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金瓶梅 - 第 10 页/共 63 页

吃了几杯,大家熟押了,玉卿妆着醉道:“我闻的说一座好花园,叫儿子去看看,到外边也好说。”师师心喜,又见玉卿伶俐,就叫侍女们携着盒酒去看梅花,摆在园亭石几之上。这条路要从书房东厢后串到银瓶卧房前过去,才是园门。 师师前行,玉卿、银瓶随后,都有几分酒了。月色初上,正是灯节,街上游人热闹,师师要上小阁看河上花灯。玉卿步到阁上,才知是银瓶的卧房,存在心里。阁上香熏绣被、春暖红绡,是不消说的。下阁来到梅花树下,一方石桌、两条石凳,俱是花斑石,天然竹叶、松梅的,磨光如漆。玉卿、师师相对,取了锦墩来,银瓶横在师师下首,却与玉卿相挨。早已把暖酒斟在三个杯中,三人吃得各有春心,叫玉卿吹萧,师师却用琵琶随板,叫银瓶歌一套《梅花三弄》随萧。三人凑成一样,好不趣绝:【绵搭絮】绣闹清峭,梅额映轻貂。画粉银屏,宝鸭熏炉对寂寥。为多娇,探听春宵,那管得翠筛人老,香梦无聊。兀自里暗度年华,怕楼外莺声到碧萧。 【前腔】睡痕宜笑,微酒晕红潮。昨夜东风,户插宜春胜欲飘。系春朝,微步纤腰,正是弄晴时候,阁雨云霄,纱窗彩线重添,把淡翠眉峰懒去描。 原来师师酒量甚大,风月有名,打动皇上,全在枕席上用工,且有内美,虽夜夜,如女子一样,海内享名。人求一面,常费百金。这一向负个大名,不好接客,只偷藏两个心知旧人,做的不快。这一夜酒兴逗的春心津津欲动,看上这个郑小官在行,留他做个小闲,又拜成了儿子,穿房入阁的,好挡人的眼目。吃着酒,在石桌下把小小金莲轻轻一勾,这玉卿积年子弟,就知道了,连忙妆醉倒在亭子台基上,叫着也妆不醒,只说:“我走不得了!”师师笑道:“这小官家吃的老实酒,我见他杯杯干了,倒不藏量,叫巫云扶他书房睡去罢!”两三个丫头才搀扶起来,踉跄着往书房里去,师师也到书房,看着他连衣睡倒,教侍儿们取灯出去,各人知趣去讫。 玉卿见师师醉兴勃勃,淫心已动,扒起来跪在面前,忙叫亲娘,把师师抱在一张禅椅上,轻解红绡,早已浅抽玉麈。两人俱是积年,玉卿精强力壮,内材养得十分丰锐,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照依《嫖经》上“九浅一深、磨按抓揉”之法,把这妇人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不一次昏迷如醉,两情相对,贯注不休。师师觉美不可言,忙叫:“哥哥有这等本事,我今生再不离开你了!”又把上下底衣脱个净,马趴在玉卿身上,自己揣摩。玉卿竭力迎凑,直至三鼓方泄,力倦而寝。正是:三春未定裴航杵,一夜先偷阿母桃。不在话下。 却说银瓶见师师送玉卿书房去宿,早知其意,悄悄上那阁子上把灯吹灭,在那窗眼映着月光偷看师师送玉卿而去,心中也有些动情。女儿家没受这个滋味,只为玉卿吹萧点板,钩搭了几番,倒叫李妈先收在手里,就和吃醋的一般。 到了房中,连衣而卧,心窝里乱跳,又不知说的翟员外何等样个人,怎么得像郑玉卿一半也罢了。 却说师师睡到四更,酒醒力倦,起来净手。见玉卿睡的鼾鼾的,一身雪白皮肤,和个女儿一般,着实爱他。拍拍叫醒,道:“哥哥你自己睡罢,我到后房里去。天明了,丫头们看着不好看,倒是干娘把干儿子耍了。你往后常来常住着,人那里知道!”连慌取了床上的锦被,替他盖了去讫,不题。 谁知道这玉卿积年的乖贼,一心看上银瓶:“倒不料师师先把我来奸了。虽然有趣,还不如银瓶一朵鲜花,又不知是甚么滋味。”听了听正打四更,正月里天短夜长,这小官跳起来穿了个袄,妆去净手,角门全不曾关,院子静悄俏,人都睡熟了,一直蜇过东厢那银瓶的小阁子来。原来银瓶思情,花心滴露,只把房门轻掩,那知道玉卿走来轻轻启户,露的身子光光的,看那月色透过纱窗,照见银瓶解了罗裙倚枕而卧,叫了声:“冤家!我为你费了一场心,怎肯罢手!” 上前一把按住,忙解底衣。那银瓶故意星眼朦胧,低声问:“是谁?”那裤带早已解开了。玉卿余勇可贾,不敢猛进,只得口口口口。银瓶扭了两扭,也就不言语了。只见:蝶粉初开,莺黄未褪,颤巍巍花朵,何曾经雨打风吹?密匝匝云丛,略带些水香花气。初入桃源,溪转峰回犹认路,深探花涧,波明石动渐通津。此处自家知痛痒,直教鳅入菱窝;到来随地任浮沉,真似鱼游春水。 暮雨乍开三峡梦,轻舟已过万重山。 银瓶初破娇红,玉卿不敢大战,只得扶起,鬓乱腰松,下床来全立不住脚。玉卿抱起来,唇脸相偎,十分亲热。银瓶忽泪下道:“哥哥你有心,奴有意,只怕不得做常远夫妻。我又被你采去新红,日后如何好?”玉卿笑道,“姐姐放心!今日寻的这个主儿,全是个死桩,把你不要过他家去,只在这里,和包月的一样,你妈妈又收了我做他的拐,咱俩个似水如鱼,夜去明来,叫那翟员外打着幌子咱快活,到了几年再做商仪,这天下大乱,有了咱一对夫妻,那里不是过日处?” 银瓶说:“你既有实心,和你月下赌誓。”于是推开楼窗,双皿跪倒道:“月光菩萨,我两人有一个负心的,死于刀剑之下!”赌咒已毕,玉卿还要再干一度,银瓶护疼不肯,许下:“改日另来罢!”亲唇啮臂而别,不知后来翟员外与银瓶结婚如何,有分教:月老检书,添上几层离恨谱;风流续债,还他半世负心盟。 且听下回分解。 正法品 第二十一回 宋宗泽单骑收东京 张邦昌伏法赴西市 诗曰: 发枯身老任浮沉,更泥秋凤好苦吟。 新事向人堪结舌,残书开卷但伤心。 汴官花石成烟雨,汉代江山自古今。 跃马卧龙终草草,拍床不渡泪沾襟。 单表这君臣父子,为人生五伦的大纲。父母是生养我的,略有人心,再没有肯杵逆他的。就不能大孝,到底是天性上一点骨血,生事死葬,也还为自己一个体面,怕人说他是禽兽,只得勉强去做那孝的模样。若论这个孝字,除了大舜、文王,也完不到十分上,只略有几分,也就是今之贤者了。只有君臣一伦,比这孝极是难的。因此,忠臣义士,到了国破君亡,要舍了性命妻子替那国家出力。又有那强敌在外,我兵微将寡,敌不过外寇也是死,又有那奸党在内,忌我成功,朝廷信了谗言也是死。做那太平的忠臣,不过清白守法,还是易事,只有那国势将倾,君孤力弱,把这一手擎天,不惜身命,明明破着一死报国,往前做去,这才是忠臣义士,所以诸葛孔明的《出师表》,郭子仪单骑退虏的功,至今凛凛如生。也只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己。自古来,史书上纪这尽忠死节的能有几人? 却说宋朝靖康之变,金人掳二帝北去,高宗渡江改元建炎年号,这河北、东京百姓,抢劫屠杀去了一半。受本朝二百年恩养,淮肯顺了金人,听那张邦昌的乱命?或是哨聚山林,保守村落,千百为群与金人对杀。那粘没渴大军撤回,止存了一营金兵,往来河上抢掠。这些百姓立赵大寨来,各尊出一个头目,远近相连,不下几百营。一先还怕金兵的连环甲马,只如今一味野战,只用大木棍棒,连盔带甲打下马来,或用大斧专砍马腿,使水湿透绵袄为甲,箭不能伤,使长钩勾住拖下马来,打个稀烂。弄的金兵不敢过河,这些百姓胆越大了。从东京沿河一带都扎了寨,陷马坑和鹿角排满了。因不听张邦昌的号令,俱扯起大宋建炎年号的旗来。又有山东梁山泊招安后散了的喽罗,河北王庆旧日的草寇,凑成了一百余万的人马,豪杰响应,只不得一个主将,无所统一。 那时,高宗在建康,都御史赵鼎特上一本,荐了副元帅宗泽,因屡战败金人,连奏了七捷,手下名将强兵还有三万余人,使他留守东京。给张邦昌一道旨意,迎请孟大后入朝见驾。这宗泽自金人围汴,同康王统兵入卫,久负重名,一片忠心,也就是汉朝的孔明、唐朝的郭汾阳了。 建炎二年七月,奉了旨即日上路,把前军分遣各路防守,自己只落得老弱军不上一万。这汴梁城大,如何战守! 何况这汴河远近城堡有百十处,尽被金人拆毁,从前整顿,无兵无饷,民逃地荒,真是无可措手。高宗又被汪黄二人吓的往南迁到浙江,还要下海,也是个孤注,分明把汴梁弃于度外。就是请兵请饷也是无米之炊。当日同事有都统制曲端,是个名将,与宗元帅一力同心,誓要报国复仇,迎回二帝。两人商议说:“东京搜括已空,城外人民逃荆略有身家的,俱投入土贼结寨,俱从着河北、大行山的大寇王善,不下一百余万,又不能征服他。如今外防金兵,内防山寇,孤立一城在众围之中,又少粮草,又无救援,此兵法所忌,怎敢轻进!”宗元帅沉吟一会,忽然大喜,向曲统制说:“我的兵饷俱有了,烦将军领军先到汴梁宣了旨意,使张邦昌奉孟娘娘还朝。我只要一百人马相随,自有调度。”曲端再问,宗元帅笑而不言。次日,曲统制领兵去了不题。 这宗元帅见一带河边立的屯堡甚是坚壮,各有旗幡,上写建炎年号,就知人心不肯忘宋,各怀忠义之心。只此百万土寇,若肯降服,就是百万精兵。立下屯田,各有汛地,不强似我另去招兵买马!心中算计已定,作招兵檄书一道,先使人四下飞传,把那东京留守元帅的大旗使一人导前,只使百骑后随,俱是轻裘软带,不用兵甲,往太行山一路穿营而去。但见山势好凶:连燕带赵,接岱分嵩,居天下之中央,控四方之要地。山势婉蜒走游龙,峰峦出没,林麓弯环如伏蟒,草树阴深。千重紫翠,藏的刽子手吃胆剜心;百里烟云,隐着吃人鬼青头红发。但寻常春难油挡,打人为粮,全似剥生的朱桨;但行动刀山剑树,婴儿贯槊,不让赤地麻胡。逍遥乱世恶魔君,扫荡乾坤真大岁。 却说这太行山大寇王善,原系秀士出身,因欠蔡京小总管李安的债,被他扯衣面辱。后来他把李安杀了,投上梁山泊。因宋江受了招安,他却同着些喽罗不愿去的来河北和王庆一伙,坐第二把交椅,占了太行山大寨。这时王庆死了,他见金人围汴、二帝北狩,因此连合河北、山东豪杰,四方响应,有二百万人马。各府有一大头目,州县村镇俱有小头民立了烽墩,传箭为号,把金兵杀的全不敢过河。这王善常有报国忠心,只不得个道路。那日营中正坐,见有报来说宗元帅亲自招安,先送上檄文一看:大宋建炎二年七月,钦差提调山东、河北军马宣抚防御知开封府事兼留守东京大元帅宗,为普天同愤,合力剿贼,乘时建功,立膺爵赏享:切照金人肆虐,蹂我社稷,二帝北辕,万姓切齿,此臣子不共戴天之仇,实英雄一举封侯之会也。本镇三战河北,王彦挫其前锋;再进河东,刘衍擒其酋长;敌之虚实已在目中。当国家之再造,非一木之能支。今见两河、三晋、山东、山西虽寇骑纷坛,豪杰联络,众心成城,不下百万,尚念我祖宗之节沐,不忘天地之同仇。或据田横之岛,各怀鲁连之愤。义旗所指,何敌不摧?同心所攻,何怨不雪?本镇亲奉俞旨,面赐虚衔,凡属首领之大小,各安品级之尊卑。倘有奇材,耀以不次。前所迫勒,一概赦豁。犹恐彷惶歧路,坐失事机。本镇单骑入营,面颁赏典,沥血投诚,各宜鼓励!特檄。 王善看毕,传令大小头目,人人愤激,即时忠义堂鸣起聚众的鼓来,披挂整齐,迎接宗老爷。 不多时,只见宗元帅的帅字旗先到营前下了马。这王善率领营将二百余员,俱盔甲鲜明,在路旁跪接。只见宗元帅纶巾野服,率领的家将俱是轻裘短剑,缓缓而来。将到面前,宗元帅下马把王善扶起,说:“有劳将军远接,真英雄也!”叫王善上马,紧挨马尾而行。到了大寨,王善把交椅、公案安在正中,纳头便拜,说:“山野小人,一时犯法,不敢下山,屯聚多年,又不能替朝廷出力,致令金人内犯,掳了二帝,不能救援,在此苟延性命。不料今日得见天日。” 言毕,放声大哭。宗元帅说道:“我国家因朝中用六贼,致的民不安业,失身为盗,原不得已。今日将军肯同心杀贼,以此百万之师,可以直扫北庭,救回二帝,成了千秋名节,又受了封侯之赏,因何把这一个英雄付之草野?总因国家不能用人,以致流落。”说毕,涕泣不绝。这营中大小头目并这些土贼们,人人泪下,个个思忠,都说道:“早有宗老爷这样好人,我们不替朝廷出力,谁肯做这草寇,”俱一齐投顺,受了招安。把王善面给金牌印札,受了统制之职,以下都监、团练、千百户不等,就分了有五百张印札、银牌五百余面。一时间,众军欢声如雷,大开筵宴,大吹大擂。留宗元帅三日,打点行装。王善领十万人马随宗元帅同上东京留守。宗元帅细看王善的册籍,远近不一,足有百万,还有山东、河北三十二团营、八十五小寨不在其内。就发了几路文书,使王善家将各给令箭,俱归东京标下分守汛地,各营屯种收充粮饷,上本与朝廷免征。把这山寨所积金银,即以养兵。望汴梁进发不题。 且说曲端已到东京,张邦昌接了旨。次日,一只大座船请孟娘娘半朝銮驾,把宫人俱送上江南,百十余船。邦昌说,他让了皇帝,不肯僭位,是古来头一个忠臣,定是封王封公。扬扬得意,一路上鼓乐喧天而去。 那日,曲端差人打探元帅上太行山的信息,有说道土贼不可招的,势大人多,招安了,那有钱粮养他?有说道不该亲入虎穴,恐贼心难测,就是降了,日后还要反叛。纷纷之说不一。待不二日,只见十万人马扎着大营,遮天映日的旗幡,漫山摩岭的队伍,来的好不雄壮!当初金兵围汴,终日求和,那有这一个好汉来,也不在了。前哨离汴梁不远扎下大营,选了五千精兵和王善一班首领,前后扎队随宗老爷进、城。那些百姓们箪食壶浆在路旁观看,才知道宗元帅不费一兵一饷,单骑上太行山收了雄兵百万。把那金人唬的离河退了三百里。后人有诗赞宗泽好处:出师二表悲诸葛,退敌单骑说令公。 国乱始知支厦力,疆残方见挽天功。 全身果可称明哲,授命何尝尽暗庸! 自是头颅人爱惜,千秋顽懦笑孤忠。 这里宗元帅上了疏,荐了曲端为大将,筑坛拜了印绥。 王彦、刘镐、岳飞、杨进等一班名将俱在麾下,立了二十四个连珠大寨,一千二百辆战车,沿河两岸俱是旌旗。一面开屯,一面战守,把失去城池渐渐恢复,杀的金人远避,不敢窥河。屡屡上本请高宗回汴,虽被奸臣所沮,这山东、河北豪杰专等渡河大举,指日可复中原。 却说张邦昌同孟大后面了高宗,升邦昌为侍郎。后来李纲上本考劾顺贼三案,把邦昌贬往潭州。因中秋入官僭卧龙床、与华国夫人奸事早被孟娘娘奏知,高宗大怒,先把李夫人诏送官狱勘问。那李夫人怎受的刑罚,又有当日在旁的官人面证,只得实实说出,因供了半臂通奸口词。宫中法严,不比外边,有许多刑罚,把一个娇滴滴美人,用铁瓮火烘炙成了一段香灰。可怜明眸皓齿今安在,暮雨朝云何处归?有诗为证:玉面桃花粉黛香,当时错认楚襄王。 一朝骨烬尘灰冷,云雨巫山在断肠。 张邦昌已贬潭州,即时差锦衣卫官用木笼盛了,扭械而来。 原是实事,不用六问三招,只把当初伏事的官人一对,邦昌供了口词。推上西市,钉上木桩,问了凌迟之罪。这百姓们恨邦昌受金人伪命,都来争割他肉吃。这才是奸臣的结果。 正是: 三窟徒存,不救围墙之祸, 嵋坞丧尽,难免噬脐之灾。 且听下回分解。 续金瓶梅 41-52 (清)丁耀亢著   游戏品 第四十一回 同床美二女炙香瘢 隔墙花三生争密约   《满江红词》   燕子楼中,又捱过几分秋色。   相思处,青楼如梦,乘鸾仙客。   肌玉暗消衣带恨,泪珠斜透花钿侧。   最无端蕉影上窗纱,青灯歇。   曲池散,高台灭,人间事,何堪说。   向东阳阡上,满襟泪血。   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哪似团圆月。   笑乐昌一段好风流。   菱花缺。   单说这孙媒婆奉着金二官人的命,来说娶孔千户女儿梅玉为妾。   说了半日,孔千户娘子不肯嫁,不料女儿梅玉自己甘心情愿要嫁。   做娘的见女儿长成,有了年纪,不知将来寻甚样人家,没奈何,只得依从她,也没说财礼。   孙媒得不得一声,喜得走出门去,望金挞懒府里去了。   原来这金二舍人,番名哈木儿,娶得一房妻小,是粘罕将军家女儿。   又丑又妒,绰号母夜叉,天生的番性。   常是带着两口刀,扯得硬弓,射得好箭,马上打围,和金营番将一样打扮,极是粗恶的。   金二官人生得白面朱唇,倒像个女儿一般,动不动见了浑家,不是打就是骂,回不出句话来。   却又不遵家法,时常在外眠花卧柳,串巢窝,钻狗洞。   现包着个婊子李翠儿,一两夜不回家来。   浑家知道就是一顿马鞭子,打得望影也怕。   今日背着浑家又要作孽,活该梅玉受苦,大睁着眼往火坑里跳,也是前生各人的冤债。   孔家母子哪里知道。   这孙媒婆听得许了亲,指望着骗媒钱吃喜酒,往金二官人处回话。   到了府前,金二官人打围去了,等到天晚回来,金二官人见孙媒回话,悄悄扯到一间空房里,说道:“她母亲不肯,倒是女儿许了。   听得二爷一表人才,只图个班配,连财礼也没说。   可不知二爷肯出多少财礼?   依着这样人才,少也得百十两银子,才完得事。”   金二官人便道:“许她五十两银子、两对尺头、两牵羊、两担酒,再送上几件钗环首饰,着个小轿子抬进来吧。”   说毕,叹了口气,道:“可有一件事,这府里窄房窄屋的,没处安插她。   等我寻个小小的房儿,安在两下住着,她母子们往来方便些。”   孙媒道:“可知好哩!   她娘们正愁着怕不方便,如今二爷肯出一步好心,在外边住着,这就是两头大,哪里算是娶得小奶奶么!   二爷快寻下宅子,管倩好日子就过门来。   只是老身的媒钱托赖二爷多多赏些。   我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说得成,她娘们哪个是愿意的!”   说着话,金二官人忙叫取历头看,“看好日子就去行媒礼吧,再拣个黄道日过门。”   即有家兵送过一本历日看了:是八月十一日宜结婚姻、会亲友、该行媒礼;八月十六日进人口,黄道吉日,该喜事临门,定是成婚的。   计较已定,赏了孙媒五钱银子,笑着去了。   却说这孔千户娘子和梅玉,自那日孙媒去了,好生纳闷,又不知金二官人是什么人。   黎指挥娘子和金桂姐,时常过来问道:“这件事还该打听打听,才该许口。   他一个金朝的将爷家,不知深浅,姑娘怎该就轻轻许了,知道后来怎么样儿?”   怎当得梅玉一心信那孙媒婆的话,只要贪金二舍人是个风流女婿,恨不得一时间倒在他怀里,才称了心愿。   到了晚间,金桂姐请梅玉去房中同歇,各叙心情。   取了一壶烧酒、两块熏豆腐干,又是一大块猪大肠。   孔千户娘子吃了两盅,不耐烦,先去睡了。   待不多时,黎指挥娘子也去了。   只落下金玉姊妹二人在炕上,腿压着腿儿,把烧酒斟着,一个盅里一递一口儿,吃到乐处,金桂道:“梅姐姐!   你眼前喜事临门,咱姊妹们会少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