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奇侠传 - 第 10 页/共 13 页

不表雁公子得胜三关,且言刁龙当日兵败,直逃出五十余里方才安营。十万雄兵折了一半,偏正牙将共伤了三十多员,哀声震地。刁龙思想只得领了败兵,到头关去投奔老将张成,再作道理。主意已定,连夜领了败残人马入了头关。见了张成,哭拜于地下,自言前事,要求老将军救命。张成大惊道:“雁翎父子骁勇非凡,不可轻敌,更兼乌风寨的人马合兵一处,益发猖狂。将军原只该谨守为妙,今日兵败失关,朝廷岂不见罪?”刁龙哭倒地下道:“全仗老伯救命才好!”张成扶住道:“且慢慢商议。”   二人正说话间,忽见流星探马前来报道:“雁家人马已抵关下三十里了,请令定夺。”张成大惊道;“这还了得!”随即打起聚将鼓。正是:一声金鼓震,八路将官来。   当下张成向刁龙道:“为今之计,只有不容他兵马入境才好。将军深知敌人虚实,可与部下在城外扎营,以防冲突。”刁龙道:“愿遵守将令。”张成遂请令箭一枝,令部将邓怀玉领兵一万去城东安寨;令黄勇领兵一万去城南安寨;令部将焦方领兵一万去城西安寨,令朱盖领兵一万去城北安寨,令刁龙领十员大将、二万雄兵,在中央安寨,自己领五千铁骑守城。点兵已罢,各各领兵出城,连夜准备去了。正是:战败还须守,兵机各不同。   不表张成预备守城,再言雁公子次日领兵前来索战,见了这般光景,哈哈笑道:“战人不过,预备夺了。”遂直抵营前骂阵,一直骂到日午,只不交锋。公子回营,生了一计,暗暗点兵,四面埋伏便了。遂到黄昏时分,点章清去劫东营,马如去劫南营,王老虎去劫西营,熊飞龙去劫北营,各带三千火弓炮弩,暗暗去了。又令红元豹领兵一万,去接应章清、马如两路人马,令红元彪领兵一万,去接应王老虎、熊飞龙两路人马,令陈玉领三千铁骑,在山头升炮,断刁力归路,请老都统守营;令红光、哼都在左,董仁、金瓶在右,自己居中,去劫刁龙的中军大寨。各人领令去了。   初更造饭,二鼓开兵,一声暗号,十路人马一齐动身,杀奔前来。到前五营,正是三更时分,陈玉在山顶上放起炮来,诸将齐进。章清冲进东营,战住邓怀玉;马如冲进南营,战住黄勇;王老虎冲进西营,战住焦方,熊飞龙冲进北营,战住朱盖。点起硫磺焰硝,放起火弓火炮,好不利害,犹如天崩地裂一般。刁龙大惊,忙起身领众将前来看时,顶头正遇雁公子,跃马提锤,大喝一声,杀奔前来。刁龙大叫一声:“不好!”只得领那十员大将,一齐动身,前来夺路。   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弟兄夫妇共登科 郎舅师生同聚会   词曰:   世事年年淡泊,人情日日浇漓。尖酸百事讨便宜,欲定千年之计。   只道明明受用,谁知暗暗相窥。到头果报是和非,依旧身存白地。   话说那刁龙出了中营一望,见四方八路喊杀连天,四营已乱。刁龙要救时,正逢雁公子杀来,刁龙无法,只得领十数员大将,一齐杀来。公子将双锤一起,冲将进去,杀在中军。刁龙恃着人多,围着雁羽厮杀。不防董仁兄妹从左边杀来,红光、哼都从右边亲来,刁龙等围在当中。那雁公子的一对锤犹如生龙活虎一般,真抵挡不住。刁龙看不是势头,弃了中营,夺路在东南败走。公子令红光等夺了中寨,他单身独马来追刁龙。刁龙领众将败到东营,东营巳被章清打破,邓怀玉已死,只得又往南营败走。遇着黄勇与马如拼命的厮杀,刁龙见了,大叫:“黄将军休慌,本督来也!”逐令众将一齐上来战马如。马如正在危急,却好红元豹引一万生力军前来接应,四面将火箭放来。黄勇和刁龙抵敌不住,只得弃了南营,冲条路往西北上败走。正走之间,一军拦路冲来,刁龙一看,原来是焦方、朱盖二路之营已被红元豹和王老虎、熊飞龙打破,弃营而走,正遇刁龙,合兵一处,不敢停留,落荒而走。雁公子不舍,领一标军随后追来。这一阵可怜杀得刁龙魂飞魄散,心胆俱碎。正是:无辜兵卒迫灾死,只因元戎失计谋。   当下老将张成在后城上一望,只见五营已乱,四面八方尽是火炮灯球,照着雁家十路的人马,利害非凡,唬得张成不敢开城接应。且言章清、马如得了东、南二营,王老虎、熊飞龙得了西、北二营,各守汛地。元豹、元彪来至中军,董仁道:“诸将已集,只不见了公子和陈玉回来,往那里去了?”元彪道:“追赶刁龙去了。”金瓶大惊道:“红将军守了中营,待奴兄妹前去探来。”遂领本部人马同董仁杀来接应。正是:关心夫婿甚,勇往去相帮。   话说董金瓶惟恐雁羽有失,随即与董仁领兵接应,这且不表。且言雁公子追赶刁龙,只赶得风狂雨骤、云散星飞。怎奈部下儿郎走了一夜,尽皆辛苦,跟不上公子的神马。公子焦躁,罢了人马,单人独骑追将下来、这刁龙回头见雁公子单身一人冲入中军,刁龙大喜,喝道:“本管误中奸计,被你劫了五寨也就罢了,还敢前来送死么?”遂将刀一指,将数万残兵四面八方团团围住,带领朱盖、黄勇、焦方,并一干众将来战雁公子。只见大砍刀、两刃刀、柳叶刀,纷纷冷雪;枯竹枪、文八枪、虎头枪,点点寒星;生铁棍、水磨鞭,搂头就打;金装锏、瓜楞锤,只奔前胸。那刁龙率领十数员大将把雁羽围在垓心,狠命的厮杀。这公子两柄金锤虽然利害,怎当得刁龙的人马多,架去刀又是枪,掠了鞭又是棍,本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兵之力。杀了五十个回合,直杀得公子气喘吁吁,又护人,又护马,十分费力。   正在危急,忽听东边一声呐喊,董仁领兵冲进重围,大叫:“公子休惊,大兵随后来也!”说罢,遂与妹子一条枪、一口剑,前来助战。公子见救兵到了,越发施威奋勇厮杀,大叫道:“今日不杀刁龙,誓不回军!”将双锤一起,单奔刁龙。朱盖来助时,被董金瓶撒了红绒套索,将朱盖扯下马来,一剑斩了两段。刁龙大惊,将马一夹,败下去了。   众人见主将失机,一齐败下去了。公子大叫:“刁龙,你往那里去?留下头来!”挥动三军赶下来了。正是:风吹败叶差多少,雨打梨花一样同。   也是刁龙命该当绝,部下众将被公子冲得七零八落,只有黄勇一骑跟随,落荒而走。正往前走时,猛听前面一声炮响,拥出兵来,一将拦路。刁龙一看,只见青面红须,手执大斧,乃是陈玉挡住去路。刁龙心慌,黄勇道:“随我来冲路!”将生铁棍一起,便来冲路。陈玉大叫:“往那里走?”将大斧一起,拦住了厮杀。战未五合,雁公子一马先到,来捉刁龙。黄勇心慌,被陈玉一斧砍于马下。刁龙急待要走时,被公子赶上,一锤打得脑裂,死于马上。雁公子下马割下头来,带往军前去了。正是:从前多少奸谋计,一旦无常化作灰。   话说公子既斩刁龙,与陈玉合兵一处,回转中军,鸣金收兵。查点人马,犒赏三军,得了无数的粮草辎重、马匹器械。当了公子请都统贺功,歇马三日,到城下搦战。张成闭门不出,高挂免战牌,四门谨守。公子领三军准备,一班众将都是要回家归国报仇雪恨的,无不勇往争先,领兵攻打。一连三日,只攻得张成城内军慌民怕,房屋震动,张成连夜写表求救去了。正是:一封边地报,飞上九重天。   不表雁羽攻城。且言那张成的边报连夜跑到了京都,先到九门提督那里挂了号,随即到标本官刁国舅那里投了文书摺子。却好刁发回衙,见是西关边报,忙拆开一看,见上写着:某日兵进三关,某日刁龙丧命,现打头关,速求天子发救。刁发看罢,大叫一声,跌倒地下。正是:悔恨天伦重,伤怀父子情。   话说刁发哭昏在地,半晌醒来,大骂雁羽:“我把你这该死的反叛!我不绝你父子,我誓不姓刁!”随即草成一本,和边报、奏摺捧到午门。内监引至偏殿,呈上本章,大哭在地道:“雁羽造反,公报私仇,绝微臣之后,死于非命,要求主公做主。”天启皇爷看了边报、本章,大怒,喝道:“你儿子食禄千钟,身为大将,带甲十万,镇守三关,不知费了朕多少钱粮。不能破敌擒贼,这也就有罪了。怎么铜墙铁壁的关城不能谨守,反被敌人打破城池,以致兵丧地亡、庙堂震动、百姓惶惶?都是你父子害民误国、残害忠良。本当斩尔之头,以谢天下,姑念老臣,削职回庄去罢。”左右太监将他扶出朝门,可怜哭回太平庄去了。不表。   单言天子看了边报,随即召各部大臣并宗戚亲王、云太师等入宫,议退兵之策。少顷,前后都到。内监引至偏殿,众人山呼已毕,赐锦墩坐下。天子道:“今有西北二边连兵造反,甚是猖狂,众卿有何良策?”天子言罢,只见左贤王朱丙奏道:“两路兵马,势不能并讨,必须遣大将去协保北边关隘,然后命一上将提大兵去征雁羽;雁羽如擒,则两路皆退矣。”左贤王未曾奏完,云太师奏道:“臣观北番乃中原大敌,宜选文武全才前去征伐。西关雁翎,无非一时激反,非其本心。臣愿单车前去收服,倘有差池,愿全家斩首,以谢陛下。”天子闻言,道:“二位老卿所奏,朕皆准行。先命五城兵马司胡用领一万兵,立帮胡申守关。然后命左贤王主试,考取天下英才,以安西北二边便了。”正是:经纶妙美多周备,君圣臣贤政治高。   话说天子随即传旨,召五城兵马司胡用入宫,赐三级,封为镇北都督,带一万羽林军刻日起程,到北狼关协同胡申守把北狼关。以防北番兵马入境。无许妄动,候天兵一同进征。倘有疏虞,定不宽恕。胡用领旨出朝,随即回衙整顿兵马器械。次日五鼓下教场,发了旗。入朝辞驾,领兵征关去了。后文自有交代。   再言天启皇爷钦点左贤王主试,拣选天下英才,张挂皇榜,择于八月十五日恩科,考取天下举子,以备边廷效用。   这榜一挂,那时惊动了一班少年才子、文武英雄,都来入试。正是:伫着禹门三级浪,争闻平地一声雷。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钟山玉吐露真名 云素晖暗传实信   词曰:   几岁风尘埋没,一朝云路联登。荣华富贵快人心,神保忠良暗荫。   良善终须业就,奸顽到底家倾。皇天果报甚分明,劝你留神看定。   话说那一张皇榜挂出朝门,那京城之中,乃五方都会,天下之人,凡有些才调,要想在京发达。见了这个机会,人人踊跃,个个欢悦,一传十,十传百,不一时,满城都晓得了。那些应试举子好不欢喜,都道:“着守正科,要到明年二月方才临场,早了这几个月份,岂不为妙。”人人都报名入册,打点应试。这也不表。   却惊动了四个人,你道是谁?乃是章江,山玉和云小姐、赵璧全。原来赵璧全送父上任之后,他却回京来着姑母云老夫人,就住在落贤庄云太师府上。那云夫人只因素晖小姐不在面前,云文又逃了,膝下无人,多亏赵相公早晚侍奉他,又把那年路过西湖,在贳绿轩饮酒,遇见钟山玉题诗的话在夫人、太师面前说了,夫人见女婿尚在,暗暗欢喜。这也不在话下。   那日太师回庄,将出榜开科的话向赵公子说了,公子大喜,遂央姑夫代他报名人册,预备考试。正是:个个皆思登丹殿,人人都想跳龙门。   不表赵公子的话。冉言那云小姐,目从女扮男妆离了赵府,在南京中了举,惟恐露出马脚,遂离了南京王寡妇店中,一路上往北直而来。主仆四人看花玩月、怡情山水,遇好顽的所在,便多住几日。那日到了京都,思想回家探母,又恐太师未回,被云文知觉消息,又勾引太平庄刁虎前来拿人,反为不美,那时问大盗是谁,抢劫皇亲命妇该当何罪,岂不倒搭住了自己?他所以一到京中,不敢出头,只在城内寻了一个小小尼庵住下,净候会试,才好出头。   那日是八月初二日,小姐心中思想快过中秋节了,拿几两散碎银子,叫老苍头进城买些物件等物。那苍头拿了银子,戴上草帽,妆做乡农的样子,来到城中,买了些东西奇在店中,信步走来皇城边顽顽。只见午门外挂了一张黄绫子的大榜,榜上写满了字,只见多少人都来看榜。有几个书呆子看了欢喜:“好了,我们早些招考了!”那苍头听了,又不识字,又不知是何缘故。正要寻人问问,忽听一声吆喝,来了一个官儿,前面只有两对棍,后面几骑马,马上坐着一位老年官儿,紫袍金带,甚是威风。苍头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恰恰是云大师朝散回庄。这苍头见了太师,好不欢喜,道:“好了,好了!太师爷回来,我们就同小姐明知公道的回去也不怕了。”正是:满空云雨皆消散,一旦云开复见天。   话说老苍头见太师去了,心中好不快活,转身问了一个年老的人道:“老爷,这皇榜上写的甚么?求老爷指教指教。”那人见他问得殷勤,遂将黄榜上的言辞,细细念了一遍与苍头听了。那苍头听得本年八月恩科的话,益发欢喜,道:“真真是双才双喜了!太师又回来了,公子又得早跳龙门,真真可喜可喜!”遂撤回头,到店里拿了东西,便去报喜。   急急忙忙出了城,低着头向前乱跑。这叫做无巧不成词,那苍头只顾低着头往前乱跑,不曾照应人,一头撞着一位行路的公子,他两个人一齐跌倒,摔了一跤,把那个来人恰恰碰在阳沟里,跌得浑身滋泥,臭味难闻。那人大怒,爬起身来,一把揪住苍头,骂道:“你是那家的瞎眼奴才,将我撞倒?”抓住要打。这苍头唬得战战兢兢的道:“相公,恕小人年老生错!”那人道:“你是谁家的?我只扯你去见你的主人,赔我衣裳便了。”苍头听得声音厮熟,好像会过的,只是想不起来,便道:“小人是云---”就不说了。那人问道:“是那个云?”苍头道:“是南边来应试的,不是甚么云。”那人道:“是那一府的?”苍头又不好说出真情,便向那人道:“相公不必盘问,此间离小人寓处不多远了,请相公到那里换了衣裳,待小人代相公洗洗便了。”那人一想,只得同苍头回转尼庵。   将以上的对小姐说了一遍,小姐大喜。苍头又将撞跌了人的话说了,小姐骂道:“为何大胆得罪了人!快拿两件新衣服出去,与他换了衣裳,请那位相公前来相会。”苍头领命,拿了衣服出去与那人换了,就请至书房中来。云小姐见了,忙忙迎将出去。两人见面,彼此留神一认,小姐道:“呀,仁兄莫非姓章么?”那人道:“仁兄因何认得小弟?”小姐道:“去年鹿鸣宴上第二名便是小弟,年兄倒忘了?”章江道:“原来是云年兄!失敬,失敬。”小姐道:“方才小价多多得罪。”章江道:“岂敢,岂敢。”二人遂重见礼,分宾主坐下。茶罢三巡,那云小姐便开言问道:“自从在金陵旅舍一别,想年兄自然纳福,不知解元金重兄可同兄来否?”章江道:“岂敢。金舍亲现在敝寓,尚未及前来奉候。小弟因入城料理考事,不想路遇尊管,一番口舌,因离得合,真厚幸也!不知年兄可曾报名入册否?”云小姐道:“岂敢,小弟尚未。”章江道:“何不将清供开了,待小弟一同去入册何如?”云小姐道:“怎敢劳动?”章江道:“这有何妨。”   云小姐大喜,随将清供科分名姓开了个单子,称了使费,递与章江道:“多多得罪。”章江道:“岂敢。”当下云小姐遂留章江在寓,用过早膳,等衣裳干了,方才起身告别。小姐道:“连日彼此匆匆,俟考后再来奉候。”章江道:“岂敢。”一拱而别。正是:邂逅相逢巧,年谊聚首亲。   话说章江别了云素,随即入城报名入册。一切办完,忙忙到寓,见了山玉。山玉道:“舅兄,事都做了么?”章江道;“都完了。还有一件奇事,好叫妹丈得知。”山玉道:“有何奇事?”章江道:“便是妹丈平日时常念及的云年兄,恰恰今日会见,也来会试了,寓在北门外,有一个小庵内,甚是幽僻。”山玉大喜道:“你怎生晓得的?”章江遂将进城撞见他苍头的事一一说了,“你道巧也不巧?”山玉道:“真是巧事!你我改一日要去候候他才好。”章江道:“且等考后便了。”正是:久渴逢良友,他乡遇故知。   不表章江、山玉之话。再言天子于初六日在南书房考取,一切翰林、御史入帘办考,文翰林亦在其内。不觉光阴荏苒,却早到了考期。前二日,左贤王入朝,辞了圣上,摆道入贡院。然后是那些入帘的翰林官儿、职事人员,一个个进了贡院,参见左贤王,各归僚所,三声大炮,掩了中门。   到五更三点,先是顺天府到来,伺候点名。只听三炮以后,一声吆喝,开了头门,那天下的举子都来,一府一府的应名入场,直到日午方才点完了名,封了门。只听三声大炮,有圣旨传下题目,分给众人,各去思索。正是:不怕龙门高万丈,一张纸笔达云霄。   话休顿絮。一连考完三场,各人回寓,静候放榜。那一日是龙虎日期,左贤王将取中的三百名进士登了皇榜,传齐一干护榜官儿,三声大炮,挂在贡院门口。一声喧嚷,只见那些看榜的人,犹如波翻浪涌一般。   不表众人看榜。单言钟山玉和章江那日正去候云小姐,才进了寓所,只见外面一片喊声,进来了无数的人,口中乱叫道:“那一位是山东云老爷?”云小姐等吃了一惊。章江道:“这便是云老爷。”那些人见了,一齐叩头道:“恭喜老爷高中第五名进士。”云小姐大喜道:”会元是那一个?”报子道:“第一名会元是个姓金的。”章江听得一个金字,忙叫那人拿全录来一看,只见头一名是金重,第二名是山东赵璧全,第三名便是自己,第四名还是个姓章的,名为章定金,第五名使是云素。三个人看了,一齐欢喜。云素赏了报子,山玉、章江也就各人回寓所去了。正是:禹门三尺浪,平地一声雷。   话言那三百名新进士,一个个都去拜了房师座主,到相府谒相,礼部学礼,然后天子传旨,命左贤王同云太师监场,金殿面试。那众进士一个个的入了午门,见过驾,山呼已毕,各归座号,天子命题,各人作文交卷。只见天子坐在金銮殿,和十八学士看文,定了名次。也是忠良有后,才子扬名,天子在三百名中选了五名鼎甲,命黄门官唱名。只见黄门官来到金阶,高声大叫道:“奉旨:恩科取中进士跪听宣名。”那三百名一齐跪下。只听叫道:“浙江府、杭州府两府。”一声喊过,那些别府的人都退后一步。又听叫道:‘金重奉旨取中第一名第一甲状元及第,谢恩。”话休烦絮,山玉中了第一名状元,章江中了第二名榜眼,云素中了第三名探花,赵璧全中了第四名传胪,章定金中了第五名经魁。一个个选上金銮,山呼已毕,天子一看,龙心大喜,向云太师和左贤王道:“寡人有幸,出了一班少年才子,真真有趣。”二人齐声赞道:“圣天子洪福,万寿无疆!”天子亲赐御酒三杯、金花两朵,命太仆寺备执事,游街三日,赐宴琼林,他几人十分快乐。正是:英雄三百辈,随我步瀛洲。   且言云太师陪宴琼林回庄,与夫人说道:“可喜内侄赵璧全中了传胪。只是那状元金重美貌非常,恰似我婿钟山玉的样子,那第二名榜眼也罢了,第三名探花却又像我女儿素晖的面貌,你道奇也不奇?难道天下有同模同样的人不成?”   夫妻正在谈心,忽见门公报道:“今有新科三鼎甲和赵相公一路来了。”太师大喜,随即换了衣冠出来相见。正是:数载亲谊悲聚散,一朝骨肉喜团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云太师挂印提兵 文翰林持权标本   词曰:   世事犹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幸遇三杯酒热,更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话说那太师听得新状元等前来,忙整衣出接。夫人道:“老爷,请他到内厅待茶,待我细看,使知分晓。”太师会意,随即出厅,见他四人一个个插花披红、整冠束带,站立阶前。云太师将手一拱道;“老夫多多得罪了。”四人齐声道:“岂敢。请大人上坐,晚生等拜见。”云太师道:“岂敢。”谦之再三,只行个师生礼。礼毕,赵璧全重新上前,拜了四拜,然后坐下。茶罢三巡,太师向山玉道:“状元公尊庚几何了?”山玉道:“痴长十九岁了。”太师道:“少年才子,可羡,可羡!尊府还是祖居于杭,还是新迁西湖的?”山玉未及回答,赵璧全以目视太师道:“状元家世尽在小侄肚内,容当细禀。”太师听了,亦发疑心。   正要动问时,忽见屏风后丫鬟传话道:“老夫人要看新科贵人,请后堂待茶,闲人远避。”太师道:“诸公请书房少坐,何如?”四人道:“愿见伯母。”四人往后就去。谁知老夫人久已认出女儿、女婿,迎将出来道:“先请探花相见。”云小姐是熟的,先走过来挽住太师,道:“同老伯进去。”又向章江、山玉道:“年兄们少待,小弟先得罪了。”说了,往后直走。见了夫人,止不住腮边流泪,抢一步双膝跪下哭道:“母亲,苦死你了!”老夫人同太师一起抱住小姐道:“我儿,你为何女扮男装,这般光景?”小姐道:“一言难尽!”遂将以上事细细说了一遍,“孩儿几次欲要回家看母,怕的爹爹未回,云文哥哥知道,又要生出事来,故等到会试之后方来。外面状元便是钟郎,只怕他已定亲了,母亲细细问他便了。”太师和夫人道:“晓得。”小姐依先立起来,装做不知,命请状元相见。正是:未知别久心中事,且听今朝口内言。   山玉听得一声“请见。”忙整衣往后就走。云小姐往后一闪。只见山玉走进后堂,抢一步望太师、夫人双膝跪下,除去乌纱,放声大哭道:“恩伯、恩伯母大人在上,小侄钟山玉叩见。”太师故意问道:“你是那个?”山玉道:“御史钟佩乃是家父,难道老恩伯忘却了么?”大师叹道:“原来乃是贤侄,可喜可喜!你且起来,老夫为你不知焦了多少心,你且将别后之事,细细说与老夫知道,怎生逃出命来的?闻得令堂、令妹被奸人谎奏抄家,俱已落水而死,只有一门族眷尚在刑部牢中,不知你却怎生改籍杭州、发达至此?”山玉道:“大人在上,一言难尽!”正是:六年分别话,一夕已难言。   山玉遂将思念救父,如何奔到京中,“不曾会见恩伯,被云文勾引吃酒,刁发设计陷害,问罪充军,路上被刁虎差人杀劫,却遇红元豹搭救到杭州,西湖卖画,得遇章江。母亲、妹子,蒙陈玉送信,找到杭州,在雷峰观害病,蒙章员外接到家中,两下结---”说到此便住了口,跪下道:“求大人恕罪!”太师道:“但说无妨。”山玉道:“母亲因念他之义,彼此结了亲,闭门攻书,方得至此。但大人若念旧盟,仍许难侄之婚,则难侄必先娶小姐,再娶章氏;若大人不许,待难侄见父之后,定削发为僧,终身不娶,断不负二大人之心也!”说罢,泪如雨下。正是:说到伤心处,纷纷两泪流。   太师、夫人听了这一番言词,一齐掉泪道:“贤侄说那里话!这都是刁虎和云文两个畜生,害得七颠八倒。前日赵内侄回来曾言及,说你西湖水月庵卖画,后来因抄家一案,又闻你母子三人投水而死,地方官有文书到来,是以奸人不曾追究。谁知皇天保佑你全家未损!章兄乃有义之人,不可轻慢,快请他进来,一同相见。老夫妇也不避他,算来都是一家骨肉,也不必相瞒了。”山玉道:“只有探花不可,惟恐风闻,岂不又惹是非。”太师道:“那是舍侄。教他同汝岳母在内堂饮宴便了。”山玉道:“是。”随即请章江、璧全到后堂见礼,内厢饮宴。正是:富贵荣华何足道,一家欢乐值千金。那云太师同山玉、章江、璧全在后堂饮宴,自然各谈衷曲,两不相瞒。这且不表。   且言刁国舅虽然革职回庄,那标本之职尚未点人。那日又有张成告急的文书,他慌忙将本章入奏天子。天子看报紧急,随即传各部大臣入朝议论军机。内监捧旨去了。刁国舅奏道:“新科鼎甲都是少年才子,雁翎又同云定相好,万岁钦命云定率领新科进士,提一旅之师去招伏雁翎,即着他协同雁翎去讨北关,将功折罪,岂不两得!”皇上大喜道:“所奏极是。”   少刻,只见左贤王和九卿六部一齐都到,山呼已毕,天子将张成边报与众人看了,道:“朕欲点云定率领新科进士,提一旅之师,去招伏雁翎,不知卿等意下何如?”左贤王道:“云定虽好,只是个文官,倘雁翎不伏,交战起来,如何是好?”刁发道:“臣保一将,可做先锋。”天子道:“是谁?”刁发道:“此人姓张名实,乃刑部张宾的胞弟,现做甘州团练使,任满来京候缺,可充此任。”那六部官儿都是与刁发相好的,都道:“可当此任。”正是:边廷有将方平寇,朝内无人莫做官。   天子见众人都道可任,随即降旨到落贤庄,宣云太师见驾。又宣新科鼎甲并张实一同见驾。不一时,云太师和山玉、章江并张实等入了偏殿。山呼已毕,天子道:“今有雁羽攻打三关,甚是危急,今命老卿领兵前去征伏雁翎,即以得胜之师去平伏北寇,有功回来,自当重赏。一切文武,随卿调用。”太师道:“有一件要事依得,微臣情愿前往。”天子道:“卿且奏来。”太师道:“巨此去离京万里,所有紧要报急军情,不过是一纸文书上达天廷,倘误丝毫,便误大事。臣保文正标本,臣方敢去。”天子会意道:“准卿所奏。”正是:君明政治依贤奏,臣善经营发睿思。   天子又道:“要多少人马?”太师道:“路途遥远,兵多粮费,只要五千人马便已足了。”天子大喜,封云太师为平西大司马,封张实征西先锋,封新科前五名鼎甲为随征参谋、军前都御史,升文翰林为标本御史。赐宴偏殿,择日起程。正是:君臣歌雁藻,龙虎会风云。   话说云太师宴罢,谢恩出朝,率众回庄。次日,挂了帅印,点了五千披甲,下了教场,操演人马,发了宝纛。将人马命山玉、章江、张实扎住城外,下了营盘,自己同云素、璧全回到庄上,料理家务。才进庄门,只见文翰林打道来了。正是:朋友关心重,将行叙别情。   那云太师听得文翰林到了,忙忙整衣出来迎接道:“老夫失迎了。”文正道:“岂敢。”二人见礼,分宾主坐下。   茶罢三巡,文正道:“弟前在琼林宴上,见新科状元好似钟生模样,弟因匆匆,未敢明言,想大师必知其故。”太师哈哈笑道:“先生还不知道么?恭喜令徒中了两个鼎甲!”文正道:“又来取笑了!小弟并无他徒,焉有两个鼎甲?”太师道:“你不信,叫来你认认。”遂叫云素出来拜师。云小姐即忙整冠而出,见文正,口称恩师,即使下拜。慌得文正连忙扶起道:“探花公,请不要拜错了人!”小姐道:“难道先生认不得奴了?”随即起身,除了衣冠,露出女妆道:“先生认认。”文正一认得是素晖,大惊,向太师爷:“久闻令爱失却,今日因何如此?”正是:双登皇甲人皆羡,两中头名世所稀。   当下文正道:“素晖奉旨从军,多有不便,不如同我女儿一处,躲避些时候,待回军之日,再作道理。”大师道:“若得如此,足感盛意。”二人叙了一回,文正去了。太师那时即将素晖暗送文府。后堂与夫人别过,走马入城来,别过圣驾,择定次日开兵,不表。   再言刁国舅这个标本美缺,被云太师白白夺去与文正做了,好不烦恼,心生一计,忙到先锋张实那里商议道:“云老贼因是我对头,倘他此去得功,越发盖住你我了。将军只诈言雁家全家已斩,激他来和云定交战,先送老儿的命,那时成功,兵权都是将军的,岂不为妙!”张实大喜道:“谨依尊命。”正是:莫道直中直,须知仁不仁。   不言刁发订计。再言刁虎和云文说道:“若雁翎回来报仇,你我俱是一死,如何是好?”云文道:“除非先除了他们才妙。”包成在旁向刁虎道:“这有何难?只得如此如此便了。”正是:任你明枪易躲,须知暗箭难防。   未知包成说出何计,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钟山玉督粮遇红光 章定金巡营擒季德   词曰:   大将防边身困,朝臣待漏衣寒。山僧日上睡犹酣,名利不如清淡。   半世功名如箭,一身富贵虚贪。休教春老与花残,落得眼前看看。   话说刁虎问包成有何妙计,包成道:“好在张实在彼做先锋,二爷何不差季德去跟随张实,教他得便之时,在行营之中刺杀了。”李德在旁道:“刺杀那个?”包成道:“刺杀云太师,岂不一天云雨皆散了。”季德害怕道:“千军万马之中,如何下手?”包成道:“那云老儿和这些鼎甲都是老弱的文官,有何难处?”刁虎大喜道:“老包,好计!好计!”遂叫季德道:“你若干了此功,连老千岁都是欢喜你的,那时包你弄个官儿出去做做便了。”李德领命,刁虎遂修了书子,叫季德投张实去了。正是:任君使尽千般计,谁知苍天暗不容。   不表季德随即投奔张实去了。再言云太师等入朝辞了天子,天子命文武百官送出十里长亭之外。那些文武自去伺候,不表。再言云太师回到行营,传齐众将,号令三军道:“老夫奉旨前去平西,过府冲州,山遥路远,一者仗圣上洪福平寇,二者代万民除害,正是尔等干功立业进身之时,尔等须谨遵法律,毋犯军刑,倘有违令者,定按定法。概不宽恕。”众将齐声道:“谨遵将令。”太师令章江为军政司,开出一张行军条律,挂在辕门,晓喻三军。上写道:   一 队伍不整者斩,   一 金鼓错乱者斩,   一 旗位颠倒者斩,   一 临阵退后者斩;   一 虏掠民财者斩;   一 奸淫妇女者斩;   一 克减军粮者斩;   一 违误时刻者斩;   一 巡逻失察者斩;   一 点名不到者斩。   那十条条律挂将出去,大小三军无不惊心,皆俱寂寂无声,不敢乱动。太师取令箭一枝。付与山玉:“三军以粮草为重,如可先去三关取粮,一者会合众将紧守关隘,二者探雁军虚实。”山玉去了。然后放炮起营,驱军大进。不一时到了长亭,只见文武多官把盏。饯行已毕;太师别了多官,整肃队伍,三声大炮,往西大路进发。只见旗分五色,好不威武。有诗为证:   太师军令果严明,队伍旗枪入望清。   示若雷霆谁敢犯,村庄鸡犬尽无惊。   不表太师的军威严肃。且言钟山玉得令,到边取粮,带领本部人马、偏正众将,往西边进发。渡水登山,也非止一日,到了屯粮边界。早有张成关下一干属下文武官儿,前来迎接山玉。山玉问道:”连日军机如何?可曾见过几阵?”众人道:“雁翎兵马骁勇非凡,更兼他公子会台了乌风寨的一干贼兵,更是利害,时常偷进关来劫粮,为害不浅。张老提督只是闭门紧守,朝夕望救。将军到此,天之命也!”山玉道:“既然如此,你们守好关门,交了行粮与我,等太师爷兵到,自然平伏。”众将听令,随即交了粮草,投了三百马兵、四员参将,同山玉护送粮草,排着队伍,迎着云太师的大兵一路行来。正是:粮乃三军命,昼夜不停留。   话说山玉督粮行军,才行了二日,到了一个所在,地名两界山,日已暮了。山玉将粮草安在中军,扎下营盘,小心看守,明日再行。三军得令,扎了营盘住下。约有二更时分,只听得一声炮响,两路兵来劫粮。山玉大惊,慌忙同众将上马。出营一看,只见火把丛中来了一将,大叫:“认得乌风寨大王?献出粮来,饶你狗命!”那些护粮兵将向山玉道:“不好了!这正是红家贼兵到了,快些逃命!”“呀”的一声都逃走了。正是:未曾交战先逃命,皆因平日杀寒心。山玉见众将即走,又可笑,又可恼,便自已出马,大喝道:“三军作乱,有我退兵!”便拈条笔管枪,抢到阵前,大叫道:“来将是乌风寨那位将军?快通名来。”红元豹听了,疑惑道:“来人口音厮熟,好似会过的。”便道:“俺乃二大王红元豹是也。来将何名?”山玉道:“原来红恩兄到了,俺钟山玉险些冲撞。”忙下马道:“恩兄,请中军一叙。”那红元豹听得钟山玉三个字,猛然想起道:“原来是钟恩兄!”慌忙喝退三军,丢刀下马,挽手相搀,步入中军。二人见礼。元豹道:“自从杭州别后,五年未会,恩兄何以至此?”山玉遂将以上之事,细细说了一遍。无豹叹道:“原来如此!恩兄今在何人麾下解粮?”山玉道;‘恩兄还不知么?就是当朝云太师,领兵前来与雁老伯说和。”遂将太师几次救雁翎家眷的话说了一遍。红元豹道:“若是云太师前来,谁敢不服?但不知可有别将随征?”山玉言道:“有先锋张实,是刑部张宾的兄弟,有些恃强。”元豹道:“你不先斩了他?”山玉道:“只可智擒,不可杀死。”元豹会意。两人上马,山玉一程相别去了。这山玉标下众将无不吃惊,道:“看不出少年文士,手无缚鸡之力,倒善于降贼、保全粮草呢!”正是:莫道文章无用处,也能横扫五千兵。   不说红元豹和山玉二人会了话,各回大营密报主帅去了。且言季德跟随张实到先锋营里,急忙不能到中军去行刺。那日兵抵头关上三十里了,三声大炮,扎下营盘。太师升帐,大小将官参见已毕,太师道:“兵抵边关,贼寇相近,小心要紧。令参谋官章定金和先锋张实内外巡营,小心要紧。”   二人领令去了。不表章定金自去小心巡营,单言张先锋领令下来,心中不服道:“这巡营乃小军之事,如何叫我?欺人太甚!”李德在旁道:“小人看云太师甚是轻慢将军,连我也不服。”张实道:“好不好杀掉这老贼,看他怎样!”季德道:“待小人前去替大老爷巡营便了,倘若得使,就杀了这老头儿,也代大老爷出出气。”张实道:“须小心些。”   那季德大喜,领命回营,穿了软甲,身带短刀,到了二更时分,巡了一会,竟单身摸入中军行刺。正是:小人行险恶,君子有天神。   且有季德摸入中军,只见兵丁睡熟,鸡犬无声,暗暗心喜。走上帐来,掀开篷皮帘帷,钻将进去一看,只见黑洞洞的,灯已灭了,左摸右摸。也是神明暗佑,一摸摸到壁上一张弓,那弓往地下一掉,恰恰的翻了弦,一声响,弓把子碰在季德腿上,季德一让,一头撞在刀枪架上,乒乒乓乓响个不止。太师和章江惊醒,大叫:“有人!”那些上宿的家将都是连衣睡的,都伺候现成,一声叫唤。即跳起身来,点起烛,拿了器械。季德叫声:“不好!”借着灯光一闪,掀开帐篷往外就走。章江眼快,大叫:“往那里走!”率领家将随后追来捉获。正是:只道行凶能富贵,谁知惹祸自伤身。   那季德跑出中军,往旁一闪,躲在黑暗之处,动也不动。这里章江井众将赶出了中军。四下里分头去寻找。这章江同两个家将往旁边来照时,只见黑暗之中人影儿一闪,章江大叫道:“在这里!”一个家将便来擒捉。这季德急了,拔出短刀向章江就砍。章江一闪,两个家将便挺枪来取。季德原有些武艺,一口短刀敌住两员家将。战了几合,想道:“不好,走为上策。”遂一刀砍中一员家将左膊,跳出圈子去了。章江大怒,亲自带家将往下紧紧追来。正是:前行好似离弦箭,后赶犹如落地星。   正是三更时分,先锋营里一起巡夜的见季德不在,一个个都去睡了;章定金巡过一次,又往外边去了;中军人马尽皆睡熟,就有醒的,不闻金鼓,不敢乱动,故而李德如此大闹,无人拦阻。   话休烦叙,章江追赶季德,看看到了二层营外,只见顶面来了一簇人马,大叫;“谁人喧吵?”章江听得是章定金的声音,大叫:“贤弟拿贼!”定金听得此言,吃了一惊,将人马一齐围裹上来,连众家将也一齐来围住。季德提刀冲时,被众兵丁撒起接钩套索,将他拿住,解上中军来。恰好太师命赵璧全和钟山玉带了兵丁、侍卫下来接应,一干人将季德解上来见云太师,少不得要审情由了。这一回有分教:瞒天奸后真波浪,遍地风波起是犯。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云太师行营审实情 雁都统大寨闻真信   词曰:   奸狡始终败露,忠良到底全安。劝君仰面看青天,上有雷公电闪。   世事重重叠叠,人情倒倒颠颠,总为名利惹牵连,到头死而无怨。  右调〔西江月)   话说章定金拿住季德,会合了章江、山玉、璧全等一同解上中军。见过了太师,问安道好,然后将季德推上来,跪在丹墀,将凶器放在旁边。太师望下一看,只见来人浑身衣甲,好似巡军的模样,不是外来之贼。太师大怒,喝道:“大胆的奴才,你是那里毛毛贼,敢来暗害老夫!快快招来,免受刑罚!”李德道:“太师爷在上,小人是先锋营里的巡夜军士,并不是刺客,求大师爷饶命!”章江在旁大喝道:”你既是本营军士,为何伤我家将?”忙叫那受伤家将,当着太师献出伤来。太师道:“这样奸人,不打如何肯招?左右,与我打这奴才!”一声吩咐,两边答应如雷,将季德捆了,一连四十大棍,只打得皮开肉绽,满地通红。这才是:未得害人先害己,算来不如不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