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再生缘 - 第 3 页/共 25 页
且说秦布政回到帅府,因有总制全省文武官员,便宜行事的权柄,就在内厅下轿。门首带察折晋后堂,皇甫敬令开中门请进。秦布政从东角步进后堂,皇甫敬降阶迎接,秦布政忙行庭恭礼,皇甫敬双手扶住曰:“贵司何必行此厚礼。”携手上堂,欲行宾主之礼,秦布政执以晚辈礼坐下。茶罢,秦布政曰:“昨蒙老元戎以令郎良缘见委,到了那边,适逢顾宏业代刘奎璧求亲,孟士元约定两家比箭定婚,特来裹复。来日令爵主三箭若中,姻缘便成。”皇甫敬自料儿子箭精,答曰:“烦费老先生跋涉,来早就着小儿到贵衙,候老先生同往孟府比箭。若得良缘成就,自当厚礼相谢。”秦布政曰:“令郎良缘,卑职理当效劳,怎好言谢。但方才顾公有事,说过两家媒人都不必往,说明二少自去,卑职来日恰办有公务,令郎可自往孟府为妥。”皇甫敬应曰:“如此却亦便捷,就着小儿来日前去。”秦布政称是,遂辞别回去。
皇甫敬退入后衙,夫人儿女正在内堂闲谈,皇甫敬即便坐下,就把秦布政言语说明:“我儿明日可留心前去比箭,显尔才能。”原来皇甫少华为人宽废大度,闻言心中不乐,又见父亲一团高兴,不敢推辞,只是沉吟不语。皇甫敬不悦曰:“我儿痴呆不语,莫非箭法不及刘奎璧,不敢往射吗?”少华曰:“孩儿时常与刘奎璧往校场练习弓箭,不分上下,孩儿何惧之有!但两人比箭,必有一失,那全中的,自然欢喜,惟有失误的,岂不失了脸?儿与刘奎璧相好,若是孩儿失误还可,倘奎璧不能全中,岂不被人取笑?况孩儿非好色之徒,宁可不往,让奎璧结亲,全了友谊,另求别家罢。”皇甫敬闻言,大怒曰:“两家媒人俱已约定比箭,尔若不往,军士岂不取笑吾堂堂元帅,一个儿子三支箭亦不能射,有何颜面教训将士?真是可恼!”夫人埋怨公子曰:“媒人约定,明日正当前去射个全电使我们争口气。”小姐曰:“贤弟,我教你一个方法,来日就让刘奎璧先射,他若三箭俱中,你可不必射,落得做个空人情与他,他若两中一失,尔去射岂无一中?两人俱无全中,虽少一支,却亦无妨。”夫人喜曰:“你姊言之有理,尔当听从。”少华只得应允。
且说刘捷原是无赖出身,气力武艺强大,跟随元世祖开国,屡立奇功,后封元城侯,文武各官都让他三分,最有权势。刘捷娶妻顾氏,生二子一女,又娶四亲,长子刘奎光,亦多战功,历官至雁门关总兵,次女名燕珠,嫁与皇孙铁木耳为元姐,时已为皇后。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刘奎璧贪色误事 苏映雪怜才相思
却说元世祖太子早亡,立皇孙铁木耳为嗣。此时世祖在位二十五年驾崩,铁木耳年二十岁已登基,称为成宗皇帝,立刘燕珠为王宫皇后。少年帝后,十分相得。刘捷国丈加俸米一千石。那次子刘奎璧年方十六岁,此时刘捷夫妻年方四十七岁,又有第四女刘燕五年方十五岁,乃卖吴氏所生,吴氏早故,刘捷即嘱乳娘江三嫂照顾。三年前,顾氏见京中还有五妾,故于数年前带奎璧、燕玉、江三嫂母子回家。刘奎璧人物俊雅,弓马武艺俱精,最是好色,嫖娼宴饮。
当下顾宏业回复妹子,着外甥来日自往孟府,比箭定婚。刘奎璧闻言不乐曰:“皇甫少华与外甥弓马武艺虽分甲乙,此番此箭却不稳当。”顾宏业曰:“此乃凭天主婚,中就成,不中便罢,有何妨碍?两边媒人,俱不必往,只你们二少自往,不可失约的。”顾太郡即曰:“哥哥放心,我就催他前去。”原来刘奎璧因探得孟小姐才貌双全,今闻与皇甫少华比箭,又恐不中失脸,心实忧虑,只好听天而已。顾宏业回家不表。
且说苏映雪平日自料孟小姐为人宽厚,若出嫁不忍分离,必使他同嫁一夫。是日,孟士元约定两家比箭,即入内对夫人说明,道:“来日必往后园比箭,尔等女流,可在春明楼观看二人,便知优劣。”韩氏姑媳称是。此时苏映雪闻言,忙回幽芳阁来见孟小姐,小姐正在房中,忙起身迎接坐下。孟小姐间曰:“姊姊何事如此欢容?”映雪曰:“特来与姐姐报喜。”孟小姐曰:“奴有何喜可报?”苏映雪细说求亲并方氏设计比箭定婚等情。孟小姐闻言不悦曰:“爹爹好得差错,两下比箭,一得必有一失,此事如何使得?”苏映雪曰:“此举乃方夫人主意,今已约定,二媒已去,谅亦无妨。”
且说次早皇甫敬催促儿子速换戎装,嘱其三箭齐中,为父方有脸面。少华打扮停当,领命上马,方出东门,恰遇刘奎璧从南门外拍马前来,两人就在马上欠身打躬停住。皇甫少华谢罪曰:“尔我契交,今被媒人所迫,同往比箭,实为有傀。”刘奎璧摇头曰:“弟亦被母舅强迫,不得不来,心中实为愧赦。但尔我契友,还有一言,古云:‘姻缘天注定。’今番比箭,得者亦不必喜,失者亦不必怨,方不有伤交情。”皇甫少华喜曰:“弟正有此心,不料兄长所见相同,真不负平生交情。”两人并各同行。刘奎璧留心把少华一看,头戴束发紫金盔,身穿青罗锦袍,腰悬羊脂白玉带,面白唇红,丰姿灼烁,骑着五花马,果然人似神仙马似龙﹔手执一支珊瑚马头鞭,后随四名家将,带着弓箭刀剑等物。刘奎璧暗叹:“天既生渝,何生亮,教我焉能取胜?”二人一路言谈,早到孟府前,勒马候报。
家人孟宁报迸大堂,来见孟士元襄曰:“启上大老爷,刘家、皇甫家两位爵主俱到。”孟士元即令孟嘉龄出去迎接。两爵主来到二门下马,孟嘉龄公服向前打拱曰:“小弟不知二位世兄光临,有失远迎。”两公子答应曰:“广弟等乃是庸夫,多蒙世兄出接,何以克当。”孟嘉龄曰:“家君在后堂养候,二位世兄请进相会。”二位公子进入后庭,早见盂士元公服纱帽,降阶迎接。二位公子忙上前曰:“小侄等有何才能,敢劳年伯迎接。”即欲下拜。孟士元向前扶住曰:“二位贤侄光临,何必行此大礼。”四人上堂,就让孟士元先辈坐在上面,二位公子与孟嘉龄两旁坐下。家人献茶毕,孟士元曰:“愚父子俱系寒儒,得领二位神箭妙技,何幸如之。”二公子曰:“小侄等初次学箭,焉敢戏侮于大人。前日承蒙老年伯呼唤,不得不来献丑,乞恕唐突之罪。”孟士元曰:“正欲领二位高手,何必过谦,但已备下一壶水酒,少助威风,方好请教。”即令家人呈上酒席。刘奎璧寻思,未曾射箭,满腹疑虑,不若射箭后吃得自在。乃曰:“小侄奉命射箭,箭还未射,怎好领赐。理当先射箭,后方领情。”皇甫少华乃曰:“正是,我等当先公而后私。”孟士元曰:“二位贤侄如此谦恭,老夫只得领命。待我先到后园安顿,然后来请。”说罢,吩咐儿子陪伴,自己进内对夫人曰:“贤妻且往后园春明楼,观看两位少年比箭。”就着一个书童同夫人前去,指明二位公子,待夫人选择。随入花园,令家人丈弓钉钱并悬好红袍。
韩夫人着女婢往请方氏到春明楼看比箭,女婢领命,来见方氏曰:“老夫人令请夫人往春明楼,看二位公子比箭。”方氏与孟小姐、苏映雪甚是情投,即步到幽芳阁,恰遇苏映雪五和孟小姐闲谈,一齐迎接。孟小姐曰:“嫂嫂请坐。”方氏笑曰:“只因婆婆令人唤妥到春明楼,看刘家和皇甫家比箭定亲,此乃姑娘终身大事,特邀姑娘同往观看。”孟小姐闻言,满面红赤,暗思嫂嫂好颠倒,为了我姻缘,教我想好观看。苏映雪亦寻思,我与小姐必定同一夫,我当往观方稳,免得疑哗。遂笑曰:“小姐既不便往,奴眼力颇精,待我代往一观,断不有误。”方氏亦笑曰:“就委曲苏家姊姊同往,不差。”遂携苏映雪下楼,同到花园上楼来,门前挂下珠帘,就同韩夫人坐在帘内。那小厨曰:“少停那穿红的就是刘公子,穿青的就是皇甫公子。”众婢俱在帘外,倚着栏杆观看。
且说孟士元安顿停当,就着家人往请两位公子进来。家人来到后堂,对孟嘉龄曰:“老爷着相公请二位爵主进内。”孟公子站起身,请二位公子曰:“请二位世兄到小园少叙。”二人起身,同随孟公子进入花园,从春明楼经过,见女婢众多,知必家眷在内,选择才貌,遂从容而过。
且说小厮在楼上已对夫人说知二位公子面貌,这苏映雪为着自己姻缘,更是留心细看,密对方氏曰:“好笑老爷,前日说二豪杰才貌彷佛,依要看来,实乃是天渊之隔。刘公子虽是膀阔腰细,面白唇红,终是庸夫气概,那皇甫公子两颧高插,面如银盆,乃是大富贵相,小姐配合,真是一对佳偶。”方氏笑曰:“苏家姑娘真好眼力,与要一般见识。”苏大娘笑曰:“不要多言。”原来苏大娘自进孟家年余,孟士元夫妻卫其为人正道,就托其掌管家事,奴婢任从管辖,孟士元夫妻以宾礼待其母女。
且说刘公子、皇甫公子来到,孟士元接入亭上,二公子各挂上弓箭宝剑。刘奎璧见皇甫少华形容如样童帝君,丰采翩翩,自叹天既生渝,何生亮。孟士元笑对公子曰:“就请两位贤侄见教神箭。”刘奎璧向皇甫少华曰:“令尊是吾父母官,理当年兄先射。”皇甫少华欠身曰:“兄言差矣。令尊乃是国丈,又是勋爵,况且竿长,弟又年轻,自然兄长先射,何得推辞。”奎璧寻思,我父亲国丈,就先射,免得疑虑。即答曰:“既如此,愚兄从命偕先了。”即欲下亭。孟士元拦住曰:“待老夫先敬三杯酒作采,然后用功。”家人进上壶酌,孟士元斟了一杯酒奉送过来,刘奎璧接来一饮而尽,连饮三杯酒下亭,就向飞鱼袋内取过金鹊,左手拿弓,右手就向走兽壶中抽起雁翻箭,架上弓弦,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儿,何那悬袍的杨柳树大枝上,喝声:“着!”即射得点鼓叮挡,众皆喝采,一支箭正中在那悬袍的杨柳大枝上。
且说那苏映雪见刘奎璧先射,暗祝皇天庇佑,刘奎璧之箭皆空,皇甫少华三箭齐中,方不误终身。得见刘奎璧初箭便中,苏映雪暗吃了一惊,随站起身来,在帘前细看。当下奎璧见初箭先中,小中便安稳了七分﹔再取第二箭,照定古钱孔内射来。果然箭不虚发,贯茬钱孔内,插在树上。家人拔起,送上前来裹曰:“刘爵主果然神箭。”这奎璧见二箭俱中,暗喜这第三支放心必中。
且说苏映雪见刘奎璧第二支又中,心中着急,再中一支,岂不误了小姐与我终身大事!一时情急,顾不得内外,遂出了帘外,立着观望。这刘奎璧五伸手抽出第三支箭,忽见苏映雪出来,生得杏脸桃腮,有如瑞彩朝霞,星眼含俏,恰似杨柳摇风,自思此必孟小姐,见我二箭俱中,忍不住我的才貌,故出帘外细看我的容貌,心中好不快活。箭才挂上弦,一时失放出来,到半途即便坠地,气得面上失色。又恐孟士元父子耻笑他无力,箭只到半道,即向孟士元谢罪曰:“小侄无能,致使第三箭失手,误坠半道,实为有愧。”孟士元安慰曰:“先前二箭,足见贤侄才能,第三箭若非失手,定是全中。”孟嘉龄对皇甫少华曰:“今当请兄妙技。”原来皇甫少华亦见苏映雪美貌,料必亲眷之女,若是孟小姐,必无亲来看箭之理,故心中无邪念。及孟嘉龄催促,遂站起身来,曰:“小弟只得献丑。”孟士元曰:“贤侄自然百发百中。”即敬了三杯酒。跳下亭来站定,拈弓取箭,只见弓开如满月,箭离如流星,一箭正插在悬袍的杨柳枝上,点鼓连声,苏映雪心中好不欢喜。少华又放第二箭,正贯在古钱孔内。果是再世良缘,第三箭不偏不斜,射断了缚袍的带,红袍坠在地下。两边家人连声喝采:“果然好神箭!”刘奎璧暗恨,方才若莫失手,岂不射落红袍?今把一段良缘送与他人,实堪自恨。即辞别曰:“小侄一箭落空,甚为抱怨,就此告别。。孟士元询前扯住曰:“此乃小女薄福,不能消受,贤侄故一箭失手。但姻缘是天数,贤侄难得到舍,略饮几杯回府未迟。”此时少华已到树下拾起红袍回来,急扯住曰:“兄与弟本领不分上下。方才那第三箭若不是失手,早射下红袍来。今当畅饮,怎好匆匆分别。”孟嘉龄亦来留住。刘奎璧见众人苦留,只得应允,一齐卸下弓箭宝剑,交付家人。孟士元父子请了二位公子往后堂,皇甫少华忙移一把交椅,放在堂中,对孟士元曰:“高坐受小婿一拜。”孟士元曰:“小女配贤侄,已为过望,何必拜见。”少华曰:“人伦大礼,焉敢不拜。”刘奎璧心中不悦,寻思他翁婿正在亲热,我在此冷落何益?即下阶令家将带马前来,亦不辞别,跨上马,即欲起身。孟士元父子向前扯住答头曰:“正要饮酒,如何回去严皇甫少华亦挽留曰:“兄莫非见怪,故即回府。”刘奎璧怒容答曰:“兄姻缘已定,弟在无益。”说罢,勒马从中门而去,连头亦不回。孟嘉龄心中不悦。亦就不送,曰:“射箭不中,不恨自己功夫不精﹔反这等骄傲,岂不可笑!”少华曰:“刘爵主经常与我比箭,原来是不分甲乙,方才第三箭实是失手,怪不得他发恼。”孟嘉龄曰:。如此便是训练不精,故此三箭便有一失,还不自槐,尚敢装腔做势,那个怕他厂孟士元壁眉曰:“虽是不怕,但其父屡侍勋爵,况今皇后与天子少年夫妻,十分相得,刘捷目无大臣。今奎璧抱恨而去,须防他生起风波。贤婿可对令尊说明,须赶早行聘,以绝其凯翻之念,我们亦免优患。”少华、嘉龄俱皆称是,饮至上灯后方别。孟士元令四名家将护送贤婿回府,又嘱少华当早行聘,免生枝节。少华应诺,上马进城回帅府。
少华进入后堂,拜见父母。原来少华全中,家将先已报知元帅,夫妻欢喜。当下打发孟府家人回去,拜谢重尚书父子厚情。孟府家人辞别回去。少华换了头巾,满门坐下,细说刘奎璧比箭失手,不辞而去,得孟士元吩咐赶早行聘等情。”孩儿与奎璧好友,见他不悦而去,实是不忍,昨日不与他比箭,实此故耳。这一得一失,甚为不便。”皇甫敬怒曰:“那畜生乃将门之子,只射三箭,便一箭空落,就气死了亦不足借。还敢发怒!”小姐曰:“此乃公侯子弟,今既发恼,怕生枝节,爹爹当早行聘,绝其异念。”元帅称是即写书差人通知秦布政,不表。
且说苏映雪是日见皇甫少华三箭俱中,即便下楼,到后堂屏后偷看,孟士元对少华言语一一知道﹔回到幽芳阁进房,小姐迎接坐下。映雪笑曰:“小姐恭喜,姻缘凭天主合。”就把二公子比箭,奎璧发怒详细言明。未知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苏映雪梦订良缘 刘奎璧诡托美意
却说苏映雪向孟小姐说出刘奎璧不恨自己无能,反发怒而去,真是可笑。孟小姐闻言,痴呆不语。苏映雪疑问曰:“皇甫公子貌胜刘公子数倍,小姐何故不乐?”孟小姐答曰:“既凭天主婚,何嫌美丑。姊姊不知,刘捷乃公侯之家,文仗椒房之贵,刘奎璧既已变面,必生起风波。这段姻缘,必定迎遭。”苏映雪曰:“老爷亦恐刘奎璧生起风波,已约皇甫家赶早行聘,自然无事。”孟小姐曰:“总是奴家薄命,此段姻缘,未知要于何年方成。姊姊你久后方知奴家看破机关。”苏映雪心中不信。至初更后,苏映雪母女同回房中。
按苏映雪母女说起比箭之事,苏映雪曰:“皇甫公子福泽贵相﹔后必大贵。刘奎璧不守本份,敢与比箭,莫道求婚于小姐,就是女儿亦不愿嫁他。”苏大娘叹曰:“若说起尔的姻缘,令我伤感。我只生尔一身,务要择佳婿方配,但我是个乳娘,纵使尔薄有才貌,哪有好人来结姻缘?若使刘奎璧肯要,亦是我们的造化。”苏映雪自料随孟小姐嫁出,乃答曰:“女儿宁可终身不嫁,断不愿嫁刘奎璧误了终身。”苏大娘微笑不答,母女各上牀安寝。
谁知苏映雪与皇甫少华凤有姻缘,自上牀后,翻来复去,不能成眠,专念皇甫少华才貌双全,直至二更后不能卧,自思皇甫少华与我并无于涉,因何只管空想,莫非凤世姻缘,亦未可定。正在沉思,朦胧睡去,梦见身游花园散步,忽见皇甫少华突然作揖曰:“娘子在上,小生有礼了。”苏映雪无处回避,只得含羞回了万福,问曰:“爵主何由到此?”皇甫少华曰:“小生偶从花园经过,见园门失闭,故此突进。早间见娘子在楼观射,具此花容,心中欢喜,未知与孟小姐何亲?愿闻其详,小生有话相商。”苏映雪细说姓名来历,皇甫少华笑曰:“既娘子姻缘未定,若蒙不弃,待孟小姐亲成,小生愿求娘子为次室,日后与孟氏不分偏正,姊妹相待,若何?”苏映雪闻言,正中心怀,即答曰:“爵主此言差矣。家无大小,纲纪不振,奴家为偏房,已过望矣,何必疑心?”皇甫少华大喜曰:“既蒙娘子许婚,请对月立誓,方不相负。”说罢,即上前来携苏映雪之手。苏映雪怀羞,推脱了手曰:“君可先立誓,妾随后立誓末迟。”皇甫少华向月跪下曰:“信男皇甫少华,多蒙苏氏娘子许配终身,日后我若有负心,死于刀剑之下。”誓毕,向苏映雪曰:“娘子请立誓。”苏映雪向月拎枉下拜曰:“信女苏映雪,幸遇皇甫公子,面订为其偏房,恐异日负心背盟,必定天折。”皇甫少华扶起曰:“但愿嫂子不负初心,何必立此重誓?且喜此间无人。就往阁中成其好事。”言讫,即把左手勾住苏映雪香后,右手来扯住,同往前边阁中。苏映雪正色拒曰:“妾非淫荡之女,因爱公子才貌,故许终身。若赴阳台巫山,须待洞房花烛。”皇甫少华哀求曰:“若是明媒行聘,当须洞谤花烛。我与娘子乃是私约,既少媒灼,又无行聘,若不成就,倘异日娘子变卦,岂不有负痴心。”苏映雪闻言,亦有些拎悯,值终身名节,又难作情。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忽然孟士元从内奔出核道:“做的好事,我来了。”皇甫少华慌忙放手,径往园外逃走而去。苏映雪急要逃走,只走得数步,不意失足跌倒惊醒,睁眼一看,乃是南柯一梦,壁上灯火尚明。遂披衣起来,自思此梦甚奇,莫非我与皇甫公子有夙缘吗?因何又被孟老爷搅散?这风流阵看来又似无缘。想来想去,转生一念曰:“凡事总有天定,既梦与皇甫少华立誓订定姻缘,今生只守皇甫少华便是,断不改适他人。若不能成就,只愿终身不嫁,方称烈女。”从此以后,立心守住皇甫公子,不表。
且说刘奎璧回家向伊母曰:“孩儿若不能夺孟氏为妻,情愿终身不娶。”原来顾太郡为人却颇贤德,只道儿子是一时恨话,笑曰:“难道孟氏才貌盖世,别家就无有才女?何说此恨话。”顾宏业安慰曰:“外甥不须心急,我闻得皇甫敬一女名长华,乃一胎双生的姊弟,不但有貌,而且有才,家事尽是此女掌持,贤淑无比。再过数天,待我往求皇甫敬与尔为。”刘奎璧诈允,一心只想:必与皇甫少华加倍亲切,使其不知防备,绝其性命,孟氏方廿改嫁,那时求亲必成。但今与皇甫少华不睦,怎好仰面去蛉b迎?又转一念曰:“谋大事不种小节,今后当忍气亲近,日后夺了良缘,方显我的利害。”主意已定,并不说起,从此以后,日日来邀皇甫少华往校场驰射比箭。皇甫少华亦借此与他和好,竟坦然不疑。
且说皇甫元帅令日师择定三月初八日行聘,秦布政知会,孟士元父子大喜。到了初八日,元帅各事从厚,备聘金礼物,两家张灯结彩,合府官员俱来庆贺。早饭后,媒人秦布政到府,押了聘礼,音乐喧天,花炮动地,送出城来,满城俱皆称羡。吹打直到孟府,孟士元父子迎接,礼物排满堂上,尽是绸缎珍珠﹔请秦布政花厅饮酒,送出三百两媒礼。按皇甫敬、孟士元两家俱承祖业富裕,又是珍爱之女,回聘更加丰盛。秦布政押回帅府,备酒请媒人并众官,送出聘金,至晚方散。
且说孟士元夫妻见各礼物丰厚,大喜,令女婢把金珠簪环首饰缎匹送上楼与女儿收藏。女婢送到幽芳阁,交付荣兰,送上楼去。原来荣兰年方十三岁,颜容美丽,却亦裹得一双小脚,诸事聪敏,孟小姐最是爱借。当下恰巧苏映雪在房与小姐谈论古今名士,荣兰真曰:“此各物件,乃皇甫家聘礼,老爷夫人特付于小姐收藏。”苏映雪见珠璧交辉,笑曰:“小姐真好受用。”孟小姐闻言,锁眉叹曰:“未知此婚是今生是来生方能成就,姊姊久后方知妹妹有先见之明。”苏映雪曰:“今既行聘,谅赤难变更,小姐不必过虑。”孟小姐曰:“公侯家做事强横,变幻多端,只好听天而已。”遂把各物收拾不表。
且说秦布政回归帅府,元帅请大媒并百官畅饮,至晚散席,送出媒礼三百两。秦承恩好不畅快,得了六百两媒礼。皇甫敬夫妻自各定心,婚姻再无更变了。
到了第三早,只见女婢执帖报曰:“门官来报,有顾宏业拜访,口称有要事面会。”元帅接帖看过,自思顾宏业何事面会,忙穿上公服,来到后堂,吩咐开中门请进。顾宏业大轿直至后堂庭中下轿,元帅降阶迎接曰:“本帅不知老先生光降,有失远迎,乞恕不恭之罪。”顾宏业曰:“轻造帅府,已为不恭,复蒙迎接,负罪良多。。两人相逊上堂,分宾主坐下。茶罢,皇甫敬间曰:“不知老大人下降,有何台渝?”顾宏业日,无事不敢轻造帅府,只因舍甥刘奎璧前与令郎在孟府比箭求亲,不料一箭失手,为此姻缘未就。今闻令爱小姐方貌双全,一时不付,欲求令媛与舍甥结为秦晋之好。若论舍甥,虽不及令郎牙貌,亦算中等人物。伏望老元戎俯赐金请,感激无涯。”皇甫敬寻思,刘奎璧虽有才貌,性贪青楼女色,且举动不端方,怎好许亲?即曰:“多蒙老大人盛情,云及令甥良缘,实为美妙,奈小女福薄,自幼已配,但望老大人恕罪。”顾宏业曰:“未知令爱许于何家,愿闻姓名。”皇甫敬曰:“所许之家乃敝故乡富户,并无出仕,虽说姓名,老先生办不相识,实非推辞,幸勿见怪。”顾宏业知是推托,便不再言,,说些闲话,辞别皇甫敬,上轿而去。皇甫敬退入后衙,自思女儿天贯之相,岂可轻许?遂不在意。
且说顾宏业回至刘府,刘奎璧接入后衙,顾太郡一同坐下。太郡间曰:“劳烦大兄辛苦求亲,未知允否?”顾宏业怒气冲冲曰:“可恨皇甫敬这匹夫,托故推辞,诈言许婚。”便将对答言语说明,道:“我问他许亲何人,却说不出姓名,真可恨。”刘奎璧冷笑曰:“母舅不须着恼,试看愚甥自有本领夺这孟氏为妻。”顾太郡闻言笑曰:“我儿专说痴话,难道世上除了孟氏,就无才貌佳人么?何苦与他争夺。待为娘剿寻良缘匹配。”刘奎璧恐母亲抵阻,不再多言,说些阑话,顾宏业回家。刘奎璧回到书房沉思,孟士元乃士礼之家,伊女既受人聘,焉肯改嫁?我必须与皇甫少华日加亲热,使其无疑,然后设计害死皇甫少华,邦时孟氏自当改嫁。我即与父亲求皇后姊姊奏请朝廷,降旨赐婚,或求在朝几位权贵,以势力压他。况我才貌与皇甫少华不相上下,不伯孟士元不从,方显得勋爵的国舅利害。主意定了,次早令家将带了弓箭刀剑,上马进城,到帅府来邀皇甫少华往校场比箭。家将报入后堂,少华王与父母聚谈家务,只见家将执帖禀曰:“刘国舅带了弓箭刀剑,特着公子同往西曹去比箭。”皇甫少华见了名贴,大喜,对父母曰:“刘奎璧前日孟府一箭失手,孩儿甚过意不去,正要与他修好﹔今他前来,正好同他比武,以修前好,未知双亲意下如何?”元帅喜曰:“此乃吾儿豁达大度,有何不从,可即同往。”少华即上马,着家将带弓箭,一同起身,同刘奎璧到校场。刘奎璧有心谋害,假意小心,和颜悦色,甜言密语。皇甫少华乃是忠义君子,信为好意,比箭练武,直至日午方散。又同到酒楼,相约来早往郊外游猎,又送回府,方辞别回家。次早,又到帅府,请少华出北门外游猎,到日头斜西方回,从此日日不是西曹比箭,就是北郊游猎,少华亦是同往。
皇甫小姐怀疑,一日间,母姊弟又同在后堂闲谈,家人报说相邀西曹比箭,少华即欲起身,长华阻挡曰:“刘公子性好青楼,已是不端之徒﹔前日孟府比箭,立即变面,正是无量之辈,后又使他母舅前来议亲,爹爹推辞,他必更恨。今一连六日,邀同吾弟练武,恐有奸诈,此等人吾弟不宜亲近,只好口头相交,方保无事。”皇甫少华曰:“他与我本相交之好友,因前失脱孟氏姻缘,一时不悦,今事过气息,故来修好,弟怎好以疑心相待?姊姊不必多疑。”皇甫敬曰:“谅必事后追悔,故来修好﹔别无他意。孩儿可即同往,不必怀疑。”少华称是,即便同游。从此益无疑心,愈加亲热。
且说刘奎璧同皇甫少华往来亲热,早至初夏四月十五日,已想了一计。早饭后,即写一封书,拜请皇甫少华来日同游昆明池,游船饮酒,同赏江景,幸勿爽约。家将带书上马进城,直到帅府前下马,将马缚在辕门外,自己来见把门家人,把书交付。把门人进内来见皇甫少华,呈上书信。少华接书看过,将书带入后衙,来见父母。
未知刘奎璧如何谋害,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奎璧使计害忠良 燕玉订婚放夫婿
却说刘奎璧虽与皇甫少华相交日久,常时只是射箭游猜,从未曾闲游。当下少华持书来见父母,曰:“刘奎璧送书来请孩儿来日往昆明池游船,儿特某双亲定夺。”说罢,将书送上。元帅夫妻看过,皇甫敬谓尹氏曰:“奎璧家住昆明池,今既好意来请,儿当前往,庶不负其厚情。”少华曰:“既是爹爹谕允,儿当领命。”即出后堂,来见刘府家将曰:“尔可把我的回帖带回,多多拜上尔家爵主,来日准定前往。”下书人曰:“我家爵主吩咐,恳求公子明日早临。”少华应允。下书人带了名帖,上马赶回刘府,来见奎璧,呈上回帖,禀明前事。奎璧喜从天降,这畜生死日临头,来日请两个绝美妓,把畜生灌醉,留在家中花园书房安寝,侯其睡熟,把柴草塞住房门,放起火来,只不过烧毁几间房屋,说是他醉后失火,自己尸首烧毁,皇甫敬亦无言可说,方消我的怨气,又可娶孟氏为妻。主意已定,即令家将来早雇一只小船,先请两个名妓待侯。到次早,家将备办大小酒席,并引两个名妓下船,又令一名家将步行,往请皇甫少华前来,一个在南城下引迹。自暗嘱二妓女要殷懃劝皇甫公子畅饮,自有重赏。
且说皇甫少华赶早吃了早饭,换了衣服,家人报刘爵主差人带帖来催,自己即上前辞别父母姊姊。尹夫人嘱曰:“儿当早回,免为娘盼望。”元帅曰:“刘家正佳昆明池,今晚必留我儿在家安歇,未必就回。”少华曰:“他虽苦留,儿必要回府。”元帅曰:“若是苦留,孩儿就在那瑞安歇,不可苦辞,以拂其情意。”少华带了二名家将来到南城下,早有刘府家将上前迎接,来到昆明池,刘奎璧早在岸上迎接。二人携手到池边,二妓女奔出船头迎接,伸手扶搭二人上船。少华乃是王人君子,问曰:“弟以兄游船谈心,何必二女相陪?”奎璧笑曰:“若只饮酒,恐人笑说梆俗,如此方谓钦酒赏花。此二女乃本城花魁,特请来以供畅饮。”
二人见礼坐下,吃茶笑谈。梢公开船游漾。推开两边船窗,见四面燎然,日暖风和。家人迸上酒席,二女殷懃敬酒。皇甫少华寻思,多此两女在舟,惹闲人议论,反加不乐,连酒赤不甚饮。奎璧极力相敬。日方过午,少华就要辞回,奈奎璧谦恭苦留,少华却不过情面,直饮至日头斜西,方才辞别。奎璧令家将打发二女回去,一面苦留少华:“难得贤兄到此,酒末半酣,小园花草颇有可观,今晚可到小园畅叙,以续金谷契交。”皇甫少华辞曰:“这个断难从命。弟若再留饮,恐双亲悬望,乞兄原谅,就此告别。”奎璧携住笑曰:“此却不然,尊堂已知兄到此,若见兄不归,定知是弟留住。今兄若回,尊堂必鄙弟铿吝﹔且尔我相交数年,只得一游,况在寒舍,今晚正好长宵达旦,畅叙幽情,幸勿推辞。”少华见其认真好意,反有恋恋不舍之情,答曰:“蒙兄雅意,但恐有贪腹之讥。”奎璧见允,大喜曰:“如此方为夙昔至交。”遂引少华同入后门。按这花园极大,亭台楼阁,华丽夺目,遍栽花草,真是言之不尽,观之有余。游玩一番,少华喷喷胁羡。奎璧曰:“小园鄙俗,惟有小春庭一处将就可观,今夜住彼处谈心。”少华曰:“极好。”同进小春庭,二人坐下,说些兵书。不多时,呈上筵席,少华辞曰:“方才饮罢,何又再设。”奎璧笑曰:“草草不恭,聊表微意,何必赘及。”二人重复入席,曹信,吴祥在旁服侍。
饮了数巡,已是初更时候,不料顾太郡之母钱氏太夫人是夜病故。钱氏太夫人年近八旬,一向卧病在牀,是晚痰塞身亡。顾宏业使人来报信,太郡闻知母亡,悲伤不已,忙收拾衣服,急着女婢快请公子前来,与我同往奔丧。女婢来见奎璧曰:“太郡有二事,请爵主前去相商。”奎璧对少华曰:“仁兄请饮,待见家母,再来请教。”少华曰:“兄自请便。”奎璧令家人小心服侍公子,自己奔进母房,只见妹子燕玉同乳母江三嫂亦在房中收拾,衣服。太郡谓奎璧曰:“方才尔母舅使人飞报尔外祖母痰塞而亡,尔快换衣服,与我前往奔丧,不要迟延。”刘奎璧吃一惊,今晚正要结果了少华性命,不料如此凑巧。遂答曰:“孩儿与母亲同往,家中无人照管,如何去得。”太郡曰:“里面事情着尔妹同江三嫂照顾,后花园自有江进喜料理﹔外面事务原有人役掌管,我与尔不过数日便回,尔快同起身。”刘奎璧应允退出,自思今夜放火之事,须托江进喜举行,且此人刚直,必定尽心,亦无泄漏之虑,便着家人唤进喜前来。原来进喜是江三嫂之子,年已十六岁,父亲早亡,自幼随母在刘府抚养,现今长成,身材魁梧,臂力极大,为人正直慷慨,太郡母子收他为心腹。当下闻唤,来见奎璧曰:“爵主呼唤何事?”奎璧四顾见无人,对进喜曰:“可恨皇甫少华夺了孟小姐良缘,我故设计请他游江,留宿小春庭,俟候夜间,放火烧死他主仆,好与孟氏结合,以消怨气。不料母亲要与我同往外祖母家奔丧,只得托尔。可俟他主仆酣睡,尔可密取干柴干草,放起火来,将他主仆并几座厅房烧毁,来日指称是他主仆酒醉,失火烧了我的房屋,使他父亲不敢异言。我日后姻缘成就,自当重赏。”进喜闻言暗惊,我昨夜三更梦见一位老人对我言曰:“江进喜,尔一貌堂堂,切不可害人性命,异日享福不小,若不听吾言,害人性命,上天必定谴贡,定有恶报。”醒来,我思想一日,并无嫌隙,那有害人之理。今若作此事,岂不枉害三人性命,看来明是神明指点,切不可做此害人之事。乃答曰:“别事小的无不尽心去做,惟此事小的不敢领命。皇甫敬乃是本处父母官,又有执掌先斩后奏曲重权,若烧死伊子,怎肯饶我性命?小的难免一死,此事断然不敢做的。”奎璧曰:“尔错了,吾父乃堂堂国丈,势力滔天,皇甫敬不过一边关守将,怎敢惹我?况我好意请酒留宿,他儿子不小心失火烧了我的屋子,他若有甚言,俺自出头抵挡,不千尔之事,你只管放心行事。事成之后,府中女婢选一个绝色赏尔为妻。”进喜只得应承曰:“既如此吩咐,小的自当尽心行事!小的非好色之徒,要甚么妻子。”奎璧喜曰:“既不要妻子,我就赏尔一个美差。”说罢,即到书房,收拾停当,再到小春庭辞别,与皇甫少华坐下,说明丧事,因此失陪,望兄勿罪。少华曰:“既兄有事,小弟回舍,免使双亲悬望。”奎璧曰:“如今城门已闲,怎说回去。”少华曰:“城门虽闭,弟就叫开,却是容易。”奎璧苦留曰:“弟岂不知兄可把城门叫开,然此时回去,约近三更方能到府,令尊岂不怪弟有失主人之谊。况弟与兄交处数年,只有今夜留宿一次,亦算三生有幸。弟不幸遇有丧事,兄当暂宿一夜,方见交情。日后弟亦好见令尊老伯情面,万望见谅。”少华乃诚实人,见奎璧殷懃相留,又难坚辞,只得答曰:“主人不在,弟若独住,岂不被人取笑贪腹?”奎壁大喜曰:“惟是独住,方见夙昔至交。”遂吩咐家童,小心苦劝畅饮,又对少华曰:“弟立要同家母奔丧,兄切不可私回,使弟失望。”少华曰:“承兄雅爱,弟想好回去,兄可放心前往奔丧。”奎璧曰:“弟来日绝早便来与兄相会,断不失约。”少华称谢。奎璧退出外面,密嘱进喜曰:“若烧死少华,可到顾家通知。”进喜称是。奎璧来到前面,家将已押各物起身,太郡叮嘱女儿并江三嫂:“里面诸事,尔二人小心照管。”众各领命。太郡上了小轿,奎壁上马跟随而去。
且说燕玉小姐同江三嫂并小婢飞鸯回归晓云阁,原来燕玉与江三嫂同住晓云阁。按燕玉小姐容貌却亦秀美,自幼亦曾读书,虽其母不甚相爱,亦能深知礼义,自思女流就能吟诗作文,亦是无益,宁可勤习女工﹔父母素不溺爱,日后必许寒素之家,办可以针指度日,却是好事。那个婢飞鸯,极能趋媚,素知太郡不爱次女,若遇燕玉与江三嫂说着家庭之事,他就向太郡面前献媚,搬嘴弄舌,小姐最是怕他。当下小姐见飞鸯侍立旁边,小姐曰:“飞鸯何不去睡。”飞茸曰:“小姐末睡,婢子何敢先憾。”小姐曰:“太郡不在,我与江三嫂照应家庭,须待更深方睡。尔不必伺候,可自去安寝罢。”飞鸯大喜,回到自房安寝。燕玉对江三嫂曰:“奴自午间有一事要对尔说,因飞鸯贱婢寸步不离左右,故不敢说,今当说明。午牌时候,我隐几而卧,忽然梦见一少年妇人,对我说曰:‘我乃尔母吴惠娘,恨我短寿,不能养尔长大﹔今幸尔已长成,但太郡母子不以尔为念,尔姻缘未定,我在九泉亦不放心。特来报尔,今晚有一大贵人在小春庭宿歇,与你乃夙世良缘,尔兄欲放火烧死他,你可同江三嫂去见此贵人,将你许他为要,设计放他回家,不可害羞。你若得配此人,非但终身富贵,且日后亦可救得满门性命,不可错过。’我要问贵人姓名,他将我推醒,岂不奇怪。”江三嫂曰:“此乃尔念母,故有此梦,何足为凭。”小姐曰:“生我不数月,母病故,尚不识母面,何曾念及,此梦必有缘故。”江三嫂曰:“若果尔母托梦,尔可把面貌衣服说来,我便知真假。”小姐曰:“那妇人清瘦身材,年约二十二三岁,瓜子面,洁白无暇。”江三嫂闻言大惊曰:“如此说来,果是尔母托梦了。待我往问小儿,看小春庭可有人借宿。”说罢,下楼而去。
原来进喜最是纯孝,寻思得此异梦,今公子要我害人,当间母亲主张为是,遂进内来。到路口,五遇着江三嫂,母子相遇,进喜曰:“儿有一事不决,欲问母亲主张。”江三嫂曰:“尔有何事,可即说明。”进喜先说昨夜得梦,后说爵主嘱托放火烧死皇甫少华,好得夺亲,道:“孩儿故狐疑不决,特请母亲定夺。”江三嫂闻言,心知小姐姻缘有在。进喜又曰:“人命关天,一时断送三条性命,岂无报应?况皇甫元帅乃本境父母官,花园又是孩儿掌管,若烧死他公子,必然拿我拷问。他现掌先斩后奏重权,尔我母子岂不断送性命?”三嫂曰:“今可将计就计,放了皇甫公子逃走,日后必有重谢。我今对你说明。”就把小姐午间得梦言语讲明:“看来小姐该配皇甫公子,据小姐生母托梦,说是大贵人。日后皇甫公子必定大贵,尔我终身却亦有靠,当想一奇计救出为妙。”进喜惊讶曰:“既小姐办有异梦,待孩儿设计救他。”进喜忽然计上心来,谓母曰:“孩儿有一计,待儿子前去把跟随二家将请出来饮酒,里面只剩皇甫公子一人在小春庭﹔母亲可同小姐前去订亲,然后放他从后花园门逃出,嘱他回去,只说是鬼神扶出,放在旷野。我随后把小春庭一一片房屋烧毁,就可瞄过爵主,岂不是好。”江三嫂大喜曰:“我儿果然神算,可速行事,并速莱报我知道,好引小姐前去订婚。”进喜称是退出。
江三嫂回阁对小姐曰:“令堂阴魂有灵。”就将进喜言语说明:“闻得家将传说,皇甫公子人材出众,武艺超群,后必大贵。”小姐惊曰:“家兄如此恶毒,一时欲害三人性命,上天岂无报应?”
未知江三嫂为小姐如何作事,江进喜怎样瞒过那刘奎璧情节,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