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奇女 - 第 26 页/共 59 页

得手在伏准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说:“相公这个样子,想必又是中了魔了。”伏生扬起脸来一笑,说:“你猜的不错,我今日梦想不到见了一位绝色的佳人,所以精神恍惚,如有所失。”劳勤说:“却是何人?”伏准说:“就是今日来的梦鸾小姐。”劳勤说:“这更凑巧,向太太说,叫他老作成一个绝好的姑表亲,岂不是好,何用踌躇?”伏准说:“你想来不知,他是受过聘的了,自小儿许与寇翰林的公子为配。”劳勤说:“我的个爷,你怎么聪明一世,蒙懂了一时,如今的世道,那里比的上古?近来凡事都有以权达变,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依我看来:     成事全恁人算计,苍天扭不过世人。小子不才献一策,保管成就美良姻。”伏准听说   连忙问,狗奴带笑讲原因。凑至耳边呼公子:“这小姐二八正青春。及笄该咏桃夭句,岂   不知春宵一刻值千金?自古道,佳人有意郎君俏,红粉无情子弟村。相公姿格不露来,出   在当场很像人。你再要小心着意将他哄,百般趋奉总殷勤。打听他喜爱的长进奉,躲着   他憎嫌的总不云。好似那孝子贤孙敬父母,骂着不恼打不嗔。破着工夫磨下去,日久情   熟渐渐亲。若是他赏你一点欢喜脸,那时节趁势急急往里跟。你才说,他的性格多沉静,   还有个方法记在心。把素日风流买俏全收起,装一个和平忠厚与斯文。自古良女怜君子,   从来彩凤友麒麟。慢慢得入桃源路,那时节不难打退寇家婚。相公你说好不好,这就是   成事全恁有用人。”狗奴说着嘻嘻笑,喜坏了好色贪花伏士仁。 狂生大喜,一翻身起来,把劳勤的脑袋一拍,说:“好小子,你真是我的智囊,我方才也是这个主意,不料不谋而合,二计相同,事成必矣。明日我先赏你二钱银子,事成还有重赏。夜深了,咱们睡罢!可是呢,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你明日黑早起来,到慎终源如此这般,告诉老任,叫他躲避躲避。”劳勤答应一声晓得。当下二人解衣就寝。     不表狂生生忘想,书中再说左金童。带酒含嗔归秀户,朦胧一夜到天明。慢欠香躯   睁杏眼,口内长吁了一声。青梅听见佳人醒,轻掀锦帐进茶羹。小姐坐起嗽了口,妆台   对镜整芳容。男妆衣冠全收起,巧梳宝发绿云峰。簪环珠翠全不带,只有根银绾雕花白   玉横。素扦长簪银龙镜,上卦东珠几粒明。生成粉面何须粉,长就的红唇不染红。双峰   展翠眉梢秀,两汪秋水眼皮重。一团正气含聪慧,万种娇妍画不成。穿一领白衬袄百花   锦,罩一件薄锦儿外敞素元青,系一条冰梅水墨白纹褶,露一双粉底莲钩三寸弓。说甚   么沉鱼落雁花含愧,讲甚么倾国倾城林下风。另一种琼根玉质精明在,不与那人世娇娃   红粉同。这佳人与栉毕将茶饮,青梅女含笑开言说一声。说:“奴婢有句衷肠话,望姑娘   恕我狂愚才敢明。”小姐说:“有话只管明言讲,这般小意主何情?好像我终朝打怕你,说   句话儿也担惊。”青梅闻言复陪笑,悦色和容小姐称。 说:“姑娘昨夜的酒只怕多了几杯了。”小姐说:“果然,我也觉着有几分醉意了,自己说的话都恍恍惚惚的有好几句不大记忆。”青梅说:“奴婢因见小姐酒上着气,言语有些失于检点,所以斗胆谏言:咱们主仆初到家中,尚不知夫人与伏公子怎样居心,自古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必显然种仇?我看那蜂丫头着实是个作怪的东西,借此因在太太面前一定有些闲言闲语,小姐虽然不怕,到底不如和美为高。望后看那伏公子怎样一个行为,再作道理。就是任婆那件事,也要藏在心里。言一出口,他无有不知,岂肯如此?岂肯坐以待死?必有一番提防。小姐素日心细如发,喜怒未尝形于颜色,今忽如此,岂非酒多之过?姑娘看待奴婢情同骨肉,恩重如山,今有小失,奴婢们舌不言,岂复人类?望小姐三思。”小姐听毕,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是有见识的话,我定嘉纳。只是方才说要审任婆的话,你不知另有一番意思,如此说来,为的是察言观色。他们心中没病,必无异说;如果心虚,那任婆子不敢见我。我捉出这个影儿来,好找双印的下落。心是如此,但被酒之言,说的太紧。可见这杯辣水真是乱性之物,从今再也不饮它了。”青梅说:“玉液琼浆乃是天禄,各人的口福,岂可断绝?不过量而饮就是了。”小姐道:“两可之词,最不是话。既觉其非,岂可故犯?今日与你若不遇,万不得已之大事,我这一生再也不贪杯了。”那青梅知他的性情,也就不敢再言了。   只见梁氏走来回话说:“郑昆叫稟姑娘:祭礼车辆都备下了,小姐多咱起身,好打发人抬盒先去。”小姐说:“吃了早饭去罢。”梁氏领命而去。小姐起身来至上房,问了母亲的早安。伏准正在房中,见了小姐,忙站起来,恭恭敬敬作揖让坐,闪在一边,低头下视,端颜正色,与昨晚光景大不相同。小姐也不介意。不多时摆上早膳,大家用毕,小姐就将要祭先茔的话向伏夫人说了,伏氏说:“姑娘要去,为娘的也同你走走。”小姐说:“今日天气有些阴凉,母亲家中坐坐到也罢了。”伏准说:“太太不惯劳碌,待孩儿陪妹妹去罢。”小姐说:“少时就回,这也不须劳动兄长,我带苍头夫妇同去可矣。”   当下车轿齐备,小姐上了大轿,青梅、梁氏及两个仆妇四乘小轿,郑昆、张和、王平俱是骑马,押着盒担,在前引路。     出了麒麟庄一座,三里之遥快似云。不多一时就来到,行舍门前轿落尘。仆妇掀帘   请小姐,入坐吃茶用点心。佳人摆手说:“不必。先拜祠堂去上坟。”家丁奉命坟内去,   摆设香花把祭礼陈。小姐下轿移莲步,仆妇丫鬟后面跟。这小姐一边走着抬头看,秋波   四望细留神。但只见闺墙一带依山势,明堂石柱配茔门。旗杆高立朱红染,朝天石兽两   边分。杨柳数行高百尺,蔽日遮天满地阴。进了茔堂门朝里走,千株松柏碧森森。翠柏   参天摇凤尾,苍松形似老龙身。白石群兽排左右,刻字碑碣紧靠坟。象牙白石桌似玉,   设到香花五鼎新。这小姐先从始祖坟头拜,挨次儿祭奠磕头把纸焚。然后祭奠杨诰命,   佳人拜倒泪纷纷。叫了声:“亲娘呀,高梦鸾今日回家来上坟。念孩儿父在边庭娘早去,   外家扶养到如今;念孩儿满怀的委曲谁能晓,我娘的英灵不远定知闻。梦鸾默祝三件事,   望娘亲暗中保佑各随心。第一件,天伦早早归故里,干戈平净罢烟尘;第二件,请示双   印生合死,孩儿也好把他寻;第三件事,梦鸾年幼多孤苦,保佑我似玉如冰无祸侵。想   娘亲一生才志谁能及,千万的莫叫为儿不如人。”这小姐,越哭越痛心如碎,身背后哭坏   家丁仆妇们。 那些家丁仆妇见小姐哭的惨切,又想起先夫人的好处,又因近来受姓伏的不平之气,三事齐攻,悲怒交集,一个个跪在后面,俱各放声大哭。直哭了个天昏地暗,哀声不止。青梅恐小姐哭伤,与梁氏一同向前苦苦把小姐劝至行舍歇息吃茶。   坐了一回,小姐问道:“那看坟的老任为何不来见我?唤了他来,我有话问他。”王氏答应而去。去不多时,转来回说:“王平去唤他,见他那里锁着门,没在家中。此处无有邻居,无处问他的去向。”小姐沉吟一回,复又问道:“他时常咱家走动,其为人光景怎样?丢公子的那日,他可曾出府?”梁氏与两个仆妇一齐说道:“丢公子之后,他还与二夫人作了几天伴儿,听见他哑叭小叔子病了,才家去的。素日为人殷勤小意,知轻识重,也是个向热的心地。我们见丢公子的那几日,二夫人啼哭,不茶不饭,他也跟着我们泪道儿不干的。”列公,大凡世上无论男女,巧言令色,口是心非之辈,最难测度,那任婆子就是这一流人物。心比蛇蝎,口似沙糖,见人说阳话,见鬼说阴话,看风使舵,诡计百出,满心里要杀你,见了还是一团春风和气。那黎素娘虽然聪明,性情忠厚,被他那一番假意虚情哄信,拿他当个好人,再也猜疑不到是他弄鬼;何况仆人下愚之材?所以镇国府中男妇家丁,不但不疑,个个都信服他。今日小姐究问,因此这一番回答。当下小姐闻言,心中暗转:“听他们这话,那老婆子是个好人也未可定。”复又思道:“过耳之言,未足深信。谅他们这些蠢材也不能洞见人的肺腑,除非我自已看看才能辨出贤否。”因又问道:“不知他什么时候在家?”梁氏道:“他是个八只手的人,流水介说媒接喜,那里不去?新近又学会了瞧眼看痘,不是张家就是李家,整日的无个闲空,那里捉他的时候呢。”小姐说:“你说与家丁们,勤来找找,他若回来时,即唤至府中见我哦。”梁氏答应一声,吩咐出去。小姐又吃了一杯茶,起身回府。   伏准在大门以外,随轿至中门下轿,伏准向前打躬陪笑道:“贤妹回来了?今日天气小寒,不曾凉着么?”小姐以礼回答,一同来至上房,见过了伏氏夫人,大家归坐。伏准在一旁安安详详坐了一坐,塌着眼皮儿,躬身告退,就往前边去了。小姐与夫人说了几句话,也就回转兰室。   这里夫人向蜂儿说:“只怕是哭来着,看眼皮儿有些肿肿儿的。”蜂儿说:“吃饱了不饿,那是一定的礼。难为你老还要跟了去呢!到那里人家仆到先夫人之坟上诉委曲,道烦恼,亲娘长亲娘短,一阵大哭,我看太太那时还是听着,还是劝?”伏氏说:“我也想到此处,既到那坟上,无有不哭的。我不过那么说一声儿,难道真去?就是我看见亲娘的坟也要哭一场。”蜂儿睁着一个眼,合着一个眼。摇着脑袋,笑盈盈的说道:“自然哭吗,亲妈要哭,不是亲妈可就少哭哩!”这里主仆房中说话,不防青梅与小姐取手帕,走至门外,全然听见。未知青梅进房说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十二四回   第二十三回 风檐下絮语关情 雪地中梅香比武   且说青梅至上房来取手帕,听见蜂儿正自与夫人说长道短,自揣不便答言,拿了手帕,出房而去。     这青梅一边走着心暗想:“这贼人果然可恶了不的,从中说这两句话,姑娘来了能几   时?为仆道理全不晓,素日人情可想知。我方才若要当面将他问,干碍着夫人使不的。小   姐闻知定着恼,一定怪我错规矩。不如隐忍不说破,小姐的跟前也莫提。等他再要胡作   怪,想个良谋巧妙机。将他槌打三五下,我看他还敢胆大把心欺!”这丫鬟自语自言朝外   走,只听得对面人言把语提。 “青妹子,你自已捣什么鬼呢?”青梅抬头一看,却是张和的妻子王氏、王平的妻子孙氏迎面来了。三个人站在一处,青梅说:“二位嫂子问我么?我方才到上房去,听见蜂姑娘如此这般在夫人面前播弄是非,我打算着要摸索他一顿,又怕小姐着怪。”王氏看着孙氏笑道:“他还打人家,那里不知还要打谁呢!”青梅瞪起眼来说:“他要打那个?”王氏说:“因昨晚小姐叫你赏他嘴巴,你就要动手,又瞪着他,今早坐在尉房里,又是骂又是说。”孙氏说:“他二婶子别说了,别说了,看气着青妹子。”青梅说:“他骂的什么言语?”王氏笑道:“孙大姐不叫我说么。”青梅说:“不说我踩你的脚尖子。”王氏一边笑,一边躲,说:“不要动手,等我告诉你:说你狗头子大,小鸡子大,狗仗人势,就要打人,不看小姐分上,提溜起来就摔杀。”青梅说:“真个如此说来?”孙氏说:“如何?我料着你也不行。”青梅说:“怎么不行呢?”孙氏说:“打不过他,他那身量不亚如母大虫一样,你如何是他对手?依我说,妹子,骂叫他骂去,忍点气儿,撂开手罢。”王氏说:“妹子,你可提防着他些儿,冷不及叫人家捉住摔杀,可惜了儿的小命儿。”青梅被他二人激的冷笑连说:“二位嫂子看着,我要不教训他一顿,再不望你们说嘴。”王氏说:“你才来了两天,他也指望像我们一般的降下去。”   青梅说:“他素日都是怎样的一个坏法?”二人一齐说道:“自二夫人死后,他就红起来了。在主子面前只说别人不是,总是他好,声张出来,令人受责,他却洋洋得意,讨好出尖,抓乖取巧,一言难尽。”青梅说:“夫人的光景我看着到良善。”孙氏说:“虽不利害,那不理人的脾气儿可也够人受的了。也不大打人骂人,人有功劳,笑笑儿拉倒;人有了不是,也不重责。不似先夫人在日,赏罚分明,到叫人痛快。”二人说至此间,把眼圈儿一红。青梅说:“兔死狐悲,一样的人,何苦如此?”王氏说:“罢呀,妹子!待我们还是高等儿呢!像他李婶、赵婶在厨房里伺候,一点儿应奉不到,一阵旋风走来,指着脸子大骂,只得笑脸陪着他呢。厨子、端菜的、烧火的,那一个不怕他?只郑大叔、梁大婶子敢合他顶顶儿。这如今买东西的银钱都是从他手中发出来,再也不与个足数儿,买了来,夫人到不挑拣,偏他嫌好道歹,骂骂咧咧,只好受他闲气。还有劳勤那害寒病的外了丧的杂羔子,时常调唆他们少大爷打人骂人,要他一点,登时就是一把邪火。”孙氏说:“如今咱镇国府还想似当初二位夫人在时过那样太平日子,是再也不能了!”王氏说:“只念着佛保佑着千岁回来就好了。”青梅说:“这劳勤合蜂姑娘正是一对坏种,夫人何不把他二人女貌郎才配为夫妇?”王氏说:“好话呀,人家嫁奴才小子?那年伏舅奶奶不中用了,我跟了夫人去,舅奶奶临终那一日,哭哭啼啼,拉着夫人的手,吩咐了好些话。后来说,蜂儿那丫头是咱们有功之臣,是我的乾闺女,姑奶奶千万寻一个乡宦好人家聘他出去,当个亲戚走动着,我死了也闭眼。”孙氏说:“真是这等说来着?我怎么没听见?”王氏说:“我也是影影绰绰的听了几句,不大真切,赶我进去,就不说了。”孙氏说:“怪不的任奶奶那一向东颠西跑的说媒,那一日我也听个话尾儿,听的任奶奶说乡宦主儿都知道咱这里无有大姑娘,究问的我没的说了,只说是太太的家下侄女儿,那里说等打听真了才说呢。又听蜂丫头说,扯他妈的臊。想必就是这胡子药。王氏嗤的笑了一声,说:“越好撕了没羞耻的娼妇嘴巴骨罢!等着嫁乡宦,再活廿五岁可就该着了。”青梅说:“他有什么功劳,主母这等的高抬?”孙氏说:“想来……”三人正说的高兴,只见梁氏走来说:“你们三人在此作甚?青梅侄女,小姐叫你呢,快去罢。”青梅闻言,不暇再问,连忙回转香阁,孙、王氏也就走散。     小青梅自此留心观动静,听他的词意看他的行。亲见亲闻非一次,全然默记在心中。   光阴似箭如梭快,不觉归家两月零。仲冬之候天寒冷,这一日,乾坤改变刮东风。纷纷   碎剪鹅毛坠,万里山河被玉蒙。次一日,雪住风停晴日暖,几点梅珠白衬红。院公郑昆   夫妻俩,带领着仆妇家丁到园中。扫开路径除积雪,暖阁中安放红炉设绣屏。为的是预   备夫人与小姐,观梅赏雪好陶情。家丁们收拾已毕出阁去,老院婆孙王二氏在阁中。扫   地垂帘添兽炭,焚香挂画把茶烹。正是收拾还未了,只听得外面有人唤一声。 “众嫂子们哪,夫人说,多少生活,这半天还不曾收拾完吗?叫我看你们来了。”说着,掀帘进来,却是蜂儿。梁氏说:“冻手冻脚冷哈哈的,才生火这就完了。”蜂儿一屁股坐在床上,把手向火盆上烤着,说:“不像来了位小姐,到像伺候主子的一般。大相公更敬奉的利害,买这个送了去,买那个送了去,我也无见赏出个热屁来。前日更可笑,大冬天叫我送把扇子去,是什么糖不虎的真笔,价值千金。我又说不上来,招的小姐笑个够。青梅那小娼妇儿更会凑趣,点着头儿说:糖不虎的东西你拿着他也不怕烫焦了手?小姐也不说好歹,叫我拿回来了。”梁氏笑道:“想是唐伯虎的字画,你记错了。”蜂儿说:“是呀,谁说的上那糖虎蜜虎来?就是在早起,巴巴叫我告诉小姐,教着我说:‘你到那里就说是大相公说的,令人洒扫暖阁,请妹妹观梅雪,解闷小饮,随意吩咐,或今日或明日,好令人伺候。”王氏问道:“却是几时来看?”蜂儿晃脑袋说:“白费了少大爷的好心了!小姐说身上不爽不来,又叫太太亲身去了,说是不好,慢怠出房,还是不来。”   梁氏三人见他词意不佳,俱有不平之意,又不敢得罪于他,却又恨他不过。     那王氏望着孙氏一努嘴,含春带笑叫姑娘:“妹子你不提到此,我们也不讲其详。从   来自有小敬老,我看着太太十分无主张。”孙氏说:“若要依我愚拙见,趁他才来早早降。   并非你我胡谈论讲大礼,女儿应当该怕娘。”蜂儿拍手说:“不差,我是为此气的慌。姑   娘家在家娇养性儿惯,到了人家不妥当。”王氏说:“姑娘娇傲还罢了,还有一位傲香梅。   不识顽笑面更冷,瞪起大眼似阎王。”蜂儿听见投机话,心中欢喜乐非常。说是:“大婶   大嫂都曾见,那日晚上当不当?小姐要审任婆子,我说句公平话儿又何妨?姑娘动怒就叫   打,那小妇横眉竖目手高扬。我若不是惧家法,就合贼人斗一场。看他不过鸡子大,敢   讲利害逞强梁?有朝一日对了景,不打他个稀烂也平常。”孙氏见他说高兴,凑至跟前把   话帮。 说:“蜂妹子,你是个好强人,自进了这门,谁不敬你?要教这小丫头子夺了翠去,可不完了?真个的,你多咱当顽儿合他试试。”蜂儿说:“我听见老说别人会什么五艺六艺的,万一打不过他,到叫他越得意。”王氏笑道:“无有的话,身大力不亏,你有他半高,他比在你跟前,尤如绵羊斗虎一般,压他个斛斗,还讲什么动手?”孙氏说:“我看他那小身量儿,我也治的住他,别说你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