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明正德白牡丹 - 第 12 页/共 13 页
正德起身,假作酒醉声,踉跄下阶,大踏步行几步,仍蹑足回厅,躲在房门边几桌下。你道好笑不好笑?大大正德天子,好色如狗一般,蹲在桌下。停了一会,凤姐探听到厅上无有动静,随关房门,见厅上果无人在,怎知躲在他房门边?即出房移步到庭中,正德遂放着胆,闪进绣房内。见床幔垂下,即躲在床上。凤姐在厅上自言曰:“方才慌忙失关角门,被他进来,歪缠几时,奴家想他吃了一席酒,那里还要再吃?明是贪着奴家姿色。奴家一时闭户绝望,怕他怎不出去?如今弄得他人财两空,亦算雪气了。”收拾酒菜明白,遂进房关上角门,坐在桌前椅上。
正德在床上看见,凤姐艳色姣容,一时色胆包天,不管你三七是二十一,轻轻揭开床幔下床,闪至凤姐背后,向耳边低声曰:“凤姐凤姐,俺在此等候。”凤姐大惊,立起身曰:“尔不识礼法,敢偷进我卧房,是何解说?”
正德曰:“凤姐请息怒,俺本要出去,恐尔说我痴呆,改躲在此。不料尔果说我痴呆。”凤姐大怒曰:“三更半夜,无故入人家,非奸即盗,快快出去便罢,若不出去,只怕不好看相。”正德曰:“任你说奸就奸,说盗就盗,怎么好看相不好看相,只是俺因凤姐你的乖巧,不便变起脸来,若他人,俺便喊叫,说尔约俺前来看尔好看相么。”凤姐曰:“尔这等说何人为证?”
正德曰:“无证么?”即指金凤钗曰:“此就是证,俺便说尔把金凤钗与我为表记,便黑白不分了。”凤姐心内暗惊:如此说来,好不厉害。即恨恨面向壁曰:“奴家无暇与尔斗嘴,看尔有甚脸面。”说罢,双手抱着膝,面壁而坐。
正德见其含怒,更加娇媚,不觉动起欲火。又见其不瞅不睬,只得向前哀求曰:“凤姐看俺是如何人品?俺乃北京富户。尔若肯从我,管叫金衣玉食,呼奴使婢。”凤姐恼气曰:“奴家不比贪财之辈,富足享用,枉费口舌。”
正德只得陪笑向前曰:“俺身非白丁。”凤姐曰:“莫不是高官显爵么?”
正德曰:“俺乃一品显职,因游西湖到此,今夜相遇,正是有缘。尔若顺从,异日便有二房夫人之贵。”凤姐冷笑曰:“真是好笑,见我不以享用为念,便说是一品显职。奴家虽是女流,非富贵所能动摇我心。”正德情急无奈,只得再向前说出实情,现出本来面目。
未知凤姐从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孪风姐恩封西宫定国公怒打权监
却说凤姐不肯顺从,正德情急,只得再向前说出实情曰:“俺实非止富户高官。”又现出本来面目曰:“你看俺龙行虎步,岂是庸流?”凤姐曰:“看来未非皇帝么?”正德曰:“朕正是武宗天子。”凤姐曰:“我只道是个正人君子,原来却是油嘴光棍。岂有天子如此谗脸!”正德满脸通红,即取出小玉印来曰:“此是何物?”凤姐曰:“不过是个道士印,何足为奇?”
正德解开衣襟,露出龙披,揭开龙眼罩,两颗夜明珠,光彩耀目。凤姐看见,方信是武宗天子,忙跪下曰:“臣妾不知是圣驾,望乞赦罪。”正德即坐下曰:“为何也富贵摇心了。”凤姐抱住龙足,粉面偎在帝膝前曰:“念臣妾无知之罪。”正德双手捧住凤姐粉面曰:“朕怎忍怪卿。”遂将金凤钗代凤姐插上曰:“朕被卿难为的够了,今可伏侍寡人安寝。”凤姐遂求恩封兄妹。
正德令取过笔砚,写了御书,加封李凤姐为西京贵妃,兄李郎封为国舅。凤姐奏曰:“何不用印?”正德曰:“可有朱墨印色么?”凤姐曰:“朱油俱在外面,不便去取,将黑墨借用。”正德曰:“晦气,朕不丁忧,怎用黑墨?”
凤姐曰:“有胭脂可用否?”正德曰:“将就可用。”即取出印来。凤姐把胭脂和延沫调匀印上。
凤姐代帝宽下衣服上床,凤姐方脱下衣裙。正德问曰:“什么声响?”
凤姐曰:“臣妾衣带下系着两文钱。”正德便问:“何故系钱于裙带上?”
凤姐曰:“因陛下有福,世间妇女多悬着祈福。”正德曰:“若说祈福,怎么悬在小便处,怪不得刘蓬劫驾,多是被天下污秽。朕回朝必尽追正德钱销熔。”凤姐上床,是夜天气冷暖平分,正德久庀之际,即跨在凤姐身上,凤姐乃未经着风雨,正德略施一展,凤姐即娇声欲啼,猩红染席。正德不胜爱护,亦草草完事,披衣起床,令凤姐备酒同饮,凤姐劝曰:“陛下当速回京,接妾入宫,同享富贵。”正德恐其泄漏绐之曰:“朕来日即回京,差官来接。”
二人说说笑笑,不觉金鸡三唱。正德辞别,凤姐嘱曰:“陛下毋误臣妾终身。”
正德称是,回到客房,收拾包裹起身,算还小二房税而去。
且说风姐回房,睡到日上三竿,尚未起来。伊嫂陈氏推门入房,见两双杯箸,俱染口污,叫醒凤姐起来,云发蓬松。陈氏疑惑问曰:“姑娘为何夜饮,却又两付杯箸点污?若有甚私情,我与尔情胜姐妹,可对我实说。劝令兄将错就错,完了终身。”凤姐羞愧,具把昨宵之事实告。陈氏曰:“此必光棍。若是天子,那有如此饿眼。”凤姐因出御书示之。陈氏遂将御书留下,与李郎回来一看。
至次日,李郎回家,陈氏具言前事,李郎曰:“我正在县衙闻得正德来到苏杭云游,谅必天子。”即将御书展开一番,然后到钱塘县,认得小印,慌忙拜见国舅,遂约会合府官员到店朝见西宫娘娘,好不荣耀。
是时正德别了凤姐,仍回苏州。只一日到苏州城,歇在中街范家客店。
过了数日,已是除夕。正德在苏州过年。来早已是正月初一,店主备一席酒,庆贺正德元旦。正德心念:江流未知可隐瞒得宫内后妃、朝中文武否?俟灯节后,即当回京。
不说正德思量,要观灯后回京之事。卑说京城官内,自帝九月出门,文武屡欲奏事,江流只推帝病未愈。至十一月间,适值定国公徐大江患病,百官来见文阁夏父子。约十二月初一朔日,请帝临殿。看守金鸾殿太监,报进宫来。江流料帝年终必回,即传旨曰:“帝近日愈安,嫌今年此月朔日不利,俟明年正月初一日受贺。”文阁夏对百官曰:“且俟元旦庆贺未迟。”惟钦天台曰:“帝星现在吴越地面,帝自九月间已离京,来年未必有帝受贺。”
众官不信,独自有江流在宫,日日盼望年终,寝食俱废。至三十日,文阁夏会约众官三更进朝,伺候元正拜贺。及三更后,百官齐到,惟徐大江告假未满不到。百官候至明,又无动静。文阁夏令看守金鸾殿小监请驾临朝。江流思再缓及元宵,帝必回来。即假传圣旨曰:“帝近日心神不安,俟十五受贺元宵。”文阁夏怒曰:“明是江流阻绝君臣,待我到止禁门奏入宫请驾。”
说罢来至止禁门跪下,要入宫探病。
江流无奈,带了金锤,略开禁门,探身请起文阁夏,俟十五日朝贺。文阁夏曰:“待老夫进宫请安。”即欲举足跨进,江流拦住曰:“国老若入宫,帝必责咎把守不严。”文阁夏曰:“帝若责你,老夫抵挡。”即又跨进官门。
江流一时着急,一手拦住文阁夏,一手拿起金锤曰:“国老不听,即便得罪。”
文阁夏大怒曰:“我不怕金锤。”竟举足进门。江流怎敢打他?只得将手一推,不料文阁夏年老力衰,一颠坐在地,一顶乌纱,坐得粉碎。大叫:“劣奴大胆!殴打元老。”江流大惊,忙将禁门闭上。
文贵望见伊父跌倒,怒发冲冠,率领众文武上前,扶起老父。将脚向禁门乱蹬骂曰:“劣奴辱打吾父,如不出来,踏破禁门。”将脚又是乱蹬。内有几位谙练大臣劝曰:“止禁门非较闹之地,徐千岁病已痊安,可请来他,有先帝御鞭,可压他金锤。”文阁夏曰:“众官可同往。”遂领合朝三百余官员上了轿马,来到定国公府。辕门报进,徐大江迎接至银鸾殿见礼,坐下曰:“本藩因朝廷久不临朝,国政少暇,且偷闲。今国老因甚纱帽粉碎?”
文阁夏曰:“奸监江流,十二月间传旨受贺元旦,今又诈言元宵方许朝见。
老夫欲进宫请安,江流阻截止禁门,倚仗金锤,毒打,幸众官救脱,辱尽大臣体面。未知千岁有何高见?”徐大江暴跳如雷曰:“反了!反了!劣奴如此猖横,列位且回朝堂,本藩即前往,为国老雪恨。”众官齐声称善,一同回朝等候。
徐大江带了御鞭上马,来到金鸾,将绣墩移到殿旁坐下,令执殿官击动钟鼓,请圣驾登殿。一时钟鼓齐鸣。值殿太监走报江流曰:“众宫齐忿,请定国公现带先帝金鞭,请帝临轩。”江流令小监回复众官,主上必俟元宵受贺。小监曰:“定国公满脸杀气,小的不敢往,公公自去回复。”江流曰:“主上懒惰,定国公错疑咱家作弊,咱若去反为不美。尔乃下人,他必无怪。”
小监无奈,来到定国公面前跪禀曰:“奉旨令众官元宵受贺,请千岁回复。”
徐大江环睁双目,喝曰:“此言是朝廷对尔说么?”小监失色叩头曰:“乃江公公吩咐的。”定国公曰:“尔去唤江流来见本藩,自有话说。”小监称是,入见江流,称:“徐千岁要公公出去说话。”江流好不着急!踌躇未决。
只见小监慌忙报曰:“徐千岁发恼,要进内来拿了。”江流叹了一口气,只得来到徐国公面前。果见定国公怒目扬须,好不怕人,遂打一拱曰:“千岁在上,咱家行礼。”定国公喝曰:“江流怎敢隔绝君臣,辱打元老?”江流曰:“实是朝廷偷安,不肯临朝。国老不迫圣旨,强要进官,咱家恐被拖累,将金锤吓他。他自行跌倒,何曾打他?”定国公喝声:“劣奴,国老大臣,尔敢吓他,便该死的。岂至被打?劣奴没大臣尔命亦难保了。”站起身来,左手揪往江流衣襟,右手举金鞭就打。江流叫声:“饶命。”
忽一群小监从后官奔出曰:“奉正宫娘娘懿旨,方才因钟鼓闹动,查明各宫自九月间,天子就无踪迹。娘娘有旨,满朝公卿何用?若圣驾有失,合朝文武尽行斩首。”定国公大惊,放下江流,骂曰:“劣奴!尔把朝廷置于何地?快快说来。”江流跪下泣告曰:“自九月间,闻圣驾出京云游苏州,王合跟随,谁知至今杳无音信。奴婢恐百官见怪诈言在宫。”定国公骇然曰:“天子既远游,尔当密报一二大臣,令人暗随方好。今圣上倘有些差错,岂不累及合朝文武?”江流曰:“奴婢恐大臣知风,或有怀着异心,害及圣上,故不敢言。”定国公曰:“劣奴,作事累及文武,今暂禁天牢,着牢官小心,休被寻死。俟天子回来,斩首夷族”。武士领命,把江流押下天牢去了。
文阁夏曰:“前日钦天台云帝不在宫,今日始信。当再问过钦天台,必知端的。”那钦天台监正张大向前言曰:“观看帝星,正照吴地,想主上必在苏州。但星光昏晴,恐有横祸,须往救为要。”定国公对文阁夏曰:“国老乔贤梓守国,一面差人密访四处。本藩带三千铁骑,直奔苏州寻访,不可闹动。”文阁夏同众文武称“是”。各各退出。定国公回府,随点手下三千铁骑,各带干粮上马起身,一路府州县不发马牌文书,另一面写着:“文武回避。”不分昼夜赶路而行。
且说正德在苏州客店,候至正月十二晚,花灯已点,因初夜不甚热闹,正德游玩了一遍,即回店安歇。及十三晚,正德虽见是热,但不及京城多是珠玉结就,又见男女拥塞,有一种酒醉汉,杂在妇女队中,摇手搭脚。又有一扒儿手,乘人多处,拔去妇女头上首饰,引得妇女叫骂不休。真是少年妇女不宜之事。正德游至二更后,欲回来到一条阔街,俱是高堂,门前点着纸匾联灯,匾上写着“争春留春,乐情多情”等项,院名门首各坐一人,大模大样。门首各立一旗,插在中央。正德疑旗幡因何立在门中央?回店对小二曰:“没甚好景。”令备小菜,独斟独酌。忽然春兴勃发,问小二曰:“此间有可勾阑美女么?”小二笑曰:“向南去转湾抹角,有一条勾栏街,俱是名婊。有座翠云轩,薛妈妈家中有十二个美女,俱年十七八。八个取草名,四个取花名,号为四时名花,八节青草。大官人何不去一游?”正德曰:“不识何处,倘误寻好人家,岂不惹祸。”小二曰:“他门首有枝旗幡便是。”
正德笑曰:“有旗幡怎说是勾栏。”小二曰:“大官人你不知,那只旗幡就是勾栏牌匾,立在门首中央,旗上挂的是只猫,号为娼妓猫。”正德笑曰:“俺知道了。”
未知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挥金银众女感恩受封诰二姬应梦
却说正德闻得小二所言,笑曰:“俺知道了。”即进客房,取了金条,锁上房门。小二笑曰:“大官人放心,我们这里逢着灯节,乃通夜不闭的。”
正德出门,来至勾栏街,翠云轩口,果见那门前的鸨儿,嘻笑迎接进内。正德当中坐下,薛妈妈叩见问名,帝以假名相告,即曰:“闻妈妈有名妹,特来拜访。”薛妈妈先令数女拜见。正德看看,都不合意。嗣后方使十二美人各执着一婢,叩见拜毕,分立两旁。正德见其衣着华丽,皆非美色。即令薛妈妈备席四桌,合为一处,帝居中坐,群美女两旁坐下,女婢进酒,音乐迭奏,犹如肉屏风一般。饮至五更散席,正德取出金条曰:“十二女子,各赏银一百两,余下赏妈妈。”众美女称羡武大官人慨慷,殷勤留宿。正德曰:“俺寓在某处客馆中,后会有期。”众女送正德出门。回店,小二问曰:“大官人何不知趣,到此时候回家来?”正德笑曰:“俱无好颜色,宁独宿为妙。”
即令人入房安歇。
这边薛妈妈对众女曰:“武大官人这等豪富,不贪色欲。来日请他到此,将他灌醉,与他赌状元筹,赢些银两也好。”众女称善。至次早,薛妈妈到客店,请正德曰:“众女要请大官人前往答席。”正德即带金同薛妈妈到院中。众女迎接殷勤,敬酒饮至半醉,薛妈妈曰:“天下最乐,莫如赌博。”
令女婢取状元筹来,赌些银两取乐。正德暗喜曰:“若赌状元筹,倒费了眼力,不如将六颗骨骰,每次要掷三十六点为胜。若少点算输。”众女曰:“就是大官人掷罢。”正德曰:“我就掷,你们每人出一百两,方好清算。”薛妈妈并十二美女大喜,各取出白银一百两,共一千三百两,排在桌上。正德把骰子掷下碗中,连呼满数。暗中神明护庇,果然掷出三十六点起来,众女失色。正德将十三人作十三堆问曰:“敢再赌否?”众人曰:“大官人这等高手,我们输的心愿,怎么不赌?”众女银已不足,有将九十两当作一百两的,也有把假银抵当的。正德也不管他,再掷下喝满足数,又是六六三十六点来。众女惊得目瞪口呆。正德将各人的银两并自己的银两,合成一堆。众女曰:“我们有衣服首饰,折价再赌好么?”正德曰:“极好,只是要搬出来面议。”众美女着婢子将箱笼抬出。薛妈妈暗将三颗贯铅骰脱换下去,自思任他胜手,一定三颗么?这回不怕他不输。正德怎晓得铅骰,乃曰:“各人物件,估银一百两。”众女应允。正德乃将骰掷下,那三颗好的果现出六来,惟只三颗铅骰在碗中旋转摇动,俱露出么来。正德指着喝曰:“何不满数!”只听得一声响,铅骰爆开为两半,三块各六点,三块么点。正德曰:“我今六颗,转掷出三十九点来。”众女面面相觎曰:“果然高手,该胜一回。”正德见众女痴呆不语,笑曰:“是尔们要赌,今既不悦,将各银还尔若何?”众女只道是正德嘲笑,焉肯四千余两见还之理?”曰:“怎敢望还。”
正德曰:“我不开故衣铺,要这些衣服何用?当真把这些银物还你们。”众女大喜,各收回银物拜谢。常言财动人心,薛妈妈暗对众女曰:“武大官人真是挥金如土,若得黄公子所寄的二美人,心肯不怕不迷了。你们休泄漏。”
众女曰:“我们受大官人厚德,谁敢泄漏?”
按本城外五里,有一位公子,名唤黄虎,年二旬余。父黄志昌,在朝为兵部侍郎。母辛氏在家,家资数十万。黄虎依仗着富贵,在城欺凌小民,无恶不作,万民怨恨。妻范氏乃显宦之女,性极悍妒,黄虎怕她,近密央人在扬州采买的二美女,一名白牡丹,一名红芍药,乃良家处女。父母俱亡,妗母贪财,黄虎用银千余两买来藏在外宅,欲择日吉成亲。被妻范氏知觉,擒住二女,交媒发卖。黄虎阴令人赎回,另暗买一小宅安置。这宅近在薛妈妈家旁门,与薛妈妈后楼相接。黄虎嘱其不时照顾,重重有赏。范氏疑惑,遂把黄虎日夜留住家中,不肯放他出门,故二女犹是全身处子。薛妈妈因怕黄虎势力,也不敢萌异念。当下因见正德疏财,触动贪心。乃对正德言明二女来历:“今念大官人厚情,愿下说词,诱其与大官人相会若何?”正德闻其说出来历,触动衷情,不觉大悦。即取出黄金,折银三百余两,付薛妈妈曰:“权将此为大礼。”薛妈妈曰:“二女乃良家女子,恐未必肯枕席之欢。”
正德曰:“俺不贪色欲,惟期一会足矣。”薛妈妈收了金子曰:“须来日方图相会。”正德喜诺,闹至天晚方回店。
次日乃十五日。早,薛妈妈从后楼来到二女宅内。原来二女,黄虎令一小婢跟随,日食衣饰,俱黄虎供给。白牡丹素妆,红芍药浓抹俱完,迎薛妈妈坐下。薛妈妈曰:“逐日事冗,有误候问。昨夜因见月明如银,花灯热闹,回思二位娘子青春寂寞,实是可伤。”红芍药叹曰:“此乃薄命所招,夫复何怨?”薛妈妈曰:“公子俱内,不得做主。小夫人悍妒,倘知二位在此,势必卖入青楼妓馆。二位且为可虑。”白牡丹曰:“我们岂不知恨?但妗母贪财,身不自主。只好听天由命。”薛妈妈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老身到有一计,只是不便启口。”白牡丹曰:“妈妈既有良谋,不妨明言,断不泄漏。”薛妈妈曰:“近日有一北京富户,武姓名德,为人甚是慷慨仗义。
老身每赞二位才貌,武官人却甚仰羡。老身劝其向公子代二位赎身。黄公子当此两难,必定听从,娘子终身有托。武官人说干金薄物,但未见一面耳。
诚得娘子诸来面求,武官人必厚价代为赎身。未知二位尊意若何?”白牡丹羞愧曰:“如此说来,机会虽好。但素不相识,怎好相见面?”薛妈妈曰:“娘子此言差矣!譬如大娘将你卖在青楼,那时鸨儿威迫势挟,迎宾接客。
娘子难说永不相识。娘子当早作主张,不可错过机会。”红芍药曰:“薛妈妈良言,贤妹须听从,休误终身。”白牡丹曰:“妈妈当便请大官人来一会,切勿使公子知道。”薛妈妈喜曰:“事久多变。老身少停便请来更妙,管教一说便成事。”二女曰:“多烦妈妈费心。”薛妈妈曰:“老身即去请来。”
忙出宅门,走下楼来了。众女笑问曰:“事体可成否?”薛妈妈亦笑曰:“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却已成事了。”众女大喜。
薛妈妈遂到客店,见正德曰:“老身费尽口舌,二女欲请大官人相见,须慢慢勾她入局。”正德大喜,即同到院中,向后楼上进入宅门。一见二女,好生面善,如旧相识。二女一见正德天平开阔,池角方圆,三绺长须过腹,谅非常人。忙向前迎接曰:“念奴等为着终身大事,不避嫌疑,幸大官人勿鄙。”正德见二女一淡一浓,打扮合宜,心思:与前在官中梦见,真是有一无二,此乃天作之合也。心花大开。二女请正德当中坐下,二女旁坐。薛妈妈在下相陪。正德曰:“闻得薛妈妈言及,方知二位娘子,白璧污泥,终难沾染。至若赎身,虽十金何难?”薛妈妈对二女曰:“烦娘子厚待大官人,老身回去备席。”即出门从后门而去。
须臾间呈上酒席,正德居中,二女两旁,殷勤敬酒,十分亲热。酒至半酣,白牡丹吹动玉萧,红芍药唱曲相和,犹如莺啼婉转。弄得正德如在半空中,再开怀畅饮。至黄昏时,酩酊大醉,支持不住,扶入帐中,和衣睡倒。
白壮丹大惊曰:“睡在此间,倘公子得知,岂不厉害?”红芍药曰:“俟他酒醒再处。”取了一杯茶,等待至初更后,正德翻身曰:“朕口渴,内侍取茶来,与寡人解渴。”白牡丹曰:“酒后吐真言,大官人莫非正德天子么?”
红芍药曰:“我闻正德乃逍遥天子,云游到此,今日相遇,也算是我们造化到了,可讨个诰封。”白牡丹曰:“姐姐所言不差。”忙取一大杯茶,把正德扶起坐下。正德吃了茶,开眼方知是醉,忙问曰:“俺醉了,不知可曾说甚话否?”二女即跪奏曰:“臣妾等不知驾临,罪该万死。”正德惊曰:“俺系庶民,何故君臣相称?”二女曰:“陛下醉后,已露出真情。此乃臣妾之万幸,望乞诰封,使臣妾等终身有赖。”正德闻言,喜曰:“朕就封红芍药琼华夫人,白牡丹为昭华夫人。速待寡人安寝。”二女谢恩毕,取过笔砚。
正德写完御诰,取胭脂涂印印上,付于二女收了。
三人上床,正德先幸红芍药。白牡丹在旁动情,骚水流出。红芍药忍受不住。正德停下,遂抱了白牡丹曰:“难为芳卿在旁观动火,朕当为卿杀火。”
白牡丹笑曰:“臣妾局外闲人,不染红尘。”正德行事,幸喜白牡丹先有淫水,不甚艰辛。是夜,三人闹至五更,方起穿衣就寝。
黎明,二女起床,梳洗,心喜居夫人之贵。谁知乐极悲生。尔道如何?
那黄虎被妻范氏抑住,不得脱身与二女私会,至十五日晚,设宴庆贺元宵,三更方就寝。暗念二女,无意与范氏亲热。当不得范氏兴动起来,反侧不寐。
黄虎无奈,与范氏杀火。及事毕,又想二女当此灯月交辉,岂不寂寞怨恨。
至黎明,见范氏正在酣睡,黄虎对女婢曰:“夫人若醒来,问你,只说我才出去,访友便回。”随上马带了几名家人,进入城内,来到薛妈妈门首。
当下,薛妈妈知正德在二女房内安睡,好不欢喜入局。忽见鸨儿慌慌张张进曰:“祸事到了,想是有人通风,黄虎故这早驰马前来。”薛妈妈惊得手足发抖曰:“不好了,我且去外面安置公子。令女婢作速去报二美人,教他速打发武官人从那后门退避,快出迎接黄公子。”女婢领令而去。薛妈妈急奔出外厅,黄虎早从门首进入厅上。薛妈妈迎上曰:“新春恭喜请坐,受老身一拜。”黄虎恐其缓久,被妻范氏见责。便曰:“妈妈,不须厚礼,俺会二女要紧。”即欲起身。薛妈妈拦住曰:“贵人新春下降,须奉杯茶。”
黄虎只得坐下。薛妈妈陪即坐在旁,女婢献茶毕。黄虎又欲进内。
未知二女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正德斗宝拘暗室黄虎陷主戮全家
却说黄虎吃茶毕,即欲进内见二女,薛妈妈曰:“公子何必性急,待老身令女婢,去请二女前来迎接。”便向女婢丢个眼色曰:“尔去快请二美人来见公子。”女婢应声而去。过了一会,黄虎心恐迟延,曰:“好怠慢,为何去唤他不来!”薛妈妈笑曰:“昨晚老身备一簿席,与他们庆贺元宵。谅必起迟,梳妆未完。公子为何这等着急?”回顾女婢曰:“快请二位娘子,说公子等待多时。作速前来。”女婢应诺。那先前的女婢飞报二女曰:“公子前来,妈妈叫速打发武大官人出后门回避,快出迎接公子。”二女惊得面如土色,忙上前推唤正德。奈正德睡熟,只是不醒。二女因是天子,不敢认真呼唤。到是白牡丹阻住曰:“纵是祸临,他是个天子,就使醒来,仗着性子,怎肯回避?定要问明仔细。黄虎进来必定谋害雪恨。我们不如且躲在邻家,好打点救驾。”红芍药称“是”。开了暗钥小门出去,仍关好小门,奔在邻家躲避。
黄虎再等一会,并无动静,怒曰:“二贱人到时还不出来?”遂唤家丁,同向后楼进入宅去。薛妈妈无计可施。心知二女不出来,必是武大官人未起。
这遭黄虎见了,怎肯干休?忙对众妓女曰:“尔们且暂回家去。”众女称“是”,各收拾逃去。原来苏州乃大去处,多有势家养美女,寄放青楼赚钱。薛妈妈家中美女多是势家所寄,兼勾栏院,乃罔法的事,每每闹事,所有细软物件,预行收拾,以备逃走。院中广有门路。此时各各逃回本主家中。那黄虎同着家人进宅门,见不来接,心疑,只带二家人进房门口,不见人影。帐幔垂下,床前放着一双朱履,家丁揭开帐子,见睡着一个醉汉。黄虎气得太阳火发,令家丁速寻二女。家丁寻了一会,回报曰:“莫道二女没在,连妈妈众女俱走了。”黄虎听了大怒,曰:“可拿这厮回家,根究二女踪迹。”家丁把正德推起。帝睡梦中叫曰:“你们勾栏院中好薄情,一夜三百余两,睡不得一个快乐。”家丁笑曰:“这厮到敢使用,一夜三百余两,却亦敢使。”黄虎大喝曰:“你这厮敢夺我的爱妾。”令家丁带他回家理论。正德知是黄虎,想他既来近体,待到多把银两赎来何妨?便不做声,随了众人出门,来到黄府。
黄虎在堂中坐下,正德向前曰:“公子拿我何故?”黄虎曰:“我不说尔亦不知罪由。”便将二女私嘱薛妈妈照顾,一一陈明。正德曰:“只是公子差错了。妈妈惟利是求,幸得二女。公子未曾成亲。闻得公子用千余两银子买来,俺情愿加倍,就是二千余两偿还,公子别买,况尔乃苏州公子,俺系京师富户,异日若到京城,亦可到俺家安歇,以为远处相知,岂不是好?”
那黄虎越发大怒曰:“你挺富户,讨我的便宜,吾今与你赌富。尔若富胜于我便罢?倘是不及我的家资,却又夺我的爱妾,尔便该死。”正德笑曰:“莫道公子家资不能及俺,便是普天下的富户,亦难及得我了。”黄虎冷笑曰:“当家的把家产账薄取来,与这厮看看,方知我是真富足。”家丁即把家资账薄送来。正德留从阅看毕,对黄虎曰:“这些家产,却是平常。”黄虎曰:“其中共有许多银子,尔知道么?”正德曰:“知道了,现银产业未及四十万两,欠账玩器屋字,不上二十万。”黄虎曰:“只是六十万两,也就够了。
尔有多少?”正德曰:“令尊在京,家资谅有十万两。令尊的官职若使银捐纳,亦要用银三十万,合共佐银不过一百万而已。”黄虎骂曰:“这匹夫可恨,连吾父的官职,却也估起价来。我且同尔有这些家产否?”正德曰:“百万家产,算不得豪富,劝尔休说罢。”黄虎曰:“你当真有多少?敢如此说大话。”正德曰:“若论俺的家资,就是俺的奴仆私房,亦不下数百万。大凡家资,须不可胜数,方为豪富。若历历可数,算不得豪富。”黄虎曰:“尔把我比于奴仆!但我的家业账簿为记,尔的家业,现在何处?”正德曰:“若论百万,只俺身上所有,亦不下百万。何必云及家业?但不便献出,恐公子着惊。”黄虎曰:“既尔身上有宝,献出我看,我便输服,立送你起身。”
正德曰:“公子不要着惊。”随将銮带脱下,解开衣襟,露出龙披,揭出龙眼罩,现出毫光。正德曰:“只这两颗夜明珠,价值连城,何止百万?”黄虎见了,知是天子,惊得目瞪口呆。暗想曰:“怎得与天子争风斗宝?”正德仍结束衣服曰:“不知不罪,天子游采美色,名头不好。寡人后日回京,断不说起。”黄虎沉吟不语。家丁黄二向前曰:“公子不闻缚虎容易纵虎难么?”黄虎省悟,曰:“若非黄二指点,几乎误了大事。”即指正德骂曰:“尔这厮敢冒称天子。众人与我押进暗房饿死。”正德惊骂曰:“黄虎逆贼!
谋害朕躬,难免灭族之报。”家人不由分诉,把正德推进暗房,把门锁上。
正德在暗房内,见并无床桌椅凳,四面俱是石壁。自思朕今日死得不值。”
只是喘息。
黄虎入内,对范氏把禁害正德天子之事说过。范氏喜曰:“夫君果然做的好事,但太便宜了二贱人。”不料内室动了一个救星。因黄虎三年前,夺了一个贫家女子,名唤薛瑞燕,藏在外书房,欲行强奸,被妻知道,收为随身爱婢。薛瑞燕小心侍候,范氏爱之,凡珍重之物,俱付执掌。薛瑞燕每伺候范氏就寝方睡。这一夜闻知此事,候至更深,黄虎夫妻睡罢,暗代人参到暗房口,细叩房门,对正德说明来意,将人参从门隙投进。正德许其若脱离回京,立为偏妃。
且说红芍药白牡丹躲在人家,探听正德天子被擒,料必被黄虎所害。乃思议将首饰变卖,令人雇得轿子,星夜驰赴江陵府省城,投首上司救驾。赶至第四日午时,至荒郊旷野,恰遇定国公领铁骑兵前来。二女下轿,看甚官员。红芍药曰:“何不就此出首?”及定国公马到,二女在路旁,高声喊救。
定国公曰:“少女喊救,必有沉冤。”即下马道旁坐下,唤二女到跟前。二女万福曰:“本该拜见,奈蒙朝廷恩封,不敢全礼。”定国公闻得,说着朝廷恩封,天子自有踪迹。大喜问曰:“有何为凭?”二女呈上御书。定国公见印的是胭脂汁,不觉好笑曰:“真是风流天子胭脂印。”急忙立起身问曰:“原来是两位夫人?在何处遇见天子?”二女道明:”黄虎凶恶,天子必遭陷害。故欲赴省出首,幸遇千岁,乞早救驾。”定国公大惊,便问明黄虎住址,忙取令箭,着两个老实家将,送二位夫人进京。金亭驿安歇,不许说出天子情由。二家将领命,随轿而去。
定国公暗恼,堂堂天子,却为女色争风。幸二女有情出首,不枉天子痴心。随令人往探黄虎住处,又令军马赶来。至次夜四更,已到黄府,悄悄围住。下令曰:若进内去,逢人便捉。恐其乘急,谋死天子。军土一齐喊呐,打入府中,冲房撞室,不管睡与不睡,男女尽行绑缚,犹如山崩地裂一般。
黄虎夫妻,睡梦中惊醒。军士已扫入房来,押穿了衣服,绑好黄虎。不知何故,共擒住男女一百二十四口,单单夫去了天子。定国公在堂上坐下,军士押黄虎夫妻,一并跪下。黄虎方知是定国公人马,又暗喜帝寻不出,就可抵赖。即曰:“晚生乃公卿之子,毫无犯法,千岁黑夜里攻门掳抢,擒捉男女。
王法无私,干岁虽然极品,家父亦不肯干休。”定国公喝曰:“匹夫快将朝廷献出,饶尔性命。”薛氏叫曰:“妾知天子去处。”军士带上前,黄虎睁目喝曰:“尔怎敢闲话!”薛氏便曰:“黄虎尔罪恶重大。”即言明天子被禁,人参相救。黄虎恨养虎伤身。定国公大惊曰:“今经六天,岂不断送性命!”薛氏曰:“谅有人参保护不妨。”
即引至暗房口,军士仔细打开门进内见帝饿倒在地,星眼半开。定国公抱住大哭曰:“陛下呵,竟如此结果!”薛氏曰:“不必悲伤,幸有鼻息,心头尚热,还可更生。”定国公即扶到床上,令速煮稀粥,和人参灌下。且喜尚能下喉。满城文武官员,闻得此言,惊得精神俱无,出城伏罪,欲请进城。定国公令苏州府将黄虎满门押去,严禁牢狱,不许泄漏。只在黄府侍伏天子,一日数次,虚粥参汤调理。薛氏亦留在府。过了两日,帝方苏醒,见定国公下泪曰:“朕岂梦中相会么?卿怎知朕被害,到此保救?”定国公说明元旦朝贺之事,钦天监占星后,逢二女出首,星夜赶来,擒捉黄虎等情。
正德暗喜:“二女却甚有情,不枉朕为他受苦。”
再过三四日,精神已健,饮食如故,客店主送帝包裹来还,帝重赏令回。
定国公问及王合向那里去?正德方言,自瑞兰州瑞阳镇失散,至今并不知下落。
次日帝重堂宣苏州府,文武官责曰:“黄虎陷害百姓,俱是府县官纵放之罪,今后倘有不法者若再询情,纵放走然将尔尽行处死。”文武官一齐叩头。帝令苏州府,提出黄虎全家上堂。黄虎夫妻母子跪在前面,婢女奴仆,跪在后面。正德大骂曰:“黄虎,尔平日陷害小民,已是罪不容赦。今却又欲置朕于死地,尔有何言可答?”黄虎无言可答,只是叩头伏罪,正德令武土押男女出去,尽行处斩。定国公跪奏曰:“家无全犯,乞赦家人仆妇。”
正德曰:“前日黄虎略有悔过之心,奈黄二唆主,故害寡人。朕今全斩,以为后世恶仆唆主者戒。”众仆妇俱哭骂黄二媚主,害死众命。武士将黄虎一家,尽行斩乞缴旨,正德令把黄虎首级,悬苏州城门号令,余俱掩埋,万民称快。正德安慰薛氏救命之功,俟回京必立为妃。犒了铁骑军,将黄虎家产籍没入官,传旨回京,不许走漏风声。“朕还要处死黄志昌,纵子为恶。沿途不许惊动地方官,恐耽搁日子。”定国公保驾起程。
正德心急欲回京,一路早行晚宿。非止一日,将到京城。文武官因先前红芍药、白牡丹至京,闻他言帝在苏州,不久即回京,并不言及委屈。心下俱怀疑,每日盼望。这一日闻报驾圣回来,百官齐到十里长亭跪接。正德令内监送薛瑞燕入宫,自己上亭谕百官曰:“朕云游日久,赖众卿等守国,其功不小。”众官谢众曰:“臣等有失保驾,罪戾非小。”
正德即令宣兵部侍郎黄志昌谕话,黄志昌心内大惊,想帝在苏州回来,即行宣召,必有不妙之事,上前俯伏候旨。帝和颜悦色,令平身。问曰:“闻得卿家住苏州,未知在于城内城外?”黄志昌奏曰:“臣住在苏州城外,离城数里。未知如何圣谕。”帝问曰:“家中尚有何人?”黄志昌奏曰:“臣家中只有老妻媳妇,及一子名黄虎。”帝问曰:“尔子作何事?可守分否?”
未知黄志昌如何奏答,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江流获赦超苦海凤姐自误丧黄泉
却说正德问黄志昌曰:“卿子可守分否?”黄志昌奏曰:“臣只此一子,满望接续书香,频书责其放荡,劝以勤诵诗书。谅未必守本分。”帝曰:“尔即寄书责劝,尔子可定然守分。”黄志昌曰:“慈母每出败儿。老妻只有一子,定是任他纵放,怎肯习善?定必非为。”帝曰:“卿可谓不私其子,尔子在家剥削小民,又敢陷害朕躬。率得定国公往救,朕得有命回来。”惊得黄志昌魂不附体,免冠叩头曰:“臣怎知逆子如此作恶!罪孽滔天。请将臣碎剐,以谢百官之恨。”帝曰:“卿言语秉公,自是尔子作恶,与卿无干。
朕已将尔子满门诛戮,卿宜归原职。”黄志昌闻得满门斩送,心如刀割。奏曰:“臣虽蒙圣恩宽,但罪臣深,乞准辞官。”帝曰:“卿且就职,另日辞官未迟。”龙驾上辇回京。群臣方知天子遇害。黄志昌恐百官怨恨,过了月余,辞官而去不表。
且说正德回驾进宫,各后妃朝见请安,自有一番言语。次早登殿,百官应贺毕,左班下闪出一个金亭驿丞跪金阶奏曰:“今有红芍药、白牡丹,现在驿中,请旨定夺。”帝曰:“二女系朕梦中所得,其出首救朕有功,速宣召入宫,同享富贵。”只见六部官向文阁夏暗丢眼色,文阁夏当先跪下,六部官一齐跪奏曰:“二女曾入青楼妓馆,生不得入宫,玷辱宫闱,亦不得配享太庙,只宜赐府别居。陛下欲会,可从地道前往,免被外议天子宿娼之嫌,又杜刺客窥伺之意。”帝不悦曰:“二女乃良家处女,白璧无暇,其居室系是黄虎私宅,岂有人青楼妓馆之理!群臣不必多言。”即传进二女,着内监送入宫去。
帝又问曰:“内监江流何在?”徐大江奏曰:“前日皇后要就臣责究,臣已将江流拘禁天牢。”帝令当驾官宣召江流上朝。须臾间江流已到,当殿开了镣钮。只见江流蓬头跣足,好似在死城失锁,走出的恶鬼。跪下曰:“陛下累奴婢好苦!百官俱道是奴婢唆使陛下云游。今幸回来,奴婢可表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