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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曰:夫所谓之天妹者,非以其崇高富贵而不可瑜也。正以其己富而能勤,己贵而能俭,以长而敬,不弛於师传,己嫁而孝,不衰於父母。后世若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则与葛之覃兮者异矣;若鼎铛玉石,珠块金铄,则与服之无数者异矣;若大夫跋珍,我心则忧,则与言告师氏者异矣;若齐子归止,其从如云,则与归宁父母者异矣。
王姬下嫁於诸侯,车服之盛如此,而不敢挟贵以骄其夫家,故诗人美之曰:何彼秾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雕,王姬之车。何彼秾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录曰:诸侯之女而曰百两将之,非夸也,所以着文王身修家齐之效也。王姬之车而曰曷不肃虽,非誉也,所以见文王太姒内治之化也。夫冕而亲迎,反不能敬以将之者,挟也;祚以着代,反不能和以承之者,戾也。婚姻之道,莫不善於有所挟,莫不祥於有所戾。泰以阴顺之德,席崇高之势,而能卑以自牧,所谓肃也。归妹以少艾之资,屈於长男之下,而能动以相说。所谓虽也。此平王之孙,齐侯之子,所以至今叹美而无数也欤。
南国诸侯被文王之化,能正心修身以齐其家,其女子亦被后妃之化,而有专静纯一之德,故嫁於诸侯而其家人美之,曰: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录曰:诸侯之女嫁於诸侯,送近皆百两者,盖内子之职,小君之分,以上则嗣续妣祖,以贵则敌体诸侯。婚姻之礼备,然后贞女至,而内治成。《召南》之诗,以鹊巢为首,言君夫人者,民所瞻仰,不可不馑。以是为防,犹有翟第以朝。如卫庄姜而不见答者,有大车槛槛;如王大夫而不敢奔者,其去鹊巢之风,亦何远哉。
韩侯既觐而还,遂以亲迎。诗曰:韩侯娶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韩侯迎止。于蹶之里,百两彭彭,八鸾锵锵,不显其光。诸娣从之,祁祁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
录曰:愚观亲迎之礼,乃齐鲁之自坏,非天下之不由也。夫韩亦诸侯也,而执礼周旋若是,君子曰:犹夫古也。此外,则俟我于着矣,充耳以素矣。几以齐俗霸政之余习也。鲁守礼义之国,而容履谕之来逆,其逆与否,在纪不可以责,在我有可以辞也。以周公之裔而不若蹶父之子,此夫子之所深叹也。故曰:《诗》亡,然后《春秋》作。
《小雅》:问关车之牵兮,思变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依彼平林,有集维鹧,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般,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陆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婿兮。鲜我观尔,我心写兮。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辟辟,六辔如琴。观尔新昏,以慰我心。
录曰:《咸》之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圣人所以贵於男女之感者,本以令德来教也。世恣於趋色,恣於长颜,如舜华,则思之;旨蓄御冬,则弃之。是故德音莫违,曾几何哉。绿兮丝兮,则治之;威仪棣棣,则忽之。是故我思古人,曾若是哉。圣人以关睢行於一家,桃夭施於一国,车牵达於天下,使知以义。合者惟以德成,而高山景行,又足以彻乎上下。凡为国者未有不求贤以自辅,为道者未有不末友以辅仁也。此山泽之至益,咸亨之孔道,虚受之微意,景行之良心也。孰谓燕尔新昏,而徒为歌舞笑傲乎。
《郊特牲》:男子亲迎,男先於女,刚柔之义也。天先乎地,君先乎臣,其义一也。执赞以相见,敬章别也。男女有别,然后父子亲。父子亲,然后义生。义生,然后礼作。礼作,然后万物安。无别无义,禽兽之道也。婿亲御授绥,亲之也。出乎大门而先,男帅女,女从男,夫妇之义由此始也。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夫也者,以知帅人者也。故妇人无爵,从夫之爵,坐以夫之齿,器用陶匏,尚礼然也。厥明,妇盥绩,舅姑卒食,妇饺余,私之也。舅姑降自西阶,妇降自昨阶,受之室也。昏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乐,阳气也。昏礼不贺,人之序也。
录曰:以特牲终之者,天地别,刚柔错;男女猾,禽兽作。於是有女惑男,若郑国之诗者;於是有无章别,若聚底之风者;於是有不亲御,若终风之行者;於是有不从男,若雄狐之绥者;於是有私出疆,若樊符之刺者;於是有智不帅,若车中之毙者;於是有自尊大,若称制之为者;於是有不亲绩,若西内之迁者,皆礼之大悖也。
《左传》:隐公五年九月,考仲子之宫,将万焉。公问羽数於众仲,对曰:天子用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自八以下,公从之。於是初献六羽,始用六佾也。
录曰:束莱吕氏云:成王以天子礼乐赐周公,至隐公独能疑数百载之非,为众仲者盍甲告之,使天下再见周公之礼乐,是鲁有立周公也。果然欤,曰非也。夫礼不妄说,人不辞费,是故天冠地履之分,礼先乐后之文,断断乎不可以易也。隐以庶长而奉宗庙,考惠公配孟子者,礼也。乃狗人之好考,妾之官,冠履置矣。所谓妄说人者也。为众伸者,宜申告以妾庶长幼之序,二本耦嫡之非,先名正言顺,而后礼乐可兴也。乃狗公之见,陈羽之数,先后紊矣。所谓辞费者也。虽以是羽献於群庙,已紊周公之制,而无救於乱亡之原,况责其末流之弊乎。察总功而问齿次,君臣上下举不知务,宜乎有谗而不见,有乱而不知也。
季文子如宋致女,复命,公飨之,赋韩奕之五章。穆姜出于房,再拜曰:大夫勤辱,不忘先君,以及嗣君,施及未亡人。先君犹有望也。敢拜大夫之重勤。又赋绿衣之卒章而入。
胡氏传田:伯姬贤孝着于家,故致女。使卿特厚其嫁遣之,礼贤名闻于远。故诸国争胜,信其无妇忌之行。程氏传曰:一女子贤,尚闻於诸侯,况君子哉。二传皆非经义。录曰:穆姜致女於宋,入而赋绿衣,何其德也。及其淫於宣伯,占而遇随筮,又何慝也。《诗》云:无非无议。以○○○而勤大夫之辱,有非议矣。《书》曰:惟家之索。以君飨臣,而母出于房,牝鹞晨矣。而坏隋之逼,束官之祸,胥此焉肇。然则非以贤伯姬,以馑鲁乱也。圣人之意深哉。
《列女传》:伯姬嫁于恭公,公卒,伯姬寡。至景公时,伯姬之宫夜火,左右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妇人之礼,保傅不俱,夜不下堂。待保傅来也。保母至矣,傅母未至也。左右又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妇人之礼,傅母不至,夜不可下堂。越义求生,不如守礼而死。遂逮於火而死。
录曰:夫人之辞傅母也,其然岂其然乎。恭公死,夫人未亡人尔。断鼻,既非正中自经,恐污沟渎。傅母不至,可辞以礼矣。死复何恨哉,复何恨哉。
孟姬者,华氏之长女,齐孝公之夫人也,好礼贞一。公游於琅琊,孟姬从焉。马奔车碎,孝公使驷马立车载之,姬使御者舒帷以自障蔽,而使傅母应曰:妾闻妃后蝓闽,必乘安车辎耕;下堂,必从傅母阿保;进退,则呜王环佩内肴,且结组绸缪;野处,则帷裳拥蔽,所以正心一意自敛制也。今立车无饼,非所敢受命也。野处无卫,非所敢久居也。二者失礼多矣。夫无礼而生,不若早死。使者驰以告,公更取安车,然后乘而归。
录曰:孟姬可谓知礼矣。夫礼不可斯须去身也。故女子出门,又拥蔽其面,而可受立车之载耶。虽然孝公琅琊之行,夫人从之,其春而省耕乎,夏而省敛乎,抑从兽而荒,乐酒而亡乎。姬如审此,铃不待马奔车碎,野处仓卒,而优游於门内之职矣。
齐,杞梁殖之妻。庄公袭莒,殖战而死。庄公归过,其妻使使者吊之於路。妻曰:今殖有罪,君何辱命焉。若令殖兔於罪,则贱妾有先人之敉。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於是庄公乃还,车诣其室成礼,然后去。其妻无子,内外皆无五属之亲,乃枕其夫之尸於城下而哭,内诚动人。道路过者,莫不为其挥涕十曰,而城为之崩。既葬曰:吾何归矣。夫父在则倚父,夫在则倚夫,子在则倚子。今吾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吾何依哉。遂赴淄水而死。君子谓:杞梁殖之妻,贞而知礼。
录曰:杞梁妻非华孟姬比也。夫往役,义也;游观,非义也。故伯兮之执昊,与雄雉之贻阻,皆非妇人之所得为也。其崩城不为异,变俗不为多者,以皆内诚之所感也。呜呼。从容执礼,无敢自遂,谓之贞而有礼,信乎其然欤。
《国语》:公父文伯之母欲室文伯,飨其宗老,而为赋绿衣之三章,老请守龟卜室之俗。师亥闻之曰:善哉,男女之飨,不及宗臣。宗室之谋,不过宗人。谋而不犯,微而昭矣。诗所以合意,歌所以咏诗。今诗以合室,歌以咏之,度於法矣。
录曰:敬姜之飨,与穆姜之飨,可同曰语哉。匹配生民之始,重宗庙而谋於宗老,所以合二姓之好也。《易》曰:闲有家,悔亡。其敬姜之谓夫。是故言不及外朝,智也;室铃及守龟,信也;飨不及宗臣,礼也;劳不忘所事,义也,言不忘舅姑,仁也。其曰:谋而不犯,曰:度於法,君子之深许哉。
《仪礼经传》:鲁师春姜曰:妇人以顺从为务,贞殷为首,故事夫有五。平旦欐异而朝,则有君臣之严;沃盥锁食,则有父子之敬;报反而行,则有兄弟之道;受期必诚,则有朋友之信;寝席之交,而后有夫妇之际。
宋女宗者,鲍苏之妻也。苏仕卫三年而娶外妻,其姒谓曰:可以去矣。女宗曰:何故。姒曰:夫人既有所好,子何留乎。女宗曰:妇人以专一为贞,以善从为顺,岂以专夫室之爱为善哉。夫礼,天子十二,诸侯九,卿大夫三,士二。今吾夫士也,二室不亦宜乎。且妇有七去,拓正为首。吾姒不教吾以居室之礼,而反使吾为则弃之,行可乎。遂不听。宋公闻之,为表其庐,号曰:礼宗。
录曰:鲁与宋,礼义之国也。故若师若宗,真可为闺门之范,官闲之式,后世礼教所由取则也。录之。
《小学》曰:委使过冀,见冀缺耨,其妻瞌之,敬相待如宾与之。归,言诸文公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德以治民。君请用之。臣闻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文公以为下军大夫。庞公未尝入城府,夫妻相敬如宾。刘表候之,庞公释耕於垄上,而妻子耘於前。表指而问曰:先生苦居亩亩,而不肯官禄,异曰何以遗子孙乎。庞公曰:世人皆遗之以危,今独遗之以安。虽所遗不同,未为无所遗也。表叹息而去。
录曰:冀缺之褥与庞公之耕,有以异乎。夫冀缺以名屈者也,庞公以身屈者也。以身屈者,退而无止;以名屈者,进而可伸。此其所以异也。夫吕甥之难,谁则不闻,然而未广也。射钧之事,可以法矣。季一言而受上赏,缺三晋而正卿位,文公之权审乎。
《汉书》:文帝所幸慎夫人在禁中尝与皇后同席坐,及帝幸上林,后与夫人从,郎署长布席,袁益引却夫人坐,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而起,盎因前进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既立后,夫人乃妾尔,孰可与同坐。阶下独不见人贪乎。上说,乃召语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录曰:愚观汉之草创,不独朝廷之上,君臣之闲,其官闱之内,多有粗率此类可见,后代亦无此矣。
东汉和熹邓皇后入掖庭为贵人,时年十六,恭肃小心,动有法度,承事阴后,夙夜战竞,接抚同列,常克己以下之。虽宫人隶役,皆加恩惜。每有会,诸姬贵人相竞肴丽,簪环光采,桂裳鲜明,后独尚素质,装服无肴,深自抑损。其衣色有与阴后同者,即时解易。若并时进见,不敢正坐,离立行,则楼身自卑。帝每有所问,常边巡后对,不敢先阴后言。帝知后劳心曲体,叹曰:修德之劳,乃如是乎。
录曰:观此,则非但无慎夫人之事,而马后大练之风将行於上下矣。录之。
班昭为曹世叔妻,号大家,博学高才,动止有礼,节行法度全备,作《女训》七篇,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典从第六,和叔娣第七。其略曰:古者生女三日,卧之林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外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其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作必成,手迩整理;正色端操,以事夫主。若此苟备而患名称之不闻,黜辱之在身未之有也。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疆为贵,女以弱为美。修身莫若敬,避疆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妇之大礼也。侮夫不节,谴呵从之;忿怒不止,楚挞从之。夫为夫妇者,义以和亲,恩以好合。楚挞既行,何义之存;谴呵既宣,何恩之有。恩义俱废,夫妇离矣。女有四行,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於人,是谓妇言。盥院尘秽,服肴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絮齐酒食,以奉祭祀,供宾客,是谓妇功。此四者,女之大德而不可乏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故女宪曰: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然所求者,亦非谓技媚苟亲也。固莫若专心正色,礼义居絮。耳无涂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肴,无聚会群辈,无看视门户,此则谓专心正色矣。若夫动静轻脱,视听侠偷,入则乱发坏形,出则窈窕作态,说所不当道,观所不当视.’此谓不能专心正色也。
录曰:记礼之言,阴阳刚柔之大义也;女训之言,内外周旋之曲折也。故详录其词,以为门内之知礼者告焉。或曰:昭之时,权归女主。女训之言,不能格正,而尚与外事,岂敬慎之道,妇顺之德乎。盖常观之《易》矣,《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不宜上,宜下,大吉。此之谓也。是故兄王臣也,反挂误而被刑,刚失位而不中也。妹妾妇也,反得时而褒,显柔而得中也。以先幽困,而后道显扬,小过亨也。踵兄之成书,利贞也。作训七篇,裨诸女助勉,不宜上,宜下也。然而后方以六五称制,在上乃能大善相遇,岂非所谓大吉者哉。众传之言,若有为而发也。观者详之。
梁鸿,字伯鸾,家贫,尚节介,博贤无不通。乡里慕其高,多欲女之,鸿绝不娶。同县孟氏有女状肥丑,而择对不嫁,父母问其故,女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而聘之。女求作布衣麻履,织作筐缉之具,及嫁以装肴,入门七曰而始行妇礼。
录曰:珪尝为魏王泰师矣。帝曰:事珪如事我。泰可拜,主独可挟乎。珪不能正泰之失,而能成主之美,异乎房杜之壶则矣。
德宗建中六年,始定公主见舅姑礼。先是主下嫁者,舅姑拜之,妇不答。上命礼赏定公主拜见舅姑之仪,舅姑坐受於中堂,诸父兄娣立受於束序,如家人礼。
录曰:自南平下嫁之后,公主已异前代之法。然其意久而复失,蚓世俗承袭,未易遽改。今始定之,可谓善矣。唐室世席女宠,善媒奇祸,太平安乐,纷纷覆辙,至是多不以时。嫁有华发者,则虽欲不执礼,胡可得哉。抑德宗始却有司曰:尔爱其费,我爱其礼。及唐安之逝,又罪公辅,以其费甚微过朕。求名何其先后之不伦耶。岂其定礼之时,国家多故,造塔之日,侈心复萌乎。好礼不终良有以也。
《宋史》:哲宗孟皇后,眉州防御使赠太尉元之孙,合门只候在之女。元佑七年,宣仁太后谕宰执曰:孟氏子年十六,教以女仪,能执妇礼,宜正位中宫。又以近世礼仪简略,诏翰林台谏给舍与礼官议册后六礼以进。至是命尚书左仆射吕大防摄太尉充奉迎使,同知枢密院韩世彦摄司徒副之,尚书左丞苏颂摄太尉充发策使,会书枢密院事王岩叟摄司徒副之,尚书右丞苏辙摄太尉充告期使,皇叔祖同知大宗正事,宗景摄宗正卿副之,皇伯祖判大宗正事,高密郡王宗晨摄太尉充纳成使,翰林学士范伯禄摄宗正卿副之,吏部尚书王存摄太尉充纳吉使,权户部尚书刘奉世摄宗正卿副之,翰林学士梁焘摄太尉充纳采问名使,御史中丞郑雍摄宗正卿副之。帝亲御文德殿,册为皇后。太后复语帝曰:得贤内助,非细事也。进后父为崇仪使、荣州刺史,母王氏华原郡君。
录曰:此有宋一代,典礼冠於百王,超於唐汉,以淑女之好述,为朝廷之正嫡。且上有至化之母主之,下命众大之臣相之,肆今六礼之行,何其郑重耶。曾未瑜时,一介小臣,得以谗间。至章敦主计於前,郝随酿祸于后,帝虽知其坏德行而犹惑之,岂真前日之重内助,今日之崇外奸,每与后相反耶。抑将有夷祸,故颠倒错乱而不自知耶。幽王废申后而戎伐于周,襄王黜翟后而败亡于郑,自古殷鉴如此,君子盍观。其始之备礼,则知其中之寡恩。中之寡恩,又安知末之免祸乎哉。成败真不可以论人也。
荆国大长公主幼不好弄。太宗尝发宝藏,令诸女择取之,欲以观其志。主独无所取。真宗即位,下嫁附马都尉李遵勖。旧制选尚者,降其父为兄弟行。时遵勖父继昌亡恙,主因继昌生曰,以舅礼谒之,帝闻密以兼衣宝带器币,助其为寿。遵勖每燕宾客,皆一时贤士,主必亲视赛膳。及遵勖出守许州,暴得疾,主亟欲驰视之,左右白须奏报乃可,主不待报而往,从者裁五六人,帝闻遽命内侍督诸县逻兵以卫。后居其夫之丧,衰麻未尝去身,服除,不御华丽。尝燕禁中,帝亲为簪花,辞曰:自誓不复为此久矣。
录曰:按宋朝家法,仁宗以侄事姑,主独不能以妇事舅乎。然则荆国之守礼,帝固有以先之也。以舅姑降为兄弟行者,三代以上未之前闻,惟夫人所行何如耳。观者不可不知。
《伊川文集》:二程先公晌,母夫人侯氏事舅姑孝谨,与公相待如宾,公赖其内助,礼敬尤至。而夫人谦顺自牧,虽小事,未尝专制,必禀而后行。抚爱诸庶,不异己出,从叔幼姑,存视常均,治家有法,不严而整,不喜笞朴。凡公有所怒,必为之解。惟诸子有过,则不掩,曰:子之所以不肖,由母蔽其过而不知也。其教之不少假借如此。才数岁,行而或路,未尝不呵责曰:汝若安徐而行,宁至路乎。饮食置之坐侧,常食絮羹,即叱止之,曰;幼求称欲,长当何如。与人争,虽直不右,曰:患其不能屈,不患其不能伸。故二程平生於饮食衣服无所择,不能恶言誉人,教使然也。夫人七八岁时,诵诗女子不夜出,自是不出房阁。既长,好文而不为词章,见有以文章笔札传於人者,则探以为非。
录曰:伊川传家人曰:人之处家在骨肉父子之问,大率以情胜礼,以恩夺义,惟能不以私爱失其正理。故家人之卦,大要以威如为吉。又《归妹》九二,守其幽贞,未失常正之道。世人以蝶狎为常,故以贞静为变。斯言皆为夫人设也。故由前而观,则哲妇贤母之令着;由后而观,则壶范女则之懿彰。不可以无录也。
《名臣录》:辛次膺清修介持,不迩声色,与夫人敬待如宾。虽燕适,容必庄,坐必正,语必诚。慕晁友元司马文正为人,以礼自防,善剔嫌疑。仆妾以下,不冠不见。鄱阳守程迈遗果真白金,却之:崎岖乱离,贫不自聊,一豆羹不妄受。上面谕:卿廉声着闻,皆言闽中不受俸禄。次膺奏:臣为贫而仕,岂有辞禄之理。但不当受者,不敢受耳。太上曰:使人人如卿,何患不太平耶。
录曰: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天下太平矣。此语岳飞尝言,太上亦既知之,特不能用。若乃简穆之起,本自书生,其动铃以口。
大明万历三十五年岁次丁未上元吉日,正一嗣教凝诚志道,阐玄弘教大真人掌天下道教事,张国祥奉旨校梓。
弘道录卷之三十三竟
弘道录卷之三十四
礼
昆弟之礼
孟子曰: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库。
录曰:所以谓之常常者,相继之义也。彼汉景之於梁王警跸许常,纵不骄恣不可继矣。所以谓之源源者,不竭之义也。彼唐玄之於五王连枕共被,纵使至亲有时竭矣。觐聘者,朝廷之礼也。接见者,手足之亲也。不及贡则燕私之情洽,不以政,则非辟之干远,而后得以常常而见,源源而来。孟子其善探圣人者欤。
孟子曰: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
录曰:夫弟者,第也,出于天而自然有次叔。是故兄之齿随行,弟之齿燕行,一定而可紊乎。彼有疾弃其长者,或以权,或以宠,或以利。大而有国之君,小而有家之子,一瑜其分,未有不灭亡者。孟子以不能不为发之,与长者折枝同意,皆所以开人心自然之天。拯季世乱忘之弊,不可以不察也。
《小雅》:燕兄弟之乐,棠棣之华,鄂不,韩韩。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堤裒矣,兄弟求矣。眷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兄弟阅于墙,外御其侮。每有良朋,需也无戎,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傧尔边豆,饮酒之妖。兄弟既具,和乐且孺,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宜尔室家,乐尔妻学。是究是图,直其然乎。
录曰:《鹿呜》、《四牡》、《皇华》之后而继以《棠棣》者,以周召王室之所仰,人心之所赖也。圣人不以变废不以义胜恩,不以一时之所遇而易万世之所重,其公而爱之心皎然,青天白日不可掩也。修然雨露霜雪,无非教也。故曰:其过也,如曰月之食焉。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此之谓也。是故和乐且孺者,父母不可问,蚓他人乎。和乐且湛者,妻祭尚不可先,蚓外物乎。此所以虽流言之变,管蔡之辜,曾不若后世遂废懿亲之重,不信兄弟之亲也。今去周公之世数千百年,为之歌棠棣,莫不因心发见,孰谓当其筵受之,几有不能感动者哉。盖不待垂涕泪,而越人已无不化矣。
又燕兄弟亲戚之诗曰:有须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般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鸢与女萝,施于松相;未见君子,忧心奕奕;既见君子,庶几说择。有须者弁,实彼何期;尔酒既旨,尔般既时;岂伊异人,兄弟俱来;鸢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悟柄;既见君子,庶几有臧。有颇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骰既阜,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录曰:愚观此诗一篇之中而三纬具备,真足以感人於舞穷也。夫鹊鹊小物也,而飞呜行摇,曾是亲切,而有味乎。荐萝小草也,而缠绵依附,曾是固结,而可解乎。盖由圣人因心体物,遇兄弟之急难,则不暇束发。彼有秦人视越人者,则鹤鸰乎。何有於兄弟之相依,则心诚求之。彼有教揉升木者,则荐萝又何如哉。此学诗之大义,为礼之大本,不可以不察也。
又祭毕而燕父兄耆老之诗曰: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戚戚兄弟,莫远具尔,或肆之筵,或授之几。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或献或醉,洗酌奠学,酝酝以荐,或墦或炙;嘉般脾朦,或歌或粤。敦功既坚,四锥既钧,含矢既钧,序宾以贤。敦兮既句,既挟四锥,四锥如树,序宾以不侮。曾孙维主,酒醴维酝,酌以大斗,以祈黄耆。黄耆台背,以引以翼。寿考维棋,以介景福。
录曰:为此诗者,其知礼之至乎。夫礼不妄说,人不辞费,不瑜节,不侵侮,不好狎。周家世德忠厚,内亲九族,外事黄耆,皆由於自然,不事勉强,岂妄说人乎。筵几虽陈,不为过设;侍御虽多,不为过劳;饮食虽盛,不为过腆,岂辞费乎。献酬而后礼交,礼交而后乐备,乐备而后射以观德,岂瑜节乎。揖让而升,下而饮,以贤而序宾,以争而君子,岂侵侮乎。养耆老以相引翼,介景福而飨寿棋,邦家有光,君臣有庆,岂好狎乎。有此数者,故曰:知礼之至也。
父兄之答行苇曰: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既醉以酒,尔般既将,君子万年,介尔昭明。昭明有融,高朗令终。令终有淑,公尸嘉告。其告维何,遵豆静嘉。朋友攸摄,摄以威仪。威仪孔时,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类维何,室家之壶。君子万年,永锡祚胤。其胤维何,天被尔禄。君子万年,景命有仆。其仆维何,厘尔女士。厘尔女士,从以孙子。
录曰:此其曰:兔翳既醉,至今颂太平者铃以首称何也。盖《曲礼》曰:道德仁义,非礼不成。道之所包者广,故曰昭明有融;德之所具者身,故曰威仪类善;人之所聚者顺,故曰景命百禄;义之所和者利,故曰祚胤孙子。是数者人情之至愿,君德之至纯。然又和气周旋,而人心欢悦。故首曰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可以见王者之高致,父兄之盛节。万世之下,固不能外之,以为颂祷也。呜呼。至是而周家八百年之基固矣。
祭之明日绎而宾尸之乐曰:亮惊在泾,公尸来燕来宁,尔酒既清,尔般既馨,公尸燕饮,福禄来成。亮鸶在沙,公尸来燕来宜,尔酒既多,尔般既嘉,公尸燕饮,福禄来为。亮惊在渚,公尸来燕来处,尔酒既渭,尔般伊脯,公尸燕饮,福禄来下。见惊在濠,公尸来燕来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饮,福禄来崇。亮惊在会,公尸来止黛黛,旨酒欣欣,墦炙芬芬,公尸燕饮,无有后艰。
录曰:郑氏疏云:谓之公尸者,天子以卿言诸侯也。诸侯有功德者入为天子卿,祭则为尸,故云公尸。然则非周召毕荣之徒,不能任也。此时上有守成之君,下有弼直之臣,以己则齐明盛服,以人则肃雕秉德,以仪则至治馨香,以物则玉帛交错。公尸安则神明无不安,公尸宜则神明无不宜。是以洋洋然而爱乐,需需然而和悦,皆太平之效,至治之休也。不然,酒清壳馨,夫谁不有,而何独称兔惊既醉乎。
公尸之答亮惊曰:假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干禄百福,子孙千亿。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旧意。威仪抑抑,德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群匹。受福无疆,四方之纲。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坚。
东莱吕氏曰:君燕其臣,臣媚其君,此上下交而为泰之时也。泰之时,所忧者怠荒而已。此诗所以终于不解于位,民之攸坚也。
录曰:泰之时,所忧者不但怠荒而已,其所最忧者作聪明而乱旧章,以辩言而乱旧政,佛其耆长而任新进,弃其刍莞而召宠利,皆足以为显显令德之累,秩秩德音之蠹也。是诗一则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二则曰无怨无恶,率由群匹。夫能由旧章,则有典则之可依,成宪之可度。由群匹,则有老成之可任,孝德之可凭。如是而民人不宜,天禄不永,纪纲不垂於当时,令名不传於后代,吾未之信也。抑公尸而为此言,信非周召毕荣之徒而能若是哉。
《春秋》:文公二年八月丁卯,有事於太庙,跻僖公。
录曰:愚观春秋之世,其悖乱僭差,各有所自其始也。庄公可谛,则哀姜亦可致也。哀姜可致,则僖公亦可跻也。是以古先圣王慎而重之,如不得已,一失则入于夷狄,再失则入於禽兽,可不慎欤。若夏公弗忌之论,夷狄禽兽之道也。故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左传》:晋侯使巩朔献齐捷于周,王弗见,使单襄公辞焉。曰:蛮夷戎狄,不式王命。淫湎毁常,王命伐之,则有献捷,王亲受而劳之,所以惩不敬,劝有功也。兄弟甥舅,侵败王略,王命伐之,告事而已,不献其功,所以敬亲昵,禁淫慝也。今叔父克遂有功于齐,而不使命卿,所来抚余一人。余虽欲於巩伯,未有职司於王,又奸先王之礼。其敢废旧典,以忝叔父士。庄伯不能对。王使委於三吏,礼之如侯伯克敌,使大夫告庆之礼,降於卿一等。
录曰:晋侯之使巩朔,巩朔之为齐捷,献利也。王之使单襄,单襄之为晋侯,命义也。伐齐责利,故责晋以义。王之不见庄伯,有由然矣。而又何以宴而私贿为哉。以为若孩提焉,本欲其正,而投之乎梨栗枣柿,是未可知也。以为若戏卫焉,本与之嬉,而加以正颜作色,亦未可知也。何为而有此哉。是时,单襄公在廷,王孙满在位定,虽欲如儿戏,其如二臣何哉。虽然王孙苏之复难刘康公之缴,戎定之本心丧矣。欲不如儿戏,不可得也。
《后汉书》:光武以束海王疆废不以过,去就有礼,故优以大封,兼食鲁郡二十九县,赐虎贲旎头,官殿设钟虚之悬,拟於乘舆。疆临之国,数上书让还束海,又因皇太子固辞,帝不许,深嘉叹之,以疆章宣示公卿。初,鲁恭王好宫室,起灵光殿,甚壮丽,是时犹存,故诏疆都鲁宫室,礼乐事事殊异。至永平元年,王病,明帝遣中常侍将太医视疾,又诏沛、济南、淮阳王诣鲁,络绎不绝。及薨,上悲恸,从太后出幸津门亭发哀,使大司空持节护丧,大鸿胪副,宗正将作大匠视丧事,赠以殊礼,升龙、旎头、鸾辖、龙旅、虎贲百人,诏楚王英、赵王栩、北海王兴、馆陶宫主及京师亲戚,四姓夫人、小侯皆会葬。帝追惟王深执谦俭,不欲厚葬,以违其意,於是特诏中常侍杜岑及束海傅相曰:王恭俭好礼,以德自终。遣送之物,务从约省,以彰王卓尔独行之志。
录曰:《损》之初九曰:已事迷往,无咎。六五曰: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王以冢器当阳,帝以次嫡易位,犹损赖初之益者也。既让于尊,尤能损己,而不自以为功。帝复居尊得正,追惟王执谦约,务从俭损,深得虚中善应,与唐世称让皇帝者,不可同日语也。此其大善之吉,蔑以加矣。
及肃宗尊礼束平王,瑜於前世,诸王亦莫与比。建初七年来朝,帝许之,特赐装钱千五百万。复以王冒涉寒露,遣谒者赐貂裘,及大官食物珍果,使大鸿胪窦固持节郊迎。帝乃亲自循行邸第,豫设帷床,其钱帛器物无不充备。下诏曰:诗云:叔父建尔,元子敬之至也。昔萧相国加以不名,优忠贤也,况兼亲尊者乎。其沛、济南、束平、中山四王,赞皆不名。苍既至,升殿乃拜,天子亲答之。其后诸王入宫,之以辈迎,至省阁乃下。苍以受恩过礼,情不自宁,上疏辞谢,帝省览愈褒贵焉。及车驾祖送,流涕而诀,复赐乘舆服御,珍宝舆马,钱帛以亿万计。
录曰:范晔论曰:孔子称贫而乐,富而好礼。若束平宪王可谓好礼者也。其辞至戚,去母后,岂欲苟立名行而忘亲遗义哉。盖眩疑则隙生,累近则丧大,斯盖明哲之所为叹息。呜呼,远隙以全忠,释累以成孝,固宪王之志哉。录之。
《魏书》:杨播家世纯厚,并敦义让,昆季相事,有如父子。桩津恭谦忠义,坐於厅堂,终日相对,未尝人内。有一羹一饭而聚食。厅堂问,往往帏幔隔幛,为寝息之所,各就休偃,还共谈笑。年过六十,并登台鼎,尝旦暮参问。桩他处醉归,津扶持还室,假寝阁前,承候安否。子侄罗列阶下,不命之坐,不敢坐也。每出,或日斜不至,不敢先饭。还,然后共食,则亲授匙箸,味皆先尝。津为四州,桩在京,每四时嘉味,辄因使附之,若或未寄,不先入口。一家之内,男女百口,总服同爨,庭无问言。
录曰:史称杨播兄弟俱以忠毅谦谨,荷内外之任,公卿牧守,荣赫累朝,而言色佝徇,出于至诚,恭德慎行,为世师范。后魏以来,一门而已。诸子秀立,青紫盈庭,积善之庆,盖有凭也。及逆胡擅朝,淫刑肆毒,以斯族而遇斯祸,何报施之反哉。余曰:不然。孔子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福且贵焉,耻也。古之人所以不恃其遗庆而果於遗安者,非无意也。以播之家世,当元魏盛时,行义致身,奉公结主,夫谁曰不然。至孝文以后,君日以冲,政日以废,女主擅权,贼臣窃柄,四海嚣然,魏已不国矣。播於斯时修然远览,觉积庆之不足凭,而遗危之有可痛,并辞台鼎之贵,若汉之广受,谁能夺之乎。迨至伞朱氏兴弒君沉母,扇毒万类,盖已不可免矣。故桩津之祸,不独惨於世隆诬构之时,而大着於元显入洛之日;不独危於节闵诏下之后,而并肇於孝庄侍中之前。然则,恭德慎行,徒贻楷范之名,而席权世宠,深为明哲之戒乎。
博陵崔挺三世同居,门有礼让,与弟振推让田宅,怡然不释。子孝芬、孝障、孝演、孝直、孝政。兄弟孝义慈厚,孝演、孝政先亡,孝芬等哭泣哀恸,绝内蔬食,容貌损瘠,见者伤之。孝障等奉孝芬尽恭顺之礼,坐食进退,孝芬不命,则不敢也。鹦呜而起,旦参颜色,一钱尺帛,不入私房,吉凶有须,聚对分给。诸妇亦'相亲爱,有无共之。叔振既亡,奉承叔母李氏,若事所生,旦夕温清,出入启觐,家事巨细,一以谘次。每兄弟出行,有获财物尺寸已上,皆内李氏之库,四时分责,李自裁之。如此者二十余岁。抚从弟宣伯子朗,如同气焉。
录曰:杨播之敦让,然而不有其家者,以其世席权宠也。崔挺之慈厚,然而率保其宗者,以其世乏津要也。故曰:可畏不可恃也。君子何幸而遇,邦有道,士大夫有礼,则风操高亮重於朝野。若能以士大夫之礼,反正无道之邦,又何忠谅弼直之不足赖哉。观者各适其当而已。
《隋书》:王凝常居栗如也。子弟非公服不见,闺门之内,若朝廷然。通叹曰:贤哉,凝也。御家以四教,文行忠信。正家以四礼,冠婚丧祭。非礼不动,殆终身焉。圣人之书必备及,公服礼器不假,垣屋什物必坚朴,曰:毋苟费也。门巷果木必方列,曰:毋苟乱也。与人不受遗,非其力不食,飨食之礼,无加物焉,曰:及礼可矣。唐贞观初,太宗精修治具,房杜魏王之徒播厥师施,文中子之制作将以大行。凝叹曰:大哉,兄之述乎。以言乎皇纲帝道,则大明矣。以言乎天地之问,则无不至焉。天下有道,圣人推而行之,天下无道,圣人述而藏之。所谓流之斯为川焉,塞之斯为渊焉。升则云,施则雨,潜则润,何往而不利焉。
录曰:凝之所见,其达於通之所拟乎。何以知其然也。夫龙门显矣,太平十二策之献,未能尽如吾意,则不若守礼,终身之为高续经贤矣。致治不世出之,主未能悉用吾言,则不若迷而藏之。之为得此,其所以房杜诸公并尊而不足,长孙一人尼之而有余,固不若升则云,施则雨,港则润,与无往不利之为达也。
《唐史》:玄宗开元二十九年,太尉宁王宪薨,上哀惋特甚,曰:天下,兄之天下也,固让於我,为唐太伯,常名不足以处之。乃谧曰:让皇帝。其子汝阳王璀表述先志,固让不许。
录曰:陆赞有言:道合天,谓之皇;德配地,谓之帝。皆至尊之殊号,极大之美名,不可以虚拘,蚓可以肴让乎。帝广因心之爱,禁中拜跪如家人礼。此天叔天秩之不可乱,由之可也。至以逊位之私情,而轻无上之大号,受之者惶恐而不安,加之者悖理而可笑,非所以为重,实所以为亵,未可为后世法也。
宋传:李柬之、肃之、承之、及之,皆丞相迪子。承之生而孤,肃之鞠育诲导,至於成人,遂相继为侍从。及迁龙图直学士,恳辞乞以授兄,曰:一臣少鞠於兄,且其为待制十稔矣。帝曰;卿兄弟礼爱,足厉风俗,肃之亦当迁也。即并命焉。及之吏事精明,所居官称职,尝撰次唐史,有益治体者,为君臣龟鉴。柬之自少受知於寇准,英宗即位,富弼荐其学行,帝劳之曰:卿通议耆儒,方咨访以辅不逮,岂止经术而已。兼束宫侍读,赐颖王生日礼物。故事王拜赐即退。英宗谕王令留柬之食,冀其从容以礼开导。甫神宗登祚,柬之即曰请老,自工部尚书拜太子太保,致仕旧无合门谢辞式,特赐对延和,命之坐,仍置宴资善堂,令讲读官皆赋诗劝劳甚渥。又动王珪叔其事。子孝基亦位宫僚,以亲须养,求监崇福官。凡就闲十年,与父同谢事才,年五十。士大夫称美,以比汉廷二疏。弟孝达进对,神宗问起居状,并叹以为度越常人远矣。
录曰:胡明伸以二疏之去,知太子之不足恃,未可以为然也。至於柬之父子,岂非诚然乎哉。神宗殉意自好,甫临大政,即纳安石之说,恣变乱之谋,而通晓国典之君子宁无措意乎哉。厥后孝寿孝称同一,昆季未免,为章惇起狱,京卞任权,有块於礼爱多矣。此帝所以叹其度越
常人也。
吕大防,兄大忠,弟大钧、大临,同居相切磋,论道考礼,一本於古,关中言礼学者推之。尝为乡约曰: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谢良佐教授秦州,大忠每过之听讲《论语》,必正襟敛容,曰:圣人言行在焉,吾不敢不肃。大钧居谏议,忧自始丧,至於襄事,一仿古仪所得为者,而居丧之节,巨细规矩于礼。又推之祭祀、冠婚、饮酒、相见、庆吊之事,皆不混於习俗,集然有文以相接,人成安而习之。大临通六经,尤邃於礼,每欲攘习三代遗文旧制,令可施行,不为空言,以拂世骇俗。富弼致政于家,为佛氏之学,大临与之书曰:古者三公内则论道於朝,外则主教于乡,岂以爵位进退体力盛衰为之变哉。今大道未明,人趋异学,疑圣人为未尽善,轻礼义为不足学。此老成大人恻隐存心之时,振起颓俗,在公之力。若夫移精变气,务求长年,此山谷避世独善其身之所为,岂以望於公哉。弼深谢之。
录曰:《中庸》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蓝田之社约,至今犹有。耿光者以黄为之父也。其曰:德业相劝,过失相规者,莫过於戒浅薄也。而礼俗相交,息难相恤,可以相因而举。苟於帷簿之问,行有所亏,则几乡间之内,言皆罔信。虽欲正五尺之童,且犹不得,何况堂堂之元宰乎。抑关中之俗,自周以来,号为邃古,而横渠之教,颇亦有闻。吕氏数公殆门墙之巨擘也,其於礼学乎何有。此又不可不知。
《天顺日录》:景泰辛未,值上皇回銮,廷议迎复之礼,率以虏人变诈不测为辞,柢欲遣一车两马迎之。时给事中林聪上言:今者虏酋也。先畏天悔过,柢奉銮舆。迎复之礼,当用卤簿大驾。会礼部尚书胡汉出一简与侍郎叶盛言,内阁高学士谷所示大率,皆恳切而言:皇上之於太上,谊则君臣,亲则兄弟,迎复皆宜从厚。欲以简进,庶知人心崇重之意,靡问朝野。吏部尚书王直亦赞曰:此礼失而求诸野者,宜以上闻。独王文以为此匿名文书类耳。事将寝,聪毅然上奏:王直、胡汉皆腹心大臣,事关大体,当公论,不宜私言。於是以其简进,而上皇迎复之礼率得如仪,皆聪之力云。
录曰:周子云:天下势而已,此重则彼轻,自然之理也。圣人治天下,铃使彼此无偏重之势,人己无向背之情。聪惟有此议,而后储议随之。向使在廷,人人若此,铃不如南内之锢,束驾之更,於是正监国之权,明摄位之谊。既可免,他日夺门之患,亦可追异时郎戾之辜矣。其於君臣兄弟,何待礼失而求诸野哉。
弘道录卷之三十四竟
弘道录卷之三十五
礼
朋友之礼
《孟子》:舜尚见帝,帝馆甥於贰室。亦飨舜,迭为宾主。是为天子而友匹夫也。
录曰:天地之气,起于子,交会于午;帝王之运,出乎震,相见乎离。而尧之兴也,以火德得天地之中数;舜之兴也,以土德得天地之中气。是乃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含,安在其论匹夫天子也。盖虽同德齐圣,实天运气数而然。后世安敢希其万一耶。
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束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天下有善养老,则仁人以为己归矣。
录曰:按礼几养老,有虞氏以燕礼,夏后氏以飨礼,殷人以食礼,周人备而兼用之。□五十养於乡,六十养於国,七十养於学,达於诸侯。於是二老幡然来归,而文王之化已不啻蹶然兴矣。及武王伐纣,而二老致用,判然不同。何也。孔子曰:君子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是故鹰扬之发,援之以道也;采薇之食,存之以义也;贰心之勉,次之乎帝也;叩马之练,奉之乎天也。盖太公以天下为己任,伯夷以君臣为己责,然皆有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则何铃较其同与异乎。然则二老迹虽迥异,实则同归,不可能岐二分也。
《礼记》:周武王践祚三日,召师尚父而问焉,曰:黄帝颛顼之道存乎。师尚父曰:在丹书。王欲闻之,则斋矣。王斋三日端冕,师尚父亦端冕奉书而入,王束面而立,师尚父西面道书之言曰:敬胜息者吉,息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