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堂全集 - 第 61 页/共 114 页
省,适家居,奉太母慈训,矢擒逆渠以报朝廷。间道具腊丸疏,奏破贼方畧,请大兵迅入.愿躬
率乡勇一旅,迎王师、恢复省会,安辑闽疆。未卽行时,太翁尚无恙,与太母百计绸缪,镇静一
方,而家门之安危利害,介在呼吸,视之泰如也。迟之又久,大兵度僊
霞岭,全闽底定。不意海孽复肆猖獗,围困泉郡,漳援截断,不得过。晋卿凿山开道,斩木
成桥,具牛酒迎劳大兵,解泉围,贼败遁去。事既平,晋卿奉温纶,以学士特用,闻邸报至,伏
膝下不忍离。太母曰:「君父恩深,正宜图报,此行同尔北上。尔安心供职,是吾所愿。虽异乡风
土,霜雪飘摇弗避也。晋卿喜甚,万里间关.奉慈舆抵都。躬侍色养,每五漏趋朝,办事毕,归
寓所,与次君孝廉左右相依,已极人伦之乐。圣主方事两宫,因滇南捷至,海内荡平,恭上徽号,
锡烦加恩,太母荣膺天宠。回想逆氛煽乱,流毒家乡,抗节不屈,亲族莫保,幸而得有今,乃北
向稽首,祝万寿无疆,人母之心慰矣。
余谓晋卿所以慰太母之心者,正未有艾也。晋卿学宗孔孟,理贯程朱,平口不负亲.不
负君,不负圣
贤师友之志,征诸践履久矣。今尧舜在上,典学日亲,宵旰图治,期于家给人足,户登仁寿。
晋卿入而备顾问,资启沃,以嘉谟嘉猷,仰佐圣德高深,或出而秉节銊,诘兵戎,任察吏安民诸
大事,皆足国尔忘家,显亲扬名,使太母之慈孝忠义,流行天壤间,尽化不慈、不孝、不忠、不
义之人,太母之心不更慰哉。
余闻李之先世有清溪公者,以布衣善盖乡国,敞传至太翁,蕴蓄既久,而太母贪成之。
既相夫子,遂启后昆。始以义成晋卿之忠,继以慈成晋卿之孝,中和纯粹之气,结于一门,发越
奇而凝承厚,寿之理醇乎备矣。余不文,敢以实为太母颂者有如此。其乡之先逢暨诸同人闻余言,
佥日「是可以为太母寿矣」。遂书之,以效升堂拜母之谊云。
李湘北少司农五十寿序
岁在甲子,历转上元,是为先生揽揆之辰。其属司咸欲以一言寿,先生固辞再,以余言
焉请,则诺。余窃念素不文,卽文不足重先生。其不以余言为鄙者,以余知先生深,而不欲以世
俗格套,为先生寿也,余第言其理而已。
先生以理学词臣,历清要,为文章辞赋宗,性无他好,惟谈学问,育人材为乐。及勷赞
密勿,克勤职业,虽非外廷所知,然以素心卜之,其忠爱谅无不尽。辛酉春,先生由阁学破格拜
少司农,时偕诸卿贰,扈驾东游,余亦在列。初闻命,人皆为先生贺,先生惕然若不胜。既而驻
石门,陟高山,慷慨誓天,歌诗
以见志,有曰:「谊阴关国事宁逢众,事涉民生敢爱官。为语故人休夜至,如今不比四知宽。」
人读之,有疑其过激者,云「何至是」。先生曰,人各有志,不可强也」。先生之期许远矣。履任
后,洁己率属,肃然霜清,事大小若无不以前诗券者。夫司农为天子平邦赋,养兆民,十五国地
利之肥瘠,天时之水旱凶丰,民间户口之消长,国计之盈虚,中外千斤万兵糈之缓急,胥以待命。
而数午问,军兴旁午,度支日不暇给,虽使刘管持筹,未有不仰屋嗟者。且计邮为财赋所汇,一
不慎,卽有伺其隙而借之以为缘,往往明察秋毫,犹虑不免,势使然也,而先生裕如。余问先生
之言,曰:吾朝夕冰兢,前有典型在焉。」谬谓不才也。因念余向承乏此席,鳃鳃然思以白励,独
才识不逮,迄无短长。今观先生从容综理,有革有兴,而冰操傈傈,诸司敬惮,职分以外惕焉不
敢犯。乃愧余之瞳乎其后,而诸司又复惧欣鼓舞,丐余言
为先生祝者,意有在乎。
先生令嗣丹壑向与儿子学诚游,见其英英玉立,气骨不凡.卽以大器期之。及二子同为
诗,倡和风雅,各期不坠家声。丹壑果以妙龄读书中秘,而学诚无似,又幸出先生之门,附西清
末选。两家世好。渊源倍笃,每见必以力学相品。又念余衰老,问饮食起居状,殷殷不置口,古
道之厚如此。余因是益知生之先生为人,以廉静寡欲存心,以光明正大莅事,以文章道义待天下
士,而且忠爱缠绵,答君父而信僚友.油然蔼然,发于至诚。董江都所谓正其谊小谋其利,明其
道不计其功」,先生有焉。以理论之,皆寿征也。余尝于廷议班中。见先生议事,不激不随,至虚
至公,卓然有古大臣风度。自兹以真学问为真事业,寿民寿国,方来未艾,此固理之确乎可信者
矣。
余更有言者,今圣天子轸念民生,蠲租赋,恤灾伤,除用兵以来权宜诸款,直省地方,
莫不沾恩被泽,颂声大作。先生仰体仁爱,培邦本,佐太平,当有益加推广,为民请命者,俾穷
荒遐陬,鸡犬桑麻,千百年受朝廷之赐,是司农事可无愧矣。然而汲引人才,亦大臣事也。余既
衰迈,下范有为,实望诸君子为之。敢因先生前诗所期许者,再为先生进祝焉。
岳镇九掌科六十寿序.
祝寿之文,不易为也,亦不易读。读者第取其确实近理为上,曰「此文之有规矩准绳者
也」。今世之为寿文者,吾惑焉。叙家世,则曰「科目几何,代官爵几何」。人或称当身之科目、
官爵,权势赫赫.显荣当世者,又累千百言不止。凡皆于寿之理无当也。余论及此,未有不嗤其
迂者矣。间有不嗤其迁者,亦未尝是余言而乐道之。余是以终不敢为祝寿之文也。掌垣镇九岳先
生,为人落落寡合,余心窃重之,神相亲,迹甚疎也。今年嘉平月,遇先生揽揆之辰,其从学诸
弟子,拟进一觞介眉寿,属余为文以将之,余儿亦叨及门列,故不敢辞。
窃谓人之品,与人之寿,百有不齐,此心同,此理问也。若以理断之,无论其家之积德
梨功,与其人之履仁蹈义,以及治国安民,济人利物,无一不足为寿征。余闻先生家世儒素,蔽
古力学。做秀才,以天下为己任,正其人也。登第后,犹衣布素。既而释褐,谒选始衣绵,膺一
命,莅封邱,真有琴鹤风度。余考其治绩,惟有噪农桑,讲孝弟,视黄童白叟如父子家人.而清
操饮冰,特举卓异第一,甘棠之爱,至
今蔼蔼口碑间.嗣蒙内召,简擢礼垣。余初识荆,聆其瞀软,如商彝周鼎,知非近令人物。
继见给事数载,封章屡上,上卽焚草,卓然以古谏官自期,度其有伤国体,无济民生者,宁让而
不言,鄙迎合揣摩之风,耻干谒奔竞之习,为朝廷存大体,为言路扶正气。退食有暇,晤对圣贤,
恬如也。分校文武两闱,矢秉虚公,用光抡才大典,所拔类多宿学英伟之士,长安无不共羡。先
生时进诸士,训以砥名砺行,躬为模楷,复加意培植,于其最贫者,留之邸舍,分清俸以食之,
若不知其为师弟然者。诸子饮水思源,争自濯磨,各期不负所学,以图建立,皆先生之教也。夫
以先生心性如此其坚凝,胸襟如此其宁静,气骨如此
其孤峻,饮食居处如此其淡泊,文章政事如此其中正而和平,怜才爱士如此其真切而笃厚,
以理断之,洵寿征也。如松栢然,历霜雪而不变,受雨露而自如,亦何尝矫然求异,与琪华瑶草
争长久之道也哉。
方今圣天手敛福,以锡臣民。说者谓明岁值上元甲子,四海清晏,万姓咸登春台,正人
君子济济在列,共修职业,以佐雍熙之治,是为国运之昌,以人事应之,又理之确实可见者。先
生之德业日进,其福、其寿,当与国运同新,亦无俟区区一言祝颂为也。余虽老迈,愿与先生谈
关闽、濂洛之学焉。
记
重修蔚州学庙碑记
人文之盛衰,系于学庙之兴废,余观蔚事而重有感也。蔚为三晋边徼地,方人文盛时,若德
行气节,
经济文章,以及理学名儒,载在郡志者,代不乏人。育之成之,率出于乡校。明末学宫倾圮,
乏科第者凡十八年。旧州守陈公鹏举拓修明伦堂,课士较文,科目始开。其后官此土者,仅朔望
一瞻趋耳,虽茂草盘阶,弗问也。嗟乎,为天子命吏,曾不闻操激劝者何政哉。
会有曹侯者以淇令擢知吾州事,下车以来,有百废俱兴之志,甫谒庙庭,口:「士首四民,
学宫所以养士,为圃家用,此而可缓,孰不可缓。」遂捐俸修葺,无一烦民力,阅数门而上讫,自
殿庑以至扃垣。悉灿然可观。郡诸生魏宗周、阎之秀等董是役,感侯之德,走书属余记,将勒石
焉。余亦德侯者,曷敢以不文辞乎。
余惟天子右文,前岁幸太学行释菜礼,几省士子肄业国雍者,咸与观听,一时人文丕变,
纪清朝盛事。曹侯仰体上意,以爱吾蔚士,所谓上作之,斯下应之。兹举其作之者比。
诸士方明伦正经,弦诵不辍,宁惟是寻章摘句.纡青拖紫,以应之」耶.抑志尹学颜,
流鸿树骏,以应之也。孔孟、颜曾之书,童而习之。濂洛、关闽主学.长而闻之,余不敢悉举,
吾蔚先辈中典型尚在,人皆吾师。以德行应,则有史先生东昌之孝无间言,以气节应,则有龚先
生谅之从容就义;以经济应,则有郝先生杰之鞠躬尽瘁,以文章应,则有尹先生耕之著述自命;
以理学应,则有邹先生森之致知格物;是皆产于蔚,学于蔚,至今尚凛凛乎有生气者。诗曰:「伐
柯伐柯。其则不远。诸士身近高山,又何必仰止遍海内,先名后实,以辜我侯作之之美意乎。年
来科第多人,后先辉映.诸士入学宫,承教泽。霞超罢蒸,奋然而异,以待异日之用,卽与吾蔚
先辈诸君子联踪接武,又何多让。且人视蔚为穷边绝徼
者,论地也,非论人也。人杰则地灵,亦非风水家荒唐之说也。合观壬午以前,甲申以后.盛
衰兴废之理,皆实有征验,在入耳目间。卽我侯藉手以报天子者,尤勿作寻常文具观矣。诸士其
善应我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