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集 - 第 143 页/共 256 页
慈湖如此穿凿。至于起意之说,乃终日食饭未曾咬破一粒粟之说。
孔子教学者惟言仁,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仁则常觉常明,如日月、如水鉴、如天地。中庸曰:「力行近乎仁。」仁非徒知不行之谓,果实核中之所藏曰仁,此仁无思无为而能发生,仁道亦然,圣人正名百物而寓教焉,其旨微矣。
以常觉常明言仁,何啻千里!又言仁如果核之无思无为能发生,果核无知之物,人心有知之物,安可比而同之?以心如果核,是以心比槁木死灰矣。殊不知人心以生理为仁,果核以生意为仁。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精神虚明无体,未尝生、未尝死,人患不自觉尔。一日洞觉则知死生之非二矣,则为不虚矣。
慈湖只是终身以这些来摆弄。精神虚明无体皆禅也。至于未尝生死,何以从古圣人有生死之说?只言有生死而无存亡便是矣。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此心在道则不在物,在物则不在道。耻恶衣恶食,是堕在事物中,为事物移换,未能格物而欲致知,是无理也。格物不可以穷理言,文曰格尔,虽有至义,何为乎转而为穷?文曰物尔,初无理字义,何为乎转而为理?据经直说,格有去义,格去其物尔。程氏倡穷理之说,其意盖谓物不必去,去物则反成伪。既以去物为不可,故不得不委曲迁就而为穷理之说。不知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古人谓欲致知者在乎格物,深病学者之溺于物而此心不明,故不得已为是说,岂曰尽取事物屏而去之耶?岂曰去物而就无物耶?有去有取,犹未离乎物也。格物之论,论吾心中事尔,吾心本无物,忽有物焉,格去之可也。物格则吾心自莹,尘去则鉴自明,滓去则水自清矣。天高地下,物生其中,十百千万,皆吾心尔,本无物也。
不言理而言物,便是实理,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自是实理。舍物言理,便是虚理,与人伦不关涉,此释氏所以弃人伦,得罪于圣人也。慈湖谓有物则格而去之,则亦又起一意,此释氏所以必要去绝根尘,是又起一根尘硬把著,为徒劳、非易简自然之学也。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无适无莫,非学而至者也,君子之心本如此也。岂独君子之心如此,举天下人心皆本如此也。本如此而或者蔽之,故有偏倚、有适莫。若曰我欲如此,我不欲如此,吾方寸中窒矣、碍矣,安能惟义之从?君子之心如太虚,安得有适与莫也?人心皆然,识我之心则识君子之心。
释氏无适莫与圣人之无适莫不同。释氏之无适莫,无主也;圣人之无适莫,有主也。何谓主?天理浑然,廓然大公也,故能因物顺应,义之与比。释氏去理障,只是空空地,故不能顺应,只是一切不动便了。差之毫厘,缪以千里,何啻千里!圣人是生的无适莫,释氏是死的无适莫。
汲古又问:「曾子指忠恕为夫子一贯之道,则忠恕即道矣。至中庸却谓『忠恕违道不远』,如何?」先生曰:「曾子言『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此语甚善。子思言『忠恕违道不远』,此言未安。忠恕即道,岂可外之?忠恕为违道,则何由一贯?一贯是片无间断。」
中心为忠,如心为恕,忠恕有浅深。「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者,深者也;「忠恕违道不远」者,浅者也。若忠恕熟后即是道,去道不远,故曰「违道不远」,违者去也。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圣人如此明告,不知学者何为乎不省?视听言动者道也,俯仰屈伸者道也,寐如此、寤如此,动如此、止如此。徒以学者起意欲明道,反致昏塞;若不起意,妙不可言。若不起意,则变化云为,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故孔子每每戒学者毋意。
千言万语只是这个宗指,以视听言动为道,俯仰屈伸为道,即错认圣人也。以由户为道,是以器为道矣,运水搬柴无非佛性矣。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圣言如此明告,不知学者何为乎不醒?日用云为,无非变化,无非斯道。视者斯道,所视之形色亦斯道;听者斯道,所听之音声亦斯道;思者斯道,所思之人情事理亦斯道。自清浊未分,以至于既分,阴阳交而四时行、百物生,皆斯道,动静有无皆斯道。不劳思索,念念皆妙,曰天、曰人、曰物、曰事,名谓不同尔,何者不妙?学者惟毋动乎意。
蔽犹前章。
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而孔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何也?盖孔子之言,非谓中人下不可以为尧、舜,但其气质昏甚,难以语上。不可云者,难之辞也。又曰:「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亦非谓其断不可移也,特甚言下愚之不可告语,不肯为善,亦犹上智之不肯为不善,故曰不移。
此节却是。
泉翁大全集卷之八十一下
杨子折衷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圣人于此无以形容其妙,唯曰知者所乐者水,托象以示学者,惟觉者自觉。夫水流行,汨汨不息,至虚而无实体,至动而非思虑,如此解释亦未足以尽水之妙,亦莫能言知者之乐。又继之以动之一辞,虽言其动,亦不能言其所以动之者,得动中之妙,真不可度思。学者求道,率求之于静,徒观圣人之言曰:「天下何思何虑!」往往离动而求静,愈求愈远,而不知圣人未尝溺于静,惟能动者乃得之。必也酬应万务、扰扰胶胶而未始不寂然,不可以心知意度者,庶几乎。
以汨汨不息,至虚而无实体,至动而非思虑言水,可谓取义穿凿矣。慈湖平日不喜人动意,今于水又言其动,何耶?是遁辞也。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默而识之,觉也。不可思、不可言也。故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
不思识之,识个甚么?只说不可思、不可言,不知思言个甚么?
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得即知,知与仁一也,皆觉也,惟常觉而后可以言仁。
知与仁皆言觉,又云惟常觉而后可以言仁,皆禅之宗指。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门弟子往往多以孔子为有知,孔子语之曰:「吾无知。」人心即道,是谓道心,无体无方,清明静一,其变化云为虽有万不同,如水镜之毕照万物而非动也,如日月之溥照万物而非为也。世名之曰心,而非实有可执、可指之物也。言其无所不通而托喻于道,谓如道路之四通,人所共由,而非有可执、可指之物也。愤者,愤己德之未纯,而愤融融纯纯、非思非为也,故忘食。此惟亲履者自知之,此无思无为之妙,固无始终、无今古,则固不知老之至也。呜呼至矣!子又曰「我学不厌」者,此也。又曰:「用力于仁」者,此也。仁者,道心常觉常明之称;常觉常明者,常不昏而已,非思也。
观此譊譊多言,与孔、颜无言如愚之道大异,是何气象云云,皆是禅宗。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此数语正画出圣门气象,混混融融,一片和气,唯无己私而后有此。己私无处即是道,即是吾心,唯众人亦时有此,心形见时,此便是道,而人不自省者多。吾友谓孔门诸贤大略如此。而近世士大夫多尚乎豪,与孔门气象冰炭矣。孔子温、良、恭、俭、让,殊非近世所谓豪。
此节近是,只惜其大本错了,所谓虚不校者,又走别处去矣。
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扣其两端而竭焉。」孔子知群弟子以我为有知也。故告之曰:「吾有知乎哉?无所知也。尝有鄙夫来问于我,鄙夫宜易于答,而我空空无所有,无以告之,我不过叩其一二端,而我已竭矣。」盖详言胸中实无所有,实无所知,而群弟子往往多谓孔子必有高识远见而不以明告,故疑孔子为隐。吁!使孔子有知,则无以为圣人矣。有知则有意,孔子每每戒门弟子曰「毋意」,则有意何以为孔子?其所以教人,特去人之蔽尔。
只落一个无字,便解圣言迁就己见,惜哉!侮圣人之言也。圣人通达万变、通乎昼夜而知,岂可言孔子有知则无以为圣人,有知则有意乎?
汲古问:「孔子云『空空如也』,其意当何如解?」先生曰:「孔子言:『吾有知乎哉?无知也。虽有鄙夫来问于我,我亦空空如也,无可为答,我不过扣问其一二端,而我已竭焉,无复可言矣。』言即不言,不言即言,知即不知,不知即知」
言只是言,不言只是不言,知只是知,不知只是不知,今如此说遁辞也。释云:「此僧不言,其声如雷。」
先生曰:「释徒多昏蔽,误读《梵纲戒经》,不礼拜君王、父母,大悖逆,大坏人心,大败风俗。」
释者不礼君王、父母,悖逆人伦,皆有根因,岂一旦便至?此盖因以空无为道,但有这些秉彝不可灭者萌动,便以为动意,便以为理障,及习之之久,焉得不至于此?慈湖可谓恶影而行日下矣。戒之!戒之!《易》曰:「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
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此亦过犹不及之意。道心人所自有,本不必更求,或于其中生进意,或于其中生退意,进者去其进意,退者去其退意,则道[心]无恙矣。[注:据慈湖遗书补]
终日生进退之心,所谓「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又言得定?不若存心于勿忘勿助之间,则本心常中常正,而进退两忘矣。慈湖不知出此。
孔子又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知此所教之旨,则知孔子矣。
此数语决非圣人之言,秦、汉间好事者为之,而不审其不类也。四时神气分天地言之,而又以风雨霜露属之天,以神气风霆流行发生属之地,皆非也。夫神气无不贯通天地,地何以载之?天地间无非神气,而独以风霆言之,何耶?易言「品物流形」,而此独言风霆流行,岂独风霆能流形?而风雨不能耶?又言庶物露生,岂上文皆是隐藏,至此而后露耶?文理皆不成矣,何亟称之而不知其不类也?可谓知言耶?
意欲不作,清明和融,为爱敬,为博爱,为敬让,为不敢,为不骄,为不溢,为德义,为礼乐,为不敢遗小国之臣,为不敢侮鳏寡,为不敢失于臣妾,为不敢从父之令,惧其父得罪于乡党州闾,为补君之过,为哭不哀,礼无容,皆此心之变化,一以贯之也,不可以为彼粗此精也。曰粗、曰精者,意也,非吾所谓无所不通者也。其物以十、百、千、万,其实未尝十、百、千、万也。
一精一粗皆理之自然也,今以分粗精者为意。物有一与十、百、千、万之不齐,物之情也,今欲无十、百、千、万,皆不虚无宗指。
人心无体,无所不通
心之中正即本体。何谓无体?无所不通,盗跖与尧、舜皆然,但尧、舜之无所不通者,得其中正,故天理浑全而为圣;盗跖之无所不通者,不中不正,故人欲横流而为恶,岂可不分!孝经之言无所不通,指孝弟之至耳,与慈湖言同而指异。
言有似是而非,似深而浅,似精而粗,足以深入学者之意,其流毒肌肤、浃骨髓,未易遽拔者,正以其与学者心术之病同,故合。夫学者心术之中,其洁清无滓浊者寡矣。孔子诲仲由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学者以不知为知者,往往如是。盖其用力之久,积学之深,自以为穷高极远,蔑以加此。惟无诘焉,诘则必穷,否则好己胜而已矣。其中心亦岂能洞焉而无少留阻!自近世二程尊信大学之书,而学者靡然从之,伊川固出明道下,明道入德矣,而尤不能无阻,惟不能无阻,故无以识是书之疵。大学曰:「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判身与心而离之,病已露矣,犹未著白。至于又曰:「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噫!何其支也。孔子无此言,颜、曾亦无此言,孟子亦无此言。孔子曰「忠信」,曾子曰「忠恕」,孟子亦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而已。他日又曰:「仁,人心也。」未尝于心之外起故作意也。又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又曰:「而勿正心。」岂于心之外必诚其意,诚意之外又欲致知,致知之外又欲格物哉?取人大中至正之心纷然而凿之,岂不为毒?又曰:「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孔子临事而惧,作易者其有忧患,好贤乐善,何所不可而恶之也。是安知夫恐惧、好恶、忧患乃正性之变化而未始或动也。又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孔子谓:「心莫知其乡。」而此必曰「在」、「正」云者,正意象之凝结。孔子所以止绝学者之意者,谓是类也。又曰:「在止于至善。」夫所谓至善,即明德之(引)[别]称[注:据慈湖遗书改],非有二物,而又加止于之意。禹曰:「安汝止。」非外加止于之意也。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浑然圆贯,初无心外作意之态也。而大学于是又继之曰:「为人君止于仁,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大禹之安止,文王之敬止,岂顽然无用之止哉?其自见于事亲曰孝,见于与子曰慈,发于博爱曰仁,见于恭曰敬。而此曰君止于仁,臣止于敬,父止于慈,子止于孝,何其局而不通也?又曰:「无所不用其极。」是又意说也。致学于性外,积意而为道,异乎子思无入而不自得矣。胡不观箕子为武王陈洪范乎!箕子之言极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论极如箕子,诚足以发挥人心之极矣。盖人心即道,作好焉始失其道,作恶焉始失其道,微作意焉,辄偏辄党,始为非道,所以明人心之本善,所以明起意之为害。而大学之书则不然,曰:「无所不用其极。」曰:「止于至善。」曰:「必正其心。」曰:「必诚其意。」反以作意为善,反蔽人心本有之善,似是而非也,似深而浅也,似精而粗也。又曰:「道盛德至。」(善)[德][注:据慈湖遗书改]可以言至也,道不可以言盛也,于道言盛,是又积意之所加而非本也。又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吁!此膏肓之病也,道亦曷尝有浅深、有次第哉!浅深次第,学者入道自为是不同耳,是人也、非道也。学者学道奚必一一皆同,而欲以律天下万世,无益于明道,而反壅之,道无浅深、无次第而反裂之。人心自直、自一、自无他顾,作而起之,取而凿之,岂特大学之士不可以是告之,虽小学亦不可以是乱之也。小学虽未壮,其良心固未斲丧也,作是书者,固将以启佑后学,非欲以乱后学,而学者读之,愈积其意,愈植其山径之茅,愈丧其正也。孔子大圣,其启佑学者,当有造化之功,而三千之徒,犹尚勤圣人谆谆绝四之诲。有意态者,则绝之曰「毋意」;有必如此、必不如此者,又绝之曰「毋必」;有固执而不通者,绝之曰「毋固」;其胸中隐然有我者存,则又绝之曰「毋我」。如是者不胜其众,故门弟子总而记之曰:「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然则学者难乎脱是四者,自古则然,而况后世乎!然则无讶乎大学之书盛行于今,未闻有指其(庇)[疵][注:据慈湖遗书改]者,不可不论也。
不知尊信大学之书,是未尝知学也。程氏兄弟学得其宗,故同有得于大学之书。慈湖疑之,惑矣、陋矣。昔吾五十时读庸、学于西樵山,忽一日疑孔门之学只是一贯,今大学何以有三纲领、八条目?疑孔子之学一传至曾子即失矣。复取大学古本白文熟读之,乃知明德亲民说此学体用之全,心事合一之理。又云在止于至善,又知前二者总会都于止至善上用功,止于至善只一体认天理便了,千了百了,明德、亲民皆了,原是一贯之指。下文自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直推其功至格物,又自物格顺驯其效至天下平,推上推下,推来推去,都只在格物上用功。格物即止至善之别名,原只是一贯之指,推便如此推,□教人逐节做功,功都在格物上也,(止)[上]文知止一节,即知行并进,即其功夫也。慈湖未得此个大头脑,只见如此节目而厌之,遂以为支,殊不知言语有节目,只是一段,殊非七段、八段、两段、三段,只是一本,殊无二本、三本也。慈湖乃疑正心、诚意之非,而不知心意人人所不能无也。又疑恐惧、好乐、忧患、忿懥之语,而不知心不可以有所也,其为此言,自与绝意之说矛盾矣。又疑止于仁之五语,而不知敬止则一,而所发有五也。何得为知言,何曾望见二程脚板耶?可见其用心尚未精,尚茅茅草草也。
先生曰:「某少年不知礼记多非圣人语,甚喜大学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一章,后因觉,却于此章知非知道者所作。夫忿懥则断不可有,至于恐惧,若以威武恐惧则不可,或 君父震怒而恐惧,何不可?好乐如好色、好货则不可,若好善、好学何不可?忧患如为贫 而忧、患失而忧则不可,若忧其不如舜,或忧虑国家,则何不可?盖不知道者率求道于乐寂灭,不知日用交错无非妙用,觉则于日用应酬交错间,自无毫发非礼处,故大学无子曰者,非圣人之言,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孟子道性善,心未始不正,何用正其心?又何用诚其意?又何须格物?
所谓恐惧、好乐、忧患、正谓不好的,如无意亦是不好的,余辩见前。不知格物,是不知学之头脑也。
大学曰:「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吁!作大学者,其学亦陋矣。小人情状如此,何足发明慎独之学哉!苟不如此,则遂可以为慎独乎!疏略亦甚矣!学道者固如此乎?简少时不知大学非圣人语,甚喜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一章,后因有觉,却于此章知其非知道者作。
「小人情状如此,何足发明慎独之学!」观此章大茅草了。此章正直指小人之诚有不可终灭者,犹孟子指出乍见孺子入井之怵惕恻隐之心,欲人于这善端之微处涵养,故曰「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似是都无善端了,见君子之时,犹皆知掩不善而著善,其自视恐恐;如畏人见其肺肝,此无所益而为者,此何以故耶?乃其所得于天,这些秉彝终不可泯灭,乃诚之在中而形外,发于见君子之时也。此一点善端,独知之理也,能培养之则日长月盛,闲居与见君子皆如此,即是扩充四端功夫,可以保四海矣。此章正是妙处,慈湖疑之,误矣。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学者往往以中为实体而致意焉,则有所倚,即偏非中也。尧、舜允执厥中,亦不过不偏不倚尔,意微动则偏倚,即谓不中。
中无实体,则所谓卓尔跃如,见其参前倚衡者,何耶?皆属虚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