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 - 第 27 页/共 40 页

卧至天明,二女童捧盆进水,七窍将面洁后,龟、虾二相仍请入楼,设筵以待。筵罢,龙宫内侍奔告曰:“龙君登殿,有请贵宾。”二相闻之,即导七窍来殿。参拜已毕,龙君赐坐于旁,曰:“嘉客莅止,愧无厚款,望其海涵!”七窍曰:“世外凡胎,得近仙容,荣已极矣。但今日之来,为救海南百姓,还祈仁慈大发,以有民罪焉。”龙君曰:“除妖不难。大夫归去,急急张示化导,民一改过,海水即平。”七窍拜谢恩光,告辞龙君。龙君曰:“大夫来此不易,本朝天子,乃仁圣之主,吾无别赠,敬赠一仙露宝瓶,盛酒饮之,可以长生不老。”七窍接过,出得宫外,与二相、学士及海内大小僚属拱手作别。刚下御阶,李赤四人上前接着,导从原路而返。出了海岸,回首望之,只见万顷茫茫,波翻浪涌。七窍归到营内,黯然良久。   次日,遂于海南州县,示谕遍张,中有“改厥前愆,天怒挽回,海水即平”之语。人民见此,约集建醮,联名悔过。醮事始毕,果尔波静浪平,百姓依然各安乐业。七窍见海水平服,与李赤等缓缓归国。约行数月,始抵都中。黄门官入奏:“七窍平服海怪,朝门候旨。”皇上即登宝座,传宣入见。七窍朝仪已罢,皇上问曰:“卿至海南,如何平此水怪?”七窍奏曰:“臣奉君命,行二月许,乃到海南地界。将营扎在高埠,举目四顾,海浪滔天,淹没民居田畴,不计其数。微臣睹此情景,虽惨百姓难以聊生,又奈怒浪雄波,无策可服。幸有臣家执事李赤等,舍身入海,得会龙君,言到当今圣人命臣下平服海怪。   龙王嘱彼出导小臣,亲晤龙君。小臣言及水淹生民一事,龙君云:『此皆海南百姓没尽五伦,奸诈邪淫,触怒上天所致』。嘱臣在海南州县张示晓谕,以回天怒,自然波恬浪息。小臣如命,海水果平。龙君念我圣王仁德,下地于小臣辞行曰:『送有仙露宝瓶,盛酒饮之,可以长生不老。』”奏罢,将瓶呈上。皇上欣喜,大宴臣下,晋封七窍以九卿之职。李赤等具封为黄门给事中。   七窍得此荣封,谢恩而退。自升官品,专柄国政,兼之李赤四人均受皇恩,为黄门给事中。珠莲喜不自胜,曰:“如此,不患阻道无策矣!”于是日与蚌母筹商,不时又呼赤鲤四妖暗暗计议。李赤曰:“待大人专政已久,夫人不必用意,吾等自有妙策以阻之。”诸妖阻道之言已是如斯,不必复赘。   再说灵宅子自败阴风大阵,被紫霞追逐,也不在本洞安身,乘得祥光,意欲另寻栖止。四面寻遍,遥见二峰品立,虽不甚高大,却也幽深可人。因坠云头,立于峰顶视之。恰于二峰之中,有一深壑,壑内一洞,光明可爱。灵宅子缓步入壑,竟到洞外,目睹洞之左壁,题有四语云:“中有灵犀要自通,稳居洞里道无穷;假饶放纵随他去,岂定西南与北东。”下书“炼心子题”。灵宅见此四语,已知为得道者所录,遂以此洞为隐身地。   他日无事,出得洞来,直上山巅,闲闲游转。忽然仰视二山之上,更有一山,林木葱茏,嫩翠如画。灵宅子欲登绝顶,甫到山半,又一石穴横于松下。内面风声呼呼,向外而吹,几不可近。时见野鬼出入,不知几何。灵宅转过洞门,见一小山,其形如卵,将欲登矣,猛有一虎,张牙舞爪,喷气成云。灵宅游毕此山,欲归所居之洞,山右四五野鬼突如其来。灵宅子叱曰:“尔属何方野鬼,来此胡为?”野鬼泣而答曰:“吾等皆铜头鬼王部下所属,自鬼王为紫霞收伏,吾辈依归无所,故又集于海口洞中。”言此,灵宅子曰:“为何不复紫霞之仇耶?”野鬼曰:“恨无闲隙可乘,仇何能复?”灵宅子曰:“如尔等欲复是仇,可来吾洞,听其调用,吾自有以使之。”野鬼曰:“仙真为谁,洞府何处?”灵宅子曰:“吾乃上界真人,道号『灵宅』。所居洞府,即在两山之间耳。”野鬼曰:“洞门书『炼心』者乎?”灵宅子曰:“是也。”野鬼曰:“如是,吾等约集来洞,听仙子调用焉。”灵宅子曰:“此事宜速,不可迟缓。否则意外变生,恐绘虎不成反类犬矣。”野鬼曰:“仙真吩咐,敢不惟命是从!”言已,化作阴风而散。   灵宅子归来静坐,暗自思曰:“频年阻道,未获一胜。只想阴风阵之败,闭洞凝神,不与紫霞再决胜负,谁知又有野鬼散逸于此。吾得是助,吾且设万鬼阵以待三缄。如紫霞诸真不能破此大阵,吾将三缄诛却,以消吾恨;如其能破,则万鬼阴魂,吾必教以左道旁门,坏彼正孰,俾天下之习道者尽为异端曲学,乃遂吾心。”计议如斯,专候野鬼来洞听用。   野鬼自应灵宅之招,约集三万六千鬼魂,去见灵宅。一一言及,君皆欣喜,愿随仙真驱使,仇复紫霞。会有清虚真人闲游天际,见得野鬼林立,遂将云头按下,坠于其间。野鬼见之,拜跪不已。清虚曰:“尔等野鬼云集此地,所为者何?”野鬼曰:“吾辈集此无别,将到灵宅仙子处,听其驱使,以复紫霞之仇耳。”清虚曰:“紫霞真人命奉上天,遣得虚无子临凡阐道,脱化三缄。灵宅身属仙真,不为阐道之助,反三番四覆阻滞此举。吾等禀之道祖,几欲将彼贬为野仙。彼乃怙恶不悛,毫无悔悟,一战再战,挫辱累遭。自昔阵破阴风,诸真追逐,不见形影。今又在此约同尔等,计欲阻道。吾且问尔:『灵宅子究用何策,以傲上天之旨乎?』”野鬼曰:“彼但谕及吾等任其役使,至于如何阻道,则不知之。”清虚曰:“尔等听吾吩谕,不去为高。惟助道阐三缄,上天乃喜。待至他日,大道阐明,亦有功于上天,断无不受微恩之理。如党同阻道,天威赫赫,岂能容过尔辈耶?”野鬼齐声曰:“仙真所言,吾当领受!愿各守规矩,不入灵宅之党焉。”清虚曰:“果尔,吾奏上天,必有奖赏。切毋面从阴背,以忠言而逆耳也!”野鬼诺之。   清虚真人乘云而返,半空回顾,见得野鬼中突起浊烟,东横西直,歪斜不整,未知何兆。于是袖占一课,课已而叹曰:“三万六千野鬼终得灵宅刁弄,背吾所说。异日万鬼阵内,概被仙宝追散。灵魂化化生生,分为三千六百旁门,以坏正轨。   可知天地自有此正道,必有无数邪道以乱之。诚哉,正道之难阐也!”清虚叹罢,抚膺叹息而去。   三万六千野鬼得清虚数语,仍然四散。灵宅子候之三日,不见动静,默会片刻,知为清虚真人云游道此告诫一番,所以不至。灵宅无奈,又到两山游玩。复遇野鬼,而询曰:“尔何爽约不前?”野鬼曰:“紫霞为阐正道,吾等往阻,恐触天怒,故不敢应真人之招。”灵宅子笑曰:“吾知尔等误听清虚谗言,岂知清虚真人,乃紫霞道友,其所卫者紫霞耳。如听彼说,则紫霞安享清闲,尔辈深仇,抛诸沉渊矣!清虚为上界仙真,吾亦上界仙子。阻道之罪,若有若无,岂清虚知之,而吾独不知者?尔等休听刁弄,须齐来吾洞,自有复仇妙策以教尔焉!”野鬼听此言语,无异世之是非颠倒,靡不竦人听从,遂同声应曰:“明日准来洞前,听仙真驱使!”灵宅子遂归。   待至次日,果然野鬼陆续齐集。灵宅子日日教以布阵之法,又各与符篆一道,吞入腹内,俾排阵势,步武易于了然。炼约年余,灵宅子见其卷收去取已熟,即于二山之下演之。一时阵中黑雾迷漫,不见天日。复将所吞符内真言一诵,野鬼尽化怪像,其形飘飘威风,势不可近。灵宅子大喜于心,曰:“有此匡扶,可以兴我戎行,以诛三缄矣!” 第八十四回 游碧玉是非颠倒 选北海道友重逢   灵宅子得了三万六千野鬼,固喜布阵有人,心里暗思:“如再得野仙助之,更为美好。”于是祥光驾动,四面云游。   他日,云头遥望,一山高耸,清光时起,或隐或现。灵宅子不知是何地界,云车驱动,竟投此山,暗暗坠下云头,呼当方而问曰:“此山何名?”当方曰:“碧玉山也。”灵宅子曰:“山内何仙在此炼道?”当方曰:“尽属三缄仙官门徒。因九头狮精霸占此山,师徒与战大败,自战败后,各散一方。今被紫霞诸真将彼师徒隔着,尚未团聚,故约集在此,以候三缄焉。”灵宅子曰:“原来如是,吾当一访。”当方退。   灵宅暗计:“如将碧玉山炼道诸人刁弄从吾,三缄命必休矣!”心喜机缘相凑,缓款来至山顶,早为狐惑见之。灵宅不慌不忙,假意采集药料,东张西望,若有所寻。狐惑上前询曰:“道士何来?来此何事?”灵宅子曰:“在洞无聊,特来此地采集药料,以炼仙丹。”狐惑曰:“尔属左道旁门耶?”灵宅子曰:“尔何所见,而以左道旁门视吾?”狐惑曰:“玉液池头,金丹自有,炼之以离宫之火,久久必成。道士不采于身,而乃区区于草根木皮,采诸山外,知非个中人也,故以左道旁门视之。”灵宅子曰:“闲言休讲,尔师何人?”狐惑曰:“吾师三缄仙官耳。”灵宅子曰:“尔言三缄,其殆虚无子脱胎尘世,奉紫霞命以阐大道于人间者乎?”狐惑曰:“正是,正是。”灵宅子曰:“如此,吾系灵宅真人,尔师未入世时,原与吾为好兄道弟。”狐惑喜曰:“听尔之言,乃吾师叔。吾等未听训诲已数年矣,师叔此来,如情念吾师,曷为侄辈教之?他年有成,感激不浅。”灵宅子曰:“大道无私,代教何辞?特恐尔师异日言吾将道教错,而为子责也,不亦劳而无功乎?”狐惑曰:“吾师气量最大,不似野仙之流,动辄咎人兴事,以害道友者比也。”灵宅子闻狐惑一言,打入心坎,几汗颜而不可自制。然思到阴风阵中之辱,又不舍复仇之举,乃乘机言曰:“只要尔师量大,吾师叔暂为尔等代劳一二焉。”狐惑见灵宅子肯为教授,遂迎入洞,遍告三服、乐道诸人,同来参拜。   灵宅子命坐于旁,问及三缄所授之道。三服等曰:“吾师所传,仅有四语。”灵宅子曰:“四语如何?”三服曰:“虚无圈子圆复圆,不时呼吸入丹田;灵根每得勤勤溉,丹基初立止无前。”灵宅子曰:“尔师所传仅此,胡弗再进一层?”三服曰:“得此传后,师徒分散,至今不见踪迹,故于大道未得进境焉。”灵宅子曰:“尔等欲吾代传,须择一幽深洞宇,自诘朝始传道,以三日为度。尔诸弟子各宜竭乃心力,苦苦习之!”言罢乘云而去。   是夜,三服呼齐道兄道妹,在洞议曰:“明日师叔传道,尔等均愿习否?”凤春曰:“旷野深山,游仙甚众。倘非正道,他日何以见师?”三服曰:“试看明日所传若何。正则习之,邪则弃之。其中自有经权,未可执一格以相绳也。”计议停妥,俱各安寝。   次日,三服统领男妖女怪候于洞外。候不一刻,灵宅子云车坠下,坐于洞中。三服等朝参已毕,灵宅子曰:“尔诸徒众灵根既固,吾来指尔前进一层。”三服诸人齐齐稽首曰:“师叔所教,敢不遵之!但不知师叔此来,所教何道?”灵宅子曰:“灵根坚稳,不出虚无圈子。是宜内养神火,济之以坎,玄膺气管,以受精符。”三服曰:“胡为精符?”灵宅子曰:“精符者,以精合神,取水以制人也。精在我家,乃名子精,将此子精急急固济,以为扶助,正一自可念华焉。”三服等受此一教,心服灵宅子善于指点,无不佩服。灵宅子见三缄徒众各皆敬礼,遂渐浸润以左道之术,而三缄之弟子不知也。自此三日一教,往来不担三服等欣然学习,群倚灵宅为仙梯。   久之,灵宅呼诸人来至虎喷山前,看排野鬼大阵。将阵排妥,恨无统鬼将帅,因以黄旗一面,命三服持之。三服接过黄旗,四面麾动,万鬼齐来听调,个个见三服之面而欣喜言曰:“吾等自与鬼王分别,不知散于何方,孰料今兹又得重逢,真万千之幸也!”三服忽见野鬼齐集,动了昔日相随之情,不免缱绻流连,形于色外。灵宅知机有可乘,暗暗念动真言,一时野鬼尽化为奇形怪像。三服此际,恐野鬼以形像之异,视己愈轻,遂显前日威风,大啸一声,化作丈八雄躯,青面獠牙,甚是可怕。灵宅子喜曰:“吾布此阵,统领有人矣!”当收阵势,命乐道等先归,独留三服一人,食以灵符。三服误认此符为助道之用,吞而辞别。   刚到三日,传道期临。灵宅来至洞中,传齐诸徒,强将大道讲论一番。然后徐徐向诸子言曰:“吾代三缄传道,终是空劳其力。”三服等齐声询曰:“师叔何以空劳其力耶?”灵宅子曰:“尔师而今坠于四害,大道已失。前日上帝怒紫霞误命其人,贬为野仙,且将三缄打入阴山受罪。尔等犹痴心空望,是自误耳。不如拜吾门墙,弃了三缄这条妄想,待吾着实传尔大道,方可有成。如吾不言,不识要俟何年,尔等始能知也!”三缄诸徒闻得这番言语,有全信不疑者,有将信将疑者,有疑而不信者,纷纷不一。灵宅子复乘机言曰:“吾言如是,尔如不信,可在碧玉山守之,看尔师尊何日来此。吾将归矣,教止于是矣。倘有信吾言者,将师拜后,再传大道。”言毕,飘然竟去。   是时,三缄诸徒彼此是非颠倒,闷闷不语者半日。惟翠华、翠盖稍有识见,向诸道兄曰:“灵宅真人之言,乃虚谬也!”三服曰:“尔何知?”二翠曰:“凡人有恨于人者,其词怒;有求于人者,其词和。灵宅真人提及『三缄』二字,则言甚亢厉,说到拜门一事,则语极从容。以此观之,必与吾师有隙。吾姊妹宁使终身不得其道,断不以彼为师!”三服曰:“女徒中不以灵宅为师,各随其意。尔随道弟,有愿师事之者乎!”乐道曰:“吾欲暂投门下,看又如何?”狐惑曰:“尔二人背师命而拜师,其心安忍?吾与西山道人等以师教自守,即终身不得其道,亦不怨之!”三服、乐道急于得师,不复多言,驾着风车,竟投灵宅。   翠华、翠盖谓众道友曰:“二人既投灵宅,灵宅询及吾等,三服必以实告。灵宅不乐,定假山法,寻事加害。吾等法力乌能敌彼?不若另寻他所,以待吾师。”西山道人曰:“尔言甚是,可即离了碧玉,远觅他山以居之。”狐惑曰:“以吾言之,灵宅子必使三服归来,扬言传道之妙,炫耀吾等,务将吾等再三请求;不去;始行加害。此定理也。”弃海曰:“吾等即去,有负二人。且待彼归,同破其迷。若匪石不转,然后他适。如此,可以对三服、乐道同学之情,亦可以对吾师尊于相见之日。”西山道人曰:“弃海道兄所言亦是。”遂各归洞炼道以待。   乐道、三服果然循环而至,扬言传道之妙,以求众友从灵宅为师。弃海诸人苦下说词,劝彼以三缄为重。二人迷于灵宅,业已甚深,见诸道兄不从其言,震怒归去。翠华曰:“今可行矣!如再迟缓,灵宅之害至矣!”于是各驾妖风,遍觅佳水佳山,为修地道。遥遥望见北海关前山水俱佳,催动风车,同坠关下。左右环顾,山似城立,水绕如蛇,真足令人玩赏不置。   翠华等以此地面幽雅可爱,欲寻一所在,以为栖止。沿山觅遍,惟桃林内有二石洞,高悬若镜,宽大异常。弃海见而喜曰:“有此二洞,一为男室,一为女室,恰合吾意。然栖身之所已得,谁先入洞一观?”狐惑曰:“吾先入之。”西山道人曰:“狐道兄善于言词,先入甚好。”狐惑遂将妖风驾着,直到山巅,来至洞前。刚欲入矣,桃英突自内出,曰:“尔属何妖,敢窥吾洞?”狐惑曰:“吾是九头狮精,特来擒尔!”桃英闻说,持剑相斗。狐惑力不能支,飞奔下山,告之弃海曰:“吾刚欲入,洞内出一红衣女子,手持双剑,杀法厉害,吾难对敌,败下山麓。且看尔等谁去交锋?”椒花子曰:“吾去擒之。”狐惑曰:“只尔独去,恐彼洞内还有妖魔,须去二人接应方好。”金光道姑曰:“吾亦愿往。”二人至,桃英道姑曰:“尔二妖来此胡为?”椒花子曰:“特来擒尔下山,与吾狐惑道兄成其亲眷。”桃英面赤如火,举起双剑,直刺椒花子。金光道姑见椒花败下阵来,从旁杀出。左洞内又一妖女,手持棠花棍,来敌金光。金光道姑舍了桃英,即战棠英。桃英舍了金光,复战椒花子。错杂交战,约有数十余次。椒花子曰:“二位女妖,听吾告尔:而今杀已半日,尔我俱担且暂歇息,再战不迟。”二女妖曰:“尔等既是力怯,饶尔歇下片时,整顿精神,又来大战!”椒花子坐在山边,金光道姑立于其旁,桃英、棠英品立相对。椒花子曰:“战了许久,尚未知尔为何妖,可将高妖大名实对吾告。”二英同声曰:“尔问吾乎?吾乃北海关前桃英道姑、棠英道姑便是!”椒花子曰:“尔自称为道姑,所习何道?”桃英曰:“吾所习者,先天大道耳。”椒花子曰:“尔习先天大道,传自何人?”桃英曰:“吾师乃代天阐道,道号三缄,尔岂未之闻耶?”   椒花闻得“三缄”二字,忙忙起身,问曰:“如今三缄在于何处?”桃英曰:“自拜门后,师已云游异地,命吾姊妹仍在本洞修真,俟有传诏时,方许追随步履。今向何往,则不知之。”椒花子曰:“如是,尔来与吾拿下宝剑。”桃英曰:“尔属何人?”椒花子曰:“吾乃三缄仙官门徒,道号椒花子。这个是仙官女徒,道号金光道姑。”二英听言,齐释战器,上前礼毕,迎入洞府,待以酒筵。金光道姑将三服、乐道师投灵宅,以及弃海等另寻栖身事,一一言之。桃花曰:“既属道兄道妹,俱请入洞中,朝夕聚处炼修,以待师招可也。”椒花子遂辞下山,详言所以。弃海等不胜欣喜,同如是洞。二英重整筵席,款待诸人。酒宴罢时,将洞分为左右,男女异处,共习大道于兹。   却说三服、乐道归见灵宅,灵宅询曰:“尔道兄妹等愿从吾乎?”三服曰:“诸道友以师为旁门左道,不乐从也。”灵宅子曰:“如此,待师明日统率野鬼,布阵擒之。” 第八十五回 化儿童赤松试道 登仙座道祖谈功   灵宅闻言,勃然大怒曰:“吾道何者不及三缄?况三缄坠入凡胎之子,吾乃仙居上界。意欲将尔辈裁成道器,无非念其学道心诚。殊两次三番,传彼共立门下,反鄙吾道浅,弗足为师。是视吾上界之仙,不及三缄也。吾今誓不容彼,必到碧玉,排阵以擒之!”遂命三服、乐道为前导,自率野鬼,祥光驾着,竟向碧玉山而投。   及到碧玉地方,将阵排就,又嘱三服曰:“尔可再去,谕以好言。如其顺情归吾则罢,如其傲令如故,休怪吾之不仁!”三服度上峰头,极目寂然,不见有人行动。忙于各洞寻觅,踪迹全无。遂下山来,禀之灵宅曰:“诸位道友已四散矣。”灵宅子尚未深信,自上山顶,四面周视,果无形影,乃向三服、乐道曰:“诸妖散去,必有其方。慢慢访之,俟访得时,再为计议。”言已,各驾风车,仍回虎喷山中,日教三服二人以排阵之法。   一日,灵宅不在洞府,三服问诸野鬼曰:“自吾去后,尔等何处栖身?”野鬼曰:“自与鬼王分散,行贪尘六怪收为内用。孰意历时无几,六怪旋败于心明老道。吾等拥风而遁,被普光衲子一麈挥之,几乎尘世投生。忽然空际旋风一阵,又将吾等招转,落于虎喷山下。依归无所,已历多年。兹荷灵宅真人施下宏恩,教以阵法,何期又与鬼王相逢!吾等而今如蛇有头,可以行矣。”三服曰:“扰害村人之事,自此毋贪。待吾得闲,传尔辈以大道。”野鬼闻而喜曰:“鬼王有此提携,吾等心愿已足。”闲谈半日,灵宅子云游归来。常常抱恨三缄,在乎心中,但恨一时不能得遇。遇必置之死地,而心始遂焉。所以朝日云游,暗访三缄,云游地面。   岂知三缄自古佛寺出庄游玩,劝转金老,师徒向往前行,所历往途不下数千里,所越市镇不下数百处。他日来在百柳村头,正值暮春天气。师徒此际已劳顿不堪,三缄曰:“前面老柳之中,谅可蔽载阳之日。暂且入息片刻,再行不迟。”狐疑曰:“师其劳不堪任耶?”三缄曰:“自云游已来,无时止息。即得剎观,稍停步履,总未将大道炼习深深,心虽歉然,无如外功未满,纵极况瘁,又何辞乎?”谈论至斯,已到柳下。   赤松子见三缄师徒同来老柳息肩,思欲一试其道,云头按落,扭身化为孩子,以树根为枕,卧于柳荫。师徒来至其间,一同坐定。三缄目视孩子熟卧,乃怜之曰:“谁家儿童,卧于此地?倘蚁虫入耳,为害不小!”因时以手与彼拂之。然手拂儿童,心在大道,不知不觉,将指明掐了一下。孩子忽然痛哭,破骂不休。三缄曰:“吾见尔卧于树根,恐有蚁虫误入耳内,为尔拂着,不意指下重了,小哥还宜海涵。”   孩子听得此言,将手擦目,擦之许久,睁目一视而笑曰:“尔道士耶?吾奉祖命,往雪平山请道士来家,与吾祖伏鬼,奈道士远出,未克迎来。今正有缘,相逢萍水,不如请尔到吾家去,代驱鬼魅焉。”三缄曰:“尔祖所遇何鬼?”孩子曰:“心鬼耳。”三缄曰:“胡为心鬼?”   孩子曰:“心鬼甚于阴鬼。阴鬼只知害人头痛眼花,收伏尚易,惟此心鬼,最难驱遣。时而欲富,富若不得,则怀奸使诈,求垄断而登之;时而欲贵,贵若不得,则面谀容悦,入权门而媚之。更有甚焉,欲色则逾墙钻穴,寡廉鲜耻不顾也;欲酒则豪吞渴饮,失仪丧德不惜也;欲气则横眉怒目,詈父骂母不畏也。吾祖生平所最恨者,此心鬼。而心鬼偏住于吾祖腹中。素闻雪平山有一道士,善能制伏,祖故命吾往迎。殊奉命而来,空身而返,大失所望。不料在此又遇道长,何幸如之!”   三缄曰:“雪平道士收此心鬼,所用何物耶?”孩子曰:“左提华盖,右执意剑。欲除心鬼,非此二宝,不能收之。”三缄曰:“心鬼有几?”孩子曰:“彼言心鬼只一,而傍此心鬼而作弄者则有三。”三缄曰:“尔祖父必欲收此心鬼者何为?”孩子曰:“吾祖欲修昆仑宝地。然此宝地,原要清空。有是心鬼牵缠,何能俾昆仑之地,清净无扰,空灵无欲乎?”三缄曰:“尔祖欲去心鬼,以修昆仑,是昆仑在中,而不在上下也。”孩子曰:“若昆仑于上,惟不死者修之,玄中妙道,尽于此矣。”三缄曰:“据尔所言,尔祖其炼先天大道者。吾等正宜参访,以求大道之精。”孩子曰:“尔即见之,吾祖恐不乐见也。”三缄讶曰:“如何?”孩子曰:“吾祖最厌道士耳。”三缄曰:“尔祖既乐大道,何又厌道人耶?”孩子曰:“道名先天,其名美矣,其道高矣。深造有得,可证仙品,祖故甚喜于心。今之学道者,或以聪明自恃,巧于作弄,而旁门出焉,左道亦因乎旁中之旁,而由此起焉。致令炼道人儿厌常喜新,学至半途,而易辙改弦,习于旁左之门者日益众,活将先天大道弄得颠颠倒倒,吾祖是以厌之。”三缄曰:“听小哥言,进吾大道多矣!”孩子不复与言,立起身来,略拂衣尘,傍柳而隐。   三缄以为柳之神也,不知乃赤松所化,特以试道者。自得孩子一番言语,参悟大道,愈见精明。于是辗转流连,不忍舍柳而他游。狐疑曰:“夕阳将坠,师不急寻宿所,恐不免晚途奔走之劳。”三缄曰:“尔上前面速为访之!”狐疑去,三缄师徒缓步在途。未几,狐疑回,禀曰:“历此不远,有一古剎焉。”三缄曰:“内有僧道乎?”狐疑曰:“只一老衲耳。”三缄喜,遂率诸徒向古剎趋奔。   维时赤松子乘云天半,得遇紫霞而言曰:“尔弟子三缄,道已得半。吾化身往试,知其可成者,即在指顾之间。”紫霞曰:“全赖众真等指点频频,吾望速成,以好复命。”紫霞言毕,突见复礼子乘云至,止曰:“吾师急归,道祖有文来洞。”紫霞闻说,即约赤松子入洞闲谈。搭肩而行,不时已到。二真人捧视飞文,内言:“明日诸仙同聚八卦台,有言吩咐。”将文视已,共饮黄粱。   俄而,洞前起了一阵阴风,愈吹愈厉。紫霞曰:“此正暖和天气,春风原不鸣条。是风狂厉如斯,所主何兆!”赤松子曰:“吾与尔且出一观。”紫霞然其言,当即停杯,挽手出视,遥见西面黑雾腾空。紫霞曰:“春有东风,其风起自西者,必妖属也。”忙忙入洞,凝神而默会之。苏来,顾谓赤松子曰:“灵宅子在虎喷山下,操炼万鬼阵势,以害三缄。兼之三服、乐道被伊迷弄,参拜为师,食了背道灵符。尔我他时不免又战于此阵。明日拜见道祖,宜将是言禀之。”赤松子曰:“灵宅子数次阻道,道祖不即除之者,待彼知悟也。殊彼累为诸真所败,其心不服,今复炼兹大阵,以待三缄,真打入阴山,尚不足以蔽其辜者!”言毕,二真叹息不已。无何饮罢,赤松子辞归洞府。   次日,八境宫高竖聚仙旗,飘飘荡荡。诸真等或乘龙凤,或跨鸾鹤,纷至沓来。一时同集台前,侍立左右。宫内金钟三击,玉鼓频催,道祖登台。诸真人参拜以还,如前侍立。道祖顾盼良久,乃向紫霞而询曰:“大道不明于天下,直使旁门左道炫世称长,俾世人误入其中,所行多索隐之事。无怪背父忘母,忤逆遍乎寰区。王母伤之,旨请上天,嘱吾遣一门徒,托生尘世,阐明大道。吾前饬尔选得虚无子入胎临凡,迄至于今,未见复旨,徒令绣云仙阁寂然空立。尔胡奉命不以复命为期?”紫霞真人俯地奏曰:“弟子自奉师命,所遣虚无子临凡脱化,以阐大道,始而迷于名利,弟子力加磨炼,牧羊化外,已历数年。及脱难归来,事亲为乐,庭帏株守,复遣之四表云游,广积外功,而今又越数载。至弟子所传大道,虚无子略已心得,指顾可望其成。但所收门徒,现有五十余人,功仅进乎一二步,祈师稍为宽限。道阐明时,自先于师前奏之,然后带领三缄入绣云阁中,以收入道能成之士。”道祖曰:“此事原非易易。然三缄功已至斯,宜急成全,命复王母。尔诸真等,俱当三缄是护,以成此道焉。”诸真人异口同声,应诺如响。   紫霞又复奉曰:“吾真人中护者颇众,独有灵宅子累阻阐道之路,欲置三缄于死地。前奏吾师,师曾斥之,以后不得暗起毒念,如复傲命,罚为野仙。昨蒙赤松真人见三缄云游,化一儿童以试道之深浅,祥光拨转,来于天际,得晤弟子。弟子邀入洞内,身刚坐定,忽听风声怒号。出而视之,西角黑雾迷漫,阴风震动。凝神默会,方知灵宅子拥得野鬼三万六千,兼以背道灵符,迷弄三服、乐道,统率野鬼,炼成大阵,欲毙三缄。岂不以大道将成,而又中止乎?伏望吾师止灵宅此时,以免道中人又犯一番杀戒。”道祖曰:“灵宅子既炼万鬼大阵,或为三缄助道之用,亦未可知。此时师即咎之,彼假以为护道计,纵欲加以大罚,又何能耶?待至他时,果然用以阻道,师将《太极图》付尔,立化彼躯为乌有。”言罢,道祖入宫,诸真人亦同归洞。   紫霞与赤松子刚出八境宫外,遥见灵宅怒目独立。紫霞等心恨平日所为,不与交谈,忿气而行。灵宅走上前来,以手拉定,大声言曰:“紫霞野道,乌得无故妄奏师前!”紫霞曰:“吾所妄奏者何?”灵宅子曰:“吾在虎喷山,得遇野鬼无依,统率在兹,为传道计。尔胡以阵炼万鬼、欲诛三缄之言奏吾?”紫霞曰:“尔毋饰言,掩一时耳目。如尔从未阻道,吾不尔怪。   单指尔阵设阴风,安对吾师阐道雅意?这且不为尔责,尔又何得将三缄弟子三服、乐道服以符篆,迷彼心性,为万鬼大阵之统?”灵宅子曰:“三服、乐道自言与师分散,道无所传,不过暂投吾门,求指进境。吾以一片真衷护道,尽为尔掩,反奏吾以不情。吾初不欲害三缄,而今势逼处此,俟将鬼阵炼熟,不惟诛三缄性命,亦且誓不容尔!”紫霞曰:“待尔阵成时,吾亦要来试之!”灵宅释手,曰:“尔好好打点,老仙去矣!”紫霞谓赤松子曰:“灵宅子真反道败德人也!今非道祖谈论三缄之功,先为奏闻,异日万鬼阵内,恐无以制彼!”言已,与赤松子分手而散。祥光起处,各回洞中。 第八十六回 九头怪出户班师 八境宫假言传道   灵宅子欲设阵以诛三缄,按下不提。紫霞真人见灵宅子这番气象,知三缄师徒于途程中必受其害。故回洞府,忙呼正心子、复礼子、虚灵子、灵昧子、诚意子曰:“访三缄所至之方与所居之剎,如或遇害,即速报之!”数子领命,陆续查访,无有参漏。   三缄自得赤松点化,大道颇有进益,时时感激于柳神。因谓诸弟子曰:“今日孩子所说,无一非道。吾得听此数言,不啻师承十日教也!”狐疑曰:“师以为柳神所化。弟子以为天上金仙,化作小孩而为吾师导以进境耳。”三缄曰:“此事吾尚猜疑未定。”师徒谈谈论论,古剎已到。   举首仰视,山门额上大书金字曰“八境宫”。三缄暗思:“八境宫中,乃传道之祖也。”于是疾趋而入,与寺僧市以香炬,拜舞座前,无非望道祖匡扶,俾大道早成之意。拜已,又为老僧言曰:“吾师徒在剎暂居数日,凡一切饮食费用,概行自备,奔走不烦老僧。”僧曰:“古剎名山,原为僧道所住。道长居此,四方八面门户俱可辟之,惟东厢一室,久为山邻锁去,不可辟焉。”三缄曰:“其中有宝物乎?”老僧曰:“谁肯将宝藏于古剎?”三缄曰:“如是,其不可辟者何也?”老僧附三缄之耳,低声言曰:“有怪。”三缄点额不语。   狐疑已窃听之,是夜更深,暗至门前,向内偷观。杳无所有,惟空空一室,宽敞可爱而已。狐疑以闭塞此门为山邻之误,刚欲归寝,忽闻室内一声响亮,如千钧石坠。狐疑惊觉,仍窥门隙,见有二光闪灼,恍以灯球照耀室中。久之,二光渐小而隐。隐约片刻,倏又照如白昼,旋复转为黑夜。离奇变幻,状不可名。狐疑视已多时,不觉将门震动,室中白气一股,直投门隙,如风触物,吻吻有声。狐疑不能阻之,竟穿门隙而出。   自白气出室,绝无所见。狐疑亦慵于窥伺,退归寝所,以炼道功。   却说此室之内,有一九头烈马,修成人体,常在八境宫殿现形,惊物左右。山邻聘请巫师,时为和解。恐人误触此怪,将室紧闭。三缄师徒在八境炼道,怪已知得,恨不能吞之。历此廿里许,有一搏龙潭,内一巨螺,炼道百年,亦能化作人形,常与潭中婆龙相善。二怪道法高妙,九头烈马频相往来。故见三缄师徒炼道于此,烈马喜甚,飞身来潭,向巨螺、婆龙言及此事。   巨螺曰:“彼炼彼道,吾修吾身,同为造道之人,何容自相残杀?”九头烈马曰:“吾等修道,历尽苦辛,以时计之,千余载矣,尚不能脱兹兽壳。今幸机缘相凑,不如将彼吞噬,以补吾等身躯,或易于成,未可知也。”巨螺曰:“尔所言炼道八境宫者,其人何名?”九头烈马曰:“但见师徒约有十数,其名其姓,则不知之。”巨螺曰:“尔归探听,如系寻常道士,或可作厉;若属三缄仙子,乃奉命阐道,随身法宝甚多,且其所收门人,半皆精怪,尔我有何法术,敢欺侮耶?”九头烈马曰:“如此,待吾回宫访之。”实时辞别,归隐室内。庸心静听,业已二三日,无有呼及何姓何名者。   烈马访之不得,将身化一老叟,假意入宫焚香,言饫老僧。   老僧曰:“彼师徒才入宫日,吾问名姓,彼告以什么『三缄』。”烈马闻之,飞奔来潭,向巨螺曰:“果是三缄耳。”巨螺曰:“既是三缄,尔宜蹈矩循规,切毋事生意外。”婆龙曰:“巨螺兄何畏三缄如是之甚?”巨螺曰:“三缄奉上天命,为道祖所遣,一止一行,皆有仙真护持。噬之弗得,反自寻死路也,乌得不畏!”婆龙曰:“尔畏三缄,吾不畏之!”九头烈马曰:“如婆龙不畏,吾等今夜乘其不备噬之,可乎?”婆龙曰:“可。”二怪商议停妥,于傍晚时驾动妖风,将欲行矣。巨螺又止之曰:“是三缄也,不惟命奉上天,尔等噬之,必遭天谴,而且随身法宝亦复多多。吾不忍尔二人修道有年,一旦丧失。如其不听吾语,为彼宝物伤却,那时追悔,嗟何及乎?”婆龙不以为然,与九头烈马驱风竟去。   鼍更三转,三缄师徒俱各安寝。二怪乘隙入剎,密布黑气。   三缄知有妖魔窥探,暗将飞龙瓶抛之。此瓶遍体火生,光芒四射。二怪骇,急速退出。谁知此瓶不舍,竟追出剎外。二怪妖风驾起,腾于空际,瓶亦由空际而逐焉。二怪回首视时,此瓶化为火龙,张牙舞爪。婆龙、烈马势不可支,刚欲飞奔入潭,早被飞龙一爪抓定婆龙,一爪抓定烈马。二怪急不能脱,忙化为细小坚石,龙爪抓之不着,方得逃入潭中,所恨遍体负伤,羞见巨螺,暗暗养好伤痕,深恨三缄入骨。于是商议去到三奇灵关,搬动三位游神。此三游神原在气海中修成,第一乃马精,第二乃猿精,第三乃毒虎精也。道法甚大,无可与敌。烈马来此,哀求相助,以复仇恨。游神询曰:“尔欲复者何人之仇?”烈马曰:“三缄耳。”游神曰:“是奉阐道之命者乎?”烈马曰:“然。”游神曰:“此人仙宝甚多,不可以力战,只可以智龋尔归静候,看彼路向何地,仍于前面设八境宫以迷之。如彼入宫时,将一概仙宝与伊收却,然后噬之不难矣!”烈马得命,潜回八境宫内,静候三缄。   三缄师徒自到八境古剎,已住十余日。一日辞别老僧,又奔前途。来到玉房山下,倏然天地昏黑,微风拂处,香气逼人。   刚转山丫,瞥见无数道士,络绎不绝。三缄异,立视路侧。前道士陆续已过,后之道士跨鹤者飞鸣天半,骑虎者一啸生风。   二队过余,三队中数十道姑容颜绝妙,各持尘尾,纷纷而来。   三缄曰:“是道士也,不知去何地面,如此其多?”旁一道士曰:“八境宫中,道祖示期,今夜讲道,故诸真同至以候之。”三缄曰:“凡人可容去乎?”道士曰:“杂于吾等队内,虽不能进道祖宝座,亦可以听其讲论焉。”三缄闻之,欲睹道祖容颜,遂随道士等步步前进。行约数里,遥见宫殿高耸,诸道士争先恐后,竟向此地而投。三缄师徒犹恐趋奔不及,忙忙迫迫,兼程而行,转眼间已到宫外,千寻石级,次第登之。石级登余,俯视其下,不啻万丈深,视其上,星光月影,若见眉梢。由兹入重门,其门高大异常,上悬三个大金字,较诸他日所住之八境宫,模样更广数围。   入了首门,来到二重厅外,立一老道,高声言曰:“凡我道中人,谅将所炼法宝随身带至,可并拿出,交与收宝道士。   俟见道祖后,退出殿庭,一一给还。”言犹未已,但见各取宝物,交与老道。老道书名收之。三缄亦将飞龙瓶、隐身旗取出。   狐疑上前阻之,曰:“师毋造次。想吾师徒四境云游,皆赖此宝,岂可轻失?况弟子观道士行动举止,似非仙侣,恐为山精所化,以迷弄师徒者。不若各行他所,以避妖魔。他日师道成时,再见道祖未晚。”云牙道人与绣雾道人曰:“此缘难遇,即是妖属,吾等亦妖也,有何惧乎?”狐疑曰:“吾等虽是妖成,不畏于彼,但入此地,宝物尽行交付,设或变生不测,将何御之?”三缄曰:“尔真多疑!道祖讲道,岂易得耶?”遂不听其言,当将数宝交与老道。老道呼名收讫,传入重门内。   绣雾、云牙等尽随师入,惟狐疑一人在外候之,以观其变。   三缄入,向上望去,尚有数重,一派灯光,有如星点。待诸道士俱已进此,只听炮震如雷,两厢音乐,奏来真是幽雅。   音乐奏毕,内侍传宣曰:“男女诸真,齐入内宫,道祖将登殿矣。”三缄师徒随诸道士又入,上重门屏闪开,仙乐齐鸣,两旁道士鹄立以待。金钟三响,道祖登殿。三缄仰视,上坐者乃青面獠牙、豹眼虎头,甚是可怕,心窃惊曰:“道祖原属白须白发,道服道冠,如彼凶恶形容,有类鬼判,吾等今夜其遇妖乎?”刚欲与诸弟子言,忽然堂上大声呼曰:“可将三缄与吾拿下!”一时众道士变易形像,概系妖魔,齐将师徒束其两手,拥至堂上。上坐者曰:“尔乃三缄耶?尔侍奉命阐道,仙宝随身,水怪山精,为尔所丧者不少。吾等久欲复此仇恨,奈机缘未就,一时不能下手。兹落虎口,尔宝安在?尔既无宝,吾必丧尔躯矣!尔亦有今日乎?”三缄曰:“吾奉命阐道,实属上界差之,仙宝亦上界赐之。吾命即休,非惰于阐道,乃丧尔山精野怪之手。灵返天府,可以对道祖,可以对上皇,视死如归,何畏之有?”上坐者拍案大怒,曰:“吾慵与尔言!小妖等速将三缄孽畜,献上案来,待吾饱餐,以遂吾念!”小妖如命。   上坐者甫欲举口,门内突出三大汉子,吼谓之曰:“不可一时因尔夙怨,即伤阐道之士。可监师徒于宫内,待吾等商议停妥,然后噬之。”上坐者听言,不敢回语。三大汉子遂命案下小妖,将三缄师徒速行束捆,监于此地,逻守毋疏。小妖闻之,一抢而前,各于师徒所束之绳,复束一遍。束已,上坐者退入,三大汉子亦入。三缄师徒受捆在此,时有呻吟不绝声。   三缄闻之不忍,无奈地极昏黑,弗见天日,不知弟子等落在何方。俟至天明视之,师徒俱被束捆在于深壑,左右所卧者,皆山豚野豕类也。暗思:“是地荒凉已极,谁能到此救出幽囚?”岂知狐疑听得殿中一声“传拿三缄”,当即乘风远逃,以思救回三缄之计。其时正心子、诚意子继续查考三缄师徒所居地面,却又不见去向何之。二子按下云头,坐于松荫,正当狐疑救师心切,东驱西奔,窜到此地。见老松树下坐有二人,狐疑知是仙真,急上前去,揖而言曰:“二仙真来此胡为?”正心子曰:“闲游玩景耳。尔为谁?忙碌若斯,所为何事?”狐疑曰:“吾之道号狐疑。师徒游至玉房山,得遇山妖,假设八境宫讲论大道,暗起黑雾,迷了前途。吾师三缄欲见道祖阐道心急,误入其中。仙宝诸般,尽被山妖所盗,然后将吾师徒一概擒之。幸吾之觉得先,见吾师被擒时,驾动风车,逃奔于此。   而今呼天不应,叫地不灵,未识如何始将吾师救出!”正心子曰:“既是尔师三缄误入妖穴,吾等前去,代尔救之。”狐疑闻言不胜欣喜,遂导二子至三缄被擒之所而来。 第八十七回 擒九头紫霞请宝 破万顷降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