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奇侠传 - 第 12 页/共 13 页
(西江月):
夺利争名何用,高官显爵皆空,回头一笑付东风,何必因他欢恸。
锦帐朱书尘掩,荒碑绿字苔封,不如碌碌自庸庸,乐得无穷受用。
话说陈玉抖擞精神,与青奇交战了二十多合,看看敌不住了,多亏元豹等后军到了,冲来接应。城上胡用又领兵出来接应,三路人马合在一处,大杀一阵,冲乱番营。青奇唯恐大队有失,急忙收兵,退军五里下寨。
陈玉等进了城,歇兵三日,恰恰云太师的大队到了,也不进城,在外面下寨。那胡用等来接见,太师问问虚实,吩咐各回汛地。
次日,五鼓造饭,平明开关,摆成阵势。那青奇命众将道:“云蛮子此来,必有一场大战。倘若失利,必须想条退路。那胡申扎营在飞虎闸,挡住我们的去路,不可不防。”命贺兰、贺芳领三千铁甲去夺飞虎闸,又令津梁领五千铁甲去卧龙墩埋伏,以备兵败接应。众将去了。然后青奇今耶律蛟、耶律龙接应左营,麻哩哈、黑哩瞅接住右营,自领十六员大将,出中军挑战。正是:番将多骁勇,兵机调度精。
话说云太师向众将道:“久闻青奇利害,小心要紧。”命王老虎、熊飞龙领三千人马,抄出番营之后三里之外,虚张声势,以乱彼军心。二人去了。然后同众将上马,出营交战。
只见门旗开处,番将青奇勒马横鞭,铁盔铁甲,黑面生烟,青睛暴露,连人带马好似烟熏宝塔,果然凶恶。太师道:“谁去见一阵来?”章清应声出马,挺枪大叫:“番狗通名!”青奇大怒道:“俺乃大国三川征南大元帅便是! 来将何名?”章清道:“大将章清是也。不要走,吃我一枪!”
劈面挑将进来。青奇将生铁鞭一起,急架相还。二人战了八九个回合,章清不是青奇的对手,败下来了。青奇纵马赶来,太师大惊道:“谁去接应?”雁公子将金锤一起,纵马迎来,大喝:“青奇少要撒野,公子爷来也!”拦住青奇,战在一处。一个是南国英雄,一个是北番豪杰,真正棋逢对手,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战了四十合,没有胜败,只杀得征云黯黯,惨雾迷迷。青奇暗想:“好一员少年蛮将!”公子暗骂:“好一个凶恶的番奴!”又战了十几个回合,终是公子年少英雄,越战越紧,青奇渐渐松了。公子卖个破绽,让青奇一鞭打来,将身一闪,左手挟住铁鞭,右手一把抓住青奇的腰带,往怀内一扯,一声响,青奇挣断丝绦,拖着铁鞭败了去了。正是:力让三分少,棋输一着先。
公子见他挣断腰带走了,纵马来追。那番营左右二阵见中军败了,一齐来救。这边云太师将鞭梢一指,左有雁翎和董家兄妹,右有陈玉和红氏兄弟,中有章清、马如,领大队杀来。王老虎等又领了三千人马,在山上鸣金擂鼓,呐喊摇旗,十分声势,势不可挡。青奇大队驻扎不住,一齐拔寨都起,败得下去了。正是:黄口孺子,怎闻霹雳之声;病体樵夫,怕听虎豹之吼。
公子当先,众将随后,这一阵只杀得番兵犹如星飞云散,浪裂波开,跑个不迭。
且言青奇见山上有兵,怕有埋伏,当先破路奔逃,败下二十多里。恰好前面到了飞虎闸,贺兰、贺芳等正同胡申交战。青奇大叫:“二将且去接应追兵,待本帅与胡蛮子交战!”二将得令去了。这青奇将铁鞭一起,大叫:“胡蛮子让路!”胡申不识进退,舞刀来迎,被青奇一鞭打来,力用重了,胡申招架不起,撞下鞍桥。正是:三魂渺渺归地府,七魄悠悠赴冥城。
那青奇打死胡申,夺了飞虎闸,招集败残人马,鸣金收兵。计点人马,伤了十三员大将,折了七千番兵,可怜尸骸遍地.血染成河。正是:只因南北争天下,伤了多多少少人。
不表番兵安了营寨。且言云太师追了三十里,也知胡申丧命,飞虎闸大营已失,不敢深追,鸣金收兵。查点人马,大小将官一个也未失。太师大喜,三声大炮,进营犒赏三军。
太师唤过王老虎、熊飞龙、张三、赵大四个人,吩咐道:“汝四人备领五百兵马,听中军炮响,前去如此如此。”四人得令去了。太师又唤陈玉过来,吩咐道:“你领三千弓弩手,前去如此如此,接应四人,不可有误。”陈玉领令去了。又令红光和山玉、马如、章清各领五千人马,到卧龙墩后埋伏,制造火弓火箭火炮等物,“但闻飞虎闸炮响,便去烧他粮草。”四人也去了。正是:妙算欺诸葛,神机胜太公。
话说太师调点诸将已毕,又令雁公子道:“汝明日五鼓以前便领红元豹、红元彪,带五千铁甲,趁他辛苦,前去冲营,老夫与令尊前来接应。”公子领令,回营安歇去了。不表。
且说青奇败了一阵,幸喜得了胡申的营才得安寝。二更时分,忽听营外炮响,青奇大惊,忙上马提鞭,出营一看,只见东边来了人马,灯球火把,呐喊摇滚,杀奔前来。青奇令三军扎好了营,领兵前来迎敌.正遇王老虎,战了三合,忽然去了。青奇不敢追赶。回马时,又见西边也有一队人马杀来,青奇来战时,又不见了。青奇回营,才下了马,忽听叫杀连天,南边又有兵来了。青奇大怒,传令大小将官,披挂齐整,掌起灯火,便来迎敌。赶到南边时,又不见了。忽然北边又有兵来了,青奇纵马便来战北边时,忽然东西两路兵马又来了,把个青奇东西南北跑个不住,跑得气起来了,吩咐众将:“守好了营,让本帅追他一阵!”正是:一夜疑兵计,激恼北番人。
那王老虎一军杀到面前,青奇大叫:“不要走!”领兵追来。紧追紧走,慢追慢走,追了三里多路,王老虎往黑林中一闪,一个人也不见了。青奇无奈,只得回马。才走了几步,忽听一声梆子响,陈玉领三千弓弩手,在黑暗中两边射来,犹如飞蝗骤雨,势不可当。番兵呐声喊,回头乱跑,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青奇身中三箭,幸喜甲厚,不曾受伤,败回营去了。正是:不是被坚甲,已从箭下亡。
话说青奇败回大营,喘息未定,已是五更时分,大小三军跑了一夜,正在困顿之时,忽听连珠炮响,雁公子领五千铁甲杀将来了。青奇大惊,向众酋长、都都道:“彼逸我劳,势难取胜,小心要紧。”众将答应一声,一齐出营迎敌。门旗开处,只见雁公子两柄金锤一晃,滚到面前。正是:人强马壮多威武,将勇兵精甚显扬。
青奇见了,更不答话,舞铁鞭劈面相迎。二人战了二十多合,那青奇是跑了一夜的人,连坐下马也困了,如何敌得住公子的神锤!正要败时,番将贺兰、贺芳二将齐来助战,这边元彪、元豹便来迎敌。番特耶律蛟、耶律龙、麻哩哈、黑哩啾等率领众将都来助战,怎敌得公子一对禅锤,两道金光,舞得风不透雨不漏的,好不利害!再加元彪、元豹两口刀十分了得,只战得那些番将马仰人翻,呼呼气喘。正是: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
话说两军正在混战,不防云太师和雁都统并董仁、金瓶领大队人马冲将来了。青奇等兵将都是困了的,一见大队到了,都无心恋战,呐声喊四散奔逃。大营一乱,扎不住阵脚,一齐溃散,往北奔逃。这里云太师督兵追杀。可怜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哀声动地!正是:无辜戕杀兵和将,只为贪心想中原。
不言太师追赶青奇。且言番将津梁同钟御史并四个侍卫在卧龙墩埋伏。钟佩思想回南,占了一课,已知太师兵胜,今日该应父子相逢,遂瞒了番将,同四个侍卫悄悄出营。见山后杀气冲天,钟佩道:“必有埋伏! 同去探来。”
五个人悄悄行到山后一看,只见都是中华服色,无限人马在那里制火药。正在看时,忽见背后一员老将,带一个年少文官,领着五十名兵丁前来巡山,见了钟佩,一齐赶来。正是:也是天缘巧,狭路两相逢。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献地图大破番兵 顺天心共归中国
〔耍孩儿):
哭龙逄,吊比于,羡庄周,拜老聃,未央宫里王孙惨。南来薏苡徒兴谤,七尺珊瑚只自残。
孔明枉作英雄汉,早知道茅庐高卧,省多少六出祁山。
话说钟佩等五人在看之间,见有兵来,那张炳、赵魁便要动手,钟佩止住道:“不可! 待我问来。”只见红光挺枪大喝道:“你是何方奸细,敢来窥探?”钟佩道:“你是云太师那一部的将官?”红光道:“俺乃乌风寨大王红光是也。”钟佩听了,连忙下马,道:“红老兄,你可认得我钟佩了?”红光吃了一惊,道:“钟恩爷为何在此?”忙忙滚鞍下马,拜伏在地。钟佩等也下了马,彼此见礼。恰好山玉随后到了,红光大叫道:“状元公快来,见令尊大爷在此!”山玉听了,忙下马,哭拜于地。正是:至性天伦重,悲欢两集时。
父子二人彼此细诉了些别后之事。一行七个人都到了山后,会了马如、章清,叙起情由,大家欢喜。正在谈心,忽听连珠炮响,章清道:“太师兵到了,快去接应。”钟佩道:“不要伤了津梁的性命。”众人答应,一齐上马,领兵杀出来了。正是:一声号炮如雷吼,万队军兵似雨来。
不表红光等督兵接应。且言雁公子领兵追赶青奇。青奇大败,四散奔逃,往卧龙墩败走。番将津梁正引兵出来接应,被马如、章清在他粮草里面放起火来,火弓、火箭、火炮、火镖,烧得烟涨通天彻地,好不利害。津梁不敢恋战,冲路而逃。这青奇见卧龙墩火起,吃了一惊,冲到前面,正遇马如、章清,拦住就杀,将青奇人马冲作两段。青奇身中三枪,支撑不住,夺一条路,也不顾众将,落荒而走。这一阵只杀得四万番兵,只剩了一万带伤的人马,黑哩瞅、耶律龙俱死在阵上。败走了六十余里,方才罢了,收拾残兵,回关而去。正是:无穷辎重皆烧尽,数万儿郎总祭刀。
云太师督兵,自卯时直杀到酉时,番兵去远,方才鸣金收兵。四路人马都打得胜鼓回营。众将都来献功,参见已毕,然后红光同钟佩、张炳、赵魁、路瑶、李俭上帐参见太师。太师见了钟佩,忙下席迎接,道:“老夫想坏了!”钟佩跪下道:“多蒙恩相几次相救,此恩怎报?”太师道:“儿女骨肉,何出此言!”两下见过礼,然后是章江、赵璧全、雁公子等都来见了。太师、雁翎吩咐大开筵席,众将贺功,犒赏三军,十分得意。
太师将别后之事同钟佩细谈了一会,然后问钟佩番邦的虚实。钟佩道:“番人虽顽梗,须杀进他三关,就势如破竹了。只是路径盘曲,急切难攻。卑职画了个地图在此,照此前进,百无一失。”太师大喜,接过一看,道:“明日照此前去行事便了。”正是:忠臣有意安边壤,预画山川地理图。
不表太师的话。且言青奇战了两日一夜,战得力倦筋酥,魂飞魄散。回关内查点番兵,拆了二万八千人马、二十几员大将,紧闭关门,不敢出战。连忙写本章,差官申奏狼主,求救兵去了。正是:事急忙求救,兵来且关门。
话说那番王见本大惊,忙与军师哑哩仙商议退兵之策。哑哩仙道:“臣保一人,可退南兵。”狼主忙问是谁,哑哩仙道:“此人姓祖名雄,有万夫不当之勇。”狼主大喜,即刻拜祖雄为帅,领十万番兵杀到关上,会合青奇,共议破敌之事。不表。
再言云太师养军三日,拔寨起行,浩浩荡荡杀奔北关。关内番将祖雄同青奇领兵杀出迎敌。两阵对圆,祖雄摆赤铜刀出马叫战。太师道:“来将凶勇,谁去探他一阵?”红元彪挺枪出马,大叫:“番狗通名!”祖雄道:“俺乃大将祖雄是也。蛮子报名!”红元彪道:“俺乃大将红元彪是也。”祖雄道:“无名小卒,饶你回去,快叫云蛮出来领刀!”元彪大怒,挺枪就刺。祖雄将赤铜刀一起,犹如门板一般,急架忙迎。二人战了三四合,红元豹见哥哥不是番人对手,拍马舞刀,前来助战,三人杀在一处。谁知祖雄力大无穷,战到二十合上,大喝一声,一刀向红元豹顶上砍来。红元豹叫声“不好!”将身一闪,刀尖在背上一削,将铁甲破开三层,几乎丧命。二人吃了一惊,拖着刀枪败下来了。正是:番将多英勇,一刀败二红。
祖雄见二人走了,大叫:“有能者再来!”雁公子见了大怒,骂道:“少要猖狂,我来了!”将金锤一起,滚到面前,不论好歹拦头就打。祖雄举大刀对面交还。但只见四条胳膊穿梭,八只马蹄撩乱。刀来时,一片红光;锤到处,千条黄雾。二人从辰时战到未时,不分胜败。祖雄的马却困了,大叫道:“回营换马再战!”按一刀,换马去了。公子也回营吃些战饭,复上马出营。二人又战。看看晚了,两下里鸣金收兵。正是:将遇良才无胜败,棋逢对手少输赢。
话说祖雄回营,向青奇道:“怪不得将军失利,果然利害!要胜南朝,须先除此将。待俺明日用暗器伤他,将军便领大队冲营便了。”
不言番将商议。且言雁公子回营,太师道:“我看这番将英雄,须用智取。”便将钟佩的地图取出一看,大喜道:“有计取他城池了!”忙唤齐众将听令,众人一齐进帐。参见已毕,太师道:“破了他三关,便可长驱直入。”即唤张炳、赵魁吩咐道:“汝二人路熟,可同雁公子领五千铁甲,绕出他关后埋伏,但听卧龙墩炮响,便去抢关。”公子领命去了。又唤董仁、金瓶、元豹、元彪、红光领一万人马,尽带长枪弓箭,十五里一处,分为五处理状,听炮响一齐杀出,擒他马兵。又唤章清、马如、王老虎、熊飞龙、哼都领一万人马,也分为五路埋伏,尽带校刀手,听炮响齐出,砍他马腿。又令章定金同胡用领五千弓弩手,在卧龙墩埋伏,将干柴烈火烧断他的归路,放箭单射祖雄。又唤陈玉领五千人马,往来接应。以酉时为准,都来会合攻关的人马便了。正是: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众将得令,各自安排去了。不表。
且言一宿晚景已过,次日平明,祖雄早领兵前来搦战,单要小蛮子对敌。云太师和雁都统出马阵前,大叫道:“小将军今日有事,俺老太师亲来会你。”祖雄一见太师,心中大喜,道;“除了他就都散了!”拍马舞刀来奔太师。太师背后,雁都统吼一声,舞大刀便来接应战他。二人刀对刀,大战二十余合,雁翎一按刀,往斜刺里败走,祖雄来奔太师。太师带马领兵,跟着雁翎败走。祖雄大叫:“往那里走!”拍马赶来。
青奇见相雄得胜,招动十万大兵,一齐追赶下来了。太师引兵往卧龙墩山后落荒而走。祖雄大喜道:“里面是死路,往那里去!”引大兵只顾往里追来。追了七十里路,忽然太师的兵不见了。祖雄心疑,正要回军,猛听一声大炮,两边五千弓弩手一齐放箭,犹如飞蝗骤雨,势不可当。祖雄回马就走,十万番兵,自己挤住自己,一时那里退得及?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祖雄身中数箭,夺路走时,见太师在山上叫道:“祖雄,你鱼游釜中,还往那里走! 不如降了罢。”祖雄大怒,拍马上山时,一声响,连人带马跌下陷坑,被雁翎领兵用挠钩套索勾上来拿去了。正是:千斤膂力成何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不表祖雄被擒。且言青奇领大队往外逃时,两边火炮流星、干柴乱草往下乱打,烈焰腾空,好不利害。青奇大惊,杀条血路,往外乱撞。十万兵只逃出一半,都被箭射火烧死了。
青奇正走时,右有董仁、金瓶、元豹、元彪、红光领五队长枪手冲来,只剩马上的人;左边有马如、章清、王老虎、熊飞龙、哼都领五队短刀手冲来,只砍马下的腿。将青奇的五万残兵冲做七八段厮杀,人人大叫:“不要放走了青奇!”青奇唬得魂飞魄散,只带了万把残兵,夺路而走,顶头撞见陈玉,拦住就杀。青奇不敢恋战,夺路而走了。可怜十万番兵,只剩了七八千败卒。
奔回头时,只见城上总换了中华的旗号。一声炮响,雁公子从关内杀出来了。青奇大惊,回头往小路走时,只听一连九个号炮,太师和雁翎、陈玉、章清、马如、红元豹、红元彪、董仁、金瓶、王老虎、熊飞龙、章定金、胡用并十二路人马一齐都到,团团围住,如铁桶一般。正是:四边布下天罗网,任君插翅也难飞。
那青奇四面一看,都是中原人马,围得叠叠重重,无路可走。太师高叫道:“青将军,你快快投降,老夫不计你前罪,不然你死也是无益,岂不可惜!”青奇只得下马投降。
太师大喜,领众入关。安民已毕,将祖雄斩首号令,大开筵席,犒赏三军。次日,命青奇同雁公子为前部,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无不投降,声势大振。早有流星探马连日连夜报与北梁王去了。正是:兵势如波浪,迅速赛风雷。
话说探马报入幽州,梁王大惊,慌忙聚集文武众臣,商议道:“云太师足智多谋,雁都统兵精将勇,更兼钟御史回南,探知我邦虚实,如何退敌是好?”只见班中一人跪下道:‘臣有一计。”正是:兵败思良策,君臣议论忙。
未知后事如何计策,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众公卿四上陈情表 小英雄三闹太平庄
〔耍孩儿):
邈唐虞,远夏殷,离宗周,入暴秦,争雄七国相兼并。文章两汉空陈迹,金粉南朝总废尘。
李唐赵宋慌忙尽,最可叹龙蟠虎踞,尽消磨燕子春灯。
话说那番臣奏道:“我王兴兵,皆因西羌王送书来挑唆,才有这一番风浪。如今羌王坐观成败,并不一助,诚为可恨。目今青奇投降、祖雄被杀,云太师长驱大进,势不可当。依臣愚见,不如将羌王送来的金珠宝贝、彩缎金银、书信等件,都送与云太师求和,令他领兵西去,方可免目前之急。”番王道:“谁人敢去?”哑哩仙道:“臣愿去。”番王大喜,将那些金银宝玩装了四车,又自已备了四车金银彩缎貂裘等件,差哑哩仙带了书子表文,来到太师军前。
通了信。有小军引哑哩仙入中军。参见了太师,说了情由,呈上书信表文、金银宝玩等物。太师看了表文,道:“行兵大事,乃自己做主,岂有听人挑唆之理?但汝主既来求和,老夫无有不依。只是老夫身为人臣,断无受私之理,汝可将贡物表文装载上车,差一亲王写表称臣,朝我天子便了。”正是:心能贯赤日,气可盖青云。
哑哩仙道:“谨依太师钧旨。但所献金银求太师哂存,天子贡物,寡君自然另备。”太师道:“既蒙厚意,候老夫奏过天子,分赏三军,以广你主君之惠便了。”太师留番臣欢宴,暗示军威。那哑哩仙往帐下一着,只见明盔亮甲,好不威严,一个个金冠绣袄、银铠珠缨。忽见得?有诗为证:
丞相军威镇总戎,熊帏虎帐座生风。
一声号令惊神鬼,勋业堪与周召同。
话说哑哩仙看了太师的军威,暗暗吃惊道:“怪不得我邦失利,果然利害!”饮过宴,辞了太师回朝。将太师的话奏与梁王。梁王只得又备八车金银贡物,写了表文,差了御弟耶律珠、军师哑哩仙来到太师行营。见过了礼,呈上贡物表章。太师一一看过,交与军政司收了。
太师养军三日,然后放炮起行,一路上好不风光。回到北狼关,将所得的钱粮一一查点,装了有二十余车,所收的降将都带回京,留陈玉守关。其余诸将都带回京讨封。三军起行,正是小阳月的天气,正好行程。一路上逢州过县,自有地方官迎送。三军欢舞,士马奔腾,军民百姓秋毫无犯,所过之处无不欢腾。正是:军敲得胜鼓,民唱太平歌。
话说云太师率领三军在路行程,渡水登山,非止一日。那日到了京师地界,离城五十里,早有报马报入京城。九门提督忙奏与天子。天子大喜,即降旨命左贤王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三十里。左贤王领旨,不敢怠慢,即刻传齐六部九卿、王亲国戚,摆了半朝銮驾,迎出城来。那些文武百官、军民百姓,听得云太师和雁都统、钟御史奏凯回朝,无不欢喜。只有刁国舅和张宾二人,唬得寝食不安,十分忧虑,没奈何,只得随班行礼,跟着大众出城迎接。
到了太师行营,一齐下马禀见。太师忙命开炮开营,率领众将披挂整齐。接旨已毕,然后同众人见礼。左贤王道:“孤在朝闻得太师经纶妙用,兵法精纯,不胜拜服。”太师道:“一者是天子洪福,二者皆钟、雁二人辅助成功,与老夫何涉!”二人谈了些话,左贤王领众官起身告退。太师道:“候见过圣上,统来奉谢。”左贤王道:“岂敢,岂敢!”太师领众送出行营,一拱而别。正是:回军得胜多荣耀,天子非常降旨迎。
次日天明,太师统大兵扎在城外,自己同雁翎、钟佩、大小随征文武官员入城面圣。一行执事在前,数十骑马在后,好不威风。入得城来,到了午门,有司礼监引太师来到金銮殿。山呼已毕,天子大喜,亲自离御座,用手相搀,金墩赐坐。道:“老卿远征,寡人时时挂念。”太师道:“仗万岁洪福,所到皆服,但西边之功皆雁翎父子及众将之功,北边之功皆钟佩诸将之功,老臣不过是坐台点将而已。诸将并番使俱在午门伺候,未敢擅入,求万岁降旨。”天子大喜,即刻命司礼监引众人见驾。太监领旨,不一时引众人入朝。钟佩、山玉、章江、定金、璧全、哑哩仙、耶律珠在左,都是红袍玉带,象简当胸;雁翎父子并章清、马如、董仁、金瓶、红光、元豹、元彪、张炳、赵魁、路瑶、李俭、王老虎、熊飞龙、张三、赵太、哼都、青奇、胡用在右,都是金盔金甲.绣祆珠缨;陈玉、张成守关未到。两边文武,山呼拜倒金阶。天子一看,文武双全,心下大喜。道:“众卿平身。”
雁翎、钟佩、太师、文正各写了一本,将六年之事细细开明,一齐当阶呈上,道:“恕微臣万死,求天恩电阅,以正赏罚。”天子道;“众卿曲直,联已知一二,俟近几日待朕分剖。”将本存下。太师又将金牌呈上,道:“此乃胡申召臣之宝,今缴与万岁。”天子接来一看,大怒,即召管牌太监,当殿问道:“此牌从何出去?”又问胡用:“此牌从何得来?”二人不敢隐瞒,都一五一十诉了一遍,朝刁发身上一推。天子大怒,即命文翰林:“先押了钦犯,等见过番臣再审。”正是:从前做过事,不幸一齐来。
当下文正领旨,将一干人犯,着人押回私衙去了。天子传旨众臣,将番将进员的表文并金银宝贝、和太师得胜所有的银两彩缎钱粮,都搬在金銮宝殿。祭过天地,大宴群臣,天子亲自陪宴,笙萧迭奏,玉磐金钟,好不富贵。正是:欲知真富贵,定是帝王家。
群臣宴罢,谢恩已毕。天子道:“众卿劳苦,各人回家安歇一月听封。番臣远来,赐白璧三双、黄金千斤,速回本国,无得再生兵乱。”又点官二名,去替回陈玉、张成受封。
众人谢恩出朝,各人回署,好不风光。章江就在钟府内住下,忙差人到杭州去接父母家眷去了。雁老夫人并钟府家眷、亲丁都赦出天牢,张宾亲自送回各府。正是:自古小人多短见,送暖迎寒处处同。
不表众功臣各各回家,重逢父母,再会亲朋,十分欢乐。且言文翰林奉旨收押一干钦犯,先将张宾、张实、季德带到家中,然后去拿刁发。带领衙役来到太平庄上,通报了名姓。刁发也不出迎,大模大样的吩咐家人传命。文正走进内堂,只见刁发同包成下棋,见了文正,略起起身道:“请了。”文正行过礼坐下。刁发道:“老文,你来做甚?”文正道:“只因云太师上本,朝廷要拿盗金牌的钦犯,头一名便是千岁的名字,发到卑职身上,是以造府来与千岁说声,就请千岁到小衙门会对对口供,好回旨。”刁发大怒,叱道:“云老头儿得功回朝,就来欺人!他看见我拿金牌的些须小事,也生大惊小怪的!又无证见又无赃,这件事烦你回去胡乱问问口供便了,改日再候你便了。”正是:不知身有罪,犹使势和威。
话说文翰林听得此言,心中大怒,道:“头一名便是你,叫我问谁的口供!圣上旨意,谁敢儿戏?”刁国舅道:“我就来与不来,也没有甚么大事!既如此,你先去,我就来便了。”文正道:“这个不能,要屈驾同卑职走走。”刁发大怒道:“大胆的狗官,如此放肆!我偏不去,你怎样我?”
包成在旁道:“千岁也不必怒,慢慢商议。天下有甚么做不来的事。事过之后,那里没有事相与?文老爷也依我请回,等审问之时,叫个家属来对词就是了。这太平庄内,也是能进不能出的地方,何必要真怎的。”文正道:“上命差遣,没计奈何,要屈千岁走走,只好改日请罪罢。”文正尚未曾说的了,不防刁虎在后听见了,跳出来嚷道:“好不知人事的狗官,少要拿班做势! 难道又是要你女儿做亲,求着你不成!”这一句话提起文翰林一腔旧恨,大怒,起身就走。刁发道:“看你怎样!再来打你的狗腿!”
文正大怒,飞身上马,要入城去面圣。一头正走时,恰恰遇见雁公子同红元豹、红云彪带领几个家将,从落贤庄云太师家出来。见了文翰林来了,一齐下马,连忙迎上,作揖道:“文老伯从那里来,为何怒容满面?”文正道:“再不要提起!”遂将拿刁发的活细说了一遍。雁公子等一齐大怒道:“这还了得! 既不遵旨,又辱朝臣! 待面圣回,他又有准备了,不如待侄等如此如此,同老伯去拿便了!”文正大喜。这一去有分教:龙潭虎穴生风浪,御苑皇宫辨是非。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辨忠奸朝廷正法 报恩仇众士舒怀
〔西江月):
思想三皇五帝,一般锦绣江山,风调雨顺万民安,不见许多公案。
后世人情千变,愚民一味痴顽,争田夺地作为难,回转头来虚诞。
话说雁公子向文翰林道:“若等面圣回来迟了,不如我三人装做家人混到里面,见一个拿一个,见两个拿一双,搜出他的赃证,带回私衙,严汛口供;审定了,大家去金殿面圣,看他怎样转弯!”文正大喜,慌忙打扮停当,带了暗器,一行人又拨马往太平庄来。
一时到了庄门,下了马,一切家将都藏在庄外,只带二人入内.烦门官通报道:“我有要紧的话来禀声千岁的。”门官入内禀道:“文翰林又来要见。”刁发道:“打他的狗腿!”门官道:“他说有要紧的话,要来面禀。”刁发道:“既如此,教他进来。”包成道:“他有多少人?”门官道:“只有三个人。”包成道;“既如此,叫他进来。”正是:谁知来者少,擒去转还多。
那门官传话出去道:“千岁叫你进去呢。”文正忍着气,带了二人朝里就走。走进一看,恰好父子二人同包成俱在那里用中膳,多少家将在那两边服侍。见了文正,大喇喇的道:“今又来有何话说?”文正道:“诸钦犯在堂都要等你,你还是去不去?”包成、刁虎一齐喝声:“左右,打他的狗腿,带他到内苑去!”左右正要动手,旁边雁公子大喝一声,纵上堂未,势如猛虎,左手抓住刁发,右手抓住包成,犹如提鸡一般,往阶下一掼,红元彪一脚踏住,早将刁发捆了。刁虎井众家将来救时,被雁公子掣出铁尺,手起打倒七八个。刁虎见势头不好,大叫:“关上庄门,点羽林军来拿!”红元彪大叫道:“雁都统大兵在外,少要猖狂,好好受绑罢!”众人听得,不敢动手。刁虎往后就跑,被雁公子紧紧赶来。皆因凑巧,恰恰云文捧着个金牌的盒子,出来送与刁发收藏,向外跑来。刁虎向内跑,一撞,两个人齐跌一跤,连盒子都跌散了,掉出两扇金牌来。雁公子大喜,一齐拿住。外面红元豹、家将一齐引进来拿人。正是;鹰鹯拿燕雀,狐兔遇豺狼。
话说红元豹先命家将捆了刁发,拿出庄门,然后来捆包成,也拖出庄门,叫人看守了,后进来拿众人。见雁公于抓住云文、刁虎,也来绑了,拖出庄门,将金牌、盒子等件一齐命家将上了车子,拿出庄门。将刁发父子并云文、包成都绑上车子,文翰林摆道起身,解进城来。雁公子同二红各自回去。不表。
单言文翰林将刁国舅一干人犯解进彰义门,那些街坊百姓见了,人人欢喜,个个指着骂道:“你平日占人田地,抢人妇女,十分作恶,一般也有今日!”正是:从前做过事,今日一齐来。
不表街坊百姓欢喜痛快。且言文正回衙,飞风叫人去请左贤王来监审,一面传请太师、山玉、定金、雁翎等一班原告前来对词。家人去了。那云太师等都是伺候现成的,不一时都到了。文正起身,接进内衙,行礼已毕,诉说拿刁发之事,大家笑个不止。正在谈心,家人来报:“左贤王驾到。”大家起身迎接,行礼坐下。
谈了些话,即刻传班坐堂,上供王命,旁坐左贤王,文正公案坐在下首,原告人等左边伺候。然后,在刑部监中去提出张宾、张实、季德,跪在丹墀。文正见面就将云太师审过季德的原供审问季德。李德满口抵赖。定金、山玉向前道:“你夜入中军,身怀利器,还伤我家将,不是行刺,意欲如何?”这一句话,问得季德哑口无言。正是:言真张实无词对,不怕奸人会反供。
季德还叫冤枉,左贤王在旁大怒,喝叫:“拿铜夹棍来夹起来!”左右一声吆喝,抬过夹根,拖下季德,扯去袜子,将双脚朝夹棍内一踹。了当不得,那季德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半晌醒来,叫道:“小人愿招!”文正道:“从头说来!”那季德遂将一次劫杀云元,二次劫杀山玉,三次行刺太师,都是包成兴谋、刁虎差遣的话,细细诉了一道。文正吩咐:“松了刑,包成上来!”正是:未得害人先害己,这回断送老头皮。
带上包成,文正大喝道:“都是你这班小人谄谀嫁祸!不夹不肯直招!”喝声:“夹起来!”包成大叫:“监生愿招!”也一五一十照直招了。张宾、张实都向刁发身上一推。文正一一都教画了供,然后叫带刁发。刁发上来,立而不跪,文正道:“王命在上,因何不跪?左右,与我打腿!”刁发只得跪下。文正道:“你身为皇亲,官尊极品,因何爱色贪财,矫诏违旨,纵子行凶,残害忠良?背君误国,几害万民性命!今众人已招,你有何理说?好好招来,免伤体面!”刁发自恃椒房,必无大事,高声道:“我犯国法,也不要你摆布!说要画供就画!”文在叫给纸笔,刁发自已画供写词。正是:不知头已去,犹恃口能言。
文正看完口供,吩咐带去,押了一干人犯,仍到刑部监中。
然后将众人口供叠成文案,将刁发的罪案一件件开列。正是:
第一款:着灯抢女,殴打朝臣;
第二款:纵子刁虎强娶云氏;
第三款:嘱子刁龙陷害良将,以致羌贼入关,损丧兵粮;
第四款:擅盗金牌,假传圣旨;
第五款:暗荐奸党张实为将,险伤老臣,丧兵害国;
第六款:纵仆劫杀人命;
第七款:卖官卖爵结党,爱色贪财,万民受害。
文翰林开成刁发七款大罪,又取文案叠在里边。又将张宾判成丧师辱国的罪,又将包成判成嫁祸兴谋、作奸纵恶的罪,又将季德判成杀人无忌的罪。又将云文判成忤逆不孝的罪,刁龙、胡申已死匆论,但胡用不能守关,亦有失关之罪。文翰林将一干人犯的口供、罪案开得清清楚楚,叠成案卷,同左贤王斟酌定了,带齐人犯,一同面圣。正是:须遵孔圣行三畏,莫犯萧何一律条。
当下,左贤王和文翰林、云太师、雁都统、钟御史等一齐押了人犯到午门见驾。早有皇门司礼监入宫奏了天子。天子传旨召见。这一次有分教:天庭三尺剑,判出十条奸。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结朱陈共效鸾凤 联秦晋同偕金璧
(要孩儿):
拨琵琶,慢慢弹,唤庸愚,警懦顽,七条弦上多哀怨。黄沙白草无人迹,古戍寒云乱鸟还。
鱼罗惯打孤飞雁,收拾起渔樵事业,住从他风雪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