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忆堂诗集校笺 - 第 80 页/共 92 页

,濯缨雨露边。当台为獬豸,去莠必鹰鹯。道长崇祯纪,名高万历编。无何开冏寺,即次领秦川。旧塞丸泥谷,新清华岳烟。汧花闲叱拨,汉女静婵娟。尽解《铙歌曲》,齐腾露布笺。三羌群贡罽,七校索能牵。志殚风云会,功分薏苡偏。黄门专国命,蓝面煽朝权。座近乌程相,星应彗尾躔。怪兰当户拔,嫉桂并膏煎。迁谪长沙湿,行吟落日渊。蹉跎终贾谊失张骞。野服惭双剑,官装,少一钱。粤中猿啸仄,岭外橘霜圆。岂敢忘丰镐,犹然恋涧瀍欃枪纷气焰,猰互周旋。碧血流精卫,丹心感杜鹃。西京龙更起,北阙月重县。老历中枢重,才雄仗钺专。不辞敷舜羽,直欲正虞璇。诸葛羸先病,留侯谷早仙。溘焉伤社稷,逝矣杂腥膻。通籍雷陈并。忍令清   ,登朝益契联壑老,。空想断金坚。   [自注司徒公号清壑老人,司马同年相善之子夫何忝?修途各勉旃。贫安原宪宅,力种邵平田。有道碑仍在,季方泽已传。八厨簪奕奕,三舍鼓阗阗。羞建中原垒,猥依广厦椽。草亭玄几字,伧父藁三篇。五十年过半,[自注时贞吉年二十七。飘零路几千?浮鸥秋泛泛,照水发鬈鬈庾信哀栖甚,孔融世讲连。匡床愁夜短,诘旦是离筵。   校记:   〔一〕“有”,强善本作“开”。   〔二“恰”,强善本作“嗟,资灿本作“刚”。   〔三〕嵇,本衙本、强善本、力轩本作“稽”。   〔四〕“濯缨”,强善本作“沧浪”。   〔五〕“程”,强善本误作“丞   〔六〕“季”,强善本作“元”。按:作“季”或“元”皆是。   〕“几”,本衙本、强善本、力轩本均作“满”,资灿本、重刻本、扫叶本同。   笺注:   ①“练三贞吉”,练贞吉,字石林,河南永城人,弘光朝兵部尚书练国事之季子。按:永城,属归德(即商丘)府,侯、练二家,既为同里,又为世交。明崇祯十七年秋,朝宗被阮大铖追捕,藏身于贞吉父练国事官邸之夹墙中得免。朝宗逃离南京时,贞吉为之饯行,朝宗有《金陵别练三》诗相赠,此后二人遂未曾相见。清顺治九年秋末,朝宗南访,是年冬末,前往嘉兴(即禾水)拜访故友彭孝先(时任嘉兴推官),恰遇练贞吉于此。练贞吉《四忆堂诗集序》回忆此时情况云:“邸次中时时论诗,谬为朝宗许可,乃出其全集(指《四忆堂诗集》),俾余订之。”练贞吉亦将他所作《日记》向朝宗求教。当时,练贞吉急于春节前赶回故里,朝宗则因访友事未竟而稽留,临别时,以本诗相赠。参见《壮悔堂文集》卷一《赠王子序》、卷九《书练贞吉日记后》、本诗集卷三《金陵别练三》之笺注。   舠,刀形小舟,小船。   ③“梁苑雪”,详前本卷《寄盛一兄顺》诗笺注。“梁苑”,一作“梁园”,指商丘。   ④“楚云天”,极远处。战国之时,吴、越(按:即江、浙)地区皆属楚,朝宗送练贞吉返里,循其所乘轻舟向北远望,水天相接,故云。   “归兴妒人先”,旧时习俗,春节之前,灶日(阴历腊月二十三日),至迟除夕之日,羁旅之人,皆应返归乡里,家人团圆。朝宗因事稽留嘉兴,而贞吉先归,故有是语。   “无赖寻诗圣”以下二句意谓,无聊时只好借读书写诗以打发闲暇时日,思乡(有怀)时借饮酒以消解烦忧。“无赖”,百无聊赖,无奈、无聊之义。“诗圣”,王安石选诗,以杜甫为四家之首;至明、清,乃以“诗圣”推杜。明朝杨慎《升庵诗话》卷十一《评李杜》云:李太白“神于诗者”,杜少陵“圣于诗者”。以侯朝宗为代表的雪苑诸子,文宗八家,诗推杜甫、盛唐(详《壮悔堂文集》卷三《与陈定生论诗书》、贾开宗《四忆堂诗集序》)。这里以“诗圣”代指杜诗。“酒贤”,酒中之圣贤,豪饮之人。酒之清者亦谓之酒圣。《三国志魏书徐邈传》:魏国初建,“时科禁酒,而邈私饮,至于沉醉……,太祖甚怒。度辽将军鲜于辅进曰:‘平日醉客谓酒清者为圣人,浊者为贤人,邈性修慎,偶醉言耳。’竟坐得免刑。”李白《月下独酌》:   “所以知酒圣,酒酣心自开。”这里指酒,饮酒。   “忆昔周京地”以下四句,思往事,意谓回忆崇祯十七年(即南明弘光元年)在明朝留都南京之时,阉党余孽阮大铖等既得志,专务报复,大肆搜捕东林复社人士,大兴党人之狱。不幸我本人恰在禁锢之列,国家的处境也因此而极为困难。“周京”,西周京城丰、镐,东周京城洛阳;这里代指明朝留都南京。“汉党年”,东汉桓帝、灵帝之际的党锢年代。《后汉书》卷六十七《党锢列传》:“逮桓、灵之间,主荒政缪(谬),国命委于阉寺,士子羞于为伍,故匹夫抗愤,处士横议,遂乃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覈公卿,裁量执政,婞直之风,于斯行矣。”桓帝以河南尹李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驰驱,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之罪,“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并“布告天下,使同忿疾,遂收执膺等。其辞所连及陈寔之徒二百余人”,禁锢终身。“自是正直废放,邪枉炽结”,然而天下“希风之流”,反而“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曰“三   “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灵帝时,宦官侯览等,又诬告当时名士张俭等“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稷”。于是灵帝下诏逮捕张俭、虞放、杜密、李膺、范滂等百余人,“皆死狱中。余或先殁不及,或亡命获免”,“其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自是正直之士,丧失殆尽,宦官奸枉当道;未几,东汉亡矣。这里代指弘光二年,阉党余孽阮大铖大肆逮捕东林复社人士的党人之狱,朝宗被追捕。详《壮悔堂文集》卷二《赠陈郎序》笺注,卷七《朋党论》笺注及《明史》卷三百八《奸臣传》。迍邅,难行貌;亦比喻处境困难。   “九辨徒悲郢“《九辨》”,《楚辞》篇名,宋玉作。“辨”,亦作“辩”。王逸《楚辞章句九辩章句序》:“屈原怀忠贞之性,而被谗邪,伤君   闇蔽,国将危亡,乃援天地之数,列人形之要,而作《九歌》、《九章》之颂,以讽谏怀王,明己所言与天地合度,可履而行也。宋玉者,屈原弟子也。闵惜其师,忠而放逐,故作《九辩》,以述其志。”此朝宗自比。   “三谣乃去燕”,战国后期,齐湣王乘燕相子之之乱,大破燕国。及燕昭王即位,欲报齐仇,“卑身厚币以招贤者”,天下之士,如乐毅、剧辛、邹衍等,争趋于燕。“燕王吊死问孤,与百姓共甘苦。二十八年,燕国殷富,士卒乐轶轻战。于是遂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齐兵败,湣王出亡于外。燕兵独追北,入至临淄,尽取齐宝,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独唯莒、即墨,其余皆属燕”(《史记》卷三十四《燕召公世家》)。“燕昭王卒,惠王立,与乐毅有隙。齐将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齐王已死,(齐)城之不拔者二耳。乐毅畏诛而不敢归,   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而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即墨以待其事。齐人所惧,唯恐他将之来,即墨残矣。’燕王以为然,使劫骑代乐毅。”田单一计既成,再散布谣言说,齐兵最怕燕军割掉齐国俘虏的鼻子;燕军果然割去齐国俘虏的鼻子,齐兵皆怒,皆坚守惧俘。二计既成,又施三计曰,齐兵最怕燕军掘其城外祖先的坟墓;燕军果掘其坟墓。于是齐兵皆泣,“俱欲出战,怒目十倍”,终于打败燕军,收复全部失地,乐毅也去燕奔赵   史记》卷八十二《田单列传》)。按:此用以借指崇祯十六年,传说当时驻守襄阳的左良玉,欲率大军趋赴南京,一时朝野哗然,商贾不行。阮大铖趁机造谣说:侯朝宗为左的同党,并将为左之内应。朝宗无奈,只好逃离南京。详《壮悔堂文集》卷三《癸未去金陵日与阮光禄书》。   “仙舟邀李御”,言贤人相亲也。《后汉书》卷六十八《郭太传》:   “郭太,字林宗,太原界休人也。家世贫贱。……就成皋屈伯彦学,三年业毕,博通坟籍。善谈论,美音制,乃游于洛阳,始见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于是名震京师。后归乡里,衣冠诸儒送至河上,车数千两。林宗唯与李膺同舟共济,众宾望之,以为神仙焉。”又卷六十七《党锢列传   李膺传》:“李膺,字元礼,颍州襄城人也。……无所交接,唯以同郡荀淑、陈寔为师友。初举孝廉,为司徒胡广所辟,举高第,再迁青州刺史,   (郡)守、(县)令畏威明,多望风弃官。……转乌桓校尉,鲜卑数犯塞,膺常蒙矢石,每破走之,虏甚惮慑。……再迁,复拜司隶校尉……自此诸黄门常侍皆鞠躬屏气,休沐不敢复出宫省。帝怪问其故,并叩头泣曰:‘畏李校尉。’是时朝庭日纲纪颓阤,膺独持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容接者,名为登龙门。”初,“荀爽尝就谒膺,因为其御;既还,喜曰:‘今日乃得御李君矣。’其见慕如此。”“李御”,意谓像李膺这样的贤者,此代指当时的复社人士。   “鸾翮断嵇弦”,言贤士被迫害。鸾翮”,鸾鸟之羽翼,喻贤士。   《文选》卷二十一颜延年《五君咏嵇中散》:“鸾翮有时锻,龙性谁能驯?”李善注:“嵇康别传》曰:‘康美音气,好容色,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淮南子》曰:‘飞鸟锻羽。’许慎曰:‘锻,残羽也。《晋书》卷四十九《嵇康传》“康将刑东市,太学生三千人请以为师,弗许。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时年四十。海内之士,莫不痛之。”   “独洒杨朱泪”,《荀子王霸》“杨朱哭衢途曰:‘此夫过举蹞步而觉跌夫千里者夫!’哀哭之。”《淮南子说林训》:“杨子见达路(四通八达之路,   《太平御览》作歧路)而哭之,为其可以南,可以北。”此句是说临歧路而分手,独洒惜别之泪。   “兼挥祖逖鞭”,“祖逖”,东晋名将,《晋书》卷六十二有传。《世说新语赏誉》:“刘琨称祖车骑(逖)为朗诣,曰:‘少为王敦所叹。注引虞预《晋书》曰:“逖,字士稚,范阳遒人,豁达不修仪检,轻财好施。”又引《晋阳秋》曰:“逖与司空刘琨俱以雄豪著名,年二十四,与刘琨同辟司州主簿,情好绸缪,共被而寝。中夜闻鸡鸣,俱起曰:‘此非恶声也。’每语世事,则中宵起坐,相谓曰:‘若四海鼎沸,豪杰共起,吾与足下相避中原耳!’……逖既有豪才,常慷慨以(收复)中原为己任……逖遂率部曲百余家,北渡江,誓曰:‘祖逖若不清中原而复济此者,有如大江!’攻城略地,招怀义士,屡摧石虎,虎不敢复窥河南……刘琨与亲旧书曰:‘吾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常恐祖生先吾着鞭耳!,后遂以“祖生鞭”、“祖鞭”为勉励人努力进取的典故。此言以共同挥鞭、收复中原,与练贞吉共勉也。   “授餐藏室壁”,“授餐”,授予餐饭,意为好贤也。《诗经郑风缁“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毛传》:“缁,黑色;卿士听朝之正服也。改,更也。有德君子,宜世居卿士之位焉。”“适,之。馆,舍。粲,餐也。”《郑笺》云:“卿士所之之馆,在天子宫,如今之诸庐也。自馆还在天子之都,我则设餐以授之,爱之欲饮食之。”衣弊为之更制,人还而为之授餐,故《礼记缁衣》云:“好贤如   《缁衣》。”“藏室壁’,谓崇祯十七年,朝宗被阮大铖追捕,匿练国事官邸,藏于夹壁而获免一事。   “解佩赠韦弦”,谓练贞吉当时曾对朝宗给予了朋友间有益的规劝。   《文选》卷四十六任昉《王文宪集序》:“夷雅之礼,无待韦弦。”李善注:   “韦,皮绳,喻缓也;弦,弓弦,喻急也。”按:皮绳(韦)柔而韧,故急性者佩之以警其躁;弓弦紧而直,故慢性者佩之以警其缓。解身所佩之韦弦以赠友人,言进行规劝也。典出《韩非子》卷八《观行》第二十四。   “同祸非关侠”以下二句,宋荦曰:“甲申党人狱,侯子避贞吉家,   ‘同祸’等语盖指此。”贾开宗等曰:‘写练君意气隐然。”“忘机”,心无纷竞,淡焉漠焉之心态;此言不考虑个人得失。《全唐诗》卷百三十六储光羲   《杂诗二首》,其一:“达士志廖廓,所在能忘机。”   “家声浑白璧”以下二句,“家声”,家门的名声。《汉书》卷六十二《司马迁传报任安书》:“李陵既生降,隤其家声。”“浑”,齐同,等同。   《关尹子二柱》:“浑人我,等天地。”“青毡”,前辈所留之故物,引伸为遗产、遗训。《晋书》卷八十《王献之传》:献之“夜卧斋中,而有偷人入其室,盗物都尽。献之徐曰:‘偷儿,青毡是我家旧物,可特置之。’群偷惊走。”后用以指儒官世家之遗产。此二句言练贞吉家世清白如玉璧,又能继承祖述其家训。   “司马君臣契,”“司马”,官名,明、清时指兵部尚书。弘光朝,练国事官兵部尚书,此代指练贞吉之父练国事。“君臣契”,指君臣关系投合、国事得到皇帝信任。《明史》卷二百六十《练国事传》:“练国事,字君豫,永城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沛县知县,调山阳。天启二年,征授御史。”以君臣契合,故身在谏垣,多所匡救。详前卷五《哀辞九章兵部尚书练公国事》诗及笺注。   “濯缨雨露边”,“濯缨”,洗涤系冠的丝带。后用以比喻磨砺高洁的品操,典出《孟子离娄上》、《楚辞渔夫》。“雨露”,以雨露滋养万物,故多用以喻恩泽。汉荀悦《申鉴杂言上》第四:“故人主以义申,以义屈也;喜如春阳,怒如秋霜;威如雷霆之震,惠若雨露之降,沛然孰能御也。”   《全唐诗》卷三百十六武元衡《送冯谏议赴河北宣抚》:“汉代衣冠盛,尧年雨露多。”“雨露边”,比皇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