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492 页/共 607 页

臣今来窃闻惠卿出兵之前,曾有奏请。伏虑朝廷为其有奏请而薄其罪,臣请毕其说。惠卿之罪在废赦出兵,不在奏不奏也。奏而废赦,其罪重轻相去无几。惠卿奏请之意,臣固不得而尽知,然臣窃料之,其说有二而已。其一,不过谓元丰中曾有诏旨为扰耕之计,妄云与赦敕两不相妨,而可以出师。则是惠卿引前诏以惑朝廷,而乞废赦也。其二,不过但以师期来请,而不及赦,则是惠卿心轻赦敕,而直废赦也。引赦与不及赦异,其废赦则均也。朝廷不允其请,乃是惠卿欺罔之计不得行而已。朝廷允其请,乃是惠卿欺罔之计得行而已。欺罔之计,得行与不得行虽异,其为欺罔则一也。臣窃惟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临政之初,首宣赦敕,欲以着大信于外夷,申大戒于边吏也,乃因惠卿一举而坏之。本朝自太宗以来,登极大赦,指挥不得侵扰外界,六世所共守也。乃至惠卿一朝而废之,陛下谓惠卿之罪犹在可恕乎?其所以为罪,岂在奏与不奏之间乎?   监察御史韩川孙升、左正言朱光庭奏:「伏闻蒋之奇自权发遣运江、淮,忽除天章阁待制、知潭州。之奇小人不足以当斯任,伏望寝罢,以协公议。」御批:蒋之奇除待制、知潭州告可只今进入,如已发出,即却行勾收,三省进呈罢之。(政目八日罢之奇待制、潭州指挥,元指挥在五月二十六日。)   右司员外郎文及为卫尉少卿,从其父彦博请也。(政目在初四日,今从实录。)   左司谏王岩叟言:「臣上章言执政差除文及、韩宗师有私意。后契勘得不出于宰相,特出于中书侍郎张璪。虽左丞清臣、右丞大防皆可责,然主意者璪也。所以外议罪璪为深,幸陛下至明,自见其失,因二老之请而罢之,中外之人无不竦服陛下圣断。若知耻畏义,便合待罪自引,而顽然不以为非,有慢上之心。臣又言除王存带枢密直学士不当。璪与存亲,亦出于私,尤为着见。窃闻陛下批降圣旨,问其所以,臣不知作何说以对陛下【四】!料别无道理可言,不过说资任高,年月久,又不过妄引体例,要之皆非也。今来敕旨只令带旧职,则一切浮辞都不可用,此事只一句可了,毕竟枢密直学士不是王存曾带之旧职,尽是妄生议论以塞圣问。缘今来敕旨只令带旧职而已,非旧职则不合说及。陛下至明,自可以见,不待臣言。明知其非而不行改正,则今后权臣安于为私而无惮矣,知陛下容之也。臣有言责,不敢不争。璪之舞奸权、弄威福以卖朝廷者如此。此非可以为大臣,持国柄。积日累久,惟有损于朝廷,殊无益于陛下。臣为谏官,坐观害政之人在庙朝,岂可不言?然非臣嫉之也,天下公议之所嫉也。臣特以天下之心告陛下耳,愿陛下以公议为□,早赐罢黜,以幸天下。」   乙未,光禄少卿赵令铄言:「自来宫闱令当出神主参毕升殿,其光禄阅视之官,亦合先行参神之礼。下部请光禄卿凡祠事豫升坛殿,点视实设礼料,依宫闱令先行致恭再拜,然后升坛陈设。」从之。   戊戌,诏自今职事官带学士、待制者随驾,其不带职合随驾者仍旧。   又诏知军州路分兵官、州钤辖兼将,并理本差遣到任年月日为任。其按试将兵,自依将官年月法。   又诏罢制造京城楼橹。   诏自今科场程试,毋得引用字说。从殿中侍御史林旦言也。(二年十二月十二日可考。)   左正言朱光庭言:「张诚一邪险害政,有亏孝行,乞重行黜责。」诏诚一特责授左武卫将军,分司南京,许于本处居住。(五月十八日责授客省使、太平观,绍圣元年正月七日追复旧官。)   右司谏苏辙言:「臣窃见唐命尚书郎,常选用文行政事之臣,以分总庶务。神宗皇帝始复唐室旧制,其于用人最号重惜。今陛下临御,一新庶政,朝多清流,贪残之人,不当复置省闼。谨按金部员外郎吕和卿,本惠卿之弟,而章惇所荐。和卿始以奏补入仕,赋性愚騃。方其历任未成考第,而惇称其所至有声,当时士人无不窃笑。其后与惠卿共建手实簿法,惠卿方任执政,使和卿上言,而惠卿力行之。其法以根括民产,不遗毫发为本,以奖用憸险,许令告讦为要。估计家产,下至椽瓦,抄札畜产,不遗鸡豚。天下骚然,如被兵火。纸笔踊贵,鞭笞恣行。然其为术迂簄,卒不能得民要领,先帝知其不可,遽寝不行。近日蹇周辅以卖盐得罪,□居厚以榷铁蒙责,吕嘉问以市易被逐,宋用臣以导洛远徙。至于蹇序辰、郏亶之流,一罣其间,皆不逃谴。而和卿首为簿法,害民之多,过于盐铁等事,独安然不问,窃据郎曹,质之公议,实失邦宪。兼之顷任考功日,其兄温卿任秦凤提刑,明知添支米麦,不许割移他处。和卿私利西边军食价高,割就温卿本任,作弟姓名字请领,亏损边计,以益其私。盖其兄弟贪冒无耻,从来如此。虽事在赦前,而窃据清要,公议不允。伏乞朝廷重行黜责,使清浊稍分,以警在位。」诏:和卿权知台州。   卫尉少卿陈侗知陕州。(侗出守必有故,当考。初八日文及已除少卫尉。)   知济州、朝请郎段继隆特勒停,权知开封府蔡京特罚金二十斤。继隆坐妄冒奏荐恩泽,而京失根治也。(孙升、苏辙、吕陶奏已见前。)   御史中丞刘挚言:「臣伏见中书侍郎张璪,天资倾邪,不知忠义,立朝行己,阿谀柔佞,明附憸人,无自立之节。其始进也,以邪说奉王安石;其稍进也,以奸谋附吕惠卿;其后随王珪,谄蔡确,党章惇。数人之性虽不同,而璪能探情变节,左右随合,各得其欢心。自陛下更置大臣,登用旧相,以图政事,中外皆谓璪不能容于其间矣!既而诡情伪行,俯仰润人,又复安身藏迹如此之久。陛下察璪节行,尚可使列大臣邪?无乃为朝廷累哉!盖非徒无廉隅苟禄而已也,乃于缓急投隙伺便,营私作过。近日差除,多负公议。见文彦博、韩维进拜于五月初,乘两宰相未谢之时,引文及为都司、韩宗师直秘阁,以迎悦之。赖彦博并维兄绛力辞而止。近制六曹尚书至谏议以上,限年带学士、待制之职。此事徒乱官职,无益政体,其议专出于璪。盖上既有以结其同列,而下又以此悦于觽人,其中如王存枢密直学士,尤无义说。存,璪之婚姻家也,存昨再任开封,曾进此职,存当时辞免而罢。近制指挥,本为职名之旧曾带者则还之,存虽除而不受,则不得为旧带职,不知以何名今复之。璪自以得罪于天下,惧不得留于朝,所以盗弄名器,自施恩以结援助。臣载惟人主以至诚遇大臣,苟得同心协德之人,则可以举国听之,委任责成而已。乃若怀贰徇私,则虽圣明在上,安能事事防御之哉?臣向者上殿,两曾论奏璪之奸邪,臣恭闻圣意以谓曾经受遣,未有显过,不欲伤恩,臣是以久未论列。今璪过有显状,士论所疾,伏望速赐睿断,罢璪责任,以清朝路,以副公议。」(元佑元年六月十二日。)   己亥,礼部言:「近制尚书侍郎除改别曹,免入谢,郎官亦当免。」从之。   苏轼言:「乞应坊场、河渡、免役、量添酒等钱,并用支酬衙前,召募纲运,官吏接送雇人及应缘衙前役人诸般支使。如本州岛不足,即申本路于别州移用;如本路不足,即申户部于别路移用。其有余去处,不得为见有余钱,额外支破。其不足去处,亦不得为见不足,将合召募人却行差拨。」从之。   左司谏王岩叟言:「新制诸州军通判,每年许举选人一名,幕职州县官改官、判司、簿、尉充县令间举。然郡府有小大,不可无等杀。请分州军为三等:十邑已上岁举三人,改官、职官、令各一;五邑已上岁二人,令一,改官、职官互举一人;五邑已下,如新制无邑者不举。」从之。内两员通判者分举。(新、旧录但称有司,按王岩叟奏议,前后皆从岩叟建请,今明着其实。前请见四月三日。)   殿中侍御史林旦言:「伏以内朝之有侍从,省曹之有长贰,非学行论议,材识闻望,足以羽仪朝廷,冠冕士类,何可以妄处兹选也?窃见刑部侍郎崔台符人物凡猥,资性狡佞,本以诸科挟法令而进。熙宁中,王安石破律改条,变易轻重,台符附会新意,因得进用。其后议建大理狱,擢谏议大夫,首冒卿选。先皇帝折狱平刑,未尝专任己意,故一切付之理官,庶得其情而后决也。台符既豫狱议,遂当付倚,不能平心奉承德音,而乃阴肆奸利,谋结权幸。方是时石得一以探报为事,每坐狱者,台符必迎伺其意之所在,锻炼吹折,迁就其言而成之。舞文罔陷,多失本情。昨来初建六官,执政私之,又玷刑曹之任,士望物论,于今不平。近者朝廷深悼得一探报之冤,都城刑狱之滥,已罢官局,取索公案,看详叙理,冤抑之获伸者觽矣,则前后理官,上下其手于其间者,他日必有行遣。台符实为首恶,曾不引退,尚敢安然据其职任,恐非所以慰安士民之望也。伏乞睿明,先次罢台符本职,且与一外任闲慢差遣,令别听指挥,更选清通忠恕之士,典领刑曹,以副陛下□大矜恤之意。」   庚子,刑部侍郎崔台符知潞州。   福建提点刑狱喻陟荐前安州司户参军陈烈行谊。诏以烈名在仕版,自仁祖尝以学官命之,而栖迟衡门不起,宜从其所尚,特授宣德郎致仕。   诏吏部重修简要选法以闻。   又诏:「杂役配军,诸路州、军并配本州岛牢城。在京者,元配广南,分配东西薼务。三千里者,配车营务。二千里者,分配广固。指挥自今犯杖以上罪,并依元犯配行。」   苏轼言:「逐处色役,各随本处土俗,事宜轻重不同。借如盗贼多处,以弓手耆长为重,税务难催处,以户长为重,土人不娴书算处,以曹司为重,难以限定等第,一燍立法。若衙前招募得足,即须将以次重役于第一等户内差拨。请诸处色役委本路监司与逐处官吏同相度,立定本处色役轻重高下次第,以最重役从上差拨。」从之。   诏:「学士除尚书,学士、待制除侍郎,并许带职。中丞、给舍、谏议更不带待制。若除他官及外官者,侍郎至谏议并换待制,尚书换直学士,即进擢,责降者勿用此例。前降中丞侍郎给舍谏议一年加待制、尚书二年加直学士指挥勿行。」从王岩叟之言也。(岩叟言附三月二十八日。)   门下侍郎司马光言:「臣于去年四月二十七日曾上言乞并罢将官,其逐州县禁军【五】,并委长吏与总管等官同共提举教阅及诸处差使【六】,其州县长吏所给白直,皆如嘉佑编敕以前之数。臣自上此文字,后来不闻朝廷有所施行。窃见近岁诸处多阙雨泽,盗贼颇多,州县全无武备。长吏侍卫单寡,禁军尽属将官,多与长吏争衡,长吏势力远出其下。苟有如李顺、王伦攻城陷邑之寇,或如王均、王则窃发肘腋之变,岂不为朝廷旰食之忧邪?王者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岂可以恃太平之久,谓必无此等事邪?又自祖宗以来,诸军少曾在营,常分番往缘边及诸路屯驻、驻泊。盖欲使之均劳逸,知艰难,识战斗,习山川。自置将官以来,苟非有所征讨,全将起发与将官偕行外,其余常在本营,不复分番屯驻、驻泊,饱食安坐,养成骄惰之性。岁月滋久,恐难复用。又每将下各有部队将准备差遣指使之类一二十人,而诸州总管、钤辖、都监、监押员数亦如旧,计官重复,虚费廪禄。凡将官之设,有害无利,天下晓军政者,莫不知之。臣愚伏望朝廷如臣前奏,尽罢诸路将官,其禁军各委本州岛县长吏与总管、钤辖、都监、监押等管辖,一如未置将官已前之法。其诸军兵马全少,不足守御之处,量与立额招添,其守御有备,而寇贼之发不能式遏,或弃城逃避,或率吏民迎贼,或敛民财赂贼,虽责之以死,彼亦甘心。今平时驺从且不能备,一旦寇至,责以死节,不亦难哉!」   右谏议大夫孙觉言:「将兵之禁,宜可少解,而责之所在守臣与州郡兵官,可乘此时令所在广行召募,稍补前日之额。循祖宗之法,使屯驻三边及川、广、福建诸道州军,往来道路,足以服习劳苦【七】,南北番屯,足以均其劳佚。」诏:「陕西、河东、广南将兵不轮戍他路,河北轮近里一将赴河东、府界【八】,诸路逐将与不隶将兵【九】,并更互差拨出戍别路【一○】。赴三路者,差全将或半将,余路听全指挥分差,仍不过半将。如本路州军阙人,安抚钤辖司相度合销人数移那,亦不得过半将,具军分人数申枢密院,半年一替。因出戍别路,而住营处阙人者,本路安抚钤辖司那移应副,不足即奏取旨。东南、川峡阙人路分,枢密院相度添戍兵,诸路将副在州驻札,不系路分兵官,知州并州钤辖兼充者,并差将官一员兼本州岛都监,却减罢本处钤辖一员,止一员者不减。其本单将驻札处,勿复差兼。」(旧录云:时光等虽欲尽罢诸路将官以坏神考兵制,而枢密院难之。新录辨曰:实录直书时事废兴,罢诸路将官坏兵制,枢密院难之,皆无所稽考,删去二十二字。按司马光及孙觉所建请,虽略施行,而将官讫不罢,则枢密院当时必有议论,要当具载曲折乃为详尽。新录但因旧文稍加删削,殊未安也。当考。)   右司谏苏辙言:「青苗之害民,朝廷之所患也。罢而不尽,废而复讲,使天下之人疑朝廷眷眷于求利,此臣之所深惜也。向者朝廷申明青苗之法,使请者必以情愿而官无定额,议者以为善矣。然以臣观之,无知之民,急于得钱而忘后患,则虽情愿之法有不能止也。侵渔之吏,利在给纳而恶无事,则虽无定额,不能禁也。故自今年春,诸县所散青苗处处不同:凡县令晓事,吏民畏服者,例不复散,其闇于事情,为吏民所制者,所散如旧。盖立法不善,故使猾吏得依法为奸,监司虽知其不便,欲禁而不可得,天下既已病之矣。今朝廷复修夏料纳钱减半出息之法,此虽虚号减息,而使天下晓然知今日朝廷意仍在求利,虽有良县令,臣恐其不能复如前日自必于不散矣。且自熙宁以来,吏行青苗,皆请重禄而行重法,受赇百钱,法至刺配,然每至给纳之际,犹通行问遗,不能尽禁。今吏禄已除,重法亦罢,而青苗给纳不止。臣恐民间所请钱物得至其家者无几矣。伏乞追寝近降青苗指挥,别下诏旨,天下青苗,自今后不复支散,不胜幸甚。」   注  释   【一】欲乞以前界买扑钱「扑」,阁本、活字本作「名」。   【二】皆是沿边老弱「沿」原作「浅」,据阁本改。   【三】以为天下后世不孝之戒「不孝」,阁本作「不忠」。   【四】臣不知作何说以对陛下「说以」二字原脱。   【五】其逐州县禁军「县」字原脱,据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卷四七乞罢将官状、卷五二请罢将官札子补。   【六】并委长吏与总管等官同共提举教阅及诸处差使「处」同上书作「多」。   【七】足以服习劳苦「服」字原脱,据宋史卷一九六兵志、宋会要兵五之一○补。   【八】河北轮近里一将赴河东府界「府」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九】诸路逐将与不隶将兵「逐」原作「队」,据同上书改。   【一○】并更互差拨出戍别路「拨」原作「发」,据同上书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三百八十 卷三百八十   起讫时间 起哲宗元佑元年六月辛丑尽是月壬子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八十   帝  号 宋哲宗   年  号 元佑元年(丙寅,1086)   全  文   六月辛丑,诏:「尚书左右曹,各轮郎官一员宿直。其省、寺、监官轮宿,除秘书省、大理寺、国子都水监依旧外,余并罢。」以刑部郎中杜纮言宿官夜无职事,而有灯烛之虞也。   壬寅,礼部言:坤成节上寿,合用干兴年故事权罢,止令拜表。其在京并诸州、军,依故事赐宴,不作乐。从之。   又言:「苏辙奏请明堂用皇佑典礼,奉诏礼部、太常寺同议以闻。今详皇佑明堂虽尝篃祀,然嘉佑末,已经仁宗厘正。至元丰三年,宗祀英宗于明堂以配上帝,专用孝经严配之文,最为得礼之正。盖宗祀大典,更累圣乃定,将来季秋大飨明堂,宜遵元丰三年定制。」从之。(辙奏,见五月六日。)   诫约西蕃邈川首领河西军节度使阿里骨,诏曰:「昨得卿父董戬文字,称:『身有重患,必是身死,蕃家国土事,已教男阿里骨管勾。』朕以卿祖考忠顺朝廷,世受封爵,已降制命,令卿袭封,及赐衣带支给请受等。卿继世之初,人情未一,固当推广恩信,惠养一方;今闻卿自管勾以来,颇峻刑杀,部族之觽,谅不皇宁。虽出传闻,未忘忧想,卿宜以继承为重,以仁厚为先,无恃宠荣,务安种落,副朝廷所以封立之惠,思前人所以付与之心。」(当略出降诏端由。)   夏国遣间使春约讹罗聿进贡,以刑部郎中杜纮押伴。司马光言:「臣近具札子,奏乞于今月八日随执政赴延和殿进呈文字,复蒙圣慈遣中使封还,令依前降指挥【一】,臣不敢再三固违圣旨。然臣区区之心,所以欲于八日入对者,窃见夏国宥州有牒,称已差人诣阙,计会所侵疆土城寨。窃虑其日进呈上件文字,此乃边鄙安危之机,生民休戚之本,不可不察。臣自今年二月初以来,累曾上言,乞因新天子即位,西人恭顺之际,早下诏书,赦其罪戾,待遇如故,则控纵在我,天子之体正,休兵息民,夷夏之心安。即不幸,敌人或有一语不逊,一骑犯边,则此诏不可复下。无何,臣在病假,不得面论,人心不同,为觽所夺。日复一日,迁延至今,敌先遣使来,直求侵地,指陈兵端,辞意侵慢,前所议诏书已不可下矣。既失此机会,即日使者至,应答亦难。若悉从其所请,则彼益骄而无厌,若悉拒而不从,则边患由此而起。今就二者之中,宁为百姓屈己,少从所请,以纾边患。不可激令愤怒,致兴兵犯塞,以困生民。所以然者,灵夏之役,本由我起,新开数寨,皆是彼田。今既许其内附,岂可犹靳所侵地而不与?彼必曰:『我自天子新即位,卑辞厚礼以事中国,庶几归我侵疆。今犹不许,则是恭顺无益,不若以武力取之。』彼小则上书悖慢,大则攻陷新城,当此之时,不得已而与之,其为国家之耻,无乃甚于今日乎?以小喻大,譬如甲夺乙田,未请而与之,胜于请而后与,若更请而不与,则彼必兴斗讼矣。此是非利害,明若白黑。臣窃虑进呈之际,髃臣犹有见小忘大、守近遗远,惜此不毛无用之地,结成覆军杀将之祸,兵连不解,为国家忧。伏望陛下决自圣志,勿听浮言,为兆民计。文彦博辅佐四朝,熟知敌情,此可谓军国重事,愿陛下询彦博以决之。」既而彦博论与光合,觽不能夺。(光行状云:「论西戎,大略以和戎为便,用兵为非。时异议者甚觽,光持之益坚。其后,太师文彦博议与公合,觽不能夺。」不知彦博议与光合,是何日月,今附见此。七月八日范纯仁画三策以进,亦言彦博与执政论疆事,当即是七月初也。绍圣二年八月七日罢分画。旧录载彦博议弃四寨,以谓边臣欺罔,为国生事,第恐不能持久,却须自弃,不如推恩给与。当求全本增入,更检月日附此。)   诏应差禁军,系将兵、不系将兵,并笃同差使。(新无。)   广南西路经略安抚司言请邕州将兵与不系将兵,差往寨镇都同巡检等处防托【二】,岁一代。从之。(新无。)   尚书左仆射司马光举奉议郎张舜民、通直郎孙准、河南府右军巡判官刘安世,尚书右仆射吕公着举朝奉郎孔平仲、承议郎毕仲游孙朴,中书侍郎张璪举承议郎赵挺之梅灏、宣义郎陆长愈,同知枢密院事安焘举承议郎盛次仲、太学博士王柄、蕲州录事参军廖正一,尚书左丞李清臣举宣德郎陈察、太学正晁补之、常州晋陵县丞李昭□,尚书右丞吕大防举奉议郎赵叡、刘唐老、黄陂县令李吁,同知枢密院事范纯仁举宣德郎杨国宝、承议郎毕仲游、太学博士张耒,并堪馆阁之选。诏候过明堂,令学士院试,其在外者,召赴阙。(四月十四日,初有此诏。张舜民,邠州人;孙准,瑜子,爽孙;刘安世,航子;孔平仲,文仲弟;毕仲游,仲衍弟;孙朴,固子;赵挺之,诸城人;梅灏,熙六第三甲,苏州人;陆长愈,熙三第四甲,开封人;盛次仲,嘉六第四甲,开封人;王柄,熙六第三甲,开封人;廖正一,丰三第三甲,安州人;陈察,熙九第三甲;开封人;晁补之、李昭堒、赵叡,熙六第四甲,开封人;刘唐老,忱子;李吁,熙九第四甲,开封人;杨国宝,仲元子;张耒,淮阴人。)   尚书省言:应寺、监事,合具申会应报。从之。   御史中丞刘挚言:「臣伏睹近制,升朝官各举进士经明行修一人,及升等推恩,理为举主过犯同罪等事。臣窃原朝廷之意,患程试考校徒得文词,故更立此制,以进实行,天下幸甚。臣退而熟计,及考学士、大夫之议,以为法则善矣,然使升朝官举之,不若使州郡以上举之便。臣谨条上利害。按国朝旧制,臣僚任通判,知州乃得举官。盖知人实难,非行己谨、阅事久,诚未可责以保任。今升朝官无职罪若私罪重,此外不计资任、不察能否,诸科刀笔之吏,一切得荐士,此不可一也。经术深浅,问而可知也,至于行义污洁,非乡里、庠序髃居久处,毁誉素着,谁能知之?不拘路分,但非有服亲,皆得奏举,臣恐流离之人虚伪见售,此不可二也。天下升朝官无虑几二千人,则所荐士亦如之,积累岁月,不被荐者无几矣。人人升等推恩,无以示劝,此不可三也。议者谓朝士固皆选择可任使之人,然品流不一,员品猥觽;今势利相市,必有受赇造讼,以挠陛下之法者。臣诚浅薄,不敢臆度朝士大夫以为必然,亦不敢以为不然。然则选举之利未见,而奔竞之俗先成,此不可四也。传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计今天下之士,一郡一邑,随其觽寡,必有善士,考乡里之行,询庠序之论,其势亲,其事察,无如州郡之吏。至于监司,则朝廷所任以按察,台谏、侍从,亦朝廷所倚以议论,故臣愿每遇科场诏下,委逐州长吏奏举经明行修进士一名。仍以应举实数二百人为率,不满二百人听举一名。每二百人加一名,至三人止。监司转运判官以上于本路,在京台谏以上于开封府、国子监,各许奏举一名。非乡贯及不经学校,或无可应诏,并听勿举。自余升等推恩、理举主同罪犯等,并依元降朝旨。」   又言:「臣愚以谓三代乡举之制未易遽复,欲少仿古,则诸侯岁贡之法,莫此为近。伏望详酌施行。」乃诏朝官通判资序以上人,许举保。(四月二十四日,初诏。)   癸卯,右司谏苏辙言:「臣五月二十六日上殿札子,乞明降诏书,戒敕监司、长吏,使知朝廷爱惜乡差役人,与神宗朝爱惜雇募役人无异。应系日前约束官吏侵扰役人条贯,使刑部录出具委无漏落,雕印颁下,令一切如旧,出榜州、县,使民知之。仍常加督察,有犯不赦。应监司所部有犯不能觉察,致因事发露者,重其坐。至今多日未蒙施行。伏念臣前作此奏,为闻近日诸县曹吏,有因差役致富。小民被差充役,初参,上下费钱有至一二十千者;州、县官吏亦有以旧雇役人惯熟,多方陵虐所差之人,必令出钱,作情愿雇募;又有以新差役人拙野,退换别差,必得惯熟如意而后止者;天下官吏不能皆良,如此等事,所在不一。虽非目见,可以意料,民被其害,如遭汤火。窃意此奏朝上,圣心恻怛,不待终日而行,不意迁延至今,不以为急。臣愚窃恐朝廷始复差役,议者妄谓差法一行,更无患害,闻臣此奏,未免不信。臣谓改雇为差,实得当今救弊之要,然使闻害不除,见善不徙,则差役害人,未必减于免役。伏乞圣慈检臣前奏,早降诏书,具言所闻差役官吏情弊,仍备录前后禁约,晓谕中外,使知朝廷深意,则天下幸甚。」   贴黄称:「臣访闻近日颇有上书言差役不便,蒙付看详役法所,臣推原其意,皆由州、县施行差法,别有骚扰,以致人言者。若不早为禁约,深为不便。伏乞指挥,于役法所检取民间前后言差役不便文字,略赐省览,即见诣实。」   御史中丞刘挚言:「臣近者劾奏吕惠卿去年公违陛下即位赦文约束,于四月出兵侵讨西界,乞正典刑,未蒙处分。风闻或者之言,云惠卿曾奏礏。臣以谓曾与不曾奏禀,固非臣之所能知,然奏而出兵,不奏而出,皆是违废制诏,其罪一也。借如赦后奏请,不过以虚为实,张皇边患,以取必于朝廷。且是时,神宗皇帝新弃天下,梓宫在殡,而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哀迷在疚,此何时也?而惠卿忍不恤国家大故,乃敢违格诏旨,以谋动师旅为请,欲遂其贪功幸进之意,是岂复有臣子之道哉!赦书明言,静守疆埸,不得侵扰外界。乃陛下即位之始,欲以安静四夷,况边鄙本无一事,惠卿何至废敕而请之。使陛下初临万国,命令反复,不能着信义于四夷,岂不重可叹哉!当惠卿奏请之时,朝廷不能爱惜命令,亟行诛责,既已失矣。今来谏官御史交章弹论,中外指议,罪状明白,又以二三之言,灭裂□贷,指事不原其心,议法不当其罪,则何以救命令失信之患?何以开外夷向化之心?何以为天下奸雄擅兴者之戒?伏望早赐睿断,按惠卿罪,重行诛窜。」   贴黄称:「使惠卿于赦后诚有奏请,即不知当时朝旨以何辞报之,臣窃料朝廷必不于大丧哀戚中许其出兵,侵讨外界,自废赦令也。若惠卿在去年三月六日赦前,旧曾承受指挥,使之侵讨,缘三月六日赦书,系是后赦,自合遵禀。」(元佑元年六月十七日、二十二日再弹。)   甲辰,四方馆使、果州刺史、环庆路钤辖兼知邠州谢麟换朝议大夫、直秘阁、知潭州,朝议大夫、秘书少监刘攽为直龙图阁、知蔡州。攽以病自乞也。   给事中孙觉胡宗愈、中书舍人苏轼范百禄奏疏留中不报。   诏太学置春秋博士一员【三】,令本监长贰奏举。   资政殿大学士、正议大夫、提举崇福宫吕惠卿落职,降为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苏州居住。以谏官苏辙等言惠卿奸恶,及知太原府日,违登宝位赦敕出兵西界,故有是命。(辙等疏在初八日,政目但称辙言。)   右正言王觌言:「近制,通议大夫已上皆通行磨勘,故自推行官制以来,或以特恩,或以磨勘而转一官,比旧有实转两官,以至三四官,非所以爱惜名器也。请自京官至太中大夫以上,毋以磨勘转官。」诏:「文臣磨勘,待制太中大夫已上,至通议大夫止,余官至中散大夫止,其中散大夫已上,劳绩酬奖合转官者,只许回授与子孙。特旨升迁,不在此限。」   中书省言:「故高□王妻韩越国太夫人李氏,乞推恩门客进士周汝楫,依杨备、马骧试监簿理选限出官例。吏部言按元丰荐举令,门客因荫补而授官者,并不许参选。」(新无。)   殿中侍御史林旦言:「平江军节度行军司马、监南岳庙张靓自陈罪犯,乞送诉理所看详。按靓辄敢以真罪实犯、累经勘正事状,文奸欺罔朝听,伏望罢所领岳庙,送吏部令授合入监当差遣。」从之。(张靓元系吕惠卿责官。)   监察御史韩川言:「朝廷更市易之法,捐减所收息数,宿逋放释殆尽。自罢赊卖以来,实用钱物交易,日入过三百千,收一分之息,月得九百千。又未必满一分也,虑货之陈积,但及五厘,足以免罚,则亦出之,是月息纔四百五十千。而仓务共占官六员,专副书吏、库级等不减百人,月给俸食几千缗,所收之息,不补所费之半。窃惟市易之设,虽曰平均物直,而其事则不免计较以取利,使获其利,实足以佐用尚不可,而又所收不补所费,顾可为邪?请于市易务监官、监门内,各留一员,及实用公人催纳欠负,结绝见在物货,画日更不收买。」从之,仍令户部条析合措置事件以闻。   右正言王觌言:   臣闻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古今之通患也。故李悝、耿寿昌为平籴常平之法,以救其弊,不惟当时人以为便,而后世有赖焉。神宗临御之初,柄臣建议废常平旧法,以散青苗钱。缙绅之公论,莫不以为非,而主议者持之甚坚。先帝圣明,心知其故,初虽重违之,而至于数年之后,乃奋然独断,令常平钱斛存留一半,遇斛斗价贵,减市价出粜,收成时,添市价收籴,此有以见先帝知常平旧法之不可废也。然青苗钱未遂全罢者,以主议之大臣犹在,附会者胶固其说,未可以遽破而已。   今二圣临御,善政无不行,弊事无不革,宜有以成先帝之志矣。今年闰二月九日敕,应系提举官钱谷,委提点刑狱主管,依旧常平仓法。命下之日,四方叹颂,以陛下圣德隆厚,前古之良法,先帝之素志,信可以行之于今日矣。曾未数月,遽复更易,而所谓青苗钱者,方旦着为新令,以重其事。物论深以为骇,而莫知其故。臣窃料议者,不过曰青苗既不立额,而取人情愿,坐而得息,有利而无害云尔。果如此议,臣且言其不然也。夫取便出息,贫下无知之人所甚欲也,初无故而得钱,孰非情愿?迨乎收敛之际,即须追呼督促,黢以鞭笞,威以枷锢,而后本息可得也。且又将新盖旧,积累太多,则以逃亡自捐之,虐及妻孥、累及司保者,相望于道路矣。当太平无事之时,而使其民无辜陷溺,有至于此,可不为之痛惜哉!然则青苗之所为利者,果在于利民邪?非民之所利,则其说既见于前矣,如曰利国,则自古以来,利不及民而国能独利者,未之有也。必民利而后国利焉,此惟常平旧法有之,而非青苗钱之所能致也。   夫籴甚贵伤人,甚贱伤农,人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乃必然之理也。人果伤而离散矣,区区青苗之钱,能使之不离散乎?农果伤而国贫矣,琐琐二分之息,能使之不贫乎?故不若谷贱不至于伤农,而民敦本,民敦本则田野辟,而赋税增也。谷贵不至于伤人则民乐业,民乐业则百货出,而无求不得也。夫如是,则下何假于借贷之物,而上何慕于二分之息?故曰:民利而后国利,惟常平旧法有之,而非青苗钱之所能致也。臣窃惟先帝存留常平一半钱斛,以行旧法,诚务在于平谷价矣,然今天下郡县,犹不免乐岁粒米狼戾,价甚贱而不售,凶年谷价腾踊,民阻饥而死亡者,何邪?盖郡县之吏,妄意朝廷之法,惟急于为利,故于青苗新令,则竞务力行,于粜籴旧条,则仅同虚设。而又常平钱斛既分以为青苗之本,则可充粜籴者,自已不多,是以谷价低昂而终未见其平也。臣伏望朝廷罢散青苗钱,依今年二月九日敕,行旧常平仓法,以成先帝之素志,无使郡县之吏以利心期朝廷,而废善法也。惟圣慈详酌,蚤赐指挥施行。   贴黄称:「先帝用大臣之议,行青苗之法,偶以一二言事臣僚所论过差【四】,尝行降黜。及行法数年之后,左右前后之人,及诸路监司、守令等,岂复有议青苗法者哉!惟颂赞之言,则日闻于前矣。然先帝乃奋然不谋髃臣,令常平存留一半钱斛,以行粜籴旧法者,盖深知青苗钱之为弊,而察粜籴旧法之为善也。若其后臣僚有能将顺,乞尽罢青苗,行常平旧法,则先帝岂不听从?以存留一半钱斛之意而观之,可知也。惟圣慈详察。」(觌自注云:六月十八日。)   乙巳,左司谏王岩叟言:   臣昨十六日上殿奏事,蒙陛下语及张璪,臣力言璪邪巧,多行私意,不可以久在中书。蒙陛下再三宣谕,已尽知璪所为,且留待除服后教去,令休着文字。臣便合恭礏睿旨,置不复言,然静而伏思,臣任谏诤,天下之事可谏诤者,莫急于佞人在君侧而不去。孔子曰:『佞人殆。』殆者,危也。言佞人不去,天下之危道也。今佞人在陛下侧,可不惧哉!此臣之所以不敢自安,而切切为陛下言也。盖其朝夕得以惑乱圣听,贼害政事,党庇奸恶,谗谮善良,将无所不至,最腹心根本之大患也。此而不谏,更谏何事?臣非不知今日不言,上可以顺承陛下之意,下可以悦媚奸臣之心,于臣之私,甚为得计,然臣安忍便臣之私,而忘国家之便哉?臣所以不避死亡之诛,而犯逆鳞以告陛下,必期陛下感悟,早逐奸臣,为社稷福也。   陛下又以璪尝预受遗,不欲责去。臣谓陛下与其小不忍以容奸,蠹伤国家,曷若大有为而去佞,光显祖宗?此则陛下之大孝也,岂可反以眷留欺罔先帝之人为奉承遗志惜大体哉?可留而去之,害义也,可去而留之,害政也。若璪,可谓害政矣。按璪奴事安石,死交惠卿,羽翼王珪之佞,唱和章惇,以倚其外强,阴结诚一,以资其外援。惟一唱一和,交纵诡随,协为蒙蔽,贾百姓之怨以归朝廷,不闻一言忠于先帝。谓陛下所宜愤疾,肆诸市朝,以雪先帝之恨,不谓陛下反容而留之,郁天下之公议也。兼以今日循默保位,惶恐畏罪,犹或可容,而敢乘间伺便,为私不已,以招人言,致命令已出而复退,法制既行而又改。推其由来,皆璪唱议,恩则敛归私室,怨则移在朝廷。   又中书机要之地,尤当谨严静密,璪乃泄漏上旨,攘窃主恩,习为常态。每三省差除,或方都堂商量,或在帘前准拟,先请召其人,面自语之。其美者,则不以为出于人主,而以为出于己;其不美者,则曰此非我意。又或言事官言其党人,则立召至其第,以章疏中语告之,使得奔走经营,弥缝于上下。其背公向私【五】,弄威福以卖朝廷,乃敢如此,岂可以为大臣、处要地以腹心托之哉?陛下未知则可,既知而容之,则奸臣将安于为私,无复畏惮矣。自古人君患在蔽惑,不知其为奸邪而误用之,今陛下聪明洞彻,幸深知其奸邪矣,而犹用之不已,此臣之所以为陛下惜也。皇帝陛下春秋方富,太皇太后陛下不出房闼,大臣尤当小心恭谨,外不敢为奸以易朝廷,内不忍怀私以欺陛下,乃忠臣之义也。观璪之心,乃幸两宫听政帘下,而得以肆其奸,行其私耳。以谓宜以大不恭、不忠论,安可容而恕之邪?陛下亦宜自固主权,不可放与奸臣,令侵侮也。伏惟陛下即位以来,无改更一事不协人情,无进退一人不合公议,求言若渴,从谏如流,何独于璪,靳靳如此也!臣愚区区,深恐累吾君全德之美,陛下亦何得不自惜此清明之政邪?伏望圣慈,早赐罢黜,以为奸臣怀私事君之戒。天下幸甚!   小贴子称:「臣闻璪近曾留身独对,必有自营之言,惑乱圣听。窃计或佯为求去,以探陛下之情,或推过于觽,以□陛下之意。诬忠言为党论,反私意为公心,诡辞百端,以求安身固位而已。愿陛下深察之。」   又称:「陛下至圣至明,照察人情,无所不尽,须体量臣等违陛下之情,极是难事。殆非大义所迫、系国家利害,则臣等何敢不承顺圣意,故欲犯颜以取罪戾?盖国家之事有所未安,而谏诤之职,不敢自安也。陛下以此察臣,则臣之心宜可恕,臣之言宜可取矣。」(岩叟集自注云:六月十九日上此。)   丙午,司马光言:「臣近曾三次具札子奏【六】,乞与执政、赴延和殿进呈文字【七】,皆蒙圣慈遣中使封还,云候秋凉。虽圣恩矜悯,隆厚无穷,然臣既待罪宰相,岂可不于帘前参陪国论?况今已立秋,兼臣自体当得筋力差胜于前,可以支吾,只是无人扶掖,全拜起不得。欲乞如臣前奏,候垂帘日,许令与诸执政赴延和殿常起居,同进呈文字。并乞降指挥,令臣每遇殿上问圣体及谢恩等合拜之时,特令免拜,若在殿下常起居,许令臣男康扶掖。仍乞传宣合门,每遇臣入朝,许令臣男康随入殿门。」从之。(「丙午,司马光言:请自今遇延和殿垂帘日,赴起居奏事。从之。仍以足疮,诏许乘轿,起居特免拜,及令男康扶掖入殿。此旧录所修也。新录从旧。)   尚书省言:「近有司奏差踏逐官吏短使,不以闲剧倒置,乞不拘常制,至有直阙,吏部拟差,多非其人。请自今除军期边防,非常贼盗,先有不拘常制,并依旧例外,其余已得不拘常制指挥并罢。自今并令依条奏举,应合差短使,亦如之。如违,委御史台弹奏。」从之。   左司谏王岩叟言:「臣窃以人得于表里不疑则可任,事出于上下相应则易成。此诸府之辟召、髃司之奏举所以不可废也。自辟举之法罢而用选格,可以见功过而不可以见人材,中外患之,于是不得已而有踏逐奏差、申差之格【八】。踏逐者,阴用举官之实而明削同罪,非善法也。选才荐能而曰『踏逐』,非雅名也。必当择人之地而不重用人之道,非深计也。委人以权而不容举其所知,非通术也。伏望圣慈特赐指挥,复内外官司举官法,以允公议。(岩叟所言,附见于此,当详考。)   左司谏王岩叟、左正言朱光庭、右司谏苏辙、右正言王觌等言:「臣等伏见近降朝旨,以臣寮上言吕惠卿罪恶,责授惠卿中散大夫,守光禄卿,分司南京。窃以执鲸鲵于漏网,稍正邦刑;蓄虎豹于近郊,终贻后患。谨按惠卿在熙宁中恣行不义,创立弊法,上以诖误朝廷,下以残害海内,计穷力诎,黜居藩郡,犹复妄希功赏,轻用甲兵,结怨西戎,贻忧先帝,罪状显白,已不容诛。至于私行险诐,人所不为,始与安石结刎颈之义,终与王氏为寻戈之绚,忠义蔑然,诡变难测。今虽自知罪大,不容于世,然犹诈称疾病,潜伺间隙。譬如蝮慐猛兽,虽蹔尔弭伏,而凶性终在,遇便即发。若不深为圈槛,投畀无人之境,臣等恐其防闲稍缓,窃出害人。不然,臣等岂不知降四官,落一职,为分司官,在于常人不为轻典乎?盖以尧之四凶、鲁之少正卯既非常人,不当复用常法治也。况复陛下即位之初,明下赦书,戒敕边吏,不得侵扰外界,务要静守疆埸。是时惠卿任河东帅,被遇先帝恩德最深,自闻遗制,略无哀戚,日夜点集兵马,为入界讨荡之计,及其迁延未发,恐为敌所觉知,遂令兵马司借赦书不得侵扰之文,晓谕将佐,以□贼计。仍于四月十五日具奏上件事由,于二十一日出界。夫登极赦书,国之大信,所以绥靖中国,怀来四夷,人臣奉行,敢有轻议!今惠卿公然违戾,出师伐国,而又借用其文,设诈欺敌,侮玩朝廷,殊无忌惮。推其心,则出于无君,论其罪,则入于大不敬。积其前后所犯,皆在不赦。朝廷纵欲贷而不诛,只乞检臣等前奏,投之四裔,以御魑魅。臣等与惠卿初无绚怨,但以为国去凶,义不可已,惟陛下特赐裁断。」(王觌自注此奏云:子由撰,六月八日岩叟言惠卿用兵,五月十九日、六月八日辙言惠卿罪恶,五月二十一日光庭言六月二日、十六日觌言用兵。)   丁未,兵部言,董戬、鬼章进奉大首领李赊罗抹等各乞官职。诏:「李赊罗抹补充本族副军主,岁支角茶十斤,大彩十疋,余并依元丰七年故例。大首领已有军制职名之人,转两资,其小首领各转一资。」   戊申,吏部尚书孙永等议:「按商书『兹予大享于先王【九】,尔祖其从与享之』,周官凡有功者,名书于王之太常,祭于大烝,司勋诏之。国朝祖宗以来,皆以名臣侑食清庙,历选勋德,实难其人。恭惟神宗皇帝以上圣之资,恢累圣之业,尊礼故老,共图大治。辅相之臣,有若司徒、赠太尉、谥文忠富弼,秉心直亮,操术闳远,历事三世,计安宗社。熙宁初访落,眷遇特隆,匪躬正色,进退以道,爱君之志,虽没不忘。以配享神宗皇帝庙庭,实为宜称。」诏从之。初议或欲以王安石,或欲以□充,太常少卿鲜于侁曰:「勋德第一,惟富弼耳。本朝旧制虽用二人,宜如唐朝止用郭子仪故事,只以弼一人配享。」议遂定。   吏部言,欲将八路季阙,从吏部与转运司随季互使。从之。(政目同,八年十月二十六日吕大防云云。此年四月十八日诏,又五年四月十八日吏部云云。)   监察御史上官均言:   臣窃见吏部昨因大名府助教邓无方等陈状,言八路指射劳逸不均事,朝廷依本部相度,将八路季阙,吏部与转运司互使。窃缘昨自熙宁三年降八路差官敕,推行已十五年,大燍其弊有七:   诸路选人得替赴部,须候春秋试法,预选者方得差遣。八路则不须试法,随意指射,此不均之弊一也。诸路赴部待试,中否须经一年,既差遣,又须三年待阙,必经七年,方成一任。八路则在任去替一年,便许指射川、峡、广南,七年之间,遂历三任,此不均之弊二也。又八路在任犯罪停替,或体量罢任,并许再指射差遣。而见在吏部待次之人,至有历任无过,尚须试法,候及一年,方有注拟,此不均之弊三也。选人俸给,替则随罢,待次一年,方得差遣,待阙三年,方得赴任,是四年之外,方受廪禄。其八路士人虽有待次,亦许权摄差遣,禄无虚日,此不均之弊四也。八路本土系特奏名,得官人既免试法,又就家便,多只于本路指射,大率多年六十以上,学术凋簄,精力疲耗,又无人荐举,不复有向进意,往往贪冒营私,职事不举,民受其病,其弊五也。八路仕宦之人,远者十余年,近者六七年,居住既久,知识渐多,又本土之人,就本路指射,邻州比县不无亲故,任情嘱托,变移曲直,监司耳目,岂能尽察?其弊六也。八路监司,远于京师,傲睨一路,无敢忤者,逐路官员虽例许指射,然运司往往任情差定,不复计功过先后之次。逐官既就本路仕宦,岂敢更自辨直,以触恚怒?故以曲佞希合,稍有权势者,多得先次优便差遣,而孤寒忤意之人,坐引岁月,不得注授,其弊七也。   臣窃惟熙宁三年八路差官之意,本因选人守任远方,有往来迓送之劳,故立此法,又省赴任选还雇钱之费。然行之十有五年,事久奸生,弊多利少。八路阙多而待阙之人少,吏部阙少而待阙之人多,见今选人到部该参选者七百余人,就残零阙者共四百八十余人,员多阙少,至有候一年以上方得差遣。既得差遣,待阙须近三年,七年之间,方成一任,居闲之日多,而禄仕之日少,贫匮难进,诚可嗟悯。以八路方之,实为侥幸,虽曰惠远官之人,而诸路之仕者实为不便,则是惠者少而病者多,其法不得不改也。   今有司立法,八路季阙,吏部与运司互使。是前日不均之弊,其半尚存。自余弊事,如臣之所陈,未能去也。窃闻按送雇钱【一○】,以每岁通计,数不甚多,自可以坊场、河渡钱支给,不至阙事。臣欲乞将八路选人,依昨来指挥,京朝官大小使臣员阙,并归吏部,庶使天下仕者厚薄均一,吏部差注,不至壅并,选人待阙,不至留滞,深为利便。(昨来指挥,当考。)   左正言朱光庭言:累赦应编管羁管人,州县尚有拘留者,乞委监司检察,致免稽滞。从之。   诏登极大赦已前,因亏少课利罚俸【一一】,见今克约未足者,蠲之。   熙河兰会路经略司言:汪洛施族蕃部斯多格等,探报西界信实,携老少前来归顺,乞与推恩。诏:斯多格与副军主,鄂鄂尔,与都虞候。   礼部言太原府交城县民褚文,自唐义聚九世,二百余年。诏旌表门闾。   御史中丞刘挚、殿中侍御史林旦、监察御史韩川言:「臣等近者各劾奏吕惠卿罪,乞赐诛窜,伏闻已有指挥,止于降官分司,窃恐谪不当其罪,国法不正,人情不厌,须至先事再有论列。缘惠卿巨奸宿恶,暴于天下,方陛下御极之始,忧恤深至,此岂勤兵远举之时?况赦书丁宁,使之静守疆埸,无得侵扰外界。而惠卿无戴承陛下谨始息民之意,于神宗弃天下月余内,兴师二万,深入羌境,屠杀老弱,希功幸进。借曰曾有奏禀[一二】,已是废违赦敕,谋为擅兴。借曰赦后朝廷曾有可报,亦是因其欺罔奏请,则惠卿终是兵首矣。致陛下即位诏命失信义于四夷,则后日将何以令天下?此臣等所以不得不言也。夫惠卿弄兵作威,既已无人臣之礼,则原心议罪,所宜合天下之公。案惠卿天资凶邪,勇为不义,怙势以殖产,造法以害民,引置奸憸,倾害良善,兴起犴狱,以快私而报绚;生事边境,以妄意而求合。外则黢制州县,内则欺谩朝廷,无毫发报国之忠,有桀骜无君之意。臣等以其实迹,前已历言。夫欲去恶草,不拔其本根,而徒芟薙之,以平目前,则他日必有滋蔓之害。欲除恶兽,不亟杀之,而徒置于圈槛,是使其养爪牙而积怨毒,一旦分裂而出,则噬人必矣。今惠卿官为中散大夫,守光禄卿,就而起之,何所不可?异时复出,臣等知衣冠之祸,生灵之害,有不可胜言矣。非徒衣冠生灵,而其患必及于朝廷,此又臣等之所以区区而不能已也。陛下比德天地,务在包覆,然人臣之过有大小,于其可赦而赦,则谓之恕。若置巨蠹而不问,谓之养恶。虞舜,至仁也。若共、驩、苗、鲧,不窜不殛,纵其恶于天下,何以循尧道而为至仁,是以行之而无疑。伏望稽考虞舜诛四凶之用心,据惠卿罪状,去邪勿疑,别赐诛窜,以安天下。」   贴黄称:「惠卿智谋险薄,天资嚚顽,又朋党布列中外,根芽盘固,今来制命若不明指奸恶,以告天下,必须怙终饰非,腾起怨讼。熙宁中,挟势殖产,诏狱穷治,奸赃已露,一旦侥幸,使有过之弟,并当其责,士大夫至今不平。推其所为,不可不虞也。」   又贴黄称:今降官分司,于惠卿都无所损,是徒撩之,使其中心怨憾益深,异日患祸益大,反不若不谪之为愈也。(元年六月二十二日奏,此第二疏,在十七日。)   两浙转运使许懋为秘阁校理,知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