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504 页/共 607 页
诏:「应灾伤州县人户贩买鱼米、柴薪、竹木之类合收税者,三百文以下并与免纳,实时放行,不得留滞。其免过税钱,收充合收税钱数。」(法册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圣旨。)
丙午,司封员外郎王振知莱州。
四方馆使、嘉州防御使李绶为枢密副都承旨。
权发遣兰会路经略安抚司公事刘舜卿言,兰州西关堡合行修筑,从之。内禁军令于防托人兵内轮番和雇【一三】,候来年二月末间兴修,仍专委陕西转运判官孙路提举。(七月六日、九月二十四日。)
中书省言:「天圣二年,章献明肃皇后用玉宝方四寸九分,厚一寸二分,龙纽。今来太皇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合依章献明肃皇后故事。」从之。
礼部尚书韩忠彦等言:「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太妃册宝并一行法物,除已有故事外,有皇太妃别无合用册宝尺寸、方阔制度故事。按天圣公式令,皇太妃宝,经云以金为之。检准敕节文修定到皇太妃生日节序物色【一四】,除冠□、衣服之类外,比皇后约就整五分减一。今详定到皇太妃册宝制度,除比附减定逐项尺寸制度外,所有自余合随宝陈设法物之类,并合依皇后体例制造施行。」从之。(二年二月十八日、绍圣元年二月二十六日可考。韩忠彦传云:「详定皇太妃典礼,忠彦稽参历代及本朝故实以上。宣仁初欲以皇太后故少降杀之,其后卒用忠彦议。」毕仲游作忠彦行状乃无此。毕仲游作欧阳棐传曰:「及议皇太妃典礼,哲宗皇帝诏使为差降,谓于太皇太后之礼为差降也。而议者以谓诏语所及之事则为差降,诏语所不及之事则不为差降,大略于母后之礼无差降矣。棐曰:『太皇太后与皇太妃位号不同,礼亦异数,差降之诏何可违也?』议者犹持不决,棐曰:『上诏所谓差降者,谓物物而为差降也,岂有及不及之事哉?』议者不能胜棐所说,遂如诏。绍圣元年二月二十六日,再有诏议皇太妃仪制,此时棐实在礼部。」此传与韩忠彦传不同,姑存之,此当考。)
刑部言:「知澶州王令图状,乞有干黄河处逃军经过,不坐越渡罪,诸色人并许从便过往。今欲将越干黄河条删去,及堪造军器物不得入三路条重行修立。」从之。
诏:「六曹员外郎就除郎中,改易曹部。转运判官就除使副,转运副使就除使,府推就除判官,并令通理为任。堂除知州、通判,并成资为任。广济河都大管勾催遣辇运、提举三门白波辇运、提举蔡河拨发、提举河北籴便粮草、提举榷茶,并三十月为任。」(三月二十二日、四月十二日。)
诏工部员外郎王古体量淮南及京东路灾伤。(政目二十二日有此,须别考详,不知古何时复命。王岩叟云云附此。)
侍御史王岩叟言:「臣伏睹朝旨以京东路徐州、淮阳军亦系灾伤,令淮南体量官王古亦就体量赈济。臣窃闻京东灾伤不独两处,今□、郓之间,一邑有至老幼数百人或千人日争买糟酵充食者,未必尽是淮阳之民。臣以谓当随所在赈给之,而常平、义仓所在往往不多,殆无以继,乞并委王古通一路应有饥民处体量经画赈济,使流徙之人均被圣泽,以称陛下救灾□患之意。」贴黄:「闻京东诸州灾伤县分,犹有督纳税租欠负者,百姓益非所堪。伏望并赐指挥矜恤。」
丁未,侍御史王岩叟奏:(此据编类章疏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听政之始,首发德音,以伸天下之枉,为之选近臣、置专局,使考覆至情以上闻。仁恩深厚,感动幽显,此诚千载一时盛德之举也。然而名甚美而实未充,意已至而惠未浃,有识之论,咸以为惜。臣窃见看详诉理奏雪命官罪犯,虽蒙朝旨特有所宽,然大要不过递减赃罪为徒罪,改杖罪或私罪为公罪,冲替作稍重,稍重作轻差替而已,其得尽除落者无几耳。访闻吏部以无指挥许理元断月日,止从目下所改年月收使,以理揆之,极为未允。其幸而经断在近者,则凡合展年破考之类,皆获通理,其不幸而得罪既久者,则已展之资考、已隔之磨勘无由复得,此所以未免不均之叹也。又如公罪冲替,不以事理重轻,昨经元丰八年三赦,自合便差遣,更无事理重轻。今因诉雪,方改作稍重,或改作轻,乃是已赦而复罪,岂特不蒙宽赦而已也?臣恐非陛下所以诏有司之初意。欲乞特赐详酌,将今来雪除宽减命官罪名,除料钱请给等更不支外,其事涉噃抑者,与理元断年月,除落罪名,尽还所得恩数;情犯可矜者,亦得与通理资考,叙还磨勘岁月;其该除落者,自合依无过人例。并乞不拘刑部常格,特依臣今来所请,明降指挥,下吏部施行,庶几随事重轻,人沾实惠,以称朝廷宽大之明诏,以副陛下恻怛之诚心。天下幸甚!」
戊申,夏国遣使贺正旦。
诏:「久愆时雪,虑刑狱淹延,在京委刑部郎中及御史台刑察官,开封府界令提点刑狱司,诸路令监司分案催促结绝。」
又诏:「诸路元丰七年已前坊场、免役剩钱,除三路全留外,诸路许留一半,余召人入便随宜置场和买。可变转物货,即不得豫俵及分配与人户,其物货逐旋计纲起发【一五】,于元丰库送纳,内成都、梓州、利州三路,于凤翔府寄纳封桩。」
先是,侍御史王岩叟言:「臣窃以有无之相通,轻重之相权,上下之相益,内外之相资,天下至术也【一六】。当今之患,常患于持之偏而世有受其弊者。国家自聚敛之吏倚法以削天下,缗钱出私室而归公府者,盖十分而九,故物日益以轻,钱日益以重,而民日益以困。幸陛下旷然下德音,悉罢所以敛于民者,固大惠也。然缗钱一入于公而无复通流于外,故敛法虽罢,而物轻之弊,天下犹共以为病也。今四方之远,又有甚者焉。臣闻福建一路羡余免役钱【一七】,见在一百八十余万。夫以区区八州之地,穷陋狭隘,而十余岁间,敛而藏之官者,积数如此,则民之有无,不问可知矣。既民之所有者已空,又官之所藏者不出,而髃觽相生养之道,则必待乎此,则势将何如?臣诚惧诱奸聚怨,生人心而开祸端,贻朝廷之忧尔。论者谓本道备用之余,宜悉随其土地之所有,稍增价以市之,转而实京师,勿复以取息为事,不独使货泉流布,物价浸平,一救伤农之弊,且使遐方僻地得泄多藏,不诱奸盗之欲心,岂不善计?非愚臣之独见,实有识之髃议。伏望圣慈不以为忽,深留宸念,特诏有司速令经度施行,以幸天下。」贴黄称:「臣举福建一路以为言,则诸路所藏大约可见。如以臣言为可采,伏望诏有司并议之,以救天下钱重物轻之弊。」于是从其言而降此诏。(朱光庭奏议亦有此。按旧录及元佑密疏,此实岩叟建请,系之光庭,误也。)
中书省言:「提举京城所奏,修缮京城所元管大小使臣五十七员,今相度可以废罢四十七人【一八】,存留一十员管勾事务。其使臣并乞不拘常制踏逐指名抽差,各与通理,三年为一任。」从之。
枢密院言:「广西经略司奏,左藏库副使、邕州左江都巡检使成卓申:『进奉人梨锺密告郡王,陈乞地界。未蒙回诏。』告录梨文盛元上书并状,回日礏覆郡王。若梨锺到阙再有陈乞,将梨文盛长书等委曲宣谕梨锺知委审会。昨成卓保明交人计议疆界不致反复,已依此降诏了当,将来交人到阙,果敢妄有陈乞,朝廷必难别行处分。」诏苗时中:「如交人不绝文移,尚以地界为辞,仰一面尽理回报折难,务令禀伏。其成卓,令经略司作商量公事,勾赴桂州。(新录删改云:枢密院言:「广西经略司奏【一九】,左藏库副使、邕州左江都巡检使成卓具申:进奉人梨锺密告郡王陈乞地界,未尝回诏事。」诏苗时中:「如交人不绝移文,尚以地界为辞,仰一面回报折难,务令禀伏。其成卓,令经略司作商量公事,勾赴桂州。」)
左藏库使、管勾崇福宫石得一卒。
己酉,辽国遣使利州观察使萧睦,高州观察使耶律度,副使朝议大夫、太常少卿、史馆修撰赵微,客省使、广州防御使刘彦温来贺正旦。
诏:「勘会专切提举京城所近奏,已减罢使臣四十七员,即不系尚书吏部阙。自今如奏差使臣,可特令京城所依元丰八年五月十九日【二○】敕命指挥。」(御集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元丰指挥当考。)
诏旧出免役钱三百缗以上人户,并依单丁等户例输纳,与免色役。从详定役法所言也。(十月末,吕陶疏更考详。明年正月末,孙升、王岩叟云云。)
侍御史王岩叟言:
臣伏睹新降役法内一项,诸出等高强户旧纳免役钱三百贯以上者,依单丁等户法输助役钱。臣博采觽议,皆以谓不见其利而见其害,非可久之法。其言曰:
祖宗差役之法,设大纲而已。上户为大役,中户为中役,下户为下役,未尝锱铢而校也,而百余年间,天下无不平之叹。今必欲抑其甚高而齐之,则亦终无可齐之理,不知适所以为不平尔。借令出二百八九十贯之家,相去几何?而一应差役,三年五年而后休息;一纳助钱,毕世穷年而无已时,非至于其家破荡终不得免,此不便一也。
天下之民方共欢呼鼓舞,以得复差法为贺,而此一等之民,独何辜而不得预仁泽。均为王民,而幸不幸相远如此,非所以一人心而息怨咨,此不便二也。
又所谓高强之家,昔者估定役钱之时,多出于官司逼令增数。二十年间,以不胜其重而弊败荡覆者,盖已多矣。今所余无几,尚忍因仍故额尽穷之耶?此不便三也。
前日五等概输役钱,则比户之或升或降皆无所逃。今而专敛于最高之户,最高之户势必巧为自免之计,有弟兄则析居,不析居则卖业,但能少缺三百千之数,则遂可免矣。此法既行,不出二三年,天下当坐失高强之户,此不便四也。
既不能禁人析居卖业以幸免,继必有建议请自二百贯立法者矣,又必有请自百贯而上取之者矣。一开其端,而后日之患至于如此,则差法之坏斯已过半,此不便五也。
元纳役钱今虽减半,其少者犹须纳一百五十缗有余。以北方言之,秋成之时,籴谷五六百石乃可以充,而百色浮费尚不在焉。役钱之法,三等以上,水旱不免。使常无天灾,且不易堪,一有旱干水溢,相承为患,则将奈何?此不便六也。
单丁、女户之类,则所在皆有,可以资之为补助。如元输役钱三百贯以上之家,有数州之广无一户者,有一路不过三数家者,总天下言之,共能有几?较其所得,亦何益大计?而徒被近利之名于天下,深可为朝廷惜,此不便七也。
朝廷取天下役钱之害极矣,一日下诏复差法,窜首议之人于海上。今诏墨未干,而复蹈其迹,非独罪人将有辞也,而天下之议、后世之说,谓朝廷举动为何如哉?此不便八也。
且以臣愚之所闻所知者论之,其害已如此,若深求于四方,广咨于多士,其害有不可胜言者。伏望圣慈特令删去此条,以一天下之法,以宁天下之心,不使有疑于国家,幸甚!
贴黄称:「高强之户,使天下州州县县均有数家,特为之立法,犹可也。今数州数县未有一户,而欲指以为补助,臣见徒立虚文,枉疵良法,为可惜耳。臣愿朝廷深思而熟讲之,不以为吝。」
又言:「臣伏睹续降补助敕,既立输钱之法,又有□剩之文,又有委提刑司类聚之旨,天下闻之,安得不疑朝廷复为聚敛之事也?伏望不弃愚臣之言,曲加省虑,出令之际,重惜此名。窃见第一等户已有展年之法,至五年而止,今豪强之户亦令应役,则自当充役七年矣,比祖宗旧法已为甚重。兼七年虽满,未必得人闲,势须复为以次人户,所自决无可免之理,乃与永役无异,不必嫌其幸免,而别立输钱之法也。」(岩叟言盖因此十二月二十五日指挥,今即附此日。孙升云云附明年正月末。)
庚戌,诏熙河兰会路住营土兵,三十指挥存留一十二指挥,本路住营移入指挥于秦陇州、凤翔府置营。以极边物价踊贵故也。
辛亥,枢密言:「府界诸路每岁春秋大教军兵,有累年连并该赏之人,及以人数隔碍,却有以次事艺精强者多是不沾恩赏,甚非广行劝赏之意。今将见行条格重加减定,增立该赏人数。」从之。(新削。)
户部言:「蚕盐欲依在京食盐并南京等处依条额外印给盐钞,下陕西制置解盐司书填,召人以家业契书抵当,立限依例于解池算请,津般赴绛州垣曲盐仓送纳;及据府界、京东合请茶盐度数,权于市易买下未交割盐内支借应副,候计置般到,却行依数拨还。」从之。(新录削此。)
相度河北水等事张问奏:「臣经过永静军,访闻本军有沿边寄籴并措置司斛岗约四十余万石。今既御河淤填,全无漕运之用【二一】,惟是岁久陈朽。深冬以来,永静军斛岗渐贵,民户艰食,若因此时虽亏折些小元本,速行粜货,乃是以向去必弃之物救恤民饥。欲望指挥所属官司施行。」从之。(此据元佑密疏十二月事,今附月末。)
正议大夫、致仕龚鼎臣卒。
是岁,宗室子赐名授官者三十八人。天下上户部主户一千一百九十万三千六百六十八,丁二千七百七十四万一千六百;客户六百五万三千四百二十四,丁一千二百三十三万一千六。断大辟五千七百八十七人。(陈师道谈丛云:「元佑初,司马温公辅政,是岁,天下断死罪凡千人。其后二吕继之,岁常数倍,此岂智力所能胜耶?」按师道所云与实录绝异,附注待考。)
注 释
【一】仍今后除校理已上职并出告「出」原作「除」,据阁本及宋会要选举三一之三八改。
【二】内进中书省检会故事「进」原作「近」,据宋大诏令集卷四服除不上尊号诏改。
【三】陛下深思省惧「思」原作「赐」,据阁本改。
【四】具万兵之费据文义,疑「具」为「且」之误。
【五】一年一替原作「一年之替」,据阁本及宋会要兵五之一一、宋史卷一九六兵志改。
【六】古万「万」,原作「方」,据同上二书改。
【七】不在计日之限「计」原作「季」,据阁本改。
【八】尤宜审重「尤」原作「犹」,据阁本改。下同。
【九】今朝廷欲师仁祖之忠厚「师」原作「思」,据上文及苏东坡集奏议集卷三辩试馆职策问札子改。
【一○】明年正月十七日又上「正」原作「四」,据注文及同上书改。
【一一】十二日「日」原作「月」,据阁本及下段注文、本书卷三九四元佑二年正月乙丑条改。
【一二】真宗朝「朝」原作「庙」,据阁本改。
【一三】内禁军令于防托人兵内轮番和雇「轮」原作「输」,据文义改。
【一四】检准敕节文修定到皇太妃生日节序物色「到」原作「例」,据阁本、活字本改。
【一五】其物货逐旋计纲起发「发」原作「登」,据宋会要食货一三之三○改。
【一六】天下至术也「至」原作「之」,据阁本、活字本改。
【一七】免役钱「役」原作「税」,据阁本、活字本改。
【一八】今相度可以废罢四十七人「今」原作「令」,据阁本及宋会要方域一之一八改。
【一九】广西经略司奏「奏」字原脱,据正文补。
【二○】元丰八年五月十九日「五」,阁本作「正」。
【二一】全无漕运之用「用」,阁本作「期」。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百九十四
卷三百九十四
起讫时间 起哲宗元佑二年正月尽其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九十四
帝 号 宋哲宗
年 号 元佑二年(丁卯,1087)
全 文
春,正月甲寅朔。乙卯,诏以雪寒权停在京工役三日。(御集正月二日。)
辛酉,户部言:「中都吏禄岁计缗钱三十二万,法当以坊场税钱及免行、市易司市利、僧道度牒等钱充。会元丰七年所入纔二十三万,兼以系省钱乃给,今议罢市易,则市利钱随废,将见阙乏。因究诸司有以应给吏禄钱别费者,适与所阙数相当,度支以闻。」诏以坊场税钱尽充吏禄,毋得他用。
殿中侍御史吕陶言:「伏见朝廷德惠及生民者多矣,臣下聚敛之态亦已悛革,惟坊场一事根株牢固,条约交紊,犹有余弊未尽蠲除。盖累界放卖,至今凡十五年,其始则有实封投状,竞利争占,虚增价直,诈通抵产之欺;其中则有争利过重,月纳不足,出限罚钱,年满不替之患;其终则有正名已败,壮保纳官钱余欠尚存,邻人买产业之禁。期会严迫,节目烦多,不惟酒户缘此困穷,抑亦平民因而朘削,或系狱,或受棰,或转徙道路,或自经沟渎,天下郡县无处无之。大率一县之内,上中等户因买坊场及充壮保而失业破产者,十常四五,欠多者至数十贯,少者亦三五百缗【一】。以四海总计,凡几千家罹此疾苦矣。每家以十口为率,凡几万人失所矣。恭惟陛下至仁博爱,亦宜为之动心也。昔者,神宗皇帝通知此弊,加意救恤,于元丰三年明堂降赦及八年正月赦文累行蠲免外,仍与展限二年送纳。去岁大飨,亦有权住催理指挥,委监司保明闻奏,当议等第蠲放。德泽之流,非不广厚,然而此弊终未尽去者,一则为有司违慢旨法,意少有疑似,遂不保明;二则为物轻币重【二】,钱货乏绝,或灾伤所困,或兵役相仍,衣食之费尚且不完,至于官钱,何有以纳?盖缘第一界至今已十五年,第二界今亦十二年,往往生业荡尽,子孙沦散,虚载簿书,枉费刑挞,岁月已久,重不聊生,憔悴之余,必无可得。臣愚欲望陛下推广先志,霈发异恩,无远近之差,为轻重之序,应第一、第二界见欠者,并与除放,其第三、第四界亦乞量力分数蠲免。如此,则大法简易,不为官吏之沮遏,圣泽宽深,遂除生灵之疲瘵。」
又言:「承买场务之家,抵产物业元价高大,为近年物轻币重,田宅既减价,今虽拘收在官,出卖之际,必不依得元估,官司仍于欠人身上理纳余钱,极为骚扰。谓如抵产一处,元估一千贯,今只直七百贯,即更令纳三百贯之类。伏乞特降指挥,应系因坊场没官抵产,并许依元估价直充折,庶宽民力。第一、第二界价虚而高,第三、第四界价实而低,今第一、第二界虽欠钱三分,比之第三、第四界已是增剩,况无可得,宜特蠲放。若须候监司保明奏到,方议蠲免,深恐诸路迁延期限,或所见不一,及吏缘为奸,别生事节,致使朝廷实惠未能均篃。莫若只以界分远近各与蠲减,所贵德泽早及细民。」(此疏不知何时,附正月八日以坊场钱给吏禄后,其从违当考。)
先是,(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二十八日。)傅尧俞、王岩叟相继上疏论苏轼不当置祖宗于议论间,其意欲以救朱光庭也。既皆不报。是日,(正月八日辛酉。)尧俞、岩叟又各上疏论之。岩叟言:「近臣以学士苏轼譔试馆职策题不当评议祖宗,因言者论之,初令放罪,后复收还,典刑不明,损国大体,乞赐辨正,累上封奏,至今未蒙施行。臣窃以天下之事虽纷然万端,而可以执一御者,惟理而已。陛下天资高明,知为国之道,其要在此。自听政以来,未尝以爱憎喜怒迁是非之至理,故人心有恃而天下以安。臣蒙被銟拔,付之言责,何敢不体陛下此意以图报。愿陛下不惑于虚名,不牵于偏说,而平心以察之。是非之理,明若日星,伏望圣慈早赐睿断。或尚有疑,则乞降臣前后章疏,集百官于朝堂定议。如以评议祖宗为当然,弹奏苏轼为非是,正臣之罪,臣所不辞。终不可混乱是非,使天下有所惑也。陛下省纳,幸甚!」
壬戌,右正言王觌言:(编类章疏二年正月九日。)「臣窃闻近者左司谏朱光庭言,学士院策题轻议仁祖、神宗,以为不可师法者,初有圣旨,学士放罪,及指挥到尚书省,收还不下,光庭继有章疏论列未已,臣虽未尝预其事,今既是非曲直久而不决,臣安敢默默,请为陛下一论之。夫学士初有放罪指挥,是朝廷以学士为本有罪也;既而指挥不下,是朝廷以学士为本无罪也。以学士为本有罪,则大臣必有以光庭之言为是者矣;以学士为本无罪,则大臣必有以光庭之言为非者矣。有以为是,有以为非,则大臣之论既不同矣。臣又闻言事官章疏,亦或以光庭之言为然者,亦或以光庭之言为不然者。或以为然,或以为不然,则言事官之论又不同矣。夫大臣与言事官之论皆不同,则陛下将孰从耶?臣愿陛下姑置众说,取学士所譔策题详察之,则是非立见矣。彼同异之因,不足考也。陛下若悉考异同之因,深究嫌疑之迹,则两岐遂分,朋党之论起矣。夫学士命辞有罪无罪,小事也;使士大夫有朋党之名,大患也。凡小人欲倾害君子者,必以朋党名之,然后君子可以尽去,而小人可以尽得志焉。今朝廷清明,贤能萃众,不可因小事以生大患,此陛下所当慎也。臣故不敢默默,而先事以献说,惟圣慈裁择。」
贴黄:「臣窃闻朱光庭之论策题,言者既以谓因苏轼与光庭之师程颐有隙而发矣;吕陶之言朱光庭,论者又谓陶与苏轼同是蜀人而遂言光庭也。故今外议藉藉,以谓势不两全。臣窃谓二人者皆不避嫌疑而已,陛下若置而不问,惟详察策题之是非,而有罪无罪,专论苏轼,即党名不起矣。若因其嫌疑之迹,而遂成其朋党之名,此非朝廷美事也。兼执政大臣可否二人之言者尚未必同,伏望陛下因执政奏陈之际,而断自圣意,此臣区区之愿也。」
甲子,右正言王觌又言:「臣前日曾有封事,言苏轼所譔策题是非曲直久而不决,大臣之论既不同,言事官之论又不同,陛下将孰从耶?望陛下姑置众说,取策题详察之,则是非立见矣。臣今窃恐陛下终以众说之不同,未即与夺。缘臣初不预其事,士大夫与臣言者无所嫌疑,获闻公论最详,兼轼所譔策题,臣观之亦熟矣,今更为陛下终其说。臣谓原轼之意,则不过设疑以发问,按轼之言,乃失轻重之体也。轼之策题曰:『欲法仁祖之忠厚,则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而或至于偷;欲法神考之励精,则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而流入于刻。』又引孝文、孝宣,以谓『不闻其有怠废不举之患,督责过甚之失,何营可以及此也?』用此以观轼之本意,则诚出于设疑以发问而已,然孝文、孝宣之治岂无弊者耶?轼举之既已过当,而又忧我之有弊而慕彼之无弊,则疑若仁祖、神考之政不逮于孝文、孝宣矣,则轼之措辞,岂非失轻重之体哉?臣故曰:『原轼之意,不过设疑以发问,按轼之言,乃失轻重之体也。』臣前疏所谓『取策题而详察之,则是非可以立见』者【三】,盖如此,惟圣慈裁酌施行。」
乙丑,朝散郎杜天经权发遣开封府推官。从知开封府钱勰辟也。
诏辅臣分诣诸寺观谢雨雪。
右谏议大夫鲜于侁言:「熙宁中,以戎、泸夷汉主客户通为义勇、保甲,岁以农隙教习武艺,令提点刑狱按阅赏劝。厥后夷人不免作过,而税地遂或废耕垦,请罢之。」会知郑州岑象求亦以为言,诏本路转运、钤辖司详度以闻。
诏于阗国黑罕王贡方物,回赐外,余不以有无进奉,悉加赐钱三十万。
故夏国主秉常以遗进物遣使来贡,诏其子干顺为夏国主,如明道二年元昊除节度使、西平王例。上与太皇太后降诏赐物,悉视庆历八年银绢各三万、钱三万贯之数。以起居郎、权枢密都承旨公事刘奉世假直集贤院,借三品服,为册礼使,崇仪副使、带御器械崔象先副之【四】。册曰:「皇帝若曰:于戏!尧建万邦,黎民时雍;周立五等,重译来贡。此帝王之所同,而国家之成法也。咨尔干顺:惟我列圣,顾乃西陲,锡壤建邦,卫于王室,保姓受氏,同于宗盟,爵命曪嘉,恩礼甚渥。今尔承其冑绪,绍兹藩屏,而能事上钦肃,饬躬靖虔,申遣使人,来陈方物,达于朕听,实惟汝嘉。是用稽酌典故,表显宠名,锡尔以茅土之封,加尔以服乘之数,诞颁丕册,以绥一方。今遣朝奉大夫、起居郎、直集贤院、上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刘奉世,崇仪副使、上骑都尉、安喜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崔象先,持节册命尔为夏国主,永为宋藩辅。夫笃于好德,乃克显光;忠于戴君,永膺福祉【五】。往祗明命,无忝予一人之猷训。」
诏罢诸路将下管设,自今诸将岁赐公使钱五十万,东南路军三十万。每公使十万造酒毋过十石,岁终有余,以缮军器。
右司郎中范纯礼奏:「瀛州防御推官钱世雄等进状理雪受苏轼讥讽文字案后罚铜事,元案内连坐官黄庭坚、周邠、颜复、盛侨、王汾、钱世雄、□绾、王安上、杜子方、戚秉道、陈珪、王巩受苏轼谤讪诗不缴,罚铜二十斤;王诜隐讳上书诈不实,徒二年,追两官,合牵复。昨有旨,王诜诉雪文字不得收接,未敢看详。」三省进呈:王诜以尝追官,难从矜恕;黄庭坚等并特与除落。
是日,诏:「傅尧俞、王岩叟、朱光庭以苏轼譔试策题不当,累有章疏,今看详得非是讥讽祖宗,只是论百官有司奉行有过。令执政召诸人面谕,更不须弹奏。」丙寅,三人赴都堂,右仆射吕公着、门下侍郎韩维、中书侍郎吕大防、左丞李清臣、右丞刘挚谕旨。三人者谓公着等皆知轼为有过,然特欲以上意两平之耳,皆不敢奉诏。丁卯,三人者又各上疏,岩叟言:「伏睹圣意周旋委曲,优容臣下,惟恐有伤,虽天地父母无以过也。臣当何以报,惟知不敢爱身,为陛下守官耳。苟避犯颜逆鳞之诛,而阿意顺旨,不尽其心,以事陛下,则臣所不忍。臣按:苏轼如圣谕非是讥讽祖宗,然只以祖宗置于议论之间,便是有伤大体,安得以为无罪?今陛下既不欲罪轼,又不欲罪臣等,而拟两罢其事。在慈仁兼爱之心,则可谓至矣,于朝廷欲以立纪纲,正典刑,则未为得也。后日他事若更烦陛下和解,则恐纪纲由此隳,典刑由此废,启侥幸之门,开陵迟之端,自臣等始,负陛下罪不可容也。陛下听政以来,未尝有一事少差,此事更愿圣慈曲加思虑,必有所得者,臣愚不胜拳拳忠告之至。」贴黄:「臣愚闻有与轼为地,曲为之辞,以释其说,上欺天听者,愿陛下察其出于私意,不以为惑,则事遂矣。」
戊辰,诏:「自今举人程试,并许用古今诸儒之说,或出己见,勿引申、韩、释氏之书。考试官于经义【六】、论、策通定去留,毋于老、列、庄子出题。及举经明行修,京东西、河北、陕西路各五人,淮南、江南东西、福建、河东、两浙、成都府路【七】各四人,荆湖南路、广南东西【八】、梓州路各二人,荆湖北路、夔州、利州各一人,委知县当职官司同保任申监司,监司再加考察以闻,仍充本州岛解额,无其人则阙之。」(吕大防作吕公着神道碑云:「自熙宁四年,始改科举,罢词赋等,用王安石经义以取士,又以释氏之说解圣人之经。学者既不博观髃书,无修词属文之意,或窃诵他人已成之书写之以干进。由此科举益轻,而文词之官渐艰其选。先帝以答高丽书不称旨,故当时以为言,议者欲以诗赋代经义,公着乃于经义之外益以诗赋,而先经义,以尽多士之能,又禁有司不得以老、庄之书出题,而学者不得以申、韩、佛书为说,经义参用古今诸儒之学,不得专用王氏。」)
复置太官令一员,从光禄卿赵令铄言也。
庚午,翰林学士苏轼言:
臣近以试馆职策问为台谏所言,臣初不敢深辩,盖以自辩而求去,是不欲去也。今者窃闻圣明已察其实,而臣四上章四不允,臣子之义,身非己有,词穷理尽,不敢求去,是以区区复一自言。
臣所譔策问,首引周公、太公之治齐、鲁,后世皆不免衰乱者,以明子孙不能奉行,则虽大圣大贤之法,不免于有弊也。后有文帝、宣帝仁厚而事不废,核实而政不苛者,以明臣子若奉行得其理,无观望希合之心,则虽文帝、宣帝,足以无弊也。中间又言六圣相受,为治不同,同归于仁,其所谓偷与刻者,专谓今日百官有司及监司守令不识朝廷所以师法先帝之本意,或至于此也。文理甚明,粲若黑白,何尝有毫发疑似议及先朝?非独朝廷知臣无罪可放,臣亦自知无罪可谢也。
然臣闻之古人曰:「人之至信者,心目也;相亲者,母子也;不惑者,圣贤也。然至于窃鈇而知心目之可乱,于投杼而知母子之可疑,于拾煤而知圣贤之可惑。」今言臣者不止三人,交章累上不啻数十,而圣断确然深明其无罪,则是过于心目之相信、母子之相亲、圣贤之相知远矣。德音一出,天下颂之,史册书之。耳目所闻见,明智特达,洞照情伪,未有如陛下者。非独微臣区区欲以一死上报,凡天下之为臣子者闻之,莫不欲碎首糜躯,效忠义于陛下也。不然者,亦非独臣受暧昧之谤,凡天下之为臣子者闻之,莫不以臣为戒,崇尚忌讳,畏避形迹,观望雷同,以求苟免,岂朝廷之福哉?
臣自闻命以来,一食三叹,一夕九兴,心口相谋,未知死所。然臣所譔策问,似实亦有罪,若不尽言,是欺陛下也。臣闻圣人之治天下也,宽猛相资;君臣之间,可否相济。若上之所可,不问其是非,下亦可之,上之所否,不问曲直,下亦否之,则是晏子所谓「以水济水,谁能食之」,孔子所谓「惟予言而莫予违,足以丧邦」者也。臣昔于仁宗朝举制科,所进策问及所答圣问,大抵皆劝仁宗励精庶政,督察百官,果断而力行也。及事神宗,蒙召对访问,退而上书数万言,大抵皆劝神宗忠恕仁厚,含垢纳污,屈己以裕人也。臣之区区不自度量,常欲希慕古贤,可否相济,盖如此也。伏睹二圣临御以来,圣政日新,一出忠厚,大率多行仁宗故事,天下翕然衔戴恩德,固无可议者。然臣私忧过计,常恐百官有司矫枉过直,或至于偷,而神宗励精核实之政渐致隳坏。深虑数年之后,驭吏之法渐宽,理财之政渐簄,备边之计渐弛,而意外之忧有不可胜言者。虽陛下广开言路,无所讳忌,而台谏所击不过先朝之人,所非不过先朝之法,正是「以水济水」,臣窃忧之。故辄用此意,譔上件策问,实以讥讽今之朝廷及宰相、台谏之流,欲陛下览之,有以感动圣意,庶几兼行二帝忠厚励精之政也。台谏若以此言臣,朝廷若以此罪臣,则斧钺之诛,其甘如荠。今乃以为讥讽先朝,则亦簄而不近矣。且非独此策问而已,今者不避烦□,尽陈本末。臣前岁自登州召还,始见故相司马光,光即与臣论当今要务,条其所欲行者。臣即答言:「公所欲行者诸事,皆上顺天心,下合人望,无可疑者。惟役法一事未可轻议,何则?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掊敛民财,十室九空,钱聚于上,而下有钱荒之患。差役之害,民常在官,不得专力于农,而贪吏猾胥得缘为奸。此二害轻重盖略相等,今以彼易此,民未必乐。」光闻之,愕然曰:「若如君言,计将安出?」臣即答言:「法相因而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昔三代之法,兵农为一,至秦始分为二,及唐中叶,尽变府兵为长征之卒。自迩以来,民不知兵,兵不知农,农出谷帛以养兵,兵出性命以卫农,天下便之,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实大类此。公欲骤罢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罢长征而复民兵,盖未易也。先帝本意使民户率出钱,专力于农,虽有贪吏猾胥,无所施其技。坊场、河渡,官自出卖,而以其钱雇募衙前,民不知有仓库纲运破家之祸,此万世之利也,决不可变。独有二弊:多取宽剩役钱,以供他用;实封争买坊场、河渡,以长不实之价。此乃王安石、吕惠卿之阴谋,非先帝本意也。公若尽去二弊,而不变其法,则民悦而事易成。今宽剩役钱,名为十分取二,通计天下乃及十五,而其实一钱无用。公若尽去此五分,又使民得从其便,以布帛谷米折纳役钱,而官亦以为雇直,则钱荒之弊亦可尽去。如此而天下便之,则公又何求?若其未也,徐更议之,亦未晚耳。」光闻臣言,以为不然。
臣又与光言:「熙宁中,常行给田募役法,其法以系官田及以宽剩役钱买民田,以募役人,大略如边郡弓箭手。臣时知密州,推行其法,先募弓手,民甚便之。此本先帝圣意所建,推行未几,为左右异议而罢。今略计天下宽剩钱、斛约三千万贯、石,兵兴支用,仅耗其半。此本民力,当复为民用。今内帑山积,公若力言于上,索还此钱,复完三千万贯、石,而推行先帝买田募役法于河东、河北、陕西三路,数年之后,三路役人可减大半,优裕民力,以待边鄙缓急之用,此万世之利,社稷之福也。」光犹以为不可。
此二事,臣自别有画一利害文字甚详,今此不敢备言。及去年二月六日敕下,始行光言,复差役法。时臣弟辙为谏官,上疏具论,乞将见在宽剩役钱雇募役人,以一年为期,令中外详议,然后立法。又言衙前一役可即用旧人,仍一依旧数支月给;重难钱以坊场、河渡钱,总计诸路,通融支给。皆不蒙施行。及蒙差臣详定役法,臣因得伸弟辙前议,先与本局官吏孙永、傅尧俞之流论难反复,次于西府及政事堂中与执政商议,皆不见从,遂上疏极言衙前可雇不可差,先帝此法可守不可变之意,因乞罢详定役法。当此之时,台谏相视,皆无一言决其是非。今者差役利害未易一二遽言,而弓手不许雇人,天下之所同患也。朝廷知之,已变法许雇,天下皆以为便,而台谏犹累疏力争。由此观之,是其意专欲变熙宁之法,不复校量利害,参用所长也。
臣为中书舍人,刑部、大理寺列上熙宁以来不该赦降去官法,凡数十条,尽欲删去,臣与执事屡争之,以谓先帝于此盖有深意,不可尽改,因此得存留者甚多。臣每行监司守令告词,皆以奉守先帝约束,毋敢弛废为戒,文案具在,皆可复按。由此观之,臣岂谤议先朝者哉?所以一一缕陈者,非独以自明,诚见士大夫好同恶异,泯然成俗,深恐陛下平居法宫之中,不得尽闻天下利害之实也。愿因臣此言,警策在位,救其所偏,损所有余,补所不足,天下幸甚。若以其狂妄,不识忌讳,虽赐诛戮,死且不朽。
辛未,傅尧俞、王岩叟入对,论苏轼策题不当,曰:「汉、唐以来,多少策题,无有将祖宗与前代帝王比量长短者。策题云:『欲师仁宗之忠厚,则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若当时百官有司皆不举其职,不知仁宗在上却何所为,乃是全然荒怠,致得百官有司如此。果如此,因何成得四十二年太平,至今耆老言之,犹往往流涕?仁宗何负,却言不如汉文?」
尧俞既读札子竟,太皇太后曰:「此小事,不消得如此,且休。」对曰:「此虽数句言语,缘系朝廷大体,不是小事,须合理会。」又曰:「苏轼不是讥讽祖宗。」对曰:「若是讥讽祖宗,则罪当死,臣等不止如此论列。既止是出于思虑言词失轻重,有伤事体,亦合略有行遣。譬如误入禁门,于法罪亦不可轻。何则?君臣上下之分不可不严也。今若不以此事为戒,他日有一人指斥乘舆,而云本出于误,亦可恕否?陛下虽欲恕之,七庙威灵在上,岂得容恕!昨执政于都堂对臣等皆言苏轼不是,既知不是,岂可却教朝廷做不是底事?又岂有朝廷明知不是,却抑言事官要休?若寻常人私事则可休,朝廷事则不可如此。臣等为朝廷持风宪,若凡所论奏常指挥令休,要将安用耶?是臣等坏却风宪,更有何面目居职。真宗朝,知制诰张秉譔一叙用官制辞云:『顷因微累,谪于荒遐』,真宗览之曰:『如此,则是先帝失政。』遂罢其职。今所论苏轼,若是臣等分上私事则可休,事干祖宗、干朝廷,臣等如何敢休?朝廷若不行,被书在史册,后世视朝廷如何哉?传入四夷,必有轻慢朝廷之心,万一辽使发问,不知如何为答。」乃曰:「言事官有党。此朱光庭私意,卿等党光庭耳。光庭未言时,何故不言?」皆对曰:「有一人论之,且观朝廷行不行。中间或有差失,方当继言。昨朱光庭初言,朝廷有放罪指挥,则是朝廷行遣得正,自不须言。后见反汗,又是非颠倒,臣等方各论奏。」岩叟因于袖中取轼所譔策题,就帘前指陈。未终,帘中忽厉声曰:「更不须看文字也!」岩叟又进读札子,帘中极不以为然。尧俞曰:「如此,是太皇太后主张苏轼。」又厉声曰:「太皇太后何故主张苏轼,又不是太皇太后亲戚也!」岩叟曰:「陛下不主张苏轼,必主张道理,愿于道理上断事。适蒙宣谕,言事官有党,臣等不知有党无党,但只据事之是非论列。陛下亦只合看事如何,若心疑于有党,则必失事之实,既失事之实,即是非难辨。自古小人欲倾害君子者,君子无过,别无可以奈何,惟是指为朋党,人主遂疑,人主既疑,因而可挤矣。陛下不可不察也。此事是苏轼轻易不思,语伤大体,以致议论。若不正其罪,则此失却在陛下,陛下何苦力主此人,反自取后世讥诮?台官之职,只在触邪指佞,岂当却为人解纷?此意□察。」帘中曰:「策题是里面点去。」对曰:「闻是进入三首策题,其两首是邓温伯譔,最后一首是苏轼譔。陛下已爱其虚名,故点轼所譔者,必然不曾反复详览。则虽是点中,于陛下何伤?今既分别得事理明白,陛下已知其虚名,不欲加罪,是惑也。陛下今不欲人言轼之短,假令司马光在,政事或失,不知合论与不合论。臣等所职是言责,所论只据是非,更不敢问其人。问着人,则须生私意。」曰:「今日改先帝事,何故不得问?」对曰:「修改政事,典形于文字不同,兼今日所改政事,皆是复祖宗旧法。骮陛下下诏求民间疾苦者力改之,乃所以承祖宗之美,不知策题须得论耶,不须得论耶?陛下如此主张,臣等却如此力言,违忤陛下,以就罪责,不知臣等是何意,陛下可体察。骮臣等与轼皆熟,素无怨雠,只知忠于陛下,要正朝廷事,使天下后世不能指议陛下,故都无所避。陛下只当责臣等不言事,不可戒约臣等令不言,恐天下窥陛下此意,阴相顾望,不肯尽忠于朝廷,更非朝廷之福。前日召臣等去都堂,外庭不知,皆言是奉圣旨召台谏官戒励,甚骇听闻。臣等被摧抑则不足道,却是损朝廷风宪,且愿陛下爱惜朝廷事体。陛下于苏轼所惜者小,则于言路所损者大不可不思风宪之地,非臣之私,乃陛下家事。陛下不崇銟,则臣等一匹夫耳。」帘中峻语曰:「待降责苏轼!」尧俞、岩叟皆曰:「此在陛下。假令暂责,随即召之,亦是行遣。」乃曰:「正待相度。」尧俞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乃所以为平。今待轼如此,轼骄,将何以使之?」曰:「便总由台谏官。」岩叟曰:「若台谏所言,陛下能尽听纳,自足以成陛下之美,台谏何预焉?」又曰:「但言不妨,行与不行须由宸衷。」岩叟曰:「如此,则是顺朝廷意者乃得行,恐非朝廷之福。尚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愿陛下常如此加察,恐逊顺陛下之言有非道之事。」岩叟又曰:「小人之欲破坏言路者多,陛下欲求言路则难,欲沮之则易。一沮之,则人将以言为戒,恐陛下不得尽知外事,愿加深察。」尧俞曰:「臣尽至诚告陛下,陛下不察,亦无可奈何,愿为国家更深思远虑。」遂下至台,尧俞与岩叟议待罪,乃同奏曰:「臣等今月十八日奏事延和殿,蒙宣谕谓臣等党附谏官朱光庭,弹奏翰林学士苏轼譔试馆职策题不当事,臣等误承厚恩,上辜任使,更不敢诣台供职,伏候谴斥。」自十九日各家居,已而却降出尧俞、岩叟札子付三省。(二十二日进呈。王岩叟朝论叙十八日入对时事【九】,其初甚略,二十七日供职后,别叙初对时语言,方更详悉,但文字互换,颇有不同,其实不异也。今参考删修,只作一段,庶易于观览。盖二十三日既降各供职指挥,二十五日三人俱待班次,二十七日仍俱入谢,未必登对,亦无缘更重说许多也。)
司封员外郎盛侨为国子司业。国子司业旧止一员,于是更增其一,侨与黄隐并为之。(苏轼草词云:「先帝肇新辟雍,以养多士,于兹历年,学者云集,师儒之任,此亦重焉。是以增命乐正之官,以主司成之教。」)
殿中侍御史吕陶言:「近曾弹奏国子司业黄隐问学寡陋,操尚邪诐,行不知义,事不徇公,教化之地,非所宜处,伏请罢隐职任,未蒙施行。(陶前章附十月末。)臣谨按:隐叨冒学职,无以训导诸生,私枉之迹,觽所不伏,嘲诮姗笑,諠闻庠序。近日考校私试文字,不与祭酒、博士公共去留,辄敢专纵,擢其婿张汝明为第二。升降高下多出其意,皆此类也。恭惟至治之世,为官择人,循名究实,咸欲宜称,虽一司、一局米盐簿书之责,不敢虚授,苟有旷废,必论其罪。而师表之官,风化渊源,乃以素履回险之人窃位久处,则士林何所法?臣属何所劝?伏乞检会臣前章及今所奏,早赐降出,以允公论。」又言:「隐平日阿私无状,固宜罢黜,骮今盛侨已除司业,则隐不可尚处冗员,玷累教育之寄。伏请早赐施行。」久之,乃左迁隐为鸿胪少卿。(政目八月十五隐改鸿胪少卿,实录无之。曾肇集有制词云:「烦言屡至,士不诚服。」朱无惑萍州可谈云:「黄降与时宰韩绛同名,乃托故改名隐,清论贬之。」按:黄降以元丰五年正月除监察,八年五月迁殿中,十二月二十五日改司业,皆非韩绛当国时。又「绛」与「降」音同而字别,恐无惑云云未可信。又八月十五,丁骘云云当并考。登科记:黄降,开封人,治平四年第四人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