九岁。这二人是老方丈的徒弟,八大名僧内的两位弟子。   老方丈无论上何处去,他有四个年轻的徒弟,都是正身的童子,跟随寸步不离。这四个徒弟伺候完了老方丈,师兄弟两个在院中比武,带亮银箍的是七徒弟法如,手使一条大杆子;带黄箍的是六徒弟法祥,手使亮金如意。二人在院中比武,亮金如意是摘解撕捋,劈打抓拿;大杆子一丈多长,有胳膊粗,是吞吐撒放,撤步抽身,蛟龙出水,摆尾摇头。二人真是棋逢对手,在院中来往操演对打。杨五爷一看,暗中伸大指叫好,贾明低声说道:“杨五哥,有好叫着点。你看大蜡杆子眼看要点上,拿那个玩艺儿一推就出去啦。”杨香五低声摇头摆手说道:“你别惹祸。”五爷知道傻小子的毛病,高兴就喊。杨五爷遂打瓦檐边上向下一滚,一手抓着椽子头,一手揪着瓦檐,双足踹着一棵橡子,珍珠倒挂向下观看。就见用蜡杆子的,一抖杆子奔使如意的太阳穴点来,如意向外一崩,“叭哒”一声,将蜡杆子崩出去了。傻小子低声叫道:“杨五哥,好厉害!吓了我一跳。”傻英雄一见无人理他,举目一看,杨香五没有了。   傻英雄说:“这小子他哪里去啦?”就见下边两个小和尚,使蜡杆子的前把一高,后把一低,奔使如意的鼻梁上点去,看看点到鼻梁之上,使如意的一矮身,双如意当的一声,将蜡杆头咬住。使蜡杆子的后把向前倒,前把一扬,将使如意的挑起,用力一抡,就听得唔唔带风的声响,使如意的将双如意一松手,落在了尘埃,犹如一个棉花团相似。贾明张口就要喊好,又想起来身在白莲寺呢,将声音向回一闭,鼻子眼里哼了一声。就听使蜡杆子的说道:“师兄,咱们休息休息再练吧,我要小解去。”法祥一点头,法如遂够奔西禅堂后坡去了。贾明还在房上爬着向下看呢,冷不防由背后一杆子将贾明由房檐之上挑将下来,傻小子由房上落下来,离地三尺来高,一个云里翻,方   要站稳还没有站住呢,又在肋梢上斜插柳又是一杆子,将傻英雄按倒尘埃。傻英雄说道:“别按劲,别按劲,小心着肚子。   快捆吧,快捆吧。”过来两个小和尚,一掏贾明的兜囊。小和尚要掏贾明的飞抓,好捆贾爷,哪知道贾爷囊中是空空如也,上白莲寺来的时候,与店家练笨把势的借了一口单刀,贾明的兵刃零碎早就入了库啦。小和尚一掏兜是空的,遂将傻英雄一翻身,解傻英雄的十字绊,好捆贾明。贾明这一仰面,一眼就将杨五爷盯上啦,遂仰手一指说道:“椽子头上还有一个。”   使大杆子的仰面一看,甩手一杆子奔杨五爷肋梢点去,杨五爷随杆而落,打算就地十八滚逃走,被人家用蜡杆子一按,过来几个小和尚,手忙脚乱,四马倒攒蹄捆好。法祥遂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贾明说道:“咱爷们是十三省总镖局的,老爷我叫恨地无环铁霸王。那个叫小毛遂杨香五。”法祥、法如二人不敢发落,又不能禀报老方丈,遂与师兄一商议,将此二人暂放在地窨子内,这就是傻英雄与杨香五被获的根由。   杨香五在第五棵桩子上,贾爷在第六棵桩子上面,小弟兄六位,总算没白探白莲寺,总算是开了眼啦。和尚、老道喝着酒说话,凶僧恶道同气相亲,无话不说,恶道说道:“二师兄的绝艺是香砂迷魂袋,可称天下罕有,古城村救贫道,多亏此物。自从古城村逃走之后,贫道至今落得无立锥之地,幸而来到白莲寺方得存身。”凶僧说道:“你我乃是知己之友,只管住着,日后再为设法。”二人随便一谈,接谈法慧奸淫妇女之事,老道说道:“二师兄多大福气,可称身占十美而不乱。”   法慧说道:“道友不知,梅花桩下,老胜英暗算贫僧,打了我一镖,如今镖伤尚未痊愈,故不能追欢取乐。提起老胜英来,真令人可恨。”老道说道:“原来如此,还有一件要事,这六个人是胜英的羽翼,今既被擒,但不知二师兄如何处治他们?   现在胜英在杭州呢,这六人若逃走一个,走漏了风声,若被胜英知晓,白莲寺必然化为灰烬。”法慧闻听老道之言,微然一笑,说道:“道兄何故长他人的锐气,灭自己的威风?胜英何足为虑?”恶道自知失言,遂说道:“二师兄伤痕未愈,身体必然虚弱。人心这宗东西,能大补元气,若将六个小辈摘心饮酒,既可补元阳,又可助心气。”法慧说道:“道兄,我这地窨子每日打扫,地板全都用清水刷了,摘心开膛,血水淋漓,岂不污了禅堂?”老道笑道:“二师兄您不明白,开膛不能够过去就动手。您这庙里有的是厨房,厨房有脏水桶,一个脏水桶就可以开三四个人的膛,血都流在脏水桶内,地板上一点血迹也不能见。然后叫两个人将脏水桶搭到苇地里一倒。”法慧说道:“尸体向外抬的时候,也是血水淋漓。”恶道说道:“二师兄真慈悲,开完了膛就将人大卸八块,放在水桶之内。先叫人到苇塘里刨上一个大坑。”法慧仍然犹疑,恶道说道:“二师兄万不可优柔无断,倘若走了一个,将消息传到胜英的耳内,胜英必然勾串官面前来搜庙。咱这庙中现又私藏妇女,倘若破了案,二师兄您担待的起吗?莲花峪林士佩的山寨,被胜英一夜之间将山寨扫平;建宁府的双龙山犹如铜墙铁壁一般,都被胜英等所破。二师兄万勿犹疑。”法慧遂叫小和尚,将六位英雄的发髻俱都打开,绑在桩子上,腿腕子也绑上一道绳子,又打发小和尚去取牛耳尖刀、小刀子、小剪子、脏水桶等物。小和尚由地窨子后地道出去,打花园中的花厅出来,去取应用的对象不表。金头虎大声喊道:“杂毛!你太损啦,要宰先宰你贾太爷!”工夫不见甚大,小和尚将脏水桶抬到地窨子之中,小刀子、小剪子,俱都放在六位英雄的面前,油布一块,搭在水桶之上。法慧说道:“哪位动手?”有一个小和尚手黑胆大,上前说道:“我动手。先开哪一个吧?”老道说道:“由第一   棵桩子上动手。”小和尚遂将萧银龙的英雄带解开,将短靠用刀挑了,又将脏水桶放在银龙的面前,一个伸手开膛,一个提着油布,为的是血溅不了人的身上。老道在屋中告诉开膛摘心的小和尚:“开膛之时,先用牛耳尖刀,由小腹扎进去向上挑,挑到胸口窝,用小勾子,将心向外一勾,放在凉水盆内,然后再由凉水盆中取出来,放在醋盆内,为的是去腥气。”小和尚闻听,说了一声:“晓得了。”手执牛耳尖刀奔萧银龙而来。   老道说道:“别忘了用水浇头。”一个小和尚用凉水给银龙浇头,连浇了三次,此时乃九月初间的天气,冷水这么一浇头,萧银龙就是浑身直打战。小和尚问道:“道爷,冷水浇头取其何意?”恶道说道:“不读哪家书,不识哪家字。凉水这一浇头,心中的血就静了,为的是熬汤时没有血腥气。”金头虎说道:“恶道,你太损啦。但不知你将来怎样报应?”老道吩咐小和尚:“他要再骂街,先将他舌头给他割下来。”贾明一听,心中暗想:“别骂啦,人家都受一刀之苦,我弄得两个死,这是何必呢?”此时萧爷心中那分难过,就不用说啦,家中的父母,从此不能相见。黄三太、张茂龙、李煜俱都转睛而视,就是金头虎的脑袋乱动,他的冲天杵拴不了桩子上。小和尚挺着脖子,用二指一点银龙的心口窝,中耳尖刀向腹中一递。六位小弟兄们一闭眼睛,不忍观看,耳中就听噗的一声,死尸栽倒尘埃,血迹溅出去好几尺远。杨香五睁睛一看,并不是银龙,乃是小和尚躺在地板之上。杀人的这个人,没有二十年的苦工夫,就练不出这手武艺来。此人是在禅堂上面爬着,杀人的时候,一手执刀,一手扶着禅堂的椽子头,两足一蹬上面的地窨子顶板,头朝下奔小和尚而来。人不落地,刀先奔小和尚脖颈而去,杀完了小和尚,站在地板上,一抬腿将死尸踢出三四尺远。法慧当时就是一怔,就见此人身穿皮马褂。您道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