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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镇见之慌忙无状,杨把总曰:“启大人,把定精神,今白、李二贼已杀,反情已露,顷刻之际,公府旗军必杀至帅府前来,不可不防守。”刘镇此时,闻言茫然,实无主意。嘱杨把总前去调理,向众将曰:“本帅今日此举,皆赖诸公力,尚祈竭力齐心,请先生命将守大街、黉角两处木栅,据阻旗军。”
众将齐声答曰:“遵命。”杨把总命头目高昂、高兴,各领军兵二百名守住大街、黉角两处木栅:“栅上准备强弓硬弩,敌住公府旗奴,无得误令。”正是:大街栅上尸横地,黉角街中血染途。
毕竟高昂、高兴如何领军兵守栅拒敌旗军?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五营将帮同起义 两都统征讨叛臣
话说杨把总命头目高昂,领壮军二百名,往守大街木栅,高昂得令点兵前往;再命头目高兴,领壮兵二百名,守住黉角木栅上面,准备弓矢、灰瓶、石子、瓦片,挡住旗奴,不可近栅,毋得违令。高昂、高兴各领命依令而行,领兵前去;又命众将预备,迎敌公府旗奴,众将齐声依令。这且不表。
且说文武众官听报刘镇斩了李大厅、白都司,各吃了一惊,海门厅参将马銮同潮阳游击莫钅荣,各领随从兵役回至本任,饶平游击余世尧亦带从军,奔回本营,有的手本告退,有的闻帅府内杀将事故,不知端的,先回本营。不在话下。
且说程乡游击朱广龙,听报李成功、白玉虎行刺不成被杀,心中大喜,领带跟随兵役连忙上马,奔到董都司公署内堂下马。
董万年听说,慌忙出堂迎接曰:“兄长此来,神色怆怆,是何缘故?”朱广龙挽住董都司的手,进入内堂,坐定言曰:“启仁兄,刘大人本日杀了白、李二行刺之贼。”略叙一番,又曰:“顷刻之间,旗兵必杀奔帅府前来,未知帅府有多少兵马?如何拒敌?小弟忙来请仁兄同助刘大人成功。”董万年听说,喜满胸膛,言曰:“既是这等,待弟邀请黄同协中军余国宝、澄海协中军温岳川,同助刘大人退敌公府旗奴。”朱广龙曰:“如此更妙,又添羽翼,请仁兄速往,不可迟缓。”董都司依命带二名小校,飞身上马加鞭,跑到余、温二都司。余国宝等迎进内堂序坐。董万年告说前事,二人听罢,不胜欣喜。本来素闻公府旗奴,藉势凌虐人民,欺杀我等官员,有怀不平,故闻言连声答曰:“事不宜迟。”即起身一齐上马,同至公厅内会议。
朱广龙各顶盔披甲,挂了弓箭,执了器械,跨了战马,离了公厅,来至总镇府。辕门官千总陈虞龙入禀,刘镇闻报大喜,与众将等出迎,接入内室序礼坐定。朱广龙曰:“闻大人斩了白、李二贼,公府必然起动旗军,攻打木栅,小将等应助大人一臂之力,退却旗兵,故敢冒冫卖帅府,多有得罪。”刘镇曰:“说哪里话,本帅蒙诸公等共聚大义,协力相助,感激在心。”
遂命设宴相待。不在话下。
且说樟林都司程国英见军校奔来,报说白、李二贼,被刘大人斩首,头悬东西辕门,号令示众,程国英听报吃了一惊,心中惴思刘大人如此斩了白、李二贼,反情已露,公府定然调起兵马,攻打帅府,一时能有几多兵马?如何抵敌?因念潮城之中,将寡兵少,怎么区处?今日到郡称庆,安可坐视?猛然醒起,莫如到帅府帮助刘大人一臂之力,拒敌旗兵。主意已定,先命小将到帅府辕门报知,自己全身披挂,结束停当,倒提钢刀,飞身上马,引了二十名军校,奔至帅府进见刘镇面前参谒。
刘镇扶住曰:“将军驾到,请进内堂。”设宴款待。这且不表。
却说公府左都统邓光明,密命旗军,是早前往镇府打探白、李二将庆寿行刺之事,小军探听明白,知白、李二人被刘进忠所擒。奔回报知。邓光明闻言仓皇无状,再命旗兵镇署打探如何?时刻之间,小军走回报说:“白、李二将被刘进忠所杀,将两个首级悬挂东西辕门,号令示众。”邓都统得报,吃惊不小,即请都统汤加备会齐众将,同入公府。公爷知众将进府,升坐内堂,左右都统与众将一齐参见毕。公爷曰:“今你等入府,有何事故?”邓光明将白、李二将被进忠擒拿斩首示众,禀上千岁。千岁听毕,魂飞天外,魄散九宵,良久方说曰:“而今进忠叛逆,你等如何主张?”邓都统曰:“启千岁,今日进忠斩了朝廷将官,反情已露,如今我等领众将杀至帅府,拿捉进忠解京,请旨定夺,何难之有?”千岁曰:“事已如此,你等速领军将前去。”邓、汤二都统依令,邓光明领具山刘世第,防御彭惠田、宁保,代子李世裕、李世富、那林、那本、向世盛等领旗兵三百名,随即放炮起行,战鼓如雷,锣角喧天,从大街杀来。汤加备领具山觉罗离,防御罗士卓、董钦,代子于国琏,觉绍儿、包恩、阿山、阿七、王康元等,领旗兵三百名,放炮起行,鼓响锣鸣,望从黉角进发。按下不表。
且说刘镇与众将聚在内堂之中,商议拒敌交锋之策,忽然探军来报曰:“启大人,得知公府旗兵分为二路,一从黉角杀来,一从大街杀来,请命施行。”刘镇听报向众言曰:“本帅今日此举,皆赖诸公之力,全仗杨先生调遣迎敌。”命把总请出师令上封剑,请杨先生执掌。
杨飞熊领命,当堂拜剑令,礼毕,把手一拱,升坐中军帐中,众将向前一律参见,两旁侍立,杨把总曰:“诸位明公,共主大义,协力辅助大人成功,扫除公旗,以安百姓,免致遭害,诸公宜当协力同心。”众将应声依令,杨把总即命朱游击领都司余国宝、董万年,守备崔雄榜、郭三坤,千总张金星、林五常,把总邱振威、李玉消、李云贵、陈文禺、杨兴宁领军兵三百名,随同小把总前往黉角迎敌。朱广龙等,依令各各结束起马。又请刘大人领都司程国英、温岳川,守备朱光、李有祥,千总赵世春、丁朝凤,把总詹兆奇、施名义、刘成都、邓阳江、梁朝纪、陈汉中等带军兵三百名,出大街木栅外交锋。
刘镇依令结束起马,杨把总调发已毕,出帐落坛,自家全身披挂,跨了弓箭,提枪上马,令军兵起队。同朱游击至黉角迎敌。
话分两头。先说黉角,后表大街。
且说朱广龙领军来至栅脚,将白旗一动,炮声一响,木栅大开。杨飞熊将马一拍,先当栅前,这杨把总怎么装束?头戴银盔,身披银铠,腰拴鸾带,足镫黑战靴,坐骑一只雪花无霞战马,手执白缨枪出在栅前,绣带飘扬,分外威猛。
那旗军阵上,代子于国琏立在阵前,见潮将出阵,于代子叱曰:“你等该死!朝廷官军,刘进忠反叛,理当擒住刘贼,前来献功,有封有赏;何为还助逆贼反叛?该当何罪!”杨飞熊叱曰:“欺奸主母的旗奴于国琏,我大人今日举事,皆因你等邓、于二奴,虐害人民的贼,以安潮州百姓,还领旗奴到来送死。”言毕,就将手中白缨枪,望于代子心窝直刺。
那于国琏如何结束?头戴嵌宝盔,身披兰缎铠甲,坐下乌骓战马,使两支铁链,一支重十三斤,两支计重二十六斤。见杨把总轮枪刺来,于代子把左手铁链隔住,使右手铁链打去,杨飞熊转枪往上抵住,虎口几裂,慌忙退走,余国宝出来接住交锋,两边金鼓齐鸣,叫杀连天,潮军一拥,奔杀旗军,进前迎敌。具山觉罗离,惯使两支铜锤,一支重十四斤,两支共重二十八斤。舞动铜锤,从潮军队中冲打进来,守备崔雄榜、郭三坤,二将进前敌住,战鼓如雷,炮声不绝,旗将奔杀前来,潮兵抵敌不住大败。觉罗离,于国琏两个冲杀打来,潮兵纷纷逃走,被他打死者共有三十余人。
杨把总看他旗兵壮锐难当,忙令鸣金收军入栅,命将栅门紧闭,旗兵追至栅前,被高兴令众军发放箭石、灰瓶、瓦片,如雨点一般打下,旗军慌忙退走,下面叫骂一回。汤都统传令鸣金收军,掌得胜鼓,回至公府。杨飞熊同朱广龙转回帅府。
不在话下。
且说刘镇领众将带了军兵来至大街下木栅边,白旗一动,炮声已响,栅门大开,军兵拥出。刘镇把军兵列于左右,自已当中,众将两旁排列。看官,你道刘镇怎生装束?上顶凤翅赤金盔,身披连环锁子黄金甲,腰束绣带,只穿乌靴,手执大砍刀,重一十八斤,骑着火红炭色战马,相貌堂堂,一表轩昂,恰遇旗兵杀到,左都统邓光明一马当先。看官,你知那邓光明如何打扮?头戴金狮吞日盔,身披金缕红缎铠甲,坐跨赤色骏膘马,手执两支铁钅更,每支重一十六斤,两支计三十二斤,虎眼圆睁,面生白斑,口似血盆,颏下一部胡须,坐于马上,犹如天神下降一般。
邓光明见刘镇立在众军旗下,遂叱曰:“刘进忠,圣上封你为总兵官之职,食君之禄,必报君恩,何故谋反杀害朝廷将官?本帅提兵到来,理宜下马受缚,解京定罪,缓死几时,还敢领兵相拒,管教你死在目前。”刘镇叱曰:“邓花面,你这奸贼,败害纲纪,虐害人民的旗奴,本帅今日起动干戈,正欲斩你邓、于二个奸贼,扫除旗种,以安百姓。你可知李成功、白玉虎二贼的首级悬于辕门示众?”言罢舞动大刀,望邓光明砍下。邓光明将左手铁钅更往上抵住,即将右手的铁钅更向进忠打去。
刘镇舞大刀遮架,觉得此时不伤手足,在马上招架,刀有不及,遂吓了一叫,坐立不稳,扣马回走,都翻身坠落下马,在大街吏部唐伯元之四狮亭脚下。
邓光明见刘进忠坠马,急忙追上,将左手上铁链,望进忠打下,却打着四狮亭的石狮,石狮狮耳打去一只。邓光明再把铁钅更打将下来,谁知亭下早躲一个英雄,眼捷手快,看见刘大人落马,即走避亭下。又见那旗奴将铁链打落,那位英雄手提两支大铁锤格住,乘势超将出来。叱声:“旗奴!休得持强,看我一锤!”遂将铁锤望邓光明打来。邓光明将身闪去一边,那坐骑赤色马后腿上着了一锤,跳将起来,那邓光明险些坠马,那马受痛向街上跑去。
把总詹兆奇忙上前扶起刘镇上马,都司温岳川、程国英引潮军杀奔前去,那位英雄见旗奴败走,就乘势舞动大锤打进旗军队中。刘进忠推兵追杀,叫喊连天,那英雄却似登山猛虎一般,手起锤下,把旗奴打死四十余人;温岳川等已杀近东门街巷口来,具山刘世第,不能拒敌,引旗兵败走。
刘镇传令收兵入栅,将栅门紧闭,同众将领兵回至帅府前,却逢杨把总引军回来。刘镇接问曰:“未知先生黉角之军胜败如何?”飞熊对曰:“旗奴饶勇,其锋难当。”言罢同入帅府,刘镇上堂,即请那位英雄相见。那人上前行礼,刘镇扶住答礼,与众相见曰:“请问明公,仙乡何处?尊姓大名?本帅若无英雄相救,必定伤于旗奴之手。”那人答曰:“非也,吉人自有天相,小可有何能为!启知大人,小可家住惠来县赤州乡,姓张名畅开,浑名拦路虎,投在惠来县当马快,今奉本官命来潮州投文书,听知大人与旗奴交锋,小可颇有些气力,一时寻不着兵器,走至打石铺取两支大铁锤,以做兵器。”进忠听说大悦,如此好奴,命徐稿公将张明公记上功劳簿:“此乃开潮第一功也。”又将众位将军功劳登记毕,吩咐设宴与众将贺功,诸将开怀畅饮。不在话下。
且说邓都统败回公府,查点兵士,折去一百余人。左右二都统入内堂缴令,将胜败之事,禀知千岁。公爷听说,愁眉不展。这且不表。
却说杨把总是晚命守备李有祥,领兵一百名,巡哨东西两栅,以防敌军,安过一宵。进忠早起,令众军饱食,预备交锋。
飞熊与众将同进内堂,见大人请命拒敌之策。
小军向前禀曰:“启大人,府门外有二位英雄领有二百余人,欲求见大人请命定夺。”进忠即命詹把总迎接。詹兆奇领命步出帅府。为首二人,见着詹兆奇,忙放下了手中器械,进前便拜曰:“前日小女彼旗奴抢夺,荷蒙恩公搭救,此恩尚未酬谢,我等今日来助大人厮杀,烦劳引见。”詹兆奇扶起曰:“英雄何出此言?今同众豪杰到来,请进帅府。”于是引入相见。刘镇问曰:“明公系仙乡何处?尊号贵姓,望乞指教。”
那人对曰:“岂敢!启大人,小可乃城外乡民,离此十里地名长美桥,姓邱名齐,别号长美彪。这个是小可兄弟邱英,别号乌皂蛇,听知大人起动干戈,领众家丁共有二百多人,欲助大人,退敌旗奴,不揣冒昧,用特投前,尚气录用。”进忠曰:“说哪里话,二公此来厚意有加无已。”当命设宴款待,酒至数巡。
又见小兵入堂中报曰:“启大人,府外有英雄二人,欲来求见,无命未敢引进。”进忠曰:“来者究系何人?”小军曰:“为首一人,带有一百多人。”进忠命李把总前去引进,入府相见;李云贵领命,引那人入见进忠,行礼坐下。
进忠问曰:“敢问仙乡何地?尊姓大名?”那人答曰:“小子系河内古庵人,姓谢名宗,一生为人性急,若路见不平者,我等不顾性命,代人争气,因此前后乡中,唤小子别名,为拼命虎。听说大人与公府旗奴厮杀,今领众位义兄弟共有一百余人,到来助大人杀退旗奴,冒昧投前,休得见怪。”进忠曰:“出言太谦,多多领情。”命人设席相待,谢阿宗与众将等相见序礼,入席饮宴,酒至三巡。
小军又忙来报曰:“启大人得知,公府邓光明领旗兵从大街杀来,请命施行。”进忠即请杨先生调遣预敌,杨飞熊领命,方欲调遣。谢宗起身请曰:“启大人,小可初进帅府,无以进见,今旗奴讨战,小可愿出马一阵,杀退旗奴,以为进见之礼。”
言毕,邱英、邱齐兄弟见谢宗勇往,亦向上曰:“大人,我等同往栅前,杀退旗兵一阵。”进忠曰:“诸位明公,方才入席,饮宴未终,安敢劳动公等出阵?”邱英等曰:“大人,目下敌人来侵,安有心于饮宴?”进忠见诸位意切,即命杨先生调兵将相助。
杨把总传令余国宝、董都司,同领千总赵世春、丁朝风、陈有美、梁成龙,把总朱中原、李顺天、石飞龙、杨智勇,领军兵二百名,同谢、邱三位英雄为前队,余、董二将得令;又请大人领守备蔡长高、林绍基,率领军兵二百名,为中队接应;小把总随后掠阵。调遣毕,令前军放炮起行,摇旗吶喊来至大街栅下,把旗一拦,三声炮响,木栅大开,军兵出至栅前。
左都统邓光明,领防御李大捷、李大嵩,参领巴嗔、巴金、巴兀,代子那林、那本、吉大、包恩、张文德、张文垄白盛世、觉绍儿等,引旗军三百名奔至栅前叫杀。
进忠出栅,旗兵吶喊拥杀齐上。谢宗抢先杀进,逢着代子觉绍儿交锋,邱家兄弟亦进前冲杀,余国宝等向前助战,杀下旗将,一拥奔上对垒。两阵之中,金鼓齐鸣,炮火连天。
这真是一场大战,代子觉绍儿被谢宗一链砍去,中着坐骑,坠落马下,谢宗转过一鐽,剁落他性命。代子张文德杀至,邱英迎着交锋。这邱英岂是张文德的敌手?被张文德杀得不能招架,面红心跳。杨把总在栅前遥望,恐邱英性命有失,遂把箭搭上弓弦,左手如托泰山,右手似抱婴儿,看得真切,嗖的一箭,射中张文德心窝,翻落马下而死。邱英将鐽刀取了首级,结于腰中,再杀入旗军阵中。
邓光明看见折了二名代子,心中愤恨,轮动两钅更,打入潮军阵中。众将不能抵敌,慌忙退走,潮兵折了三十余人。杨把总传令鸣金,收回军马入栅,闭上栅门。
旗兵杀至,高昂命众将放下箭石、灰瓶,旗兵见箭石利害,退回一箭之地;邓都统叫骂一回,收兵回至公府。稽查兵将,失去了代子二名,旗兵一百三十多人,入府禀知千岁。
公爷听说,心中愁闷不乐。此话不表。
且说刘镇兵回帅府,众将迎上大堂坐定,众将上前报功,谢宗报说杀一个旗将,邱英上前献了代子张文德首级。
刘镇大悦,设席贺功宴毕,各回本帐。杨把总令郭守备领兵巡哨两处木栅,是夜无事。
明早杨把总同众将进入内堂,见刘镇酌议用兵之事,言尚未了,小军忙上前跪禀曰:“启大人,府门外有一人斯文家打扮,带了一个随伴,欲入见大人。”刘镇即命千总梁成龙引进入见,两下行礼毕。刘镇曰:“请问先生,仙乡在何处?高姓大名?望乞示明。”那人曰:“好说了,晚生姓蔡名赐平,字茂植,身居武生,系澄海程洋冈乡人,听得大人谋起大事,晚生胸中虽无全才韬略,亦颇备有一长可录。今来台下相助,毋以进见,特带来粮食三百石,献上大人,以为进见之礼。”刘镇闻言,十分大悦,一面命人将粮食搬入库中,一面设宴款待。
酒至三巡,只见小校又来禀曰:“启大人,辕门外来有三位英雄,领了五百多人,特来相助。”刘镇遂命千总赵世春相迎,引入内堂见礼,礼毕。那人言曰:“小生乃是海阳浮洋附近侯廓乡人氏,姓郭名怀沛,别号白花蛇,知大人与旗奴交锋,邀同结义兄弟,此人乃是斩头沥血顶天立地真男子。”怀沛不慌不忙,说出两个好汉兄弟的姓名。有分教:帅府聚集拽众拖牛汉,引出擒龙掠虎人。
毕竟郭怀沛向刘镇说出二人,什么姓名?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邓花面分攻刘镇 刘扫帚大破旗军
话说白花蛇向刘大人言曰:“这个姓吴名清,异号青草虬;那一个亦姓吴名惠安,浑名铁骨汉,同领得前后乡子弟有五百余人,来助大人破敌。”刘镇听说,命诸义民子弟,引至城隍庙,暂为歇息,传令宰牛杀猪,大排筵宴,众将畅饮,堂中重添酒席,与二位英雄宴饮。蔡赐平曰:“启问大人,与旗军迎敌胜败如何?”刘镇曰:“公府之人,旗奴骁勇,壮锐难当。我等难以成功。”赐平曰:“既然如此,晚生有故人胸藏万卷,学富五车,智勇双全,气宇出众,待晚生修书一封,命使者请他到来,协力佐助。”刘镇曰:“贵友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蔡赐平曰:“故人家住揭阳莲花乡人,出身武童,姓何名英字若顺,浑名为何锁子。”刘镇听了大喜,即命修书,嘱咐翁喜,即日起身。
明日到他乡访问何英住址,见一农夫在田中使牛。翁喜近前问曰:“长者请了,小可动问一声,那姓何名英字若顺先生,尊府住在何处?相烦指示。”那人上前回答曰:“足下欲问何英,有何事故?”翁喜曰:“小可奉蔡明公大号赐平先生之命,有一封书信,欲交付与他。”那人曰:“足下书在何处?”翁喜就取出书信送上。那人收阅,看见封皮上,言曰:“原来蔡故人有书到来。”翁喜问言即施礼曰:“长者就是何先生么?”何英曰:“在下就是,请至敞庐一叙。”说完遂背起犁牵了牛,同至家内叙坐,茶毕,拆阅其书。向来人言曰:“奉告足下,我等村野之夫,这是蔡君错荐,今将原书,仍请带回,多多拜上刘大人,我等实是无能,不敢前来。”翁喜曰:“启告先生,我刘大人举行是事者,原为屡屡受辱,公府内邓、于二奴虐待百姓,而今举事,欲除邓、于二奸,斩尽旗奴,削除公府,以安百姓。惟旗奴饶勇非常,屡战不捷,蒙蔡明公前来相助,推荐先生,今日先生不出,有失潮城民人之望,亡却故人之交。况先生也是潮人,岂可坐观成败而不救乎?务望先生出庄。”
何若顺听到旗奴虐害潮人百姓,有失相助,遂言曰:“既是如此,今请足下暂屈一宵,明日偕行何如?”翁喜领诺,是晚安排酒菜,尽欢而饮,次早安顿家下老小,取了双钩镰一对,直望潮州府进来。这且不表。
再说刘进忠同杨把总、蔡赐平等,在内堂议事,小校入堂跪禀曰:“启大人府门外有一人斯文打扮,带有随仆二名,欲见大人,他云称姓邹名可玉字金钰,身居生员,海邑后陇人,听知大人行事,特来相助。”进忠大喜,吩咐引他进来,相见礼毕。大人一番问答,命人安排筵席。
款待邹可玉宴饮之间,小校又来禀报曰:“启大人,府门外有二位英雄,带领一百五十多人,特来效命,那人说道:他是揭阳坎下乡人,姓李名天成,别名冲天火,又一人是他同乡,姓谢名天,浑名过街鼠,同来求见大人欲与旗奴厮杀,带领乡人五百余人,到此相助。”进忠闻言大喜,命人引进。
言尚未了,翁喜同何先生又到,见进忠曰:“小可是故人错荐,蒙大人呼召,用敢冒昧前来,尚祈恕罪。”进忠一见,有胜欣喜曰:“岂敢,久闻足下大名,今日聚晤,实是三生有幸。”即请蔡赐平先生陪宴。不在话下。
且说公府千岁升坐内堂,即召众将入内议事,左右都统领众将入见,公爷曰:“进忠今已叛逆,斩却朝廷将官,你等不能擒住,如今有何主张?”邓光明曰:“千岁勿忧,我等领众官攻打,木栅一破,擒他定罪。”公爷曰:“须要小心。”光明点起具山周光祖、彭惠田、宁保,参领伊立布、伊丹金、汤光甲、黄存仁,代子郝咋喜、李世裕、李世富、于国琏、王康元偕同旗兵三百名,直抵大街前来,炮声振动。
潮军小作探报,即飞奔帅府报知。进忠、杨把总即令朱广龙领都司董万千、程国英,守备蔡长高、林绍基,千总梁成龙、陈有美、张金星、林五常,把总曾大雄、郑玉连、彭光辉、黄禹烈、詹兆奇、施名义领军兵三百名迎敌。何英起身请曰:“启大人,我等初到,无以建功,愿出一马助战。”进忠闻言大喜,即命人牵过一只青骢马,与何先生骑坐,取起一对双钩镰,飞身上马,与朱游击来至大街栅前。
白旗一动,炮响三声,木栅已开,却遇着旗兵亦至,何英一马当先,来至栅外;旗军内出来一员大将,立在马上,似天神下降一般,威风凛凛。何英看见,回首问兆奇曰:“将军,此旗将何名?”兆奇曰:“此是左都统邓光明也。”何英言曰:“邓花面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何英向前叱曰:“旗奴前来受死。”邓光明曰:“你系助逆之贼,口出大言,今日与你决一胜负。”言罢一钅更打来,何英即将钩镰相迎架住,对敌交锋,后面周光祖众将,一拥冲杀过来。
程国英众将齐出抵敌,金鼓暄天,炮声振耳,叫杀不绝。
旗兵杀来,潮军接祝何英敌邓光明,力有不济,忙退入阵内。
朱广龙进前接住交锋。何跑过左边杀去,逢着旗将黄存仁两下交锋,不及三合,黄存仁被何英将双钩镰望存仁颈项一刈,落马而死。汤先甲见了大怒,一马杀来,何英举镰交接两马相迎,对敌数合,汤先甲力怯不能招架,败走下去。
邓光明时与朱游击交锋,潮军将恐有失,众将合上助战,而光明在潮阵中左冲右突,潮兵折去三十余人。张畅怀、谢宗等奋力拼杀,旗兵败退,自午时交锋杀到申时,朱广龙非邓光明敌手,故鸣金收回兵马入栅,闭上栅门。
邓光明亦领兵退回公府,查点旗兵,折去十余人,失去参领黄存仁,即入公府禀知千岁。公爷闻知,心中烦闷,面带忧容向二都统曰:“进忠叛反,非同小可,我等休得轻视,他在潮州大得民心,自有百姓相助,如何方可擒捉?”汤加备曰:“千岁不容忧虑,明日小将与邓将军领众将分为两段,并力攻打木栅,谅此栅有何坚固?刘进忠插翘也难飞去。”公爷曰:“虽云如此,仍须小心,商议妥当,众将同心竭力,若捉得住逆贼,你等各有升赏。”众将齐声领命。
这日已过,到了次早平明时候,汤加备领具山阮成,防御罗士卓、董钦、董山,参领巴兀、巴金、阿林,代子郝咋兴、咋喜、吉太、白盛世、包恩、于国琏,领旗兵三百名,攻打大街木栅。邓光明领具山觉罗离,防御宁保、李大捷、李大嵩,参领伊立布、那丹金、汤先甲、王信臣,代子李世裕、李世富、那本、阿山、阿七率领旗兵三百名,攻打黉角木栅。
小校探闻,飞奔报入帅府,进忠与杨把总同众将商议此事,随即调令都司余国宝带守备崔雄榜、蔡长高领军兵出黉角接战。
何若顺、张畅开、郭怀沛、吴惠忠、吴清率领军兵到黉角助战。
又命游击朱广龙、守备朱光、林绍基领军出大街迎敌,请大人领谢宗、谢天、邱齐、邱英等领军兵往大街助战。按下不表。
先说大街朱广龙军兵至栅脚,白旗一动,一声炮响,栅门大开,众将军兵叫杀连天,汤加备领旗军方到栅前,见贼兵出在栅前,叱令众将,杀奔前去。具山阮成,手举二十八斤牌门大刀杀来,朱广龙出马交锋,不数合招架不住,慌忙退走。众旗兵一齐冲杀,潮兵敌住,巴金、巴兀杀来,林绍基、朱光接战,鼓响如雷,炮声不绝。阮成舞动牌门大刀,冲阵杀至;谢宗、谢天双敌不住,败回本阵;阮成引军将杀入潮阵,把军兵杀得奔溃败走。进忠即令,鸣金收回军将,败入木栅,将木栅紧闭。旗军乘势追至栅前,栅上箭石,灰瓶、瓦片齐发如雨,即似飞煌一般射来。旗兵不敢近栅,百般辱骂一番,打得胜鼓收军,回公府去了。
再说黉角都司余国宝同众将带领军兵至黉角栅脚,白旗摇动,炮声一响,栅门大开,见旗兵在前面叫杀,余国宝与众将一齐奋勇,往旗阵冲杀。邓光明叱令将佐拼力迎敌,李大捷、李大嵩。伊立布、那丹金来战,崔雄榜、蔡长高、谢宗、谢天四将进前对敌,被李大捷等拼力杀了一阵,何英上前助战,觉罗离举铜锤敌往,被旗将杀得招架不住,各自奔回栅内。旗兵拥上,叫杀连天。潮军大败入栅,余国宝收兵闭紧栅门,郭奇春传令,小军放箭石、灰瓶、瓦片打将下去,似雨点一般。旗军不能近栅,惟叫骂一回,鸣金收兵,掌得胜鼓,回至公府缴令报功。邓光明、汤加备两路全胜,入内堂缴令。公爷大喜,即命设宴与众将贺功。不表。
且说刘镇、朱广龙收军回至帅府,杨把总等迎接上堂,何英、余国宝领败军亦至,上堂缴令。进忠曰:“请问将军胜败如何?”国宝曰:“不能取胜,败走回来。”进忠听说,满肚愁闷,形于面上,向众将言曰:“旗兵强壮,甚难迎敌。如此看来,我等安能取胜?为今之计、怎能施行?”杨把总答曰:“兵家胜败,乃是常事,大人不用焦烦,小把总还有一策,可破公府军将。”进忠问曰:“先生有何妙策?可退旗兵?”杨把总曰:“我闻府狱中有十八个英雄,三十六名小勇壮,大人可往吴府狱中,恳借这狱犯,到来相助,可卜成功。”
进忠驳问曰:“杨先生,你此言未免说差了,吴科祥乃是朝廷命官,安肯相从?”杨把总曰:“大人,可同张畅开将军前去,可以如此如此,吴府自然依从。”进忠闻言转喜,即同张畅开领二十名跟役来至府署入报。
吴府出来迎接,入堂坐下,吴府开口曰:“大人驾到,未知有何指教?”刘镇言曰:“吴先生,我等奉旨镇守潮州,本帅共享升平之福,谁知公府之人,横行猖獗,邓、于二奴相助,旗丁残害百姓,致令百姓受其涂炭,饮恨入骨,此吴先生之所知也,潮州众文武官之所共见也。本镇今日此举,欲除邓、于二奸,扫尽旗种,以安万民,无奈旗奴骁勇,连战十余日,不能成功,交锋被他所杀,不计其数,今天到来、非为别事,欲求老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望乞允纳。”吴府言曰:“启大人,卑职乃系文员,安能相助?”刘镇曰:“启吴先生得知,本镇今日知先生狱中,有十八位英雄,三十六名英壮,将犯人借与本镇,退却旗奴。”吴府闻言大惊曰:“启大人,这些囚人,乃是朝廷钦犯,王法所在,卑职不敢自放,难以从命,上司闻知,食罪非轻。”刘镇曰:“吴先生,你岂不知,进忠反清复明,还说什么王法所在?望老先生三思裁夺。”吴府看见刘镇面色,口虽言说,怒形于色,暗思此番到来,定欲阴□斩竹,阳答斩竹,转为笑容,答曰:“大人有命,卑职何敢不从?吩咐跟役,取出吊监牌,送交大人。”张畅开站立一旁,见吴府依允,呵呵大笑曰:“好一个乖巧的吴府,看你再说一个不字,小可这两支铁锤,甚是无情面。”进忠大叱曰:“快走开去,好大胆的匹夫,你休得冲撞吴先生。”吴府亦哈哈故意一笑。
刘镇将吊监牌交与张畅开,即往府狱中前来,大叱一声:“奉刘镇大人之命,吊放众好汉出狱。”共放出有二百余人,欢天喜地,走到刘大人面前,拜跪在地,刘镇叫声免礼。张畅开领众犯出了府门,吴府送出大门。向刘镇一拱而别。
刘镇同众好汉齐入帅府堂中,众将官与狱犯,各恃立两旁。
刘镇言曰:“我等今日请众位英雄到此,相助退却公府旗奴,未知你等意下如何?”众囚犯对曰:“我等罪人已死余生,荷蒙大人相救出狱,死中复生,休说与旗奴厮杀,就是赴汤蹈火,亦所不辞,今蒙大人赐我等剃去头发,正好交锋。”刘镇问众人言曰:“而今我等事于明主,已归明制,本镇亦欲留下头毛,安能剃去?”众囚犯曰:“既是这等,请赐黑布一方遮头,以便厮杀。”刘镇曰:“这个容易,未知众位英雄的兵器在于何处?”众犯曰:“我等从前纵有兵器,亦尽追入府库。”刘镇命人持帖,往吴府衙中,领取回来,众犯各人,认自家用的物件。
且说十八个英雄的姓名:
第一者,姓陈名殿,系潮邑河浦人,行年三十八岁,使一支古刚大鐽,重二十六斤,面上一巴乌痣,别号黑面虎。
第二者,姓曾名仲,系澄海盐灶人,行年二十二岁,使两支板斧,一支计重十二斤,两支共计二十四斤,惯熟水性,带有干粮落水底能站二、三日夜,别号水里龙大兄。
第三者,姓黄名便,系揭邑棉湖人,行年三十五岁,使一翻柴牌,重十五斤一支,牌刀重四斤余,正跳一丈二尺,倒跳一丈七尺,别号柴头大王。
第四者,姓唐名国民,系澄海唐陇乡人,是明朝吏部唐伯元公五代玄孙,行年三十六岁,使一支大鐽,重二十三斤,生来独目,别号唐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