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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詹把总曰:“启兄台,小弟夜来观看天文,仰观星斗,见东南方新出一星,长有数尺,宛然扫帚一般,明亮非常,光华万里,杀气腾腾。”兆奇曰:“天上若出此星,不知吉何吉凶?”   飞熊曰:“天出恶星,乃是不祥之兆,天下必有大乱。”兆奇曰:“虽是如此,未知应在何处?”飞熊曰:“星出东南方,依我之见,属在粤东,应于潮郡。”兆奇曰:“眼前潮州,继至安辑,民庆重生,安有变乱道理,未知谁人举事?”飞熊曰:“依弟所论,应在大人起动干戈,未知仁兄岂肯相助大人成功么?”兆奇曰:“兄长此言差矣!大人一片爱人之心,矜恤百姓如子,怎肯离乱?”飞熊曰:“岂不晓公府中人之猖撅,邓、于二人之虐众,旗军屡屡取败我辈,侯雄被于国琏所杀,二爷与吴勇又被邓、于二人毒打身亡,潮州人民百姓,被公府旗奴欺凌,残忍受屈,莫此为甚。今天出此星,应在大人行事。今日小弟请仁兄同入帅府,劝大人举事,未卜仁兄尊意如何?”   兆奇曰:“大人若不从兄所言,弟与兄食罪非轻,那时怎么区处?”飞熊曰:“仁兄这个不怕,只凭小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大人,自然听从。”兆奇曰:“既然如此,弟愿赴帐前听点。”   飞熊闻言大喜。二人起身同至帅府,将手本投进,刘镇见詹、杨二把总到来,即传二把总入见,问曰:“今日你等同入帅府,有何公事?”杨飞熊曰:“启大人得知,小把总有一机密大事,欲禀知大人,请大人屏退左右之人,方敢禀上。”刘镇听说,实时叫退左右。飞熊观两边随役之人退出,禀曰:“启大人得知,小把总夜来仰观天文,看视星斗,见东南方新出一星,长约数尺,与扫帚相似,明亮光彩杀气腾腾,直冲斗牛,阴精金碧,万里无霞。”刘镇曰:“上天若出之星,乃系国家不祥之兆,边防四界必有变乱,但不知应在何省?”飞熊曰:“启大人,依小把总之论,这星出在东南方,应于粤东,属在潮郡。”   刘镇闻言,怆惶失色,吃了一惊,说曰:“潮州升平世界,朗朗乾坤,此时人民安乐,百姓和畅,况兼年盛世,哪有离乱之理,有谁举事?”飞熊曰:“若依小把总之论,正应在大人行事。”刘镇听着杨飞熊之说,怒从心上发,气向胆边生,两道神眉直竖,一双虎眼圆睁,大叱一声曰:“好大胆的匹夫,敢在本帅面上言说这等不忠不正的括。”詹兆奇、杨飞熊见大人出吓言,各退立南边。刘镇坐在堂上,怒尚未息,杨飞熊进前长揖曰:“大人宽其虎威,小把总等今日进帅府者,原非别事,我观大人有四大症病,故入帅府,来献良方调治四大病源。”   刘镇曰:“二位先生请坐,本帅既有四病症,请先生指教。”   飞熊曰:“启大人,一者,二爷奉双亲之命,到潮州任中探兄,因游赏八景,路过湘桥,却被邓、于二奸奴毒打死于外地,大人冤仇不报,贪图爵禄,稳坐臯比,岂不被潮州文武官员所笑?众百姓所讥?此乃病之一也。”刘曰:“先生呵!非是本镇无为,雪海之仇不报,无奈王侯之家,虎视耽耽,难以作对。未知二者,何病症?请问其目?”飞熊曰:“二者,千总吴勇、把总侯雄,系大人标下将佐,无辜受邓,于二奴所害,死得含冤,大人身为主帅,不能与二将雪恨报仇,使吴、侯二人死于非命,此乃病之二也。”刘曰:“先生,岂不知公府之事,千岁年轻,听信邓、于二贼之言,本镇无奈他何!不晓得三者,何病症也?再望表示。”飞熊曰:“三者大人一片爱恤人民之心,是平素的意念。乡间良家子弟,入城买溺粪者,误人旗巷,却被旗妇所禁,虽有应该的,亦有不应该的。被旗妇谋死者有八十余命,尸藏瓮内。若父母生他单身者,使他爹娘靠谁丧终?岂不香灯无祀?大人为民父母,不与人民伸冤,此乃病之三也。”刘曰:“先生之言,说得有理。又不知四者,何病?”飞熊曰:“大人位居一镇之尊,谁不钦仰,但今城中,玉容粉面、俊俏子弟往来出入者,被旗奴所欺,铺户市镇,经纪人民,皆被旗奴强买强取,大人不能安于市镇,平却道路,此乃病之四也。”刘镇曰:“先生所论,四者之事,各言至理,未知今日先生所进,是何良方?请其指示。”飞熊曰:“启大人得知,今日天出此星,这是天数注定,应在大人行事,潮州干戈动起,除却邓、于二奴,扫尽公旗,缴去公府离潮。那时潮民安静,官民同乐,一者二爷冤仇可报,二爷虽死亦含笑于幽冥;二者邓、于二贼得以斩却,将佐的仇恨可雪,吴勇、侯雄纵死在阴府,岂不感大人之功;三者尽除旗奴鞑妇,城南马路上八十余冤魂可仲,众冤鬼亦冥目甘心,莫不感大人之恩;四者公旗尽缴去,潮内外安息,玉容女子,俊俏子弟,出入往来无碍,铺户经纪之人,两平交易,道路可平,市镇可安,众百姓自当报大人之德,户户户祝,家家焚香,大人堂堂正气,威振乾坤,潮郡万民钦仰,望祈大人应天行事。”刘镇听报条条冤情,心忽思虑曰:“先生,可思平南王镇守广东,管下雄兵数万,潮若有举动,平南王得报,领大军一到,你想潮城有几多军兵乎?如何拒敌?我等外无救援,内没积谷,孤城难守,那时悔之晚矣!”飞熊曰:“大人岂知平山王吴总制据镇云、贵,眼前攻取湖广省荆州、襄阳两府城池;况福建靖南王耿千岁斩杀福省总督范荣,及抚院陈复,反清为明,据住福省一派地方;又有藩王郑千岁攻败赤毛番,置为东都,立明主永历年号,恢复大明江山,各处纷纷该保大明反悔地方,大人何不降于东都郑藩王?或事福建靖南王?倘反潮州,旗军征剿,可往东都取讨军马相助,或到福建诸兵,改围两处,自然拨有军兵至潮迎敌,此乃外有救接;况大人恩及各邑,德布全城,潮州大事一举,岂无贤才奇异之人到来相创?安无富翁之家相助粮米?这是内有谷积,望大人为之。”刘总听着杨把总一番言语,如刀截菜,心中踌躇未决,向杨把总曰:“既如此说,本帅未有决意,二位且回,明日再来商议。”杨飞熊、詹兆奇二人领命退出,各回本衙。不题。   只说刘镇是日行思坐想,进退未决,及至黄昏,跟役进上晚膳,强饭数杯歇息,是夜不能安枕枕延至更深,方才欲睡。   蒙胧之间,听见有人叫声:“兄长呵!须听杨把总之言,应天行事,雪海冤仇,正合人心,你弟阴魂不远,暗中自当助你。”   又听着二人声音,齐说:“大人呵!可与我等除杀仇人,这是顺应天时,邓、于二仇人之性命,皆合丧在潮州也。”刘镇在睡梦之中,句句听得明白,骤然心醒,被内堂更鼓声响动,起坐于卧榻上。看时帐幔外,残灯未灭,只见帐前立着三个人影,中间一少年,散发披肩,七孔流血,两边站着二人,满身鲜血淋漓。刘镇视见,怆惶吃惊,掀开帐幔;忽然一阵阴风吹起,三人不见。刘镇下于卧榻,坐在椅上,心中思忖,这个冤魂非是别人,定是我弟进义与吴勇侯雄三人。叫一声:“贤弟呵!望你三人灵魂,在阴府之中安享。你兄定欲杀除邓、于二奸奴,扫尽公旗,与你等报仇雪恨,邓、于二贼不除,亦非堂堂大丈夫。”意中决定,及至平明时候,命堂官梁乘龙传詹、杨二把总至帅府。   詹、杨闻召,即来帅府,进入内堂参见大人。刘镇曰:“昨蒙二公指教,本帅今已意决,依先生之言行事。”说毕召稿房徐光进内堂。徐光字奇亮,在镇署当稿公,闻大人召,即至帅府内,见刘大人赐坐茶罢,刘镇将杨把总之言,一一向徐稿公说了一遍;又将夜间自梦之事,逐一说明。飞熊等在边,听大人说出夜间所梦中所见之事符合,各都欢喜。   刘镇即命徐光造降表一道,修文书一封,命詹把总明日往东都进降表与文书。即日起程,晓行驿道,晚宿客店。   这日来到都城,进入正府,先将文书投上,藩王郑成功将文书看见,系潮州镇总兵刘进忠来进降表,即传旨升坐银銮殿,两旁排列锦衣卫上,各执刀斧,文臣武将,两班侍立,传召进表官朝见。詹兆奇应声领旨,手执降疏,躬身行至银銮殿前,双膝跪下,口称“千岁”。进献表章呈阅毕。   藩王回宫,众官落殿出朝。不表。   且说詹兆奇在驿馆候过三天,传旨召入见驾,藩王曰:“刘镇身出明朝壬午科武举,今来献表投降,这就是不忘旧主,令当殿御赐封刘进忠为宁粤大将军、镇潮兵马大元帅,钦敕御赐将军印信,皇令宝剑,虎符诏谕,冠诰、龙袍、玉带、牙笏等物。南澳佐营何佑,系标下左翼,厦门所副将何锦被,为标下右翼,皆听令训遣。问詹兆奇曰:“你在潮,臣身居何职?”   兆奇曰:“小臣身居把总。”藩王曰:“今既进表有功,敕命加升守备。今你领旨回归,即日起身。”兆奇曰:“领旨。”   谢恩退出。   回到馆驿,同随从收整行李起程,日复一日,来到潮州帅府,前报知辕门官:“禀上大人,开中门迎接我进入内堂。”   千总陈虞龙闻言骇异,想此人只几日不见,又不知奉大人什么公干,今日回来,何等威风,欲大人开中门迎接,其中定有缘故,遂入内堂禀明,如此如此。刘镇闻说,即大开中门,接入堂,行礼毕。刘镇问其东都情由,詹兆奇将所作之事,一一禀知。刘镇听说大喜,令堂官梁成龙传杨把总、徐稿公、众心腹守备、千总等进内堂,杨飞熊等入府,问其东都进表之事。詹兆奇将情事逐一备说一遍,众心腹大喜。   刘镇命摆香案,兆奇谓出明主圣诏谕,稿公徐奇亮进前捧诏开读。刘镇顶戴明朝将军冠顶,身穿龙袍,腰束玉带,足登粉底皂靴,手执牙笏。詹兆奇顶披,着守备服色,二人当香案前跪听宣诏谕。奇亮念罢,一一谢恩毕,刘镇请圣旨皇令封剑入府内;再出堂令设席筵宴,酒至数巡,刘镇向众心腹诸公言曰:“我等今已事东都藩王,应从明制,当留发,方是正理。”   飞熊曰:“启大人,这头发刻下未可留也,我等若是留发,反情已露,候来日若有机会,那时起动干戈,扫清公旗,方好官民共留头发,未为晚也。”众心腹言曰:“杨先生说得有理。”   一边饭酒,一边言谈,宴罢各归本衙。   只说刘镇,自此日为始,每日清早穿披明朝冠眼,朝过明主神牌,然后改换清朝衣服。按下未表。   再说东山省刘府,太公想着次儿进义,往潮州任中探长子进忠消息,至今未见回归,不知有何缘故。这日与老夫人商议:“欲到潮州儿子任中,探看两个儿子如何?”夫人曰:“老相公,你年纪高迈,此去潮州数千里之遥,勿去为妙。”太公曰:“我命长孙定玉做伴,况又有家人跟随扶提,谅亦无妨,夫人可不用挂念。”老夫人曰:“相公既如此,须保重身体,迟行早歇,方是正理。”太公曰:“夫人,你放心,老夫自知。”   于是择日起身,命家人刘祥、刘德安排行装,定金设席,与祖父饯行。饭罢,合家大小送太公出门外,各回不在话下。   只说太公同长孙定玉家人登程,取路迤逦而进,望广东进发。行非一日,到了潮州境内,先命家人刘祥到任中报知,刘祥领命前来帅府通报。   刘镇闻知父亲同长子已到,欢天喜地,即命二名千总张金星、林五常,往三河坝迎接。太公到了潮城外,刘镇出城十里亭相迎,进入帅府内堂,当中坐定,行礼毕,傍坐下。   刘镇拜问:“府中母亲,及大小平安否?”太公备说一遍,进忠闻说,心内欣悦,命摆筵宴。太公曰:“进忠我儿,你父来到许久,你弟进义,因何不出来相见?”刘镇听见父亲动问此言,吃了一惊,起身向父亲施礼,说曰:“启父亲得知,贤弟到任几天,都就亡故了。”太公闻言,怆惶失色,惊问:“我子进义,得什么病症身亡?”刘镇闻言,泪如泉涌流下哭禀,将小弟游赏八景,被公府左都统邓光明、于代子二奸贼所害情由,备说一遍。太公听毕,只急得叫声:“气杀我也!”   一时昏迷,倒于椅上,不省人事。刘镇同定玉子儿,慌忙进前扶起,正是:遭逢坎坷皆天数,际会风云岂偶然。   毕竟未知刘太公气倒,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九回 太封君教训逆子 续顺公拿捉叛臣   话说当时刘太公气得昏迷,不省人事,刘镇同子儿定玉,把太公扶住,救解片时方醒。刘镇曰:“劝父亲须当保重身体。”   定玉曰:“启公公,叔父如今已亡过,死不复生,公公年纪高迈,宜当保养贵体为重。”太公流泪曰:“我儿,如今你弟灵柩安在何处?”刘镇曰:“禀父亲,灵柩安在湘子桥头宁波寺中。”太公曰:“既是在这里,为父欲到宁波寺内看进义棺柩。”刘镇即令随役伺候。”太公叱曰:“欲到寺中,公孙父子步至,何用难为他人?”刘进遵命,安备祭礼,同子儿定玉扶着老太公步至宁波寺中,寺僧迎入禅堂坐定。献茶毕,引至次儿棺柩,放声大哭。哭得号天惨地,观者亦皆泪下。定玉摆开祭礼奠祭毕,劝公公回府。太公忍泪回至帅府,刘镇设席以待父亲,太公强饭数杯宴毕。刘镇请出明主冠诰、龙袍、玉带、皂靴,献上父亲,太公观这物是明朝冠帽,问曰:“我儿,此等袍服,从何而来?”刘镇曰:“禀父亲得知,我弟无辜被邓、于二奸奴所害,子儿欲报此仇,因此反清为明,降于东都藩王,蒙恩封儿为宁粤大将军、镇潮兵马大元帅,而今敕命诰封,送上父亲。”太公曰:“我儿,你弟已死,亦是天数注定,今不能复生。你可思大清天下,一统山河,明朝气数已尽,郑成功征讨赤毛番,置为东都,仅此一片地方,儿你铁总兵不作,情愿要作纸将军。我儿,父母生你兄弟二人,不幸进义已死,今日只你一身,无得浅见,若是听顺为父之言,弃邪归正,就是行孝之子,不听我言,乃是忤逆之儿,你父亦不久住任中。”   刘镇曰:“父亲呵!古云:兄弟是手足,若是冤仇不报,非大丈夫。”太公曰:“胡说!既知古云,为臣不可不忠,为子不可不孝,”刘镇曰,“子儿是明朝武举出身,今已反清为明,何为不忠?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太公曰:“大胆的匹夫,这般忤逆,不听你父言语,恐怕后悔太迟,速早安排夫马,送进义灵柩同我等回归家乡。”刘镇曰:“子儿遵命。”   就择第五天吉日行程,这日着命千总林五常送太公至三河坝方回,不在话下。   只说刘太公此番回府,即修奏章,赶先达部,奏知天子,备陈逆子刘进忠在潮州叛反事情。后来刘镇在潮谋举大事不成,入京问罪,斯时刘府老小全眷,不用受害,释放宁家。这是后来之事,是刘太公之有见也,按下不表。   再说刘镇自送父亲回乡之后,常与众心腹在内堂会宴,讲论起动干戈之事。潮城内文武众官,略略颇有风闻,各都怆惶惊恐。不久消息传至公府,于国琏知了这事,忙到邓都统府内,将事禀知干父。邓光明命人去请汤加备都统到来。   汤见邓有帖请,即至邓府相见。于国琏将刘进忠反叛之事,禀知汤都统曰:“既是如此,可会众将入公府,禀知千岁。”   光明曰:“说得有理,事不宜迟,即到公府参见千岁。”沈公曰:“你等齐入府内,有何事故?”邓光明只得将刘进忠反清事明,逐一禀知。公爷闻言,吃惊非小曰:“进忠若降东都郑成功,不久潮城必有变乱,如今你等怎么主张?”于代子曰:“启千岁,依小将愚见,可先将刘进忠擒住,打落囚车,解往京都见驾议罪,方保无事。”公爷曰:“今用何计捉他?”于代子曰:“欲拿逆贼刘进忠,小将有一计策,千岁命人报知各署知道,传报京都诏谕密到公府,令众文武官员,明日齐集开元寺会议,开读诏书。我等先点三百名旗军,先到开元寺内埋伏。千岁领众将官,预先至寺中,各身暗藏短兵器。这刘镇定无准备,若他来到寺中,将叛将生擒活捉,有何不可?”公爷听说大喜,依计而行,即命旗军传递各署报知。   众文武听报,各准备明早到开元寺行事。惟有知事吴科祥,见公府旗军传报,心中疑惑,寻思京中,若有颁行黄诏到来,塘报先至,众文武署衙皆知,我等百官皆到十里亭迎接,怎么私至公府,欲到开元寺中,文武众官会议开读,这是何故?原因屡有事与刘镇不合,忖思了一回,想到此等事情,定是邓、于二人奸谋有害刘大人之意,越想越真,倘若刘大人被二人所害,我等众文武安得无罪?不如先去见汪道台商议。   主意已定,即至道衙进见汪道台,序坐。吴府曰:“启宪台,公府可有什么事至此传报么?”汪道曰:“早间千岁命人至此,报说京都黄诏到来,公府约明日众文武官员齐集开元寺中会议,开读诏书,我等理当准备。”吴科祥曰:“启宪台,依卑府之见,若是朝廷黄诏到来,塘报传接,先着各署衙报知,我等百官皆出城十里亭迎接,怎么私至公府?明日欲众文武会议开读。既欲开读,众文武听宣,何用会议?论此一事,其中必定有诈。”汪道曰:“黄诏大事,安敢有诈?”吴府曰:“卑职寻思这事,恐是邓、于二奸贼的计,谋害刘大人无疑。”   汪道闻言醒悟曰:“太府之言是也!如今怎么计较?”吴府曰:“启宪台,待卑府先通知刘大人,预早准备。明日我等早早到开元寺中,可为照应,谅亦无事。倘若刘镇被邓、于二奴所害,我等众文武岂能无罪?”汪道曰:“太府所论无差,须先通与刘大人得知。”吴府依命起身,直至帅府入见。刘镇曰:“未知老先生降临,有何指教?”吴科祥曰:“启问大人,早时间可有什么消息到帅府否?”刘镇曰:“吴老先生,早间沈千岁传报黄诏来在公府,明日早辰文武官员齐到开元寺会议开读。”吴府曰:“启大人,卑府暗中细想,刻刻留神,若伦有黄诏到来,驿塘必先报知,何为私至公府?其中必定有诈。”   刘镇曰:“老先生此言说错了,黄诏降下,系朝廷大事,岂可有诈?”吴府曰:“卑府先见道台商议,恐是邓、于二奴有陷害大人之意。”刘镇听着吴府之言,怆惶失色,脚踏不稳,手乱无处,做声不得,良久言曰:“老先生之言,顿开本府茅塞,蒙老先生再造之恩,何以报答?”吴府曰:“说哪里话来,大人明日到开元寺中,观看卑府眼色行事,我应与道台自当照应,谅亦无妨。”言毕起身告退,上轿回府衙。   于是刘镇即传召众心腹杨把总等到内堂商议,众等听大人有召,即入帅府内,见刘镇把将吴府言语,备细说一遍:“为今之计,未知杨先生有何主见?”飞熊曰:“启大人,依小把总之见,明日大人若不到开元寺赴会,这是忤逆圣旨,若到寺中,定落邓、于二贼圈套。”刘镇曰:“如今先生有何良策?”   飞熊曰:“大人明早欲赴开元寺会议,可先命守备林绍基领兵一百名,同把总詹兆奇助战,又令守备蔡长高领兵一百名,皆小把总助战,齐到开元寺两头接应;况寺内有汪道台,吴知府照应,谅亦无妨。”刘镇见说大喜,命林、蔡二守备行事,众等依命出帅府。不在话下。   只说于代子预早先点三百名旗军,各执器械,静静到开元寺中埋伏,及至明日时候,城中文武众官员,各整冠服朝衣齐来开元寺。公府沈千岁同左右二都统到客堂当中坐定,二都统众将官依次侍立。汪道台等上前参见,礼毕。忽报刘镇到来,汪道合、吴府众文武至寺前相迎,邓、于暨众将齐至寺门观看,预先截住回路。   刘镇方才马到寺前,见文武齐集,即扣住了马,方欲下镫,见吴府睃汪道摇着头。刘镇会意,扣转马头,便欲回归,被于代子踏上大步,向前将他马头一把揪住,叱声曰:“刘进忠,你今反清事明,走往哪里去?”刘镇被于代子一吓,面如土色。   吴知府叱曰:“将军未可动手,刘大人反清未露,叛在哪里?”   邓光明叱曰:“刘进忠事降东都郑成功,就是叛贼,该可拿下。”汪道台叱曰:“有何证据?毋得妄作,诬赖大臣。”光明曰:“刘进忠反清事明,定留长发。”命旗军朝帽脱去,旗军依命把刘镇朝帽脱起,幸得刘大人头是上日剃的,汪道与众文武观看大喜,齐声言曰:“邓大人,于将军不可造次,未有实据,若误害大臣,我等文武官,罪名非轻。”于代子曰:“进忠降了郑贼,身中定穿有明衣。”令旗军把刘进忠的胸襟解开,里面俱是一色金钮扣的清衣。汪道文武曰:“刘大人分毫无错,邓大人、于将军休得胡作妄为,望于将军放手。”众文武纷纷叱曰:“害却大臣,罪及我等,请于将军释手。”邓光明、于国琏见众文武言语纷纷阻滞,况兼刘进忠反情并无痕迹,难以下手。遂将马头一放,刘镇转过头,加上三鞭,放好战马,望前奔走,走至开元寺巷口,守备林绍基、蔡长高同詹、杨二把总接着,保回帅府,入衙不在话下。   只说于代子放了刘进忠回归,与邓都统众旗军入寺内,见千岁将事禀知,此际会议不成,公爷一齐回衙。汪道台、吴知府同到帅府入见刘镇。刘镇称谢曰:“本镇今日若无宪合同吴老先生二位鼎力搭救,定遭邓、于二贼所害,恩高德厚,改日自当报答。”汪道、吴府曰:“说哪里话,吉人自有天相佑,我等有何能,恭喜大人今日康安,官民之福。”刘镇曰:“全仗二位再造之恩,铭刻于心。”汪道曰:“岂敢!大将军自有八面威风。”刘镇设席款待,汪道、吴府告退回衙去了。不表。   再说公府右都统汤加备府内设宴,请左都统邓光明、于国琏会饮。邓、于闻召赴宴,汤加备曰:“启兄长,我想前日开元寺中,擒拿进忠不得,来日此事定有变乱,未知二位有何高论?”于代子曰:“今日逆贼若不早除,将来潮城干戈起动,我等须当提防,先拿进忠,后捉叛党。”邓光明曰:“当时我观众文武官各都言语,纷纷闹说,惟中有进忠的中军官李成功,怒眼睃着刘进忠,暗暗无言,此人定与进忠不睦,欲除进忠,须请李大厅到署内,探他口意如何?”汤加备曰:“兄长,说得有理,依策而行。”当时各告退回衙。   又说邓都统明早命人去清李大厅。李成功见召,即至邓署中入见邓光明曰:“未知大人唤小将有何吩咐?”光明曰:“今日闲暇,敬设一杯酒,请将军一饮。”李成功曰:“小将没有半点微功,当受不起。”谦让一回,入席宴饮,饮至半酣之间,光明曰:“本帅闻将军文韬武略,可知当今天子驾前,谁人第一?望其指示。”成功曰:“岂敢!小将愚拙,蒙大人过称。若论朝廷殿前王公甚众,谁敢比及康亲王老千岁,治国安邦的元老,这是第一员功臣。”光明听说,哈哈大笑曰:“可见将军高才,所论无差,皆我老千岁第一。再请赐教潮城之中,谁人第一?”成功曰:“启大人,就算公府千岁,三岁孩童,岂有不晓公居第一?”光明曰:“将军这话说错了,若是我千岁第一,公府之人看不在刘进忠的眼内,依本帅论皆是刘进忠为尊,将军莫非是进忠心腹,代他谦说么?”成功曰:“启大人,若论进忠之职,还在大人之下,安敢为第一?小将虽是标下,实非心腹。”光明曰:“这亦勿论,请问将军,闻说进忠反清事明,降于东都郑成功,其情真否?”成功曰:“只闻外间传说,未有所见。”光明曰:“将军何处闻来?”成功曰:“百姓谣说。”光明曰:“城中人民有说其情形,定是不差。将军身居朝廷将官,须当早想良策,除却逆贼,立建大功,自有升赏。”李成功曰:“启大人得知,欲除进忠,小将有一妙计,管教进忠立刻可除。”邓光明曰:“愿闻良策,望其指教。”   成功曰:“禀大人,小将寻思,进忠越过数天,值逢寿辰之日,所有各内外营官,远近到来称贺。我潮中文武众官员定到帅府寿,斯时大人可先命一心腹官员,前往庆寿,把那进忠行刺,逆贼定无准备,必当成功,有何难哉?”光明闻言大喜,问李成功曰:“将军谋略雄才,赛过卧龙先生,遵依妙策而行,但是将军身居副将,就可前去行事,除杀进忠叛贼,自然高升。”   李成功曰:“启大人,小将将胆气量力,须当一人相助。”邓光明问:“是何人?”李成功不慌不忙,却说出来。有分教:县乡引出仗义英雄,潮州聚起击天好汉。   毕竟李成功说出什么人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白玉虎受谋行刺 杨飞熊将计除奸   话说邓都统问李成功曰:“未知将军所荐者何等心腹之人?”   李成功曰:“小将所荐者是蓬洲营都司白玉虎,此将胆量包身,气壮力勇;况是小将至契,命他前去,决定成功。”邓光明曰:“依将军所言,这白玉虎他是外营之将,安得他到来?”成功曰:“启大人,白玉虎与小将乃是同乡之人,少共游,长同学,与小将十分至契;进忠生辰,玉虎是他标下,理当至帅府庆寿。他若到城,必先至小将署内相拜,侍小将引他前来。”邓光明闻言大喜曰:“将军须欲小心在意。”李成功愿诺起身告回。   不在话下。   且说季春已别,孟夏初交,炎威得时,赤帝当权。刘镇见年丰民乐,想起今春,喜逢五十大寿,召众心腹入府商议庆寿一事。杨飞熊等,闻召即至帅府见礼。刘镇将此事说知,众心腹齐声言曰:“大人千秋,我辈理当庆祝。”刘镇设宴相待,同众人欢饮毕,各散回未表。   只说标下千总堂官石志昂,命军役用绫缎锦匹,将帅府内外结彩,结得似天宫玉宇一般,府内日日与众心腹筵宴。   不表。   又说标下该管水陆马步军十三营半,众将官俱备准备前来与刘大人庆祝大寿,澄海协裴元庆,准备礼物,命大厅都司温岳川,到帅府拜寿,黄冈协魏大高安排寿札,命大厅都司余国宝至帅府庆寿;海门参将马銮字甘泉,亲至帅府祝寿。程乡县游击朱海字海龙、潮阳游击莫钅荣字朝梁、揭阳游击季德俸、饶平游击余世尧、樟林都司程国英、蓬洲都司白玉虎、兴宁都司董万年,各营众将官准备寿礼,亲至帅府拜寿;众文员惠潮嘉兵备道汪德平、两广分司彭景文、潮州府吴科祥同知二府林飞鹏、通判三府文诗键、海阳县顾士存、揭阳县冯楚钦、潮阳县张太和、澄海县翁典芝、普宁县赵义州、惠来县周平奎、大埔县吕书阁、饶平县郭禹藩、程乡县王士云、兴宁县卓乔年各有准备寿礼,亦有亲到,亦有差使赍到帅府者,各有手本官衔,俱与堂官陈说,自那寿辰,前三日纷纷齐到郡城,预祝者或称贺者不一,事不繁述。   只说蓬洲都司白玉虎,带了寿礼各物,来郡首先至李大厅署居住,成功接见白玉虎曰:“至好兄台,来得甚好。”序坐茶罢,引入内室,从中挑起:“我兄此番到郡,有一大侥幸可图。”玉虎曰:“我兄弟近来依然如旧,有何可图?”成功屏退左右,静静与玉虎说知:沈公爷千岁领带二都统、四具山、王代子旗军人等,威镇住潮城。近来探得刘镇进忠大人反清事明一事,细细说了一遍:“邓都统、于将军召兄弟进公府议事,弟想独力举事难以成功,故荐兄台同心行事。”玉虎曰:“事既成局,弟无不竭力,但谋刺之事,早夜可为,必有公府担当,方可行得。”成功曰:“此是自然。”即挽同白玉虎至邓都统公署内禀见。邓都统正在思念,此人未至,忽报李大厅与白都司进见,遂召接待,序坐茶罢,引二人入内厅商议。叱退左右,问李成功曰:“所谋行刺刘进忠逆贼一事,尝与白将军说明,功成之日,当为头功奏升官职。”成功曰:“各事小将先已向至契说明矣。”白都司曰:“大人有命,谁敢不遵?”邓都统曰:“将军忠勇,可除逆贼,同本帅进见千岁,请命施行。”   李成功、白玉虎同邓光明入见千岁沈公爷行礼毕。公爷问曰:“这二将是谁?”邓光明一一说明,将李成功献计荐白玉虎刺杀一事禀知。公爷大喜曰:“吩咐府内取出宝剑一口。”执在手中唤曰:“白都司近前。”将宝剑付与白玉虎曰:“将军,此剑名为红毛宝刀,锋利异常,本公付与你斩除逆贱刘进忠,功成之日,本公特进本章奏知圣上,提升将军为潮州总兵官;李成功献计有功,本公提升你为高州总兵官。”李、白二人领命叩谢千岁,公爷曰:“二位将军,明日你等即可行事,须要小心谨慎。”白玉虎曰:“千岁免用挂虑,刘进忠性命包管在小将手上。”公爷叮咛毕,退入府内。   邓光明同李、白二将出府,回至自己内堂,设宴款待,宴毕告别回衙。李成功、白玉虎回至大厅署内,退去左右,对白玉虎曰:“仁兄明日干这大事,小弟先进内堂相助一臂之力。”   白玉虎曰:“兄长,想弟今日到府城与刘大人祝寿,谁知进忠死在我玉虎之手;今岁明日是进忠你的生辰,岂料明年明日是进忠你的忌辰。”成功问玉虎曰:“兄台,未知明日进帅府,如何布置行事?小弟方好相助成功。”玉虎曰:“启兄长,小弟把将千岁所赐这一口宝剑红毛宝刀,我看此剑长方一尺二寸,可藏在靴瓮之内,进入后堂拜寿毕,取出此剑上前动手,兄长此时就可相助一臂之力,莫说一个刘进忠,若有三头六臂,那哪咤的本事,包管性命无存。”李成功曰:“仁兄,你听千岁之言,若能斩除逆贼功成,欲将仁兄奏知天子,提升为潮州总兵官,看将起来,兄长亦是白大人了。”白都司曰:“兄长,你听千岁所说,兄弟献计有功,亦将兄提升为高州总兵官。这等算来,兄长亦是李大人了。”二人言毕,哈哈大笑,李成功曰:“小弟寻思起来,仁兄位居都阃府,小弟为游击,谁料今日逢此奇会,俱升为封疆大臣,岂想我白、李二家祖上,实有积德,如今风水,这般快发。”一边言论,一边欢笑,言毕一齐起身入里面官房去了。   这李大厅只知叱退左右跟人,不曾提防有一人在房中帐内养病,听他二人所说言语,句句牢记在心。看官,你知此人是谁?此人姓吴名杰,别号黑天狗,是李大厅的茶房,只因三日前因伺候不周,被李大人将他责了三十重棍,打得两腿破烂,在房中帐内养腿。听得外间李大厅与白玉虎一言一语,记在心内。俟二人言毕退入官房内了,吴杰悄悄下了榻,密密出了衙门外,忙忙走至总镇府内报信。正是:打破玉龙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蛇龙。   只说帅府之内,刘镇同杨把总众心腹等议明日庆寿之事,忽见辕门官千总进内堂禀曰:“启大人得知,大门外帅字旗被狂风吹折。”刘镇听报怆惶惊恐,问杨把总曰:“杨先生请教风折帅旗,是主何吉凶?”杨飞熊曰:“启大人,风折帅府之旗,只是大凶。明日大人庆寿必有人行刺,望大人预先提防。”   话犹未了,听见大堂鼓响,大堂官千总石志昂,把击鼓之人拿住带入内堂,禀知大人。吴杰跪下,刘镇曰:“你是何人?胆敢敲动大堂之鼓,有何缘故?”吴杰曰:“启大人,小人姓吴名杰,今日此来,为蓬州营都司白玉虎同李大厅成功,今早在公府之内,领有红毛宝刀一支,明日到来与大人庆寿,白玉虎将此宝刀藏靴瓮之内,同李大厅帮助,欲刺杀大人,小人知觉,舍命逃来报知,望大人准备捉拿,免致害命。”刘镇诘问曰:“你何得知情由?”吴杰曰:“小人是大厅茶房兵丁,只因伺候不周,三日前被李大厅将小人重责三十棍,打得两腿破烂,不能走动,在帐内养腿,李大厅只知屏退左右跟役,不知提防小人在房内,故此小人听得详细,舍命奔来报信。”刘镇问两边心腹曰:“果系此人否?”内有一人闪出,姓吴名兴,跪于大人前曰:“启大人,这吴杰是小人的宗亲兄弟,充在李大厅署内为茶房。”刘镇听说大喜曰:“既是不差,赏赐吴杰。”   唤他起身,与兄吴兴同住帐前听令调用,吴杰叩谢起身,侍立一旁。   刘镇问杨飞熊曰:“杨先生,这白玉虎,李成功此二奸贼欲害本帅,用何良策擒他?”杨把总曰:“启大人,欲擒刺客,亦甚容易,可将内堂月台下,掘开陷坑,上面盖了竹篇,篇上铺上毡褥。我等预先点二百名壮军,埋伏内堂两壁厢中。我等身中各暗藏器械,大人先传一命,如若汪道及众文武到来,命人迎进礼宾馆待茶,如有欲谋害大人者,自然猛步进前,陷落土坑。若鸣金为号,金声一响,两壁厢伏军齐出,我等掣出器械,将土坑围祝刺客之人虽插翅亦难飞出,又不至拿错人。”   刘镇听说大喜,依计而行,请先生预先准备。   飞熊领命,即点雄军二百名,候明早行事。又命詹兆奇,是夜将月台下掘开陷坑,深与阔长各一丈。兆奇依命,派人去掘作。吩咐已定,刘镇即命设宴相待众心腹等。尽欢饮至二更方散。   明早五更时候,令众壮兵饱食,藏入两壁厢埋伏。刘慎与众心腹各暗藏短刀在身,及平明,众文武官员纷纷俱到总镇府送进寿礼,辕门官千总陈虞龙收接礼帖送上,大堂官千总石志昂持礼帖入内堂,进上刘镇观看,刘镇命将礼物暂收在一边,候其发落;再命守备李有祥出帅府,迎接汪道台与吴知府等,向进礼宾馆中坐坐。各营众文武来祝寿者,仍令李有祥出府迎接。又命守备林绍基传命各营众将官,依品级进入内堂庆祝,不许多人混杂。中军李成功先入内堂庆祝,刘大人堂上陪礼毕,李大厅站立一旁,陪接众官。澄海协中军温岳川入堂庆贺,对大人礼毕,李大厅迎至客厅,茶罢送出。黄冈协中军余国宝进内堂祝寿,刘镇答礼。余都司拜毕,李大厅迎至客厅陪坐,饮茶毕送出。再有海门营参将马銮入内堂向大人行礼,刘镇回礼毕退出。李成功亦是迎接往来客厅。揭阳游击季德俸、潮阳游击莫钅荣、饶平游击余世尧,个个俱进内堂祝寿,刘镇各各还礼毕退下。李成功亦接入客厅叙坐,待茶毕送出。樟林都司程国瑛、蓬州都司白玉虎亦进内堂拜寿,刘镇亦各回礼,白玉虎拜毕起身,睃着李成功眼色。李成功此时留心便打些暗号,白都司会意,伸手取出靴瓮内红毛宝刀,执定在手,虎眉直竖,一双怪眼睁睁。   说时迟那时快,放开大胆,抢先行上至刘镇面前。李成功此时亦捷足随后帮助,欲杀刘镇,猛烈上五、六步。一声响亮,俱落陷坑里面,堂中金声一响,两壁厢中埋伏壮军齐出,众心腹将官各出器械,把陷坑团团围祝刘镇那时见白玉虎进祝礼毕,便留心观看行刺,于靴瓮取刀之时,刘即移步月台之旁。如此猛烈向前,大步未至,已坠其身。正是: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何愁月影斜。   刘镇即刻传命,将帅府内门紧闭。   只说礼宾馆众文武官员,听着白玉虎与李成功两人行刺刘大人,却被刘大人所擒。众文武各各回衙去了,随后各命人前来探听帅府的消息。正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再说刘镇命众将将白玉虎、李成功二奸贼捆缚,刘镇向李成功骂曰:“你这奸奴,本帅府与你并无冤仇,何为串同公府旗奴,谋害本镇?今日被擒,有何解辩?”李成功立定不跪,怒目视着进忠,默无一语。刘镇把李成功骂不绝口,骂罢押出一边。又吊白玉虎进前,叱曰:“大胆的匹夫,敢来刺杀大臣,罪该千刀碎刈。”白玉虎双膝跪下曰:“启大人,小将乃是外营之将,今日来到欲与大人庆寿,只是李成功同公府邓都统定计,推荐小将前来行事,乃是小将一时昏瞶,误听谗言,今日被擒,就裂尸碎刈,死无怨恨,望大人海量宽宥,放了小将狗命。”刘镇曰:“本帅若不先觉,岂不被你等二贼所害?”只将白玉虎骂得他无可答,玉虎只是哀求,刘镇骂罢,令将二个奸贼上了扭锁铁扣,押去里面机密房中监禁。   杨把总曰:“启大人,刺客既然擒住,速当斩首,不可囚禁,禁则有误。”刘镇曰:“先生不可造次,他乃是朝廷将官,候本帅进奏章,达部请旨发落。若系将他处斩,我等岂能无罪?”   飞熊见大人不肯斩白、李二贼,遂向堂中众心腹丢了眼色,将头摇点。众将会意,齐声叱唤曰:“请大人可将二贼速斩,不可囚禁,若然不斩,倘公府得知,定然起动旗奴前来抢夺,望大人速速斩决。”刘镇着听众将哓哓,皆欲斩此二贼,没有主意。   詹兆奇见大人进退不决,亲入内堂,请出明主皇令,至堂上叱一声:“皇令下,将白李二贼押出斩首示众。”千年懒翁喜,见皇令一下,将手中红毛宝刀,拿住白玉虎;黑天狗吴杰,抽出腰刀,捉定李成功,众心腹诸将同二百壮军,紧迫押着白、李二贼,出了帅府大门外。詹兆奇手持皇令,叱声传令,将白玉虎、李成功斩首回报。白玉虎眼中流泪曰:“李大人,多蒙你好抬举,我白玉虎升为潮州总兵官,谁知今日死在潮州总兵官之手。”翁喜曰:“白大人,我看从前亦未知死,如今死后,自然高升,何必叹息。白大人,你可认得这枝红毛宝刀么?此刀方入帅府之时,刀尚姓白,如今刀出大门之后,刀已姓翁,不知这刀快利如何?今将白大人的头颈,且来发市试看。”言罢将红毛宝刀飞起,白玉虎头已落地,翁喜哈哈大笑曰:“这刀果然快利非常。”吴杰揪住李成功曰:“李大人,可认得吴杰么?小人是李大人的茶房老将,前日因小事不周,多蒙赏了小人三十重棍,无可报答,今将你等头颅奉答。”言毕把刀砍落,李成功头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