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川先生集 - 第 20 页/共 69 页

赠俞宜黄序   国家于州县之吏,多从布衣诸生选任,寄之以百里之命。未及三载,辄迁去。而课其贤不肖,悉听于监司。凡监司之所奏罢者固不论;至其所荐举,必极其褒美,虽古之龚、黄、卓、鲁无以过。夫龚、黄、卓、鲁,未必一岁而成;则今之荐者,过龚、黄、卓、鲁远矣。然及其迁以去也,其为州县犹故也,而未有称治者。如此,则吏之贤否,果皆其实乎?抑其为名者之多耶?而上亦以名求之而已。其于民果何益也?   予识宣平俞君,君为抚之宜黄,独其志汲汲于民,而无意于为名,然而名亦归之。至考其实,则惟以平恕为心,而未尝刻核以求一切。宜黄在山中,数毁于兵。君为县草创,而能视如家事。自神祠、学舍、县廨、桥梁之政,无不悉举。凡此皆非今之所以为吏课者,君独汲汲为之,无不办治。至其为政,又持平恕,则今之吏,吾于宜黄推贤矣。虽然,君亦有遇焉。   夫县之士大夫,为士民之望,其知吾政,尤明于监司。然苟非其人,未有不以私故挠法者。其求于有司者无已也,稍不如其欲,而毁随之矣。宜黄之仕者盖少。而今少司马谭公,独能戢其家而一听于吏之治;其于有司无求也,故无怨焉;且又加敬,而为之延誉。君于是曰:「司马公如此,吾于监司自今无得罪者矣。」至于比县之吏,亦以娼嫉倾排者多,以故毁誉不明,而监司亦无以得其实。吾友蒋子征在临川,与君相爱雅故,推毂之,君以此益得展其志。谷梁子曰:「志行既通,而名誉不着,友之过也。」余以是又仰少司马之盛德,与吾友之贤,非独宜黄之吏治独善于今世云。   送福建按察司王知事序天下之治,恒系乎人情之达与不达。举目前之近,人之所共知,独蔽乎其上而有不达者;则四海之内,其所隐覆者何限?古者盛治之极,至于鳏寡无盖;况于其人近在于目前者乎?今天下之官,一命皆总于吏部。以数人之耳目,欲周知天下士人之众,则人才不能自达者有矣;其侥冒而莫为之觉,遭诬而莫为之理者,有矣。书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呜呼休兹,知恤鲜哉。」夫常伯、常任、准人,固其重者。至于缀衣、虎贲,亦加知恤,此周之所以盛也。   太仓王君,以太学高第,选为上林苑录事。九载,升南京光禄署丞。寻有人欲得其处者,亦选为署丞,以逼王君。是时王君先入署已三月,无除目,不受代。其人乃复从吏部得某州同知之檄予王君,乃去。而代者从后媒孽之,以考察当调;王君于是家居久之。以今年赴部,冢宰知王君之冤,业已在调例,乃除为福建按察司知事。知事于州倅,品秩为降。然衣豸衣,自郡守二千石皆与抗礼,于外省为清阶。盖吏部之直王君者如此。   王君家世科目显贵,为人有才艺。历上林九载,以最,升为太官;三月,以过谪。此人所以为王君不直者也。而天子之大臣,乃能知恤之,可谓不遐遗矣。太仓实吾昆山故境,而王君与余家,世有姻好;今年其从弟一诚,又与予同举进土。用是,书之以宠其行。且以叹今世一命而能自达于上者如此也。   送北城副兵马指挥使周君序昔余初来京师,见前辈长者,言吾县风俗之厚。时邑之缙绅在列位者,至与大省埒。毛文简公为大宗伯,朱恭靖公、顾文康公,皆在翰苑。然凡同乡之土,自九卿下至六馆学士,与诸从事有秩者,在京师遇有乡邑庆贺,皆联名叙会,不以秩之高庳相别异。盖谓余时之所见,固异于前矣。今数年来,诸公皆已谢世。其居显任为京朝官者,已落落无复往时之盛;而乡曲之谊,亦不能无少衰也。   今年,余幸登第,同时举者三四人,皆相勉以厚道易风俗。而余友葛秋官诚源,张给事虚江,皆敦尚高谊,于乡曲尤厚。于是周君汉卿,以太学生调北城徼循之寄。诸公皆往为贺,又征余文为送之赴任,而亲友陆小楼亟来请,因为序之。   君少有美姿,为胶庠之秀。升成均,历事宪台,官长与其同舍皆器之。为人温恭孝友, 又诸公之所敬爱,非特乡曲之私而已。是为序。   送吴祠部之官留都序   凡为天下之用,必资乎贤与才。国家之所以孳孳而求之,重禄高位以待之,盖为此。至求其实,乃有不然者。士而果贤与才,必将有以自见,而蕲称其职;尝不得同乎己者,而值其异乎己者,以此天下之真贤与才,未有不罹谗构者也。其大者为辅相卿佐,近者为郎署谏诤献纳之臣,为岳牧州县,果有所负,则必遭颠踬。其所负愈大,则颠踬愈甚。惟不见其贤与才,不求称其职也,混混而已,世必争誉之。其爵愈高,其禄愈重,安行乎顺利之途,而莫或尼之。此自古有志之士出而用世,其忧虞困悴时有之;至于与世无是非,委随狥俗,终其身安享禄位者比比也。   孝丰吴侯,举进士,司理建宁,召入为祠部,所谓以贤与才自见者,于是有州倅之迁,其在吾州,风厉震跆,炳朗宣耀,威爱行于一州。寻有郡倅之连,威爱又行于一郡。如是其贤与才之可见者,宜乎不能久安于朝也。虽然,今天下治平,庶玫颇号严切,惟独铨部之谪调,犹持大体。侯虽外补,然若吾乡之州若郡,皆畿辅重地,才贤之高选,非古迁人之比。余观唐史。自中朝出为外州,多在岭海绝徼之区。至终其身望还而不可得;其有量移者,皆谓为旷荡之恩。今侯为州郡,一岁中三迁,遂复入郎署。则朝廷之用人宽大,爱惜天下之才贤,其又异于古矣。故尝谓士之用世,不挫抑,不足以见其贤与才;稍挫抑矣,旋复大用,以此知朝廷用贤与才之急也。余于是乐吴侯之升也。   侯为吴兴右族,再世登朝籍,父兄皆为显官。侯方以盛年,继武而起。居吴不久,而吴人咸怀之。予友潘京兆,与侯之兄宪副君尝为东郡属。侯在太仓,感侯之德,于侯之赴建康也,故邀予为序。   赠石川先生序昔周成王之时,召公告老。周公留之,曰:「耇【耇 原刻误作「苟」,依尚书及大全集校改。】   造德不降,我则鸣鸟不闻。」「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后人迷。」又曰:「予惟曰襄我二人。」「其汝克敬德。明我俊民,在让。后人于丕时。」古之大臣,以身系天下之重,虽其老而欲去,而不得遂其去如此。故礼有七十致仕之文,盖精神血气,有所不逮,上之人思休而息之,非弃之也;下之人以其倦而求归,非以为高也。至于不得遂其去,虽其自留,而不以为不洁也。后世君臣之际,岂可言哉?不以其人系天下之重,故弃之而不恤;其人亦无所与于天下之重,故去之以为高。夫是以用之不尽其才,休而息之不待其年,则后世之致仕,与古异矣。   石川张先生,为通政司参议。九庙灾,大臣得自陈致仕;先生例未得自陈,即上书引去,悠然自放于吴、越山水之间。世之君子称其达,而惜其以不尽之才,当未可以休而息之之年也。乙巳之岁,先生年始六十。有光辱以姻末,称觞堂下。周览壁间之文,多息老之词;窃谓未尽其意,故称古者致仕之义以为言。   赠给事中刘侯北上序【代作】   昔孔子之门人,皆辅相天下之姿,而以其才试于大夫之家。盖由其小,可以知其大;施于一方,而天下可推也。故子西言于楚昭王,以为王之辅相、将帅、官尹及使诸侯,无有如颜渊、子路、宰予、子贡者。以孔子据有土壤,而子弟为佐,可以王天下。盖皆常试于其小而知之也。   后世循吏之名,始自西汉。江都相董仲舒,内史公孙弘、倪宽,皆儒者通于世务,以经术饰吏治,天子器之。仲舒自引去,而弘、宽皆至三公。其后公卿有缺,必选所表郡国守相有治理者,以次用之。至如东京卓茂、刘矩之徒,无不位至三公。即其仁信笃诚,感物行化,真宰相之器也。   吾同郡刘侯某,举进士,为温之瑞安。自士大夫至于闾巷之小民,无不得其欢心。其所兴革便于民者,有八事之谣。及被召之日,奔走攀号,填溢街巷。温之属县邻界之民,无不至焉。则刘侯岂非古所谓循吏者耶?侯之召也,入为吏科给事中。天子亦将以公卿处之矣。某以为侯之所以治邑者,以之为天下,无所不可也。然天下之人才,亦有宜于小不能其大者,黄霸之治颍川是也。余独以知侯之无所不可,则既亲见而得之矣。   某为教青田,适侯在瑞安之日,而瑞安至青田,止一舍;尝往来其县,候馆饔饩将馈之礼,无不毕给。而虚己下士,不间于微贱。以某之蹇拙沦落,而待之有加焉。某尝夜辞侯去,游东塔山观海,比明登山,则道士已出迓,饩馈皆具矣。瑞安之学官,以公罪当输金,力未能偿,因某以为言。侯云:前二日已为代输报监司,而学官盖未知也。晋史称麻思还冀州,请于王猛。猛曰:「束装行矣。」至暮而符下。及出关,郡县皆已被符。其令行禁止无留事。至于纤悉,莫不皆然。猛所以为霸王之器以此。某以是知侯之才,拟之古人,可以无愧。   嘉靖三十七年春,侯请告还家,某适有南太学之命。侯未几寻北上,因书此以赠其行。盖自以为不独侯之知某,而某之所以知侯者尤深也。   赠戚汝积分教大梁序   余少时,与李廉甫游。廉甫与汝积尤亲善,时邀余出郭造汝积。汝积方家居授徒,至则余三人相对无一语,但啜茗至暮而返,意甚欢然。   后廉甫登第,余获荐于乡,而汝积在郡胶二十余年,始以贡计偕北上。是时廉甫以都御史自江陵还台,余将试春官,意吾三人者复当相聚,而汝积已得开封之司训以去。廉甫方病在告,余竟落落而归。已而廉甫卒于郓州,以余之无似,不足为道。而汝积抱有用之才,淹抑至此。迨廉甫之没世,汝积方始出仕,则士之穷达蚤暮,不可以一概论也。   始余过徐州,问黄河道所自,舟人往往西指遡河入汴梁处。独念大梁夷门、东苑平台之故迹,及前古帝王之陵寝,近世京邑之丽,藩省之富,与夫黄河之壮,而不得一往。今汝积旦夕游焉,且以温良淳厚之器,以作成大梁之士,其亦有足乐者矣。士所志于天下。其大者树勋绩于世,常患于不能遂,而或有累高致至之危。汝积居名都,日观仲尼庙堂,陈俎豆,与诸生揖让其间,讲论六艺之文,昔人所谓择官而仕,未有逾于此也。恨余与汝积南北乖违,不得相与共叹。廉甫今日遂无此日月。吾徒居世,随所在尽吾事而已,他尚何求哉?   汝积所教县中子弟,以其师行,未及有赠;会其子扬将至大梁,请余为序,以补送行之阙云。 震川先生集卷之十一  赠送序   送嘉定丞鲁侯序   吴之东南,其属为昆山、嘉定,壤地相接。界上之民,往来两县间,能道其官之贤与否,或时各举其令之长以相夸。往年,王侯仪尹嘉定。王侯贤,嘉定之民称之,昆山之民亦称之。余,昆山人也。尝有按部者至,余从诸生出候郊外。王侯亦至,下马与谙生揖让,仪观伟然,舆马奕奕。诸生夹道让行,目属王侯,盖贤者易以闻也。然于令则然,于丞则否。岂丞之贤皆不若令哉?势位弗与令比也。   嘉定,天下之壮县,着在图籍,地方八百里。后割而为州,犹存四之三。盖古方岳大国之地,其令视公侯,其丞为之僚,奚啻如古之上卿?余观春秋间,列国之大夫,往往以其名闻于诸侯。虽至京师,天子亦改容焉。今为丞而贤,亦不易及民;虽及民,而人亦不乐道之。委任之势使然也。   嘉定之丞鲁侯,将以考绩去。县学生龚有成,来征予文,以道其行。予于侯无闻焉。有成曰:「侯,贤者也。」余知其为贤者也。学生与丞不相涉,有成又敦饬之士,足未尝履侯之堂,而以其文请,是重侯之去也。先是,吾邑丞方侯鋐者,有吏才,后去为零陵令,小民至今思焉。余以语有成,有成不闻;则子之不闻侯之贤也,固宜。   铨曹方务得人,苟格令所至,夺而去之,不顾其民之欲与否。昔吾方侯之行也,予曰:是必复来。已而立乎境中,望侯之车马,而不来矣。今子之侯之行也,子勿复言也,子将立子之境中,望侯之车马而不来矣。   送周御史序   士之居官,非以享爵禄,操利势,使人奔走承奉之为荣;惟其所至有惠泽及于人,使其民爱戴之如父母,令名垂于无穷,此其所以为荣也。诗曰:「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言君子能以道得民,民爱慕其德,咏歌其衣服容貌言语之美;其还归于周矣,而万民犹望之也。   嘉靖乙卯,侍御余姚周公,被简命来按吴中。故事,御史巡行天下郡国,率一岁还报。公满岁且去,而吏民伏阙上书愿留者数千人。诏听复留。于是几及三载,始改命提学于南畿。盖巡按御史无再岁者,其奉特旨,自国初以来,如公等比,三四人而已。公在吴,每行县还,百姓扶老携幼,填溢街巷,使车不得行。嗟乎!仕而得民之爱慕如此,可以为荣矣!   国家贡赋,仰给东南。异时承平无事,不幸遇水旱,有司犹不肯议蠲贷;而自顷岁岛夷为寇,兵兴,赋调滋繁矣。然盗踰度大海,轻行内地,数千里间,剽掠一空,岁复大旱,民嗷嗷无经宿之储。当时议者犹以国计为辞,而海上用兵,所急者财贿,闻蠲赋之语,往往相顾而笑。公独慨然上奏,尽停苏、松岁入数百万。以死伤垂尽之民,而措之衽席之上。自寇之入,人皆忧将之不选,兵之不练,赋调之不给而已。若如议者拘挛之见,非惟税无所出,将尽驱东南之民以从贼。朝廷岂徒失数百万石之赋而已哉?   昔人有言,古之大过人者,能于扰攘急迫之中,行宽大闲暇长久之政。此天下所以不测而大服也。使世之君子能持此说,夷【夷 原刻墨钉,依大全集校补。 】   狄之思,庶乎可免矣。公为政宽大不扰,受命分阃,皆先进老臣,辄裁之以法;所调天下兵聚海上,狼、广、粤、僰之人,绎络城下,无不敛戢,民不知兵行之害。此皆卓然可称者。   公去吴之明年,士大大多纪述之。而河南布政使雍里顾公,因民之志,作颂一首。以谓古诗三百篇,作者皆不自为序,而有待于卜氏之徒。故属其序于鄙野之人云。 【昆山本作周御史保障江南颂,后段小异,更有颂辞。今从常熟本。】    赠熊兵宪进秩序【代】   镜湖熊公初举进士,受命守太仓州。稍迁为吴郡别驾。寻升太仓兵备佥宪。今又奉玺书,有宪副之擢。自筮仕迄今为方面,几及一纪,官凡三迁,而不离太仓治所。太仓,旧昆山沿海之地。前代备御日本,惟庆元、澉浦、山海置戍,无言太仓者。自淮阳王建海运,则泛海之役,皆自此始。万斛之舟,云屯风飘,接于辽海,当时屹为巨镇。国家罢漕事,设两卫,百数十年间,海外无事。惟沙丁鹾户,时或跳梁,然不踰时扑灭。而三吴生聚,反依大浸以为天险。   嘉靖初,言者欲罢新建州,请置兵备分司。朝廷留州而置分司。先是浙省有水利佥宪。兼领吴中水利,今则并归于兵备。自建兵备而后.日本之患作矣,盖若有前兆焉者。寇之始至,实公为州之日也。能以承平狃习之民,而捍蚁附之众,城守之功为最;而言者欲以微文致罪。然州人爱公如父母,故夺众议而留公于吴。及秉宪节以夹,日率拊循之民,而督之以疆埸之事。威行惠孚,指麾如意。椰帆铁舰,飘忽而来,溃于南而歼于北者,谁之功也?朝廷知公声望日隆,东南之寄,无以易之,故有今日之擢。而余独以为吾民之幸焉。   天下皆言久任之利,而未有行者,盖其势有所不能也。公虽为州人所爱,即征擢以去,阖郡之民,伏阙请留,亦未有能从者。今事势相维,公乃又为郡,为宪司,屡迁而不易其地,至十数年。势位日崇,无异于为州之日。其治于民,可谓习矣。汉侍御史贾昌与州郡讨贼,岁余不克,时议遣大将发兵。李固以为发兵州郡可任,但选有勇略仁惠、能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可责其成功。遂用张乔、祝良二人,卒平岭外。今太守无兵权,而武将不与民事。唯公兼兵民之任,李固之议,庶其在此。余论国家所以待公者,立合于古之道有二;用是深为叹息。且公内抚疮痍,外严扞御,岛夷阻隘,不能内浅,久知为寇之无利,亦将自戢矣。   余昔承乏汴省,而公今官亦系衔于汴,有先后寮寀之义。迩者屏处林隈,公不鄙夷,咨访不倦,情分日深。于公之迁,辄不自揆,用不腆之辞以为贺云。   送嘉定县令序太学生张沛,来自嘉定,道其令某侯之贤,曰:「天子有诏征侯,侯今且行矣。沛欲有所言,而未能也。愿有闻于子。」   予观古循吏传,虽异世,犹慨幕叹惜,惟恐其纪载之不详;况与之生同时,而风声相及者乎?吴为东南大都,而嘉定边海,疆土最广,号称壮县。吏是者,非强明仁恕,不足以为治。然前此数有贤令。弘治以来,庙食者多矣。今侯又贤如此,岂其地然耶?固予所慨慕而叹惜者。   而沛言侯之治行,其大者有三,曰:「往者飓风大作,海水飞溢,平地数尺。濒海之民,蔽流上下,死者千数。侯甫下车,恤其余民,俾有宁宇。其贤一也。一二小丑,负险逋诛,出入洪波,肆行钞掠。嘉定去海,不半日可至,无坚城劲卒之捍,而不见侵犯。其贤二也。岁饥民贫,逋负日积,使者督责,相望于道。父死而诛其子,兄亡而逮其弟,笞掠瘐死,流离困顿,所不忍言,侯能操纵有法,赋办而民不惊。其肾三也。」   子以为沛所言者,其二者一时之变,其一则此方之民无穷之患也。侯既能恤之于为令之日,今去为天子耳目之官,天下之事,何所不可言者?东南财赋之区,国家取之将二百年矣。譬之人,少壮有力,尝胜百钧之重;迨夫羸老疲敝,犹以前日之任驱之,未有不绝脉而亡者。今三限之法,责之一时;数年之负,并于一岁。可谓不遗余力矣。侯何不一言天子,尽捐数十百万以予民乎?此踰于增戍益漕,以厚西北之防者,万万矣。沛也以此言于侯,可也。   送嘉定县令张侯序国家混一宇县,版籍所隶。延袤万里。三吴之民,独以区区一隅,输天下财赋之半。昔之守土者,尝一抗疏为民请命于朝,宣宗皇帝慨然下诏,减省旧额。然议者犹以当时建议,不能大有发明,使旷然一新以见治世均平之玫,有恢张不尽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