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奇侠传 - 第 9 页/共 13 页

《登幽州台歌》   话说雁翎听得山中又有兵来,心中吃了一惊,忙同公子等出来观看,只见旗幡隐隐、剑戟重重,近前一看,原来是哼都与王平德,因在回雁峰闻得雁翎交锋失利,他忙来接应。雁翎大喜,当下雁翎同哼都合兵一处,仍安了二座大寨,安住一夜。   次日,父子二人商议取关。公子道:“目下兵微将少,难以交锋,除非有一人入南关,取董家庄、乌风寨二处的兵来才好。”正在商议,猛听一声炮响,羌兵又到。原来碧宝康又调了五万羌兵前来夺寨。公子等人大惊,忙忙端兵器上马,一齐出寨。正是:旗幡招展,号带飘扬。   且言公子看了羌兵,向都统道:“爹爹,今日必须伤他元帅,方好攻关。”老都统道:“小心些!”雁公子道一声“出马”,到阵前大叫道:“有不怕死的快来纳命!”碧宝康向左右道:“这个小蛮子利害,谁去迎敌?”言还未了,大力子吐儿生飞快出马,将一百斤的钢叉一起,大叫道:“少要撒野,大都都来也!”公子抬头一看,只见来将凶勇,赤面红须,连人带马好似一个宝塔。公子将双锤一起,劈面就打,这吐儿生将叉一起,急架相迎。一来一往,战了二十个回合,公子让个破绽,让他身子进来,公子搞双锤并在右手,左手一把接住钢叉,右手一起,双锤齐下,只听得一声响,可怜打得脑浆迸流,死于非命。   那碧宝康大怒道:“昨日伤了海公清,今日又死了吐儿生,情殊可恨!谁去擒来?”只见两马并出,碧宝康一看,左边是先锋阿么花,右边是兄弟碧宝居。两个人出马,只见刀枪并举,杀在一处,正是虎斗龙争,一场恶杀。公子两柄金锤,犹如一对流星,金光闪闪,阿么花和碧宝居那里抵挡得住?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兵之力。那碧宝康叫声:“不好!”将赤铜刀一摆,带领数十员大将一齐杀来。这边雁翎见了,带领众将也来助战,杀在一处。这雁都统一口刀,寒光闪闪,章清、马如两条枪,冷气嗖嗖,好不利害,敌住番邦数十员大将。那公子又战了一会,心中想道:“擒贼须擒首。”遂抛了众将,单奔碧宝康厮杀,众兵要来助战,又被老都统战住,不得分身。正是:狠争万马千军内,恶战龙潭虎穴中。   碧宝康一口神刀,原也因勇,怎敌这雁公子年少英雄,两柄神锤又快又重,实难招架。二人战了二十个回合,把个碧宝康只杀得吁吁喘气,刀法略松了一松,被公子一锤打来,碧宝康叫声:“不好!”要躲也来不及了,将头一让,打中左背,“扑通”一声撞下马来。那些大小的羌兵见主帅受伤,吃了一惊,连忙舍命来救了回去。公子招动大兵道:“快来随我取关!”都统大喜,领章清、马如等招动三军,追杀将来。可怜那些羌兵,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染成河,往落雁关没命的败将去了。犹如:风吹荷叶差多少,雨打梨花一样同。   阿么花等一干羌将,救了主帅,无心恋战,败军而走。不防公子将神马一夹,紧紧的追来,冲入败军之中,舞起双锤,逢人就打。那些羌兵如何抵挡得住?往关口而来。那羌关守将见是本国败兵回国,忙开了城门,放下吊桥,让败兵进城。才进了一半,不防公子在后边追赶,来到城边,把马一夹,一路金锤杀进败兵后队,闯过吊桥。那些羌兵大叫道:“不好了,小蛮子杀过来了!”城上守将要关城门也来不及了,被公子举起金锤,打入城来。那些败兵都知道雁公子的利害,谁敢拦住?公子打散守关兵将,把住了城门。那些羌兵都是要命的,一个个乱奔乱逃,同主将只得弃关回都,求救兵去了。正是:单骑施猛勇,独马见奇功。   不说那羌兵弃关败走。再言那老都统领大兵也到,公子接应入城,出榜安民,秋毫无犯。查点府库钱粮,得了无数器械,又降了无数的羌兵。老都统大悦,大赏三军,歇马三日。   那一日,雁都统留马如、哼都二将守关,自己和公子、章清带领得胜的军兵三千人马,来南关会刁龙。谁知刁龙已打听了信息,闻得雁翎在山中出来,同羌兵交战,十的利害,唬得他战战兢兢,连夜和两个教习调拨人马,预备灰瓶炮石,严紧守城。那一日雁兵到南关,只见城门紧闭,敌楼上摆了无数的兵丁巡守。雁翎纵马来到城河边上,大叫道:“呔,城上的听着,快报与刁总兵知道,说雁老太爷在此叫答话。”那关上的兵丁,见了雁翎领兵在关外打话,人人吃惊,往刁龙府中飞马报信去了。正是:威名久振,见面消魂。   那日刁龙正同两个教习商议守城之策,一闻报来,慌忙披挂整齐,带领众将到关上来。上了关楼一望,只见雁翎勒马横刀,在来驰骤。刁龙来到女墙边,将手一拱,高叫道:“雁老将军请了!”雁翎在马上欠身答礼,道:“刁将军请了。”刁龙道:“闻得老将军失机之后,已降了羌寇,今日来此何干?”那雁翎听了此言,大怒道:“俺失机败阵,皆因你按兵不救之故,害得俺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俺只得入山为寇,自立为王,并无投降之意。谁知你这误国的好贼,谎奏一本,将俺全家拿入天牢,几乎绝后!今日本帅已夺了落雁关,又得了数万的雄兵、数万粮草,特来擒你,进京面圣。好好开门,同俺进京便罢,不然打破城池,悔之晚矣!”这才是:言无善发,话不投机。   那刁龙听了此言,心中大怒,骂道:“反贼应生大胆,在本督面前还要假词强辩!朝廷有何负你,敢来引兵入寇?”吩咐左右:“与我射这老贼!”只听得一声梆子响,那城上三千弓弩手一齐放箭,犹如飞蝗骤雨一般往下射来。   雁翎忙忙退后,同公子商议攻城。公子道:“此城墙高城阔,急切难破,须得里应外合,方好攻打。须得一人去约乌风寨的人马来两面夹攻,才能济事。”章清道:“我们后有西羌之寇,前有刁龙之阻。兵家要论,利在速战,须同他见一阵方好。”公子道:“章将军言之有理。”遂传令三军鼓噪索战。那些兵丁得令,个个都来骂战。   刁龙见了大怒,亲自提兵上马,带领黄勇、朱盖、一万精兵下关迎敌。三声炮响,兵马出关,摆开阵势,刁龙身穿金甲红袍,手执方天戟,左有黄勇,右有朱盖,前来冲阵。   刁龙亲自出马,使大叫道:“雁翎快来纳命!”雁翎正要出马,章清道:“这一功留与我!”拍马抡枪,便来交战。刁龙大喝道:“来将通名,本部帅戟下不死无名之鬼!”章清道:“你作要害怕,俺乃征西大都统麾下正印先锋章清是也,快快下马,兔得章爹爹动手。”刁龙大怒,抡戟就刺章清。章清抡长枪急架相还,一往一来,一冲一撞,杀得难解难分。但只见:冉冉征云埋甲胄,纷纷杀气锁旌旗。   刁龙虽然有些武艺,却不是章清的对手,看看战法乱了。那二教习朱盖看得分明,忙舞三尖两刃刀前来助战。章清又战了二十回合,虚刺一枪,诈败而走。刁、朱二人赶来。章清见他赶来,心中暗喜,左手拈弓,右手取箭,扭头向刁龙大叫道:“少要追,看箭罢!”一箭正射中刁龙,翻身落马。朱盖舍命上前救回去了。   刁龙大败一阵,连夜医治箭疮,不敢对敌,高挂免战牌,坚守城池。雁都统父子见胜一阵,心中大喜,次日又来索战。争奈黄勇、朱盖二人防备甚紧,总不开兵,一连攻打三日,井不能伤他片瓦。雁翎心中纳闷,公子道:“不如暂且休兵,待孩儿趁此夜月,打听一番,看着虚实,再作道理。”都统依言。公子当晚结束停当,单人独马出了营盘,悄悄步月而来,看他动静。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胡总兵申文告急 云太师进表归朝   (西江月)   善恶终须有报,天公定不徇私。奸人到底失便宜,使尽机谋何济。   用计难逃鬼录,存心自有天知。忠良淳厚不欺心,自有神灵庇应。   话言那雁公子趁月色朦胧,单人独马来至南关城下,只见击鼓鸣金,巡更察夜,甚是防备得严紧。公子暗想:“这等防守,叫我如何攻打?”正在忧虑,忽见远远的—个人影儿跑来、公子闪开,待他过来,一声大喝道:“是那里来的奸细?”那人道:“我是走路的。”公子过来一看,乃是王老虎。公子大喜道:“你怎的出来的?”王老虎道:“闻得哥哥在关外交战,几番要来,怎奈不得出关。今日是假意巡更,逃出来会会哥哥的。”公子道:“他们三人呢?”王老虎道:“都在城里等我呢。”公子道:“你来得甚好。我有密信一封,你可代我送到三关之里乌风寨红光那里,叫他速约董家庄的人马一同杀来,里应外合,好攻关寨。”王老虎领书去了。正是:一封书达三关信,两地兵通五寨音。   不言王老虎已去。且言雁公子好生欢喜,带转了马,回营见了父亲,将上项事说了一遍,都统大喜。父子商议道:“明日不如暂且歇兵,等着乌风寨的兵来,再作道理。”商议已定,次日拔寨起行,回到落雁关。留马如、章清二将守关,防西羌的人马;老都统和公子守住回雁峰大寨。又令哼都、王平德领了一千人马,扣南关十里下寨,以防刁龙的兵来打听消息。各人领令去了。正是:用兵如颇牧,定计胜孙吴。   不说雁都统调拨已定。且言羌帅碧宝康自从受伤弃关回国,将伤了海公清、丧了吐儿生的事细写一本,飞奏羌王,取兵来救边关,以防南蛮利害。羌王见了大惊,即刻传旨,同众官商议退兵之计。有左丞相奏道:“南朝兵多将广,更有雁蛮子枭勇非凡,不可轻敌。为今之计,只有各路关隘添兵把守,差一能士下书一封,到北番狼主那里去,求他发兵,攻打南朝北狼关,使他两处受敌,便不能用力来攻了。”羌王准奏,备了金珠玉帛礼物等件,修书子,差官一名,叫做伊哩苏,能言善辩。当下伊哩苏接了羌王旨意,带了从人,捎了礼物、书子,刻日动身,往北梁王那里去了。这才是:兵败多谋略,势弱且求邻。   伊哩苏在路行程,少不得饥食渴饮,夜宿晓行,渡水登山,非止一日。那一日到了北番地界,入了关,投了文书,早有番官迎接,引伊哩苏入朝。见了北梁王,行礼已毕,伊哩苏呈上美玉、礼物、书信。梁王观看已毕,向伊哩苏道:“寡人与南朝和好已久,怎好无故兴兵?”伊哩苏奏道:“千岁差矣!臣想南朝花花世界,人人有份,寡君久欲去取,只因兵微将寡,不能前进,故约千岁同心并力,夺抢南朝天下。倘若得胜,平分天下,共享荣华;倘若不胜,西北二邦首尾相顾,谅他也不敢来争战。”那北梁王听了伊哩苏一番言语,动了贪心,满心欢喜,即忙修了回书,厚赏伊哩苏去了。正是:只因一点贪心起,惹得干戈闹不清。   伊哩苏回羌复旨不表。且言北梁王次日早朝,聚集两班文武,商议起兵夺南朝天下。有大丞相耶律左奏道:“南朝兵精将勇,不可轻敌。臣保一人可以为将,此人姓青名奇,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能知兵法,文武双全。”北梁王大喜,即日拜青奇为帅,命耶律蛟、耶律龙为左右先锋,点五万毛袄番兵,杀奔南朝而来。只见:红尘滚滚断千里,杀气腾腾贯九霄。   那番将青奇领了五万大兵,将止一日,已到关上。早惊动把关大都都贺兰,带领大小都都、酋长前来迎接。进了帅府,安歇一宵。次日五鼓点齐众将,大炮三声,摆齐队伍,带领众将,一个个耀武扬威,浩浩荡荡,杀奔北狼关来。   早有流星探马飞报胡申。胡申闻报大惊,慌忙打起聚将鼓,传齐五营四哨大小将官,披挂齐整,点了一万精兵,忙出长城。摆了队伍,两阵对面,射住阵角。胡申带领众将,提刀出马,到门旗下一望,只见番营中烟尘滚滚、杀气重重,十分利害。只见两竿皂旗开处,一将出马,生得形容古怪,相貌狰狞,面如锅底,眼似金铃,头戴乌油盔,高挑雉尾;身穿乌油铠,碎砌龙鳞。手执铁鞭,跨下乌骓马,不亚似烟熏罗汉、铁打的玄坛。胡申见来将凶勇,心中害怕道:“好一员丑将,料来武艺高强!”遂仗着胆,纵马向前问道:“呔,来将少停坐骑,快通名来。”只见那员将大叫道:“俺乃六国三州北梁王驾下九路都招讨、征南大元帅青奇是也。来将何名?”胡申道:“我乃天朝都总兵胡申是也。你无故兴兵犯我境界,是何道理?”青奇道:“南朝天子无道,任用尔奸臣,害民误国,故尔狼主兴兵前来问罪。早早下马,免得本帅动手。”胡申大怒,拍马舞刀,便来交战,二人杀在一处。正是:一言不合将脸翻,二马交锋就动兵。   胡申争先跃马枪刀,来同青奇交战。那青奇舞铁鞭劈面迎了,一来一往,二人战了十来个回合。那胡申原来也有武艺,怎敌得青奇?这青奇乃北番名将,使一根铁鞭,重九十三斤,舞起来犹如生龙出海,好不利害!这胡申的一口刀,用尽平生武艺,只战了十余合,直杀得他马仰人翻,呼呼喘气,实难招架。正是:凌逼忠良他第一,遭逢强敌技全无。   那胡申帐下有四员健将,都是行伍出身,比那科甲的倒有些武艺,乃张祥、李德、王云、赵宣四名大将。当下四人见主帅不是来将对手,便一齐跃马端枪,前来助战,大叫道:“元帅,让我等擒他便了!”胡申大喜,抖擞精神,五个人一同围住青奇交战,好不利害!有赞为证:   二国元戎交战,两家主帅争强。   说不尽英雄抖擞,言不尽将勇兵强。   话说那番将青奇见胡申有四将助战,全然不惧,把手中那条九十三斤的铁鞭紧紧,只杀得胡申等五人心寒胆落,招架迟了一迟,被青奇大喝一声:“去罢!”照胡申顶梁门一鞭盖将下来。胡申叫声:“哎呀!”忙把刀往上一架,那里架得住,犹如泰山一般,叫声:“不好!”身子一闪,正打在左肩,只打得甲裂筋开,几乎丧命,伏鞍而逃,败下去了。这青奇将鞭一指,招动大小番兵、都都、酋长一齐杀将来,只杀得胡申的人马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尸横遍野,血染成河。一直追到北狼关下,方才收兵。这一阵只杀得胡申那厮魂飞魄散、胆落心寒,退入关中谨守。正是:闻名应丧胆,草木尽皆兵。   话说胡申败入关中,一面调治鞭伤,一面多备灰瓶、火炮、弓弩等件防备攻城,一面写表进京,求妹丈刁国舅转奏天子,取兵来救。正是:欺压钟佩威何在,一转交锋便失机。   话分两头。再言刁国舅自抄了钟府的家,越发作威作福,十分了得。一日朝散回府,正在书房批发各路的文书,忽见两封书信。接来一看,头一封是他大儿子的告急文书,称:“雁翎引兵入寇,攻打甚速,求爹爹发兵相救。”又看到第二封信,原来是他妻舅胡申的告急文书,言:“北番作乱。兵马非凡,求兵速救。”那刁发一连看了两封边报,大惊。次日早朝奏道:“西北二边番兵作乱,攻打甚急。皆因钟佩、雁翎在两处勾引人马入寇,求旨定夺。”天子看了本章,大怒道:“钟、雁二贼,朕有何负你,如此放肆!”即降旨,命锦衣卫速将钟、雁家属人等一同绑赴市曹斩首。圣旨已下,那锦衣卫即将两家家小绑押起来,破锣破鼓,押到了市口,男左女右,一个个朝北跪下,那监斩官张宾手执令旗,只等放炮开刀。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云文怀金逃走 文正袖简传情   诗曰: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录唐诗一首。   话言雁老夫人双手背绑,跪在云阳市口,和家人仆妇老少之人共是二十七口,并钟府家之人等三十余口,共有六十多人,跪在那里,只等开刀。可怜雁老夫人,只有流泪而已。两家哭哭啼啼,一片哀声震地。那在京的军民人等无不叹息,个个伤情。这信传到文翰林府中,那文翠琼小姐听知此信,可怜哭得死去活来,哀声不已,只有暗暗叫声:“婆婆,教奴怎生救你?雁郎若知此信,岂不要哭坏身子,怎么处?”只见文翰林唬得慌慌张张,南书房回来,将此事告知夫人、小姐道:“如何是好?”小姐道:“父亲救他才好!”   文正道:“他两家都成反叛,外边的人马现在交兵,教我如何救他?倘若皇上疑我是反叛之党,岂不也送性命?”小姐道:“既不能相救,还该买几口棺木,前去收殓,也是朋友之意。”文翰林道:“这个使得。”遂命家人拿了银子去买棺木,到法场伺候。一面自己换了素服,带了些纸钱祭礼之物,打轿到法场而来。正是:不敢生前将友救,且将死后尽朋情。   话言文翰林苦苦凄凄,自了纸裸、棺木,来到法场。一看,只见男左女右,跪在那里,只等开刀。文正见了这般光景,不由得腮边流泪,慌忙下轿,轿在人丛中,到了监斩官面前,向张宾打了一躬道:“卑职参见。”张宾道:“文先生来此何干?”文正道:“卑职与钟、雁二家相好,不意他今犯法遭刑,乃理所当然,但卑职于旧交之情,备了祭孔、棺木,来此收尸。求大人方便。”张宾道:“掩埋倒是要紧。”   文正道:“卑职知道。”又打了一躬退下来,正要和雁夫人说话,猛听得过场中一声炮响,两边一齐嘈号。刽子手手执皂旗上来,一声报道:“午时三刻!”那些执刑的两个服事一个,都来动手开刀。   说时迟,来时快,忽见东南角上一声吆喝,有三十多匹马,摆了令钺,一双双闯将进来,那些兵丁刽子手也不敢阻拦。张宾抬头一看,只见执事已过,马上坐着一位官儿,紫袍金带,白须乌纱。你道是谁?原来是云太师奉旨封王,却好这日回京,从法场而过。见是杀人,忙把犯人牌一看,方知杀的他两家家眷,吃了一惊。慌忙纵马向前,望张宾拱拱手道:“张先生,你刀下留人,待我面圣。”说毕而去。正是:一盏孤灯着看灭,幸亏添油送火人。   张宾见云太师去了,道:“要杀就杀了罢,偏生又遇见这个老头儿来打岔,想必是他们命不该死。”只得在此间伺候。   不言张宾自己言语。且言云太师—马到了午门,下了乌,向皇门官转奏。少停一刻,只见两个内监引太师入了午门,到文德殿见了天启皇爷,山呼万岁,拜了二十四拜。皇上慌忙离座,御手相扶,赐座坐下。内侍捧茶过来,太师谢恩。吃茶已毕,天子道:“劳卿南岭封王,一去三年有余,沿途风霜,使朕时时挂念。”太师道:“万岁洪福,来去平安无事。”天子道:“如今封赠如常?”太师道:“圣天子的威仪,四海宾服,远近安宁。臣奉旨到南岭,那三十六国番王,人人进贡,个个投降。现有各路使臣同臣进京,贡表朝贺,瞻仰天光。臣未敢自便,求万岁降旨定夺。”天子闻奏,大悦道:“此皆卿家之功。候朕明日早朝,齐集两班文武,召来使朝贺便了。”遂下旨一道,命各国来使且到礼部安歇,明日早朝见驾。内监领旨出朝,当有礼部接旨办理,不表。   且言天子向太师道:“老卿一路辛苦,且随朕到内宫偏殿安歇一夜,明日朝贺已毕,加封之后,再送卿回庄便了。”太师闻言,慌忙离座,伏在尘埃,除去头上乌纱,流泪奏道:“臣有国家大家,上来冒奏天庭,怎敢当主公厚赐?”天启皇爷见云太师这般光景,大惊道:“卿有何事,只管奏来。”正是:只因君臣问答,救出负屈含冤。   云太师跪在尘埃奏道:“臣从云阳市口经过,见绑着雁翎、钟佩两家家眷,在那里处斩。不知有甚罪,遭圣上如此惨刑?乞圣旨明示。”天子道:“原来如今你久在外边,不知朝中事故。”将雁翎、钟佩如何反国,如何勾引西北二处人马前来入寇,“现在攻打边城,伤朕多少兵将,现有太平侯奏章为凭。朕所以痛恨在心,先将二贼家眷新首示众以为戒,将来再点将拿住二贼入京治罪,方泄朕恨!”正是:只为奸贼诳奏,遂令天子动刑。   云太师听完,奏道:“反叛之臣,理该斩首。但事有可疑,还求圣恩宽刑详察。”天子道:“内有奏章可据,外有边报为凭,有甚可疑?”太师道:“不然。自古道:眼见犹恐是假,耳闻岂可为真?臣昔日在朝,深知二人忠义,古人之风,多与朝臣不合。以理言之,岂有不做中国大臣,反恋小邦爵位?以情言之,亦不肯抛妻丢子,受朝庭的国法而自顾一身之理。凡事中间,必有委曲。求圣恩暂免刑法,命一大将传旨军前,赦二人前罪,命他来降。他若不遵旨意,再治罪不迟。倘目下将他家眷斩了,他二人闻知,必然怀恨,那时死心塌地,保番邦兴兵入寇,以公报私。雁翎武艺高强,钟佩文才满腹、足智多谋,倘若他二人首尾相连,反为大患!求圣上速赦二人家小,臣愿保人前去招降。倘有疏忽,臣甘满门斩首,以谢圣上。”正是:老臣谋国多才略,又救朋友又安邦。   那天子听了太师一片言语,如梦方醒:“若不是老卿所奏,几误大事!”即降旨,命四个太监前往法场赦了两家家眷。这才是:一言匡救无多话,救出含冤六十人。   太师谢恩,天子回官不提。且言那四个太监领旨出朝,来到云阳市口,四匹马直入法场,大叫道:“呔!斩官听旨:圣上有旨,着将这两起人犯放绑免刑,仍收监禁。候旨。”说罢,回马去了。这一声旨下,张宾怎敢怠慢?随即吩咐将两家人犯一个个放了绑入监,入朝回旨。正是:枯鱼得水,老树逢春。   不言两家人口赦回,再言那些看的百姓和那文翰林,见放了两家人口,人人欢喜,个个欢悦,都道:“太师忠义,天子英明,赦了忠臣家小,这才是正理。”这文翰林欢悦不已,将这些棺木等件舍与养老院,欢悦回家去了。   且言云太师的家人、衙役,见太师爷在宫中,都在外边伺候,有两个老家人回庄报信与夫人去了。话言云老夫人自从小姐去了,一个人冷冷凄凄,每日忧愁。那日见老家人报信,心中大悦,问问上下事情。正在谈心,忽见云文从外边进来,吃了个大醉。那老家人见了,道:“小的叩头。”云文道:“罢了。罢了。”老家人道:“太师爷回来了,公子还该去接接才是。”云文道:“太师爷现在那里?”家人道:“见万岁去了。”云文忙到书房,一想道:“倘若问起妹子,不独自己送了性命,还要带累刁家;倘若上一本,刁虎有人护庇,岂不弄在我身上了?也罢,不如到太平庄再作道理。”忙忙收拾了一大包金银,到后堂向夫人道:“孩儿去接父亲。”夫人道:“接你父亲一同回家。”云文大喜,叫人备了马,不带家人,一人上马,出了庄门,往太平庄而来。   正往前行,忽见前边两个灯笼,上写“翰林院文府”,后边马上正是文翰林。云文叫声:“不好!”忙往树林内闪。文正见前边人影一闪,叫左右看是何人。   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云太师忧国忧民 圣天子操兵练将   (西江月):   富贵忙忙碌碌,清贫冷冷闲闲。布衣莱饭自安然,何必高车荣显。   且自欢欢喜喜,何须熟熬煎煎。是非成败定于天,休要吁嗟埋怨。   且言云文闪在树后,听得有人来拿他,吃了一惊,带转马头,回头就走。文正的衙役赶来喝道:“是甚么人?往那里走?”云文着了慌,大叫道:“是太平庄公干的!”衙役听得此言,忙来回复道:“启老爷,是太平庄公干的,已去了。”文正道:“罢了。”心中却想道:“事有可疑,既是太平庄公干的人,因何躲躲闪闪?方才听得声音好似云文,是了,是了,想必是如此这般,一定无疑。”当下文翰林猜着云文的心事,遂到落贤庄来。   不多一刻,到了府门,家人通报:“门上有人么?今有翰林文爷来拜太师,有话面禀的,快些通报。”那门官道:“太师爷在朝,尚未回来,公子方才迎接去了,多多得罪文爷。如文爷有话,明日请相见罢。”文正听了,只得打道,吩咐回衙,依旧路回去了。正是:有心访故友,不遇又空回。   不言文正回去,一宿晚景已过。再言次日五更三点,天子临朝,百官参见。山呼万岁已毕,文武归班。只见黄门官传下旨道:“百官跪听宣读。”那些文武百官,个个俯伏金阶,听宣旨意。诏曰:   今有文华殿大学士云,奉旨南岭封王有功,赐蟒袍一领、白璧一双、黄金千镒。率领文武大臣速正威风,引诸国番臣当殿见驾,踢宴南极殿。钦哉谢恩。   那文武官员并云太师一同谢恩已毕,各正衣冠,伺候番臣见驾。文官们都是一对对红袍玉带,武将们总是一双双绣甲金袍,在朝堂伺候。少停一时,有司礼监奉旨引南岭三十六国番臣,一对对入朝见驾。只见那各国使臣都是异样的服色,打扮不同。有诗为证:   九重宫殿初开,万里使臣毕至。羡天朝文武,一对对豹裘狐饰,同瞻外国威武。   金炉宝篆,香浮龙案,玉烛生光,昭天阶朗朗。丹墀俯伏,罗列着异宝奇珍;   紫殿仰观,上贡着黄金白云。南蛮富丽,服色希奇,耳坠金环闪闪;   北阙威仪,衣冠整束,身拖玉佩琅琅。露洒旌旗,凤采鸾章翻日月;风摇钟鼓,龙吟虎啸会风云。   说不尽的天朝富贵,言不了的外国来章。   话说司礼监引那各国的使臣山呼拜毕,天子传旨,命云太师率各文武官,“各国的礼物、表文,着列五凤楼前,晓谕军民,以扬天朝之盛。”然后命司礼监引各国使臣并满朝文武,入御花园,到南极殿赐宴。当下云太师为头,率领着各邦臣子,一队队进了御花园,到南极殿来,各尽了宾主之礼,依位而坐。有内监捧茶。茶罢,各国使臣出来仰瞻御花园景致。正是:欲知真富贵,便是帝王家。   不言各人都向御园观看。少停一刻,净鞭三下响,天子回宫,驾临南极殿,传旨命光禄寺摆宴。圣上居中,番臣居左,汉臣居右,各各谢恩。入位已毕,早有光禄寺捧上御筵,真是玉液琼浆,珍馐美味。一席一席的挨次而上。正是:云中飞鸟山中兽,陆地猪羊水底鳞。   光禄寺上完了菜,那些个番使臣没有见过天朝的富贵、上国威仪,一个个心中欢喜,腹中害怕,不知怎么个吃法。   只见一巡肴馔上完,有黄门官呼礼,两边笙萧细乐齐齐响奏,天子开樽,百官举箸。肴进数味,酒罢三巡,天子开言道:“朕荷上天庇佑,众卿同助,嗣位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海归诚,八方向化。今又远劳南处诸臣,前来入贡,联实不安。今日朕在内宫,与众臣同乐,须俟尽欢而散,休拘君臣之礼。”说罢,命内监捧金樽向两边席上各敬一杯酒。众臣一齐饮酒,谢恩道:“愿我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谢恩已毕,各归原位。君臣们只饮得各各安然,尽欢而散。留番臣住了两日,厚赏而去。这且不言。   当日云太师谢恩回府。天子传旨,摆齐半朝銮驾,命百官送太师回庄不言。且言太师回家,夫妻见过礼。当下太师道:“老夫远出,劳夫人在家悬望。”夫人道:“此乃理所当然。”太师道:“素晖兄妹们因何不来见我?”夫人见问,不觉眼中流泪道:“一言难尽!”太师见夫人如此光景,心中吃了一惊道:“难道都死了不成?”忙问夫人是何缘故。这才是:离家千日久,全变一时情。   云老夫人含泪向太师道:“自从相公去后,家中弄出多少事来!”便将:“云文忤逆,勾引刁虎强来娶亲,多亏雁公子相救,将女儿送到舅舅家去了。次后钟山玉前来看我,又被云文诱引,不知怎么又杀了云元,害得钟家女婿问罪在官。多承知府正直,从公开活,不想刁家谋干,刑部不依,问成了死罪。是老身将张宾请来,替他向刁家要女儿,他方才惧怕,问罪充军。公子至今杳无音信。”那云太夫人细细言了一遍。大师大气道:“有这等事!云文这畜生,今在何处?快快叫来见我!”家人禀道:“昨日晚上一人出去,至今来回。不知去向。”太师道:“不必言了,一定是惧罪逃走了。这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不肖的玷辱祖宗,早知如此,悔却当初!”正是:不是亲生子,终非自己才。   话言太师气了一会,夫妇二人用过夜膳,也就早早的安歇。次日早上,早有那些在京的文武百官前来请安拜候,太师一概不见,这些官纷纷回去了。太师到晚拿堂门簿一看,凡在朝王侯公伯、大小文武,都有名帖等本,只有太平侯刁发和五城兵马司胡用未到。太师暗暗骂道:“这两个狗才,如此放肆!”   太师正看门簿,忽见门上进来禀道:“有书一封请太师过目。”云太师拆开一看,原来是文正寄来一封密书,上边写的是:“刁发专权,欺君卖爵,结党行凶。西北二边作乱,告急万分,刁发并不启奏,为私误公。倘一旦破关入境,何以御敌?弟为此寝食不安,无法可救。幸太师回朝,望入内匡救,要紧要紧。”太师看毕,面如土色,命家人打轿,连夜入朝。正是:老臣为国忠心切,夜人庭帏去面君。   云太师上轿,入皇城已是一更时分。太师来到午门,向皇门官通了信,转禀了守宫太监。守宫太监见是云太师入朝,不敢怠慢,连忙入宫启奏天子。天子大惊道:“云定夜来见寡人,必有大事。”命内监“张金灯速引云定见我”。内监不一时引太师入宫。山呼已毕,锦墩赐坐。天子道;“老臣此来,必有缘故。”太师奏道:“臣离京四载,不想权奸误国,逼反西北二边,烟城作乱,百姓遭殃。现在告急,速求我主匡救。”天子大惊道:“曩者太平侯曾奏,西北二边乃钟佩、雁翎勾引作乱,今已发兵平伏,何又出此言?”太师道:“臣一路回朝,路上纷纷传说,进京之后,边报纷纷,言那太平侯恐万岁见罪,故尔按下不奏,倘一旦兵入内关,如何对敌?为今之计,只有万岁亲自操兵,方保边地无患。”天子大喜道:“依臣所奏。”   一日晚景不提。次早,天子命云定同到教场而来。三声大炮,天子上了将台,左有云定,右有胡用,命众将开操。那马步儿郎,在天子面前,一个个耀武扬威,自与众不同。一日已晚,天子传旨:“明日再演,众将歇马。”   天子回宫,才要入城,忽见一对流星报马飞来,对着圣上直闯。云太师大怒,命拿来见驾。原来是两处边报。天子一见大惊,遂将来报带回宫去了。   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破二关雁羽兴师 失五寨刁龙授首   〔西江月):   兔走乌飞不息,龙争虎斗皆休。英雄割据付东流,绿水青山依旧。   竹削轻轻的竿,针敲小小鱼钩。闲来无事立滩头,不睹干戈甲胄。   且说天启皇爷见报,因何吃惊?原来头一报是北狼关求救;第二报是董家庄结连乌风寨红光造反,擒了海防营的守备陈玉,反出西关,杀败张成,接应西羌人马去了。皇爷带报回宫,与云太师商议退兵之计,昼夜操演兵马,不表。   再言那雁公子,自从打发王老虎约乌风寨的兵马,他每日在回雁峰大寨操练人马,看看一月。那日正坐中军讲论兵法,忽见哼都差流星报马前来报道:“不知连日关前为甚炮声不绝、金鼓齐鸣,速请大军前来。”公子见报,大喜道:“想是董家庄二处人马到了。”遂禀了爹爹,带领大小三军到南关打听,不表。   且言红光父子三人得了王老虎的信,随即去约董家庄的人马。恰好董金瓶兄妹二人,招了三千人马,操演精熟,得了信,正要起兵。不想正遇陈玉领了些兵,到乌风寨来做守备,正遇董、红起兵。陈玉恃勇,便来交战,被董金瓶用红绒索拿住,解入大寨,打上囚车,到乌风寨一同起兵,杀入头关。老将张成抵敌不住,败下去了。他便杀出头关,先命王老虎前去通信,一路上长驱直进,无人敢挡。   那日兵到三关,大炮一声,安营扎寨。早有流星探马报与刁龙。刁龙所得这个信息,吃了一惊,大叫一声:”我命休矣!”正是:魂飞楚岫三千里,魄绕巫山十二重。   话说刁龙当下一闻此信,魂飞魄散、面如上色,忙请两个教习商议退兵之计。刁龙向黄勇道:“目下关外有雁氏贼兵,关内有红家草寇,内外夹攻,首尾受敌,如何是好?倘若城池一破,那时性命就难保了。”黄勇道:“元帅休忧,不是末将夸口,料那乌风寨的人马不过一班草寇,啸聚山林,有何能处?不比雁家父子,世代将门,难以迎敌。末将愿领一支人马前去,先除了关内的草寇,免了内顾之忧,然后再除外患不迟。”刁龙道:“如此甚妙。待本督明日亲与教头观阵,看教头虎威便了。”正是:大言多取败,轻敌每沦亡。   当晚无话。次日五更,刁龙升帐、打聚将鼓,点齐大小偏正将官,披挂整齐,点一万精兵,请黄勇上马,摆齐队伍,杀出城来。三声大炮,安了栅寨。刁龙与黄勇并马而行,出了营门,来看红光营寨。只见对面营中旗分五色,兵按八方,刀枪剑戟如云似雪,旌旄节钺蔽日遮天,十分利害。黄勇见了,暗暗点头道:“不想草寇的军容倒也十分齐整,错看了他了。”正是:莫道绿林无俊杰,须知山寨有英雄。   话说那黄勇正同刁龙观看营寨,忽听得对阵一声炮响,营门开处,拥出两竿红旗,显出两员小将:左边一个金甲红袍,手执方天画戟;右边一个白袍银铠,手执丈八长枪。中间坐着一员老将,老将背后显出一员女将,绣祆金冠,十分美貌,左手拿着令旗,右手捧着宝剑,威风凛凛。正是董金瓶同红光掠阵。那左边执戟的乃是董仁,右边横枪的乃是红元豹。正是:将勇威边地,军容壮外城。   那黄勇纵马当先,大喝一声道:“是何方草寇,敢来犯吾境界?”那红元豹挺枪出马,大喝道:“我奉天命征讨,代皇上除奸削佞,乌风寨无敌大王是也。快快下马,免得小爷动手!”正是:少年豪杰多威武,不惧天朝百万兵。   那黄勇大怒,一领黄标马,摆开生铁棍,兜头一棍盖将下来。红元豹将长枪急起相架忙迎,二人战了二十多合,不分胜负。董仁在门旗下,见红元豹不能取胜,舞画戟前来助战。这边刁龙拍马抡刀也来助战,四骑马搅在一堆,杀得难解难分。那董金瓶小姐将桃红花马一夹,来到疆场,大叫:“休要放走刁龙,我来也!”左手将令旗一招,大小三军一齐拥来,小姐舞剑前来助战。这刁龙、黄勇抵挡不住,正要回军,猛听得城里连珠炮响,喊杀连天。刁龙回头一望,只见城头上人马纷纷,旗歪队乱。刁龙大惊,按刀回头就走。不想城门开处,只见朱盖拖着三尖两刃刀,带了大小兵将冲出城来,反将刁龙的兵马冲得四分五落,七颠八倒,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正是:人马何事遭横死,皆因主将失兵机。   话说刁龙见这般光景,吃了一惊,心中想道:“难道朱盖造反不成?”忙拍马向前大叫道:“朱教头为甚如此?是何道理?”朱盖见了刁龙,大叫道:“元帅,不好了!城池已被雁家父子打破,后面追兵来也,快些走罢!”那刁龙听得此言,只唬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忙招回黄勇,带领残兵人马,不顾性命的冲出重围,落荒而走。正是:魂飞楚岫,魄绕巫山。   那董金瓶见刁龙落荒而走,料想城池已破,招三军追杀一阵,可怜杀得尸骸遍野、血流成河,死者不计其数。董金瓶正在追杀,却好雁公子的兵马也到,两下共合一处,追赶刁龙;直追过三十余里,方才收兵。原来董金瓶同刁龙、黄勇在外交战,城内只有来盖一人,不防被王老虎等人写了密书,拴在箭上射出城来。雁公子知了消息,随即招动人马奋勇登城。朱盖抵挡不住,被公子将神马一夹,跳过濠河,王老虎等在内接应公子入城,招动大兵,遂破了城池,因此也追出城来。正是:骤雨狂风阵,轰雷掣电师。   当下公子收兵入城,查点府库钱粮,出榜安民,毫无侵犯。命人到落雁关去请老都统入关贺功,大摆酒宴,犒赏三军。当下红光带领二子元豹、元彪并董仁、金瓶参见雁翎,叩谢昔日救女之思。王老虎等亦来叩谢都统。正是:兵休化日光天下,人在春风和气中。   当晚,雁翎父子和章清、马如、哼都、董仁、金瓶、红光 元豹、元彪、王老虎、熊飞龙、张三、赵大,---董金瓶又在囚车中放出除玉,劝他降了,共是十五位英雄,在中军帐欢宴贺功,吃得玉兔西坠、谯楼三鼓,方才各人归帐安寝。这才是:得意英雄多喜悦,驰驱万里会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