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真经广圣义 - 第 15 页/共 33 页
注:德虽尊荣,常守卑辱。物感斯应,如谷报声。虚受不穷,常德圆足。则复归於道矣。
疏:朴,道也。虚受应物,如彼谷神,真常之德,是乃圆足。足则复归於朴矣。夫道为德体,德为道用。语其用则云常德乃足,语其体则云复归於朴。归朴则妙本清净,常德则应用无穷。非天下之至通,其孰能与於此?
义曰:既富於德,则合於道。道为德体,则澹寂无为。德为道用,则施行有作。人君以五善之化,诱民於无为,以广济之德,积功而合道。故云复归於朴。夫道无为而无不为也。通生万物,应变无方。故谓天下之至通也。《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推而行之谓之通是也。夫圣人之理国,至士之修身,当知其雄强、明白、尊荣三者,非持久之益,乃当执雌柔、暗昧,卑辱三行而制之。则前五善外以化人,此三行内以修己,人化则道弥广,己修则德愈昌。道广德昌,理国理身之至要矣。
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
注:含德内融,则复归於朴。常德应用,则散而为器。既涉形器,必有精粗。故圣人用之,则为群材之官长。
疏:器,形器也。自知雄下,论性修德,反则复归於道。此云朴散为器者,明德全合道,即能应用。应用迹粗涉於形器,故云朴散则为器。圣人弘济,则为群材之官长矣。
义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惟无,非是可见可博之质,乃是虚寂之妙本也。器涉有,乃是可知可称之用,非是质碍之常形也。圣人理天下,用村用德,委以牧人,共振玄风,以弘道化。故云为官长也。夫四海之广,兆庶之繁,不可下人以为理,故立群官师长,各司其任。在昔唐虞建官惟百,夏商周汉所立愈多,以德居官,以材莅任,各当其器,而万方理焉。若为道之士,则布德施惠,救物立功,亦犹器用,以利於人尔。为国则用材化物,为道则施功济人,合於道朴之化也。《尚书》曰学古入官,《左传》曰能官人民无觎心是也。《春秋》昭公十七年秋,郯子朝鲁,对昭子曰:黄帝以云纪官,炎帝以火纪官,共工以水纪官,太皡以龙纪官,少昊以鸟纪官,以凤鸟为司历,玄鸟为司分,伯赵为司至,青鸟为司启,丹鸟为司闭,祝鸠为司徒,睢鸠为司马,尸鸠为司空,爽鸠为司寇,鹘鸠为司事。五鸠以鸠民,五雉为五工正,九扈为九农正。扈,止也,止民使不淫放也。自颛顼以来,不能纪远,乃以民师而命民为官。设官分炽止,尚矣。盖以宣道行德,以教於人者也。官非其人,物罹其害。岂可轻授哉?《书》曰:官不必备,惟其人。斯之谓也。
故大制不割。
注:圣人用道,大制群生,暄然似春,蒙泽不谢,动植咸遂,曾不割伤。
疏:此明圣人用道也。夫圣人德全,大制群有,法乾坤之施,洒雨露之恩,各畅其和,不知其力。令动植之物咸遂其生,曾不割伤,以为己用。故云大制不割。
义曰:圣君临极,宰制万方。德被群生,各遂其性。故动物植物有情无情,自生自成,不宰不割。所以玄德之世,太上之君不言不化,惟清惟静,下知其上有君,而不闻其制令之法。此所谓大为主宰,而无所制割也。修道之士,不察察於存祝,不孜孜於漱咽,无为无欲,自全其和,可阶於道矣。
将欲取天下章第二十九
疏:前章明雌辱之行,常德必归於朴。此章明矜执必失,故神器不可为。首标将欲下六句,明实位之有所在,以戒奸乱之臣。次执者之一句,示历数之不干常,将警淫昏之主。故物下辩物倚伏之数,是以圣人下戒人君甚泰之尤。○义曰:前明圣人宰制群物。此恐臣下非妄乱常,故举此文戒其奸究,又虑人君执有神器凌虐於民,明倚伏不常,以亡在德,去奢去泰,可保延洪。故云下戒奸乱之臣,上警淫昏之主也。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注:天下者,大宝之位也。有道者,必待历数在躬。若暴乱之人,将欲以力取,而为之主者,老君戒云吾见其不得已。
疏:天下者,大宝之位也。夫皇天命帝,大制群生,必待历数在躬,然后君临万宇。而奸乱之贼,凶暴之夫,将欲力取天下而为之主。既诛夷之不暇,何天禄之可望?故老君戒云:吾见其斯人必不得所为之事。已,语助也。
义曰:普天之下,人君统之。人君之位,皆上天降命,历数所归,应天之心,顺人之望,而后君临四海,子育群生,而为之主也。莫不世传积德,身有殊祥。履巨迹而诞伏羲,感神龙而孕炎帝,轩辕乃电光绕斗,少昊乃星彩流虹,颛顼高辛生资睿圣,唐尧虞舜天表神奇。尧火运於赤龙,舜土德於虹瑞,月精命禹,燕卵降汤,紫气霭於旸山,赤光照於汉室,此并身有殊祥也。积玄勋而黄轩受命,察前功而颛顼叶符。黄帝十七世而祚有殷汤,后稷十三世而兴西伯。此皆积世累功也。或生而神圣,或诞而能言,日角犀文,龙颜鹄步,重瞳八采,反羽奇毫,玉斗横身,鳞文遍体,或全於囹圄之内,或逃於沟窦之中,而复兆应天文,德谐人愿,然后驱雄驾杰,拯溺救焚,康济黎元,克昌帝业,斯可谓生灵徯望,历数在躬者也。《尚书》曰天之历数在尔躬是矣。若乃器非神授,才乏天资,积善不显於先人,钟异靡闻於奇兆,恃水草之力,纵豺狼之心,假狐媚而窃国权,因佞幸而窥神器,兴问鼎之计,运胠箧之谋,王莽董卓则枭戮於前,侯景桓玄则败亡於后。流恶名於万古,取大笑於四方,欲以力而为之,其可得也?况剑闻神授,力可拔山,喑呜则鬼伏神惊,叱咤则坚摧敌溃,终乃舣舟莫济,刎颈阴陵。不闻聚井之祥,徒益五侯之赏,苟不及於此者,又何矫窃而欲非望哉?老君戒曰:吾见其不得已。大宝之位,已具前解。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
注:大宝之位,是天地神明之器,故不可以力为也。故曰为者败之。此戒奸乱之臣也。
疏:天下大宝之位,所以不可力为也者,为是天地神明之器,将以永终圣德之君,而令流布恺悌之化,岂使凶暴之夫力为而得,毒螫天下乎?是知必不可为,为亦必败。此戒奸乱之贼臣也。
义曰:天神曰神,地神曰只,日月之照曰明。言天地日月之间,森罗万象,必有主宰而司牧之。故天地神明以此司牧之,大位授於圣德之君,而令布和平悦乐之化,以养民也。恺,乐也。悌,易也。《诗□大雅□洞酌篇》召康公戒成王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言乐以强教於民,易以悦安於民,民敬爱其君如父之尊,如母之亲,故云恺悌之化。若凶暴之夫力取天下,必以强兵残忍诛害於民,如吴国为封豕长蛇,项羽比狼贪羊狠,则生民罹其蔓毒矣。毒出於口曰螫,毒出於尾曰虿,明此凶暴之夫,毒螫天下,必不得其大宝之位,而自致败亡。故云为者败之矣。
执者失之。
注:历数在躬,已得君位,而欲执有斯位,凌虐神主,天道祸淫,亦当令失之。此戒帝王者也。
疏:人君者或拨乱反正,或继体守文,皆将晤德塞违,恤隐求瘼。若执有斯位,凌虐神主,坐令国乱无象,遂使天道祸淫,神怒人怨,是生灾沙,乱离斯作,谁奉为君,亦当失斯位矣。此戒帝王也。
义曰:人君继体承乾,不以其德,毒流海内,祸起寰中,号令不行,戈铤内向,天下既乱,海岳沸腾。真主应运救人,拨乱反正,如夏禹、殷汤、周武、汉祖,创业之君也。天下既定,授於子孙,故嗣主继明,守文承统,如夏桀、殷纣、周赧、汉献,为继体之君也。且创业之君必资圣德,塞违补过,明德显仁,招怀隐沦,求采瘼病,初有大宝,罕及败亡。盖其励精求理故也。而继体之君,不知稼穑,长於妇人之手,生於深宫之中,八音五色乱其心,丽服淫声溺其性。或穷兵四境,流毒九州,视赤子若仇雠,顾生人如草芥,动致芟刈,不循宪章,反道违天,凌虐神主。神主者,民也,於是干戈四起,水旱不时,神怒众离,鬼哭人怨,遂有南巢放逐、牧野臬夷,殒身黔庶之中,失政奸雄之手,洪图一去,大业不归。此明执者失之,足为后王之戒。昭德塞违者,《春秋》桓公二年,宋华督杀孔嘉父,而弒殇公,立公子凭,是为庄公。以郜鼎赂於鲁恒公,公纳之於庙,大夫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百官,犹惧失之。今置其赂器於太庙,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又何诛焉?昔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礼之赂器於太庙,其君之何#1□ 瘼,病也。沴,妖气也。内起曰眚,外起曰灾。亦天火曰灾也。
故物或行或随,或呴或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
注:明为则败,执则失,故物或行之於前,或随之於后,或呴之使暖,或吹之使寒,或扶之则强,或抑之即弱,有道则载事,无德则隳废。
疏:此明凡物不常事,亦倚伏也。呴,暖气也。吹,寒气也。强,壮也。羸,弱也。载,事也。隳,坏也。且夫为之则败,执之则失,亦如凡物或行之於前,或随之於后,或呴之使暖,或吹之使寒,或扶持之使强,或抑损之令弱,或有引而载事,或推之而隳坏。且同纠纆,不可准绳,唯当以欲从人,方可乐推不厌巠其。
义曰:物之倚伏,固以不常。人事推移,安能长保?是以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或后者居前,或前者反后,或寒者变暖,或暖者反寒,或弱者为强,或强者为弱,或成者致坏,或隳者获全。如纠缠之萦纡,无准绳之正定矣。纆,大索也。准,的也。绳,正也。无道之君以人从欲,有道之主以欲从人。以欲从人者,天下悦乐而推尊之,不厌其德也。以人从欲者,《春秋》僖公二十年,宋襄公欲合诸侯,臧文仲闻之曰:以欲从人则可,以人从欲鲜济。言屈己之欲,从众之善也。明年秋,宋公与楚、陈、蔡、郑、许、曹盟于孟,诸侯执宋公以伐宋。言宋公无德争盟,众共执之。如文仲之言也。文仲,鲁大夫也。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注:圣人睹或物之行随,知执者之必失,故去其过分耳。
疏:是以理天下之圣人,睹行随之不常,知矜执之必失,故约己检身,割贪制欲,去造作之甚者,去服玩之奢者。论名数且分为三目,征其实乃同於一条。甚、奢、泰者,皆谓之过分耳。
义曰:圣人之於天下也,观倚伏之势,见推移之机。於施为之中,不使过分。知甚者必极,奢者必贪,泰者必盛;极则必反,贪则必怨,盛则必哀。有一於此,必为亡败,故皆去之。为道之士,明执失之理,知奢泰之非,谦抑自居,冲虚内保,则可以参真矣。
道德真经广圣义卷之二十四竟
#1其君之何:据《左传》,『君』当作『若』。
道德真经广圣义卷之二十五
唐广成先生杜光庭述
以道佐人主章第三十
疏:前章明矜执则失,是以去其甚奢泰。此章明兵强好还,不可果其矜伐。首云以道戒臣,不以兵为辅佐。师之所处下明好兵必致不祥。故善者下示不得已而用。果物壮下论恃强而必败。○义曰:前明人主理国去奢泰而为君。此戒人臣事君用文德而匡佐。若怙兵尚武,必诱敌起争,是明兵强好还,不可以矜伐为事也。首章直戒人臣,次言用兵非善,妨农害岁,是有凶年。然后果於勿强,强必丧败,强壮非道,宜速止之也。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
注:人臣能以道辅佐人主者,当柔服以德,不用兵甲之威取强於天下。何则?兵者凶器,战者危事,抗兵加彼,彼必应之。其事既好还报,则胜负之事未可量矣。
疏:以,用也。佐,辅也。还,报也。言为人臣者当用道化无为辅佐人主,致君尧舜,是曰股肱。舞干羽於两阶,修文德於四海,令执大象而天下往,太阶平而寰海清。若震耀弋甲之威,穷渎侵伐之事,抗兵以加彼,彼必应之。其事能还报,则胜负之事谁能预克也哉?
义曰:夫臣之事主,以道为先。所宜清静匡君,勿以兵谋补国。化既清静,君遂无为,平泰可图,尧舜何远?致君者,言臣以道德助化,则君德自齐於尧舜也。股者,足也。肱者,手也。君为元首,臣为股肱,犹一身耳。君臣之道,其可忽乎?《书》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是也。舞干羽者,《尚书□大禹谟》曰:舜以禹之功,命之嗣位。时有苗之民数干王诛,命禹祖征之。於是会诸侯之师,誓众而往,奉辞伐罪。三旬,苗民逆命。益谓禹曰:惟德动天,无远不届。至诚感神,况於有苗乎?禹班师振旅,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而有苗格。有苗左洞庭,右彭蠡,在荒服之例,去京师二千五百里。征之不服。不征自来,言以文德道化抚之也。干,循也。羽,翳也。舞者所执之物。既还师振旅,不用干戈,乃修文德,以文舞舞於宾主两阶之间,以抑武事,而苗人来格。格,至也。《礼》曰:舞者所以饰喜也。执其干戚,习其俯仰屈伸,容貌得庄焉。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行列得正焉。羽钥干戚,舞之器也。屈伸俯仰,舞之容也。缀兆舒疾,舞之列也。故天子八佾,八人为列,六十四人也。诸侯六佾,大夫四佾,士二佾。佾,列也,二人为列矣。执大象者,第三十五章之词也。太阶者,三台六星为太阶六符。起文昌抵太微,以主三公。君臣和,法令平,则其星光明,行列相类,星或明或暗,或狭或阔,或变色或亡失不一见,皆为灾凶。若三星亡失,革命易姓。六阶匀明,天下太平也。今苦大臣以兵谋辅主,不能以文德坏人,侵伐图功,加兵於彼,彼必还报,则胜败之势未可知也。或自焚焉。负,败也。抗,以手抗拒也。渎,乱也。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注:军师所处,战则妨农。农事不修,故生荆棘。兵气感害。水旱继之。农废於前,灾随其后,必有凶荒之年矣。
疏:师,军师也。又《易》曰:师,众也。夫兴师动众,则人劳於役,行斋居送则妨工害农,农事不修,故生荆棘。大军之后,积费既多。和气致祥,兵气感害,水旱相继,稼穑不生,故必有凶荒之年,以报穷兵之怨尔。
义曰:人臣以兵辅主,主则习用其兵。主贪不急之功,臣冒无厌之赏,或凭凌下国,侵伐邻封。危器一施,生民受弊。行者有斋粮之苦,居者有转馈之劳,男废耕农,女妨蚕绩,所以云悬军十万,日费千金,杼轴其空,挽输莫息,田生荆棘,人遂饥荒。设无水旱之侵,已有耕耘之阙。夫和气结则祥瑞降,兵气盛则灾害生,疾疫流亡由斯而作。穷兵之弊,可胜言哉?惟君惟臣,所宜深戒也。修身之士,以嗜欲交侵,犹国有兵戈也。真气耗散,犹生民疲弊也。所以嗜好不节,则神气散亡;神气散亡,则疾疹交构。气亡疾作,何福善之可冀乎?何延益之可希乎?於国於身,俱可深戒也。
故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强。
疏:《春秋传》曰杀敌为果。今明杀敌者,令不相侵,止其为暴,是知杀敌为果,即止敌也。老君云事不得已而欲用兵,用兵之善但求止敌,令不为寇,必不以众暴寡,凌人取强。取强则事好却还,是以戒令不敢。故云不敢以取强。
义曰:王者化人,贵乎道德。道德未洽,恩信未孚,或有外敌来侵,不得已而方应。应变制敌,岂在杀人?能取胜於伐谋,自可期於止杀。故於文曰止戈为武,但止其敌,不在杀人,可谓止戈矣。其若封尸流血,白刃相交,或胜之於前,或败之於后,好却还报,非曰能军,不敢取强,是合天道矣。杀敌为果者,《春秋》宣公二年春,郑公子归生受楚之命伐宋,宋华元御之,战于大棘。宋师败绩,囚华元,获司空乐莒,甲车四百六十乘,俘二百五十人,馘百人。宋大夫狂狡逆郑人,郑人入於井,倒戟而出之,获狂校。君子曰:失礼违命。宜其为擒也。戎昭果毅以听之谓礼。常存於耳,着於心,想闻其政令。杀敌为果,致果为毅。易之,戮也。言易而反之,又为戮矣。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憍。
注:善辅相者果於止敌,盖在安人和众,不敢求胜取强。故虽果於止敌,不敢为寇,慎勿矜功伐取,以自憍盈。憍则败亡,故以为深戒也
疏:夫用兵之善,果於止敌。止敌自矜,未名善胜。故虽能止敌,慎勿矜夸。矜夸则伤於取功,故虽果於止敌,戒云勿伐其功。伐取其功,是则自为憍泰。憍泰则乐杀,故败不旋踵,此为炯戒,可不慎乎?
义曰:矜,夸大也。伐,自称己善一也。憍,慢也。安人和众者,《春秋》宣公十二年,楚子围郑。三月,克之。郑伯肉袒牵羊以逆。楚子将舍之,左右曰:不可许也,得国无赦。楚子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退三十里而许之平。潘尪入盟,子良出质。夏六月,晋师救郑。苟林父将中军,先谷佐之,赵括、赵婴齐为大夫。士会上军,郄克佐之,巩朔、韩穿为大夫。赵朔将下军,乐书佐之,苟首、赵同为大夫。韩厥为司马。及河?闻郑及楚平,林父欲还,曰:无及於郑而剿民,焉用之?楚归而动,不后。士会曰:善。会闻用军观衅而动,德刑政事、典礼不易,不可敌也,不为是狂#1。楚君讨郑,怒其贰而哀其卑。叛而伐之,服而舍之,德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德也。二者立矣。昔岁入陈,今兹入郑,民不疲劳,君无怨讟,政有经矣。荆尸阵法也。而举,商农工贾不败其业,而卒乘辑睦,事不奸矣。蔿教为宰#2,择楚国之令典。军行,右辕,左追蓐,前茅虑无。中权,后劲。百官象物而动,军政不戒而备。能用典矣。其君之举也,内姓选於亲,外姓选於旧。举不失德,赏不失劳,老有加惠,旅有施舍,君子小人,物有服章。贵有常尊,贱有等威,礼不逆矣。德立刑行,政成事时,典从礼顺,若之何敌之?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子姑整军而经武乎。先谷曰:不可。晋之所以霸,师武、臣力。也。今失诸侯,不可谓力。有敌不从,不可谓武。由我失霸,不如死。且成师以出,闻敌而退,非失也#3。命为军帅,而卒以非失,唯群子能,我弗为也。以中军佐济。荀首曰:此帅殆哉。《易》有之:师出以律,否臧,凶。顺成为臧,逆为否。有帅而不从,临孰甚焉?果遇必败。先谷尸之,虽免而归,必有大咎。韩厥、林父帅军遂济。楚子北师次於郔。闻晋师济,王欲还。嬖人伍参欲战,令尹叔敖不可。参曰:若事之捷,孙叔为无谋矣。令尹南辕、返旆,伍参言於王曰:晋之从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谷刚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二帅者#4,专行不获,众谁适从?此行也,晋师必败。且君而逃臣,若社稷何?王病之,告令尹改辕而北之,次於管以待之。晋帅敖鄗之间,郑皇戍使如晋师,曰:郑之从楚,社稷之故也,未有贰心。楚师骤胜而骄,其师老矣,而不设备。子击之,郑师为承,楚师必败。先谷曰:败楚服郑,於此在矣。必许之。乐书曰:楚自克庸以来,其君无日不讨国人而训之于民生之不易,祸至无日,戒惧之不可以怠。在军,无日不讨军实而申儆之。民生在勤,勤则不匮。不可谓骄。先大夫子犯有言曰:师直为壮,曲为老。我则不德,而激怨於楚。我曲楚直,不可卒,卒偏之两。右广初驾,数及日中,左则受之,以至于昏。内宫序当其次,以待不虞。不可谓无备。师叔,楚之崇也,入盟于郑。子良,郑之良也,在楚。楚郑亲矣。来劝我战,我克则来,不克遂往。以我卜也。郑不可从。赵括、赵同曰:帅师以来,唯敌是求。克敌得属,又何俟智焉?庄子曰:赵括、赵同,咎之徒也。赵朔曰:乐伯善哉。实其言,必长晋国。楚少宰如晋师。曰:寡君少遭闵凶,不能文。此行也,将郑是训定,岂敢求罪于晋?二三子无淹久。随会对曰:昔平王命我先君文侯曰:与郑夹辅周室,无废王命。今郑不率,寡君使群臣问诸郑,岂敢辱侯人?敢拜君命之辱。先谷以为谄,使赵括从而更之。曰:行人失辞。寡君使群臣迁大国之迹於郑,曰无避敌。群臣无所逃命。楚子又求成于晋,晋人许之,盟有日矣。楚许伯御乐伯,摄叔为右,以政晋师。晋魏锜使於楚,请战而还。赵旃请入楚,召盟二子,皆欲晋败。郄克曰:二憾往矣,不备必败。
先谷曰:郑人劝战,不敢从也;楚人求成,弗能好人;师无成命,多备何为?士会曰:备之善。若二子怒楚,楚人乘我,丧师无日矣。楚若无恶,除备而盟。先谷不可。士会使巩朔、韩穿师七覆于敖前,故上军不败。赵婴齐具舟于河。潘党逐魏锜,楚子乘左广逐赵游。晋师使钝车逆二子。楚人惧王之入晋军也,遂出阵。孙叔曰:进之。宁我薄人,无人薄我。车驰、卒奔,疾进乘晋军。林父不知所为,鼓於军中曰:先济者有赏。中军、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晋师右移,上军未动。工尹齐将右拒逐下军。潘党、唐侯从上军。郄克欲待之,士会曰:楚师方壮,若萃於我,必尽,不如收而去之。殿其卒而退,不败。及昏,楚师於邲。晋之余师不能军,宵济,亦终夜有声。潘党曰: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楚子曰:非尔所知也。夫文,止戈为武。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载橐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其三曰:铺时绎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人、和众、丰财者也。故使子孙无忘其章。令我使二国暴骨,暴矣。观兵以威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犹有晋在,焉得定功?所违民故犹多,民何安焉?无德而强争诸侯,何以和众?利人之几,而安人之乱,以为己荣,何以丰财?武有七德,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其为先君宫,以告成事而已。武非吾功也。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於是乎有京观以惩淫慝。今罪无所,而民皆尽忠以死君命,又可以为京观乎?祀于河,作先君宫,告成事而还。是役也,郑石制入楚,将以分郑,而立公子鱼臣。辛未,郑杀石制、鱼臣。君子曰:无恬乱者,谓是类也。且夫伐谋而得胜,彼敌敢侵,止杀济危,信为善矣。若矜伐其善,自衒其功,身享功名,心必憍泰。憍泰则淡物,凌物则怨生,祸败可期,功名难保。韩信见擒於云梦,白起齿剑於杜邮。矜伐生憍,因憍致祸,不可不戒也。
果而不得已。是果而勿强。
注:前敌来侵不得休止,故用兵以止之。如是,则果在於应敌,非果以取强。
疏:夫果於止敌者,非好胜而凌人也。但前敌来侵,事不得已。故云果而不得已。已,止也。用兵应敌,是非求胜,能如此者胜。不恃强,故云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注:物之用壮,犹兵之恃强。物壮则衰,兵强则败。是谓不合於道,当须早止不为。
疏:凡物壮极则老,兵强极则败。故兵之恃强,犹物之用壮。物用壮适足以速其衰老,兵恃强则不可全其善胜。兹二事者,是谓不合於道。贤臣明主,知其不合於道,为须早止不为。故云不道、早已。已,止也。义曰:兵之恃强,必致死败。符坚寿春之役,李密洛口之师,王寻昆阳之兵,炀帝征辽之众,皆号百万,信为多焉。而非道恃强,败不旋踵,兵强故也。亦如物壮则老,用壮必伤矣。昔秦吞七国,一统九州,力盛兵强,天下莫敌。土崩瓦解曾不瑜时。扶苏死於长城,子婴降於轵道。鹰扬鹗视,夫何足云?圣人以为非道之基,不如早止。理身则嗜欲复性,亦犹兵焉。若制欲捐情,澡神涤虑,止其妄想,守彼虚玄,自无物壮之讥,可谓全和之要。师亦有老,《春秋》曰师曲为老,,谓出师无名,不以其理,理屈於敌,亦为老焉。故曰师直为壮,曲为老也。
道德真经广圣义卷之二十五竟
#1不为是狂:『狂』,据《左传》当作『征』。
#2蔿教为宰:『教』,据《左传》当作『敖』。
#3非失也:『失』,据《左传》当作『夫』。下『而卒非失也』同误。
#4其二帅者:『二』,据《左传》当作『三』。
道德真经广圣义卷之二十六
唐广成先生杜光庭述
夫佳兵章第三十一
疏:前章明强兵好还,不可果其矜伐。此章明佳兵物恶,不得已而用之。首则陈戒不祥,明有道者不处。次云胜而不美,示乐杀之为非。吉事下举喻以明,结以丧礼处之,所以表非乐战。○义曰:先戒人臣以道佐国,不以兵强。今明佳兵乃是不祥之器,以兵佐国必果於矜伐,果矜伐则必败亡。所以直指佳兵,物之所恶,敌来侵己,不得已而用之。有道之人不处於此,不以胜敌为美,而以正杀为先。此戒其乐杀也。处之以丧礼,非欲於战也。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
疏:佳,好也。兵者,韬略之属也。祥,善也。器,材器也。君子进德修业,必慎厥初。藏器於身,,俟时而动。当游心道德之囿,阅思坟诰之林。使光昭今古,开济成务。义曰:韬,《六韬》也。齐太公姜子牙钓於磻溪,剖鱼得玉,璜中有此书,一曰文韬,经邦立国,不越天常。二曰武韬,克定祸乱,威伏八方。三曰龙韬,燮理阴阳,不逾时令。四曰虎韬,善用爪牙,群凶自挫。五曰豹韬,膺时戡难,智在权机。六曰犬韬,采听至微,或成奇变。韬者,藏也。兵机权变,不可轻以示人。故以韬藏隐晦为义。略,《三略》也。《三略》者,谓汉留侯张子房於下邳圯桥遇黄石公,授以《三略》曰:子得之可为帝王之师,亦机铃用兵之术也。子牙用之佐武王,克商伐纣而成王业;子房用之佐汉祖,灭项籍而有帝图。进德者,德冠五帝,为美行之一首。修业者,业兼六艺,为习学之先。故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习学之业,慎其初始。习文儒道德则为君子,习贪骄残暴则为小人。昔孟轲幼孤,居近葬者,乃学为墓。轲母贤。见其所习非美,徙居避之,又近陶匠之家。轲又学为陶瓦之器,母又徙居,近儒学之家。轲乃学习坟典,后为大儒,道亚周孔,名高韩墨。昔孔子为兄,好以俎豆为戏,后为礼乐之祖,道冠百王,化融四海。后稷为儿,好以耕农为戏,后为农正,播植之业,功济天下。汉张汤为兄时,因鼠窃肉,为父所责,汤熏穴得鼠,及所残肉,笞鼠,讯鞫论报,款占其辞,如老狱吏,后仕汉为法官,详定刑律,垂法着令。所以习为善者,善功叉着矣。所慎善恶之习在厥初尔。厥,其也。初,始也。藏器於身者,《易□下系》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子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言君子得时即有成功,不得其时,动有结阂之患,故无功也。注言公者,无私也。高墉,喻高位也。隼在高墉则难射,人处高位即难除。处高位而贪残如隼,将除之者,在得其时,无不克矣。言君子有可大之德,可久之业,亦当得时而可动矣。《史记》云: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所谓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得其时则功济天下,失其时则独善其身。是明进退之度也。游心在乎道德,阅思在乎典坟。囿,园囿也。典,谟典也。坟,三皇之书,为三坟也。诰,训语也,如《汤诰》《酒诰》例也。林,丛木为林,言书史之多也。光,大也。昭,明也。令,善也。乃能大明,善美之名也。开济成务者,《易□上系》云:夫易开物成务,谓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此言易道可以覆,谓天下开济万物,亦如君子之德业,光大昭明,为世之范,乃复游心道德之园囿、坟诰之丛林,美名扬显,成其大务也。《春秋》宋穆公属其臣立殇公,云;先君以寡人为能贤。光昭令名是也。修道之士,亦当慎其所习,游心大道,阅思无为,道可冀也。若其滞是非之境,束言教之墟,迷嗜玩之津,窥浮诞之牖,其道弥远矣。人君理国,习皇风帝道,可叶於升平;效王业霸图,罕偕其清静矣。况兵战之术乎?所宜戒也。
疏:而乃有以兵谋韬略为佳好者。夫谋略之设,以正为奇,兵铃之书,先声后实,皆在乎攻取杀伐,故为不善之村器尔。
义曰:谋,图度也。奇,变诈也。攻,击也。取言其易也。言此《六韬》《三略》之书,金版玉铃之术,皆图度机谋之用,非祥善之道。兵法尚诈,故以正为奇,先其虚声,后其实用,开张诡谲,非君子之所宜。於国为贪残,於身为不善,於物为憎恶,岂可习而行诸?且人之所习,务在有成。业成而用,用而求达。习善器者进则利物,退则全身,用则懋功,显则彰德。今习兵道,以诡诈为本,欺谲为能,杀获为功,诛伐为事。谲诈则非信,杀伐则非仁,佐於国则陷君为征伐之主,行於身则造迹於诡妄之徒。固为不善之事矣。老君说经之时,但有战斗之说,则是版泉涿鹿、丹浦用兵,未有《六韬》《三略》之书。然用兵亦以机讨相训,谲诈相倾,得胜为功,杀人为美,非为道者所务。故切戒之。今引韬略之书,取近而证远尔。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注:佳,好也。兵者,谋略也。凡人修辞立诚,不能以道德藏器,而以兵谋韬略为好,谋略之用只在於攻取杀伐,故为不善之村器。凡物尚或恶之,是以有道之人,不处身於此尔。
疏:畜德於身,是为能事。既为不祥之器,是以凡物尚或恶之,况有道之君子,焉肯处身於此?故云有道者不处。
义曰:有道之士以德润身,以善救物,动资简正,静合虚无,不萌杀伐之心,肯尚兵谋之事。兵以杀伐为用,凡物望而恶之矣。修辞立诚者,《易》乾九三之词。君子忠信,所以修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注:左,阳也。阳和则发生,故平居所贵。右,阴也。阴凝则肃杀,故用兵所贵也。
疏:左,阳也。右,阴也。阳好生,阴好杀,好生故平居所贵,好杀故用兵所贵。
义曰:帝出乎震,物生於东。春主发生,夏为长养。天道左旋,所以左为阳,而顺生成之道也。万物肃杀於西,秋主杀也。藏伏於北,冬主藏也。月配阴而主刑,金居西而主兵,所以右为阴,而逆杀伐之道也。君子体仁以利物,故平居则贵左。用兵法义而尚刑,故贵右也。
兵者不祥之器,
注:祥,善也。好兵者尚杀,故为不善之材器。
非君子之器。
注:君子以道德为材器,不尚兵谋。
疏:上文云佳兵者不祥之器,所以明用兵则尚右而好杀,有道者故不处之。此云兵者不祥之器,对结上文,明非君子之器,君子以道德为材器,故无利尔。
义曰:君子所习也,稽十三皇五帝之道德,祖述唐虞夏殷之仁义,宪章文武周孔之礼乐,将以经天下,济万物,垂后王,佑来世。时之遇也,则开物成务;时之不也,则卷而怀之。故无所不利矣。上云佳兵为不祥之器,有道者不处。示其所习之初,务在於道德,不在於兵谋,而习兵谋者,非君子所务。习之已成,必将用之,用兵之旨,明在下文。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注:戎狄来侵,故不得已。善胜不争,故恬淡为上。
疏:夫文德者,理伐之器,兵谋者,辅助之村也。故云文则经纬天地,武则克定祸乱。虽天生五村,废一不可,而武功之用,定节制宜,是知用之有本末,行之有逆顺,在乎事不得已,然后应之。谓四夷来侵,王师薄伐,所当示之以恩惠,绥之以道德。既同蚊蚋之螫,故无凭怒之心。推此而言,是以恬淡为上。
义曰:圣人制法垂训也,随时降杀,与代污降。太上之君以道为化,其次以德,其次以仁。道德既衰,浇讹时扇,故文武之道用焉。文,训之以礼乐仁义;武,训之以奇正权谋。文经天地,而武定祸乱;文为本,而武为末;文为体,而武为用。夫子云:不教民战,是谓弃民也。有文事,又有武备。所以夹谷之会,宣武备而斩徘优,齐侯畏之,归龟阴之田,成礼而退,斯则武为文之辅,文为武之主也。经纬天地者,南北为经,东西为纬,穷鬼神之情状,明造化之变通,九流以清,百度以贞,所谓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故文王以为谥焉。克定祸乱者,谓凶暴及人曰祸,反德律逆曰乱,得伤曰克,所以黄帝诛蚩尤,舜诛三苗,汤克桀,周克纣,秦殄六国,汉定三秦,除暴害之政,剪乱逆之根,拯活生灵,非杀人以取胜也。故武王以为谥矣。此则明本末,审逆顺,不得已而乃用之矣。四夷来侵者,周宣之时,犬戎数犯中国,出师御之,故《诗》称伐杀猃狁是也。天生五村,五者,谓金木水火土也。五行递运,帝王执而用之,若用材器尔,故曰五材。言其所用互为终始,阙一不可也。师禀帝王之命者,谓之王师。师,众也。在《易》为师卦,坤上坎下。薄伐者,薄,辞也,言我伐於彼也。凡曰王师,有锺鼓曰伐,无锺鼓曰侵。王师所征,先示武威,取其畏伏,兼示恩信,使其怀来,非逞志於臬擒,非肆怒於剪扑。师出有名曰顺,无名曰逆。观夫四夷侵斥,类蚊蚋之噆肤,非为中国大患,固无伤於道德,所宜绥以恩惠,化以淳和。无凭怒之心,是恬澹为上也。所以宜僚弄丸而解难,叔敖安寝而投兵,不举干戈,坐以制胜,此其上也。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疏:夫不能以德怀来,而用兵求战胜,故虽克胜,犹惭德薄,不以为美。夫胜必多杀,故以胜为美者,是乐杀人。
义曰:圣人之柔服四夷,底平祸乱,以文德怀之,使其化善,不在用兵。今既德之不逮,方以兵威取胜,既胜於敌,乐而美之,无内惭之德,无恻隐之心,是乐杀人也。昔季札观《大护》之舞曰:圣人之弘也,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言汤之伐桀,始用干戈,故有惭德。《论语》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言以征伐取天下,故曰未尽善也。
夫乐杀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
注:制胜於敌,必丧其人,故不以为美也。夫胜必多杀,若以胜为美者,是乐多杀人也。乐多杀人,人必不附。欲求得志,不亦难乎?
疏:夫天地好生,物皆含养。仁人者当顺天德,以全济为务,焉可苟逞诈力,以快贪残。贪残之人,人必不附。欲求得志,不亦难乎?故好乐杀人,则不可得志於天下矣。
义曰:夫仁者之心,称物平施,顺阳和以爱育,得慈惠以抚安。其於物类也,尚怀悯护,不欲一物失所。《礼》云: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又弊盖埋狗,弊帷埋马,弊车瘗牛。陈安世暑月不行,畏践虫蚁,杀伐草木。若其时昆虫未垫,不以火田。此皆仁悯之道也。顺天养物,理在兹乎。安肯剿众命而取功名,乐杀人而图富贵哉?若以伐杀之多为美,谲诈之胜为能,恣毒贪残,铃为人之所畏,人畏则孰敢亲附之矣。既无亲附之众,独运暴横之心,欲求得志於天下,信为难矣。东昏归命,昌邑高洋,祸败灭亡,足为鉴戒。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