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306 页/共 607 页
案秦王廷美以雍熙元年薨,于时适长子德恭当立;德恭以景德三年卒【二八】,嫡长子承庆当立;承庆以宝元二年卒,无嫡子,有庶子六人,长曰克晤,先卒,无子,次曰克继,当立。楚王德芳以兴国六年薨,嫡长子惟□当立;惟□以大中祥符四年卒,嫡子从煦当立;从煦以庆历五年卒,无嫡子,有庶子之后世逸一人,当立。魏王元佐以天圣五年薨,无嫡子,有庶子三人,长曰允升,当立,允升以景佑元年卒,嫡子宗礼当立;宗礼以治平二年卒,嫡长子仲翘先卒,无子,次母弟仲髦亦先卒,次母弟仲苍当立。仲苍,宗礼第三子。以此考之,其当为后者,岂不明白?秦王、楚王后,宜如荐议。魏王后,宜以仲苍嗣。
下其奏中书,中书言:「越王德昭无嫡子、嫡孙,无嫡子同母弟,无庶子,宜以庶长孙宗立嗣。世程、宗惠不应封。余如六月诏书。」于是,元议官判太常寺陈荐、李及之、章衡、周孟阳,知礼院文同、张公裕各降一官。陈睦、韩忠彦各罚铜三十斤,而忠彦与苏颂皆以去官免。再议官王珪、范镇、司马光、韩维、□充、王益柔、蔡延庆、吕大防各罚铜三十斤。荐时亦已去官,审刑院当勿论,上批:「法虽去官,荐实议首,不可原。」故及之。
初,上出克继等状,论及世程为庶长曾孙。上曰:「世程非长也。」王安石因论礼官议魏王无嫡子,乃以庶子之嫡子为嫡孙。上笑曰:「无嫡子,安得有嫡孙耶?」及是,上令黜罚礼官,而陈睦、韩忠彦以尝议正承亮等事,故令止以赎论,而忠彦又以去官免。上曰:「欲施行尽理,中书亦有失点检。」众以为俟行下,即当自劾。已而宰相曾公亮以下上表待罪,诏释之。诸王所封国,迁改不一,读者难记。今并取王名附益之,庶易见,元本盖无有也。旧纪书诏魏王元佐、越王德昭封其后为公。新纪并入六月丁丑。
龙图阁学士、右谏议大夫祖无择责授检校工部尚书、忠正军节度副使,不签书本州岛公事。丁忧人屯田郎中任造追一任官,勒停,经恩未得□用。国子博士致仕钱羔羊追三任官,衢州编管。殿中丞致仕王景追一任官,勒停。泗州参军张应岩追参军,明州编管。监杭州军资库、司法参军孙辅特冲替。无择坐知杭州日贷官钱及借公使酒,并乘船过制,与部民接坐,及听造、景、羔羊、应岩等曲法请求。辅坐主公使阿徇无择。法寺奏已会去年十一月德音,内无择、羔羊、应岩,皆特断,余如法寺所奏。
嘉佑中,无择与王安石同知制诰,时词臣许受润笔物,安石因辞一人之馈不获,义不受,以其物置舍人院梁上。安石以母忧去,无择取为本院公用,安石闻而恶之,以为不廉。安石既当国,无择遂得罪。旧纪书:龙图阁学士祖无择坐贷官钱贬为忠正军节度副使。新纪不书。韩驹南窗杂钞云:祖无择知杭州,坐法制勘,郑獬往代,自开封府移知至郡,上疏曰:「臣过秀州,见赤地千里,蝗蝻蔽天,私怪其故。已而见就逮者累累,道路不绝。问之,皆坐无择事追证也。无择,官谏议大夫,职龙图阁学士,乃以坐法就逮,臣不为无择惜而为圣朝惜也。按无择与官妓薛希焘通,然闻希焘榜笞至死,事卒无实。至于给致仕官张先酒醋历子及治亭榭不支瓦木价钱,则皆州郡常事。且今参政王安石前知江宁、蔡襄前知福州,皆常缮营矣,岂尽出于家财?若所坐止此,则愿少□其狱,或更它罪,则臣请从坐。」乃诏无择追一官,勒停。驹所云獬自开封移杭州,误也。獬自翰林出守,在二年五月癸未。又云无择追一官,勒停,皆失实,姑附注此。
置三班院主簿二员。司马光日记云:东、西审官院,流内铨,三班院,各置主簿。审官院见六月十八日,流内铨见六月末,余当考。
减卫州驻泊都监一员,从监牧使周革请也。
诏内殿崇班盘知谅凌迟处死,余党五人斩,一人杖死,五人配诸路牢城,知谅妻女等配军士无家者。知谅本桂阳监民,庆历初,为蛮所虏,后数出盗边。招降之,补三班奉职,累迁内殿崇班。罢泉州监税,家于抚州。一日,尝与其子会髃偷乘舟诈为□新等就娶,因劫取吉州龙泉县民郭远家财二千四百缗,走桂阳监,为和州东关镇监税、三班奉职□植捕获,特于法外论之。仍进植一官,而抚、吉二州捕盗官坐失察捕盗,论罪有差。
乙卯,诏中书堂后官、兼五方提点魏孝先罚铜三十斤,堂后官刘应机、主事时士良并降一官监当,以上批「左武卫大将军、郢州防御使世清昨以罪降,近止许令朝请。今敕告中乃复旧官,未知因依。」而中书奏由孝先等勘会差失故也。先是,上以孝先等为过误,王安石曰:「堂吏所掌,专检勘,此不可轻贷。」乃有是命。于是上曰:「堂吏人数似少。」安石曰:「人非少,但欲省中书事,修选补吏法而已。」
诏:「三京留台、国子监及诸州宫观、岳庙所差提举管勾官等添支,大两省、大卿监及职司资序人视知小州,知州资序人视小州通判,仍各依本人见任官。武臣仿此。遥郡以上罢正任及遥郡改授南班官元系文资换者却与换文资,功绩殊异者别取旨。」
诏京西路于有粮草州军招厢军三万人。从转运司请也。
丙辰,盐铁副使、兵部郎中韩缜为天章阁待制、知秦州。先是,蕃僧结□叱腊及康藏星罗结两人者潜迎董裕,诣武胜军,立文法,谋姻夏国,有并吞诸羌意。窦舜卿言:「王韶招诱董裕下人不当,所以致结□叱腊作过。」又言:「宜喻董□,令约束董裕。」上曰:「董□自奈何董裕不得。」王安石曰:「舜卿与李若愚等合党,欲倾王韶,所奏托硕作过,因甚灭裂,却专以为董裕下人作过,其意可见。又朝廷无奈董裕何,反控告董□,此徒取轻于董□,而使董□更骄,于制驭董裕则殊非计。今但当以兵威迫胁,厚立购赏,捕星罗结并结□叱腊,招安其余觽。」文彦博曰:「星罗结即须捕。结□叱腊是生户,宜勿问。」安石曰:「生户侵犯汉界,如何纵舍?」彦博又言购赏无益,元昊时亦尝立购赏。冯京以彦博所言为然。安石曰:「结□叱腊非元昊比也,其族类非君臣素定,闻自有敢轻侮之者,以兵威迫胁,重赏购捕,必可得。」上曰:「元昊威行国中,人孰敢犯,购捕诚不可得。今结□叱腊事乃不类。」安石曰:「若君臣分定,中外协附,虽无元昊威略,亦不可购捕。今秉常亦非可以购捕得也。」上令如安石议,安石曰:「今欲购获,须边帅肯尽力行朝廷意。不然,虽张榜购捕而示无推行之意,虽出兵迫胁而不示以必攻之形、不据其要害之地,则虽有迫胁购赏之名而事必无成。」上欲令沈起专责王韶及高遵裕了此事,安石曰:「欲出兵迫胁,非此两人能任。」又言:「窦舜卿不宜置在秦州。朝廷付舜卿以事,奏报乃尔乖方,虽黜责可也。」上欲用韩缜代舜卿,安石以为缜兄绛在此方用兵,恐中书论议多形迹,难决当否。彦博亦以为宜用缜,安石曰:「陛下欲弃形迹嫌疑,则用缜亦奚伤?」于是用缜。缜自河东转运使入知审官西院,两月中凡五换差遣及迁职云。初,议购结□叱腊,彦博曰:「待其复作过,乃议荡除。」安石曰:「今尚荡除不得,若今不讨,则气势愈张;以为犯汉不敢校,则合党愈觽;狃前事复来犯汉,则虽欲讨除,更费力。古人为大于其细,图难于其易。今正细易之时,为之图之,不可以不早也。」此并据王安石七月二十七日录删修。两人皆蕃僧,据王韶本传。文彦博云结□叱腊是生户,即星罗结亦生户也。按:董裕乃比托硕者,则结□叱腊或是托硕部族,星罗结或是董裕部族也,当考。韶本传云:蕃僧结□叱腊、康藏星罗结潜迎董裕,诣武胜军,立文法,谋婚夏国,有并诸羌意。诏使谕以祸福,招其豪曲萨瑚等降之。结□叱腊等约解法废婚,议亦寝。未几,康藏星罗结就禽,于是,诸羌多内附者。当检讨两蕃僧禽获月日。
诏以京东预置紬绢,并所得息钱五十万缗赐常平仓司。
著作佐郎杨完为流内铨主簿,编修条例。完,杭州人。从铨司请也。
注 释
【一】安石辄先白上上始不乐公弼原脱一「上」字,据长编纪事本末卷六三王安石毁去正臣、六九青苗法下补。
【二】要卿知耳「耳」字原脱,据长编纪事本末卷六九青苗法下神宗任用王安石补。
【三】诪张为幻「幻」原作「患」,同上书作「幻」。按「诪张为幻」,见书无逸,因据改。下同。
【四】涵而不决长编纪事本末卷六九青苗法下作「迟疑不决」。
【五】上议所以代之者「所」字原脱,据同上书及治迹统类卷一三补。
【六】又欲用蔡挺「欲」字原脱,据长编纪事本末卷六九青苗法下补。
【七】若便使异论有宗主同上书及治迹统类卷一三神宗任用王安石「便」均作「更」,较长。
【八】然流俗以为宗主长编纪事本末卷六九青苗法下「以」上有「必」字。
【九】算请矾盐「请」原作「清」,据阁本改。
【一○】上因论及民兵「因」原作「令」,据长编纪事本末卷六六议减兵杂类改。
【一一】以所得官十二三「以」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一二】兵不省则财无由足「则」原作「财」,据同上书改。
【一三】土兵有缺案府兵遗法俾之番戍无补所缺土兵同上书及东都事略卷八二蔡挺传均作「时土兵有阙,诏募三千人。挺奏以义勇点刺累年,虽训肄以时而未施于征防,可以按府兵遗法俾之分番更戍,无补所阙土兵」。宋史卷一九一兵志,「无补所缺土兵」作「以补土兵阙」。疑「土兵有缺」下有脱文。
【一四】诏复问以措置久远分番之法同上书「久远」均作「远近」。
【一五】入内副都知「入」字原脱,据宋会要职官三六之一五补。
【一六】权陕西都转运使「使」原作「司」,据下文及东都事□卷八六沈起传、宋史卷三三四沈起传改。按上二书均无「权」字。
【一七】诚恐髃羌窥觊之心疑有脱文。
【一八】相度本路兴置铸钱监利害以闻「路」字原脱,「兴」原作「与」,据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七六薛向等措置陕西折二钱补改。
【一九】梢工原作「稍工」,据文义改。
【二○】而更择壮舟团为十纲「壮舟」原作「北舟」,据阁本及宋史卷一八二食货志改。
【二一】极非细事「事」上原衍「故」字,据阁本及宋会要食货二四之五删。
【二二】止是两倍「止」原作「上」,据文义改。
【二三】比类抄上是也「抄」原作「批」,据阁本改。
【二四】无嫡孙原脱,据司马光温国文正司马公集卷四二宗室袭封议、宋会要帝系四之二一及宋史卷二四四宗室传补。
【二五】王公以下不复承袭「以下」二字原脱,据同上司马光文补。
【二六】本朝故事当封本宫最长者一人为国公「当」字,阁本及同上司马光文均作「常」。
【二七】庶孙宗惠阁本、活字本均同。同上司马光文作「嫡孙同母弟宗惠」。
【二八】德恭以景德三年卒「三」原作「二」,据阁本及同上司马光文、宋会要帝系一之五二、宋史卷二四四宗室传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百十四
卷二百十四
起讫时间 起神宗熙宁三年八月尽其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十四
帝 号 宋神宗
年 号 熙宁三年(庚戌,1070)
全 文
八月戊午朔,宣徽南院使、静难军留后、判延州郭逵加检校太尉、雄武军留后,令再任。先是,夏人以亲军夹河壮骑侵顺安、绥平、黑水等寨,诸将请击之,逵曰:「贼远来,利在速战,其锋未可当。」令毋得轻出。谍告曰:「贼粮欲尽矣。」逵稍出兵应之。已而绥德城告急曰:「贼益兵大至定仙山,烟火皆满。」逵曰:「贼师其遁。」诸将皆疑,逵曰:「鸷鸟之击,必匿其形。兵果来,岂示人以觽?此张虚声,惟庸将乃疑耳。」终不大出兵。贼侵汉地,筑城鄣,暴掠尤甚。逵曰:「可矣。」乃使李安、李颙出绥德,彭达出顺安,燕达出绥平,贾翊出安塞,檄宥州及使人谕贼曰:「夏国违誓诏,侵城汉地,其罪甚大。若能悔过,悉听汝还。或不从,诛无緃类。」既而贼弃顺安走,纵之;拒官军者,诸将合击之,斩首数百,余皆弃城遁去。八月十四日辛未郭逵事当参考。案:郭逵传□次与此小异。
于是,上与执政议,欲令逵再任,王安石曰:「但当移镇。」曾公亮曰:「移镇必不乐,不如且已。」上曰:「蔡挺已尝转官,逵如何且已?」公亮言程戡例,安石曰:「节度使岂可轻授?人知陛下吝惜名器,逵亦必绝望,程戡例固难用于今日。」上曰:「节度使诚可惜。」既又与枢密院议之,文彦博议与曾公亮同,彦博曰:「唐时藩镇从尚书转,唐书云:『军中但闻尚书转仆射。』武臣与文臣不同,文臣不计官职,但知报国,武臣不免计较官职。」安石曰:「唐时藩镇与今日事势不同。太祖使将帅平江南,尚只锡钱。今逵何功,便敢望节钺。」彦博曰:「太祖时事与今日又不同。」上曰:「郭逵不至如此。若果如此,尤当节限,不可妄与官职。唐藩镇与今日事势不同,今移镇再任,厚加锡赐可也。」
兵部员外郎、直昭文馆傅尧俞权发遣盐铁副使。先是,三司副使阙,执政拟用尧俞,上曰:「尧俞苟且。」比上殿,乃言:「诸路转运使太急,州县不得自如,宜稍令□。」曾公亮曰:「比多举此人作言事官者。」王安石曰:「尧俞正是合流俗养誉之人,不可令作言事官。但今资序可为省副者更无人,所以姑用之。」公亮谓尧俞当正除,安石不欲令权佥,以为当正除。【一】
是日,韩缜超除待制,安石因不果争,退乃密启上,谓尧俞但当权发遣,亦不当权。上从安石奏,令权发遣。公亮固争,上乃令权。既而批付中书曰:「昨尝谕卿等,以尧俞性缓,趋向因循,宜别择人。后以中外难得人材,遂不克改。今再详尧俞资序甚浅,先朝自知谏院擢为御史知杂,实不曾受命,寻出补外官。丁忧服除,到阙未久。今兹超越伦辈,擢置要职,恐无以鼓动务切实之流,而因循者得以侥幸。今既命之,虑难以夺,可止权发遣。」安石恶尧俞不附己,故专以资序抑之。时敕已付合门,复亟改命。
权庆州东路巡检、内殿承制姚兕迁四官;北路都巡检供备库副使林广,柔远寨蕃部巡检、内殿崇班赵余庆,各迁三官;环庆路都监、文思副使安成,庆州大顺城界蕃部巡检、内殿崇班赵余德,各迁两官;余各迁一官。兕等以西贼入寇,进战有功,故赏之。兕,五原人。广,莱州人也。旧纪于戊午日书夏人寇庆州,巡检姚兕等败之。新纪书是月庆州巡检姚兕败夏人于荔原堡,钤辖郭庆、都监高敏死之。庆、敏事在是月二十四日辛巳。
先是,环庆钤辖李信与贼战荔原堡北,不利。广将兵深入,破十二盘等四寨、喀托克邛州堡【二】,攻白豹、金汤城,皆先登。夜过洛河,有贼来袭,广扬声令军中选弩数百列岸侧待贼,实卷甲疾行。贼闻,疑不敢渡。广以兵护走马承受中使行边,至怀安镇,还,将及乌鸡川,遽率觽由闲道蔽山而行。道遇属羌,以路险远告,广不听。贼果伏兵乌鸡川,及闻广已由他道还,遂引去。而属羌来告者亦贼谍也。贼既不得广,乃益兵攻柔远。初,柔远外城处属羌,贼攻外城急,广夜纳其老幼保内城。诸将以为属羌反复,虞有他变,广曰:「属羌久为藩翰,急时弃之,后不为我用。」贼初围城,广预戒守者,有变不得轻动。已而火起积薪中,城守寂然,贼计不得行。翌日,贼置马平川,大持攻具来,觽恟惧,广即被甲引兵开他门,示将出夺其马。贼去城救马,广复入,遂得益修守备。因募属羌敢死者夜出潜攻贼营,贼数不利,引去。王安石日录:七月二十一日,与密院进呈庆州得首级官员,上差定其赏,甚精悉。又言林广先设计谋,故优与迁转。御集:三年八月五日,下环庆经略司奏,林广先设计谋,会合兵马杀退西贼。画到图子,一面书贴逐人与贼斗敌去处以闻。上批:见勘李信等,可趣令结案。昨得功将官安成并将校,不知推恩指挥曾与未曾降下。按实录,广迁三官,安成迁两官,在八月二日矣,御批盖问此也。又广先设计谋,不知何等,据广本传附见,更须考详。四年六月十一日,宣司言:贼围柔远寨,广与李克忠开城纳蕃兵,并力攻守。广赐银三百两。
上批:「泾原等路谍报西贼结集,举国人马七十以下、十五以上,取八月半入寇绥州及分兵犯甘谷城。已差韩缜为本路经略使,可免谢辞,令上殿讫速赴本任。王安石尝言陕西诸帅,稍探得西人欲作过,即勾下番兵马,宜约束勿使然。庆历中,西事所陷没不过十万人许,天下一岁饥馑疾疫,所死何翅十万人,于天下未觉有损也。天下以西事故大困穷者,缘妄费粮饷耳,此最方今所当戒。」于是,安石奏曰:「西人岂无邻敌,如何七十以下、十五以上尽来而不忧邻敌窥夺其国?若果耳,则是西人无谋,亦不足畏。苻坚举国南伐,故为东晋所败。东晋非能败苻坚,以苻坚驱率举国之人,既不乐行,则自溃而败故也。以臣料之,此或西人张虚声,使我边帅聚兵费粮草,粮草费则陕西困,陕西困则无以待西贼,而使我受其实弊也。」上又论及西事,以为城寨或为西人大兵所破则不便,所以边臣不免聚兵,安石曰:「未有事聚兵坐困粮食,则有事无以待敌。且陕西所以困者,以轻费粮草故也。今不聚兵则省粮草。假令西贼以大兵犯城寨,我坚壁以待之,彼悉力攻小城寨,小城寨被破,于彼未为得利,而于我苟能大省粮草,则犹不为失计,而况城寨又未必破坏乎?兵法以为『爱民可烦,精洁可辱【三】』。今惜破小城寨,则是可辱也;惜一小城寨而常聚兵费粮草,坐困陕西,则是可烦也。」上悦。此段乃七月十五日所录,朱本并附此,今从之。
上又言:「今兵无纪律,有纪律则足以胜敌矣。」安石曰:「纪律所以自治,算数所以胜敌,故兵法曰:『多算胜,少算不胜,况于无算乎?』今非但无纪律,尤患无算数。」于是,上称鄜延走马欧育晓事,言:「欲西人和,则不须先自屈。比者作过,即先于问西人。谍中说必是缘边首领所为,如此语当待西人自言。」安石曰:「诚当如此,然今朝廷事未能初终皆举,若稍示西人以强,而西人未肯退听,则朝廷将何以待之?若交兵,则今日势所未能;若不交兵,则如何可已?先示强而后更摧屈,则尤为非便。度时事之宜,故姑务柔之,柔之未为失计也。」上论攻守之计,觽以为兵须委将帅,难从中制。安石曰:「兵虽不可中御,然边事大计,亦须朝廷先自定也。」此段乃七月二十五日所录,朱本并附此,今从之。
罢看详银台司文字所。熙宁二年八月置,今罢之。
己未,京西同巡辖斗门、太常博士侯叔献,著作佐郎杨汲,并权都水监丞,专提举沿汴淤溉民田。先是,或言祥符、中牟之民以淤田故大被水患,上问王安石,安石谓初不闻此。上乃遣内侍往视,还言民甚便淤田,而水患盖无有,且言汲等皆尽力。上复以语安石,安石曰:「今岁功绪未就,都水不协心故也。」且言来岁兴作之方,因命汲等并兼都水。此据司马日记并王安石日录增修,二年闰十一月戊申、十二月乙酉,三年正月辛亥、丙辰,可参照。又四年五月乙未。河渠志第三卷:三年三月,上谓王安石、韩绛曰:「淤田不协力者,卿知其故乎?」安石曰:「不知。」上曰:「都水所以沮坏者,以侵其职事尔。」安石曰:「若都水无意沮事,则固不当侵其职也。必欲任属,当以杨汲为都水监。然汲未经试用,陛下能使台谏无议论否?」上曰:「用新法权理资序有何不可?汲岂不愈于王荀龙?」安石曰:若用汲,使为之属,亦不能独济。盖每事礏于沈立、张巩,汲何能办集?别为一司,则畏其沮坏。」七月,上曰:「有言淤田侵民田稼、屋宇甚多。」安石曰:「不闻有此。有即宜闻之。」上乃令冯宗道往视。明日,上称宗道所奏,以为说者妄也。八月,以侯叔献、杨汲并权都水监丞,提举沿汴淤田。
阅环州弓箭手都虞候胡士元等骑射。补士元三班借职,以次补殿侍者九人。
庚申,分命辅臣祈雨。
增置司农寺丞一员,与主簿通为二员,从同判寺吕惠卿请也。寻诏寺丞月添支钱十五千;主簿京朝官十二千,选人【四】十千,无廨舍者月给宅钱五千。添支并给宅钱在八月癸未,今并附此。
上批:「陕西秋旱,又缘边见屯军粮草,宜早为计。」遂诏陕西转运使具西路见在粮草及约所支月日数目闻奏。
辛酉,光禄卿苗振责授【五】复州团练副使,前明州司理参军辛肃【六】特勒停,国子博士裴士尧依冲替人例。振坐前知明州不法及故入士尧罪,而肃以阿随故也。初,士尧知奉化县,振所为不法事下县,士尧皆格不行,振怒,械系士尧于狱,且文置其赃罪,案上,士尧勒停,经恩未得□用。已而士尧击登闻鼓自诉。至是,重罪皆得雪,独有带沽耗酒私罪徒一年,贷所监临坐赃论笞二十。会赦,故有是命。于是,尝签书士尧狱事者,虽去官,皆罚铜二十斤。通判丁諲降远小处差遣。又明州胥吏十人,挟振恣横,号「十大卿」者,内七人特编管。初,上欲止降丁諲,曰:「通判与知州体敌,不能救正,所以当深责。」王安石曰:「方今官小者,大抵莫肯任责以救正其长。若示不足责,则愈不知惧。」乃并罚之。
壬戌,上批付枢密院:「鄜延路奏,昨攻讨绥州侧近西贼堡寨有功将校可早处分。今戎事未息,边吏赏罚宜速。仍关中书,当给敕告者,限当日给之。」
癸亥,著作佐郎、同管勾淮南常平事林旦为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旦,希弟也。旦与范育并命,育已见七月二十五日。
屯田郎中、权淮南转运副使孙珪,太常博士、集贤校理、权开封府判官刘瑾,两易其任。初,珪受命奏事,上不以为然,故用瑾。孙珪所奏何为,当考。疑遣刘瑾乃王安石先为李定地也,当考。
屯田员外郎、提举河北常平等事王广廉兼权发遣本路同提点刑狱。
诏直舍人院吕大防监司天监官详定今年八月进行朔望有无差谬。先是,崇天历以八月戊午为朔而望在十七日,司天中官正周琮撰明天历,则以己未为朔而望在十六日。琮言:「古今注历,望未有在十七日者」。崇天历官舒易简等言:「干兴元年历七月注十三日望,则今注十七日望不为非。」朝廷从易简等说,而琮争不已,故命大防详定。既而大防言:「易简等所指干兴历注十三日望,乃私历之误,已自屈伏。然据诸家历议虽有十七日为望之法,但颁历即无注十七日为望者。自天圣三年后,三望在十七日,皆注十六日为望。尽十七日晨度已前定,望犹属十六日夜故也。今年八月朔,于崇天历本经不当进,但于十六日注望可矣。」诏如大防议。
诏江淮发运【七】、湖北运司体量殿中丞、直史馆苏轼居丧服除往复贾贩,及令天章阁待制李师中供鯏照榸见轼妄冒差借兵卒事实以闻,侍御史知杂事谢景温劾奏故也。景温与王安石连姻,安石实使之。穷治,卒无所得。轼不敢自明,久之,乞补外。上批出与知州差遣,中书不可,拟令通判颍州,上又批出改通判杭州。轼通判杭州,不得其时。墓志云知杂御史诬奏公过失,公未尝以一言自辨,乞外任避之,通判杭州。然轼自此留京师几一岁。明年夏末秋初,乃出都,由陈州赴杭州。按:轼有与其兄书,云六月除杭州倅乃明年事。今因谢景温劾奏遂附见。景温劾轼,已附注三月丁酉。轼例当作州,亦见彼注。案轼本传,云王安石恶其议论异己,遂以判官告院,当即此事也。
甲子,大理寺丞董京为内殿崇班。韩琦言京尝为南宫县令,捕贼有功,至是,因磨勘特换右职。
手诏:「今日亓赟引呈所教排手,观其进退轻便,不畏矢石,诚为利器。可令殿前、马军司于出军诸军步人指挥内,择抢手伉健者百人,依赟法教阅,艺精与免本指挥差役,仍留广捷排手二人为教头。」此段或可削。
乙丑,司马光对垂拱殿,乞知许州或西京留司御史台、国子监。上曰:「卿何得出外,朕欲申卿前命,卿且受之。」光曰:「臣旧职且不能供,况当进用?」上曰:「何故?」光曰:「臣必不敢留。」上沈吟久之,曰:「王安石素与卿善,何自疑?」光曰:「臣素与安石善,但自其执政,违迕甚多。今迕安石者如苏轼辈,皆毁其素履,中以危法。臣不敢避削黜,但欲苟全素履。臣善安石,岂如吕公着。安石初举公着云何,后毁之云何【八】,彼一人之身何前是而后非?必有不信者矣。」上曰:「安石与公着如胶漆,及其有罪不敢隐,乃安石之至公也。」上又曰:「青苗已有显效。」光曰:「兹事天下知其非,独安石之党以为是尔。」上又曰:「苏轼非佳士,卿误知之。鲜于侁在远,轼以奏□□□传之,韩琦赠银三百两而不受,乃贩盐及苏木、萞器。」光曰:「凡责人当察其情。轼贩鬻之利,岂能及所赠之银乎?安石素恶轼,陛下岂不知?以姻家谢景温为鹰犬,使攻之,臣岂能自保,不可不去也。且轼虽不佳,岂不贤于李定不服母丧,禽兽之不如,安石喜之,乃欲用为台官。」鲜于侁者,阆中人,尝为蔡河拨发,熙宁初,应诏言十六事,皆人君谨始者。上爱其文,出示御史中丞滕甫曰:「此文不减王陶。」
丙寅,以久旱御崇政殿,疏决系囚,杂犯死罪以下第降一等,杖笞释之。
诏:「闻长安、同华等州秋旱特甚,已有流民往京西路就食。其令陕西,京西转运使速体量赈□,仍出常平仓粟,减价以利贫民。」于是,王安石进曰:「岁饥则移民就谷。今闻关西人入京西就谷,乃甚利也。」
大理寺言:「浯州羁縻州巡检、供奉官苗承佑不觉獠贼入界□掠汉民,会德音,当罚铜六斤。」上批:「职为捕盗,致贼肆行□略,不即擒捕,又奉朝旨,犹敢怠惰不出讨贼,可特勒停。」
庚午,召辅臣观谷于后苑。
龙图阁直学士、工部郎中张掞为户部侍郎致仕。御史知杂事谢景温劾掞年老不退,因以警曾公亮云。
上批:「闻卫州极旱,其令转运使赈□,仍蠲租税。」
辛未,两浙转运使太常寺少卿贾昌衡、同提点刑狱南作坊使李惟宝、前转运使光禄卿侯瑾,并降一官。昌衡仍降副使,余各降一等差遣。坐不劾祖无择、苗振,又考振课绩入中等故也。
先是,四月,夏人遣兵二万【九】侵绥德城,筑八堡,近者四里。郭逵曰:「彼气方锐,不可与战,又不可止,但听使为之,俟其去而平之。」贼既成堡,各留二三百人戍之。五月,逵遣其将燕达等攻其二大堡,一日克之,余堡人皆逃去。敌筑八堡,当考八月戊午朔所书。时贼又筑堡于庆州荔原堡北,曰闹讹,在境外二十余里。及闻延州堡败,亦止不筑,申牙头求罢而兵留境上。蕃部巡检李宗谅地近敌堡,害其佃作,乃帅觽千余人与贼战于闹讹。李复圭使钤辖李信等助之,信按兵堡中不出。宗谅战不利,还趋堡,信开门执剑拒之曰:「经略命:敢入堡者斩!」宗谅还战皆没。复圭责信等观望。信等惧,丁未,引兵三千往十二盘击贼。十二盘亦在境外,非汉地也。信等先射,敌曰:「我与宗谅有仇,不与汝宋兵战。」信曰:「宗谅亦我熟户也。」复射之。敌曰:「汝真欲战也【一○】?」乃纵两翼围之,且令曰:「杀兵勿杀将。」又开围一角,使信等得逃去。朝廷闻之,命复圭酬赛。复圭使其将梁从吉等别破金汤、白豹、兰浪、萌门、和市等寨,赐复圭诏奖谕。七月壬寅,复圭又使其将李克忠袭金汤,贼伏兵冲之,断而为二,克忠东出延州,以余觽还。是月壬申,贼遂举国入寇。李复圭附传云:夏人十万筑垒于其境,不犯汉地。复圭徼幸边功,遣钤辖李信等三千人自荔原堡夜出袭击,不利,归罪斩信等,人以为噃。别破金汤、白豹、兰浪、萌门、和市。秉常举国入寇,屯榆林,去城四十里,九日而退。知杂御史谢景温劾复圭擅兴致寇,责授保静军节度副使。此元佑本也。又云:夏人以兵十万距境上筑垒,而复圭遣钤辖李信等三千人自荔原堡约时袭击,信等逗遛,违师期取败。朝廷即庆州置狱劾信,斩之。复遣偏将梁从吉等别破金汤、白豹、兰浪、萌门、和市等寨,手诏褒赏。未几,秉常举国入寇,围大顺城,屯骑抵榆林,去州四十里,陕右大警。积九日,贼乃解围遁去。知杂御史谢景温劾复圭擅兴致寇,责授保静军节度副使。此绍圣本也。王安石专主复圭,故绍圣史官辄改元佑本。然元佑本亦自不详。今用司马光日记删修。范镇作复圭墓铭亦为复圭缘饰,今不取。复圭在环庆喜生事,时庆州荔原堡纳西夏降人,且侵耕其地,夏人因此大举。五月丁未,趋闹讹堡筑城,觽号十万,又筑城于十二盘。蕃兵与战不利,复圭遣钤辖李信、监押种咏、都巡检刘甫、都监郭贵等以兵三千出战,大败归走。又遣都巡检林广等分兵出境,破贼城寨,夏人怨怒。至八月,举国犯大顺城。复圭每奏出兵,朝廷辄戒以非贼犯边及筑堡侵汉界,毋得深入邀利,复圭不遵行。十二盘所筑城在贼境,非汉界也。此元佑本所书。初,复圭在环庆,喜生事,时庆州荔原堡招纳西夏降人,且侵耕其地,夏人因此大举。五月丁未,趋闹讹堡筑城,觽号十万,蕃部巡检李宗亮【一一】领兵与战不利。又筑城于十二盘。复圭乃遣钤辖李信、监押种咏、都巡检刘甫、都监郭贵等以兵三千出战,大败归走。又遣都巡检林广等分兵出境,破贼城寨。夏人怨怒,至八月,举国犯大顺城,一路大警。方环庆路谍知西人欲修闹讹堡,朝廷止令复圭先以理道拦约,如西人拒捍,即与捉杀,不得贪争小利。及闹讹兵败,上颇罪复圭处事轻脱。至出兵战十二盘,手诏又戒以非贼犯边及筑堡侵汉界地,即毋得出兵,候将来毕工,羌贼兵解,别听旨。而十二盘所筑城乃非汉界,复圭不听命,故败。然此绍圣本所书。今参取删修,大抵以司马光日记为正。实录两本并称林广等破贼城寨,日记又称赵明之子袭和市,今从绍圣。附传出梁从吉姓名,而李克忠姓名则惟日记有此耳,四年六月初十日并七月二十八日又有克忠事。案宋史本纪及李复圭传载此事,俱据元佑本编缉,而李信等之观望致败则略而不书,盖欲归狱于复圭故耳。续纲目载复圭既斩信等,复出兵追夏人,杀其老幼二百。与此小异,不知何所本也。
先是,上与王安石称王韶不可得,有建功名之意。安石为上言:「韶诚不可得,欲结连一带生羌,又能轻身入俞龙珂帐中,可谓有智勇。今其所擘画,决知无后害,惟须及早应副。」上曰:「今相度得事已审。」安石曰:「朝廷措置事诚要审,然亦要敏速,乃不失事机。如王韶所擘画,本路早从之,则无托硕、董裕之变。及有变,若早募获首恶,亦必已定迭。两事皆失于不敏速,遂至今未了。」又言:「韶欲于古渭置市易,非特一利而已。使蕃部得与官司交关,不患边人逋欠,既足以怀来蕃部,又可收其赢以佐军费。古渭固宜聚兵,但患财谷不足,若收市易之赢,更垦辟荒土,即将来古渭可以聚兵决矣。」上曰:「市易、耕田与招纳,乃是一事尔。」安石曰:「诚如此。臣闻亓赟说,并滔河一带为夏国所有,则绝买马之路,此又不可不招怀也。」上曰:「诚有此。」安石曰:「秦州常患地阔远难管摄,若得古渭蕃盛,因建军【一二】令救应侧近城寨,分秦州忧责,接引滔河一带蕃部,极为长利。如王韶者,令领古渭军事,亦无害也。臣闻亓赟说青唐族有七八万人,就令不及七八万人,固当有三四万人。朝廷取绥州,所费极多,然所利无几。今若得青唐,建以为军,其首领便与一诸司使副名目,令为军使,亦未为过。何则?秦州要得青唐要领,建以为军,使汉官辅之,又建古渭以为军,即秦州形势遂长足以抗西贼,一诸司使副何人不为而乃惜之乎?此事非陛下特达主张,则边帅度朝廷自来不能如此行事,必不敢议及。若使枢密院同议,亦必以未曾有此体例沮诘,惟陛下特达主张,然后此事可必成无疑也。向王韶奏状言一岁不过费二三千贯钱者,此是欲朝廷肯听从,所以不敢大作擘画。陛下须恢张此辈意气,令尽理经画,勿拘守自来体例。汉高祖封沛令,使乘轮驰骋,由此诸城皆向风慕利而降。今厚抚初附,则诸羌欣慕,争来投汉,然后可以收其酋领,明示约束,使异日为用。不然,则徒费料钱,不免与西人交通,临时不为用,实无补也。」此段并据八月十三日日录。朱本乃于十月己卯附见,非也,今改之。蒯通说武信君封范阳令,非汉高祖封沛令也。安石误记,今姑仍其旧。
于是,上令安石作书谕韶,且曰:「事当申经略司者,但令奏来。」安石因言:「韩缜虽粗有材气,然非欲建立功名者,陛下与一待制已满惬。内迫大臣议论,外又困于觽人语言,又本无立功名志气,兼见缜所辟人已草草,要恐未能副陛下任使,陛下常须驱策令向前乃可。今陛下主张王韶,议者必有以为因此更令人转嫉韶,适所以害之,此大不然。汉祖令陈平护军,平无行受金,诸将不服,高祖令尽护诸将,乃不敢言。人主须弹压得觽定,乃可立事。陛下用手诏戒饬缜辈,然不知痛行遣李师中使知警惧,则陛下不言,人自奔走以承圣旨;如其不能,虽手诏亦未免坏废也。璧如天以阳气兴起万物,不须物物浇灌,但以一气运之而已。陛下刚健之德长,则天下不命而自随;若陛下不能长刚德,则流俗髃党日强,陛下权势日削。以日削之权势欲胜日强之髃党,必不能也。」此段见十五日日录,今因之,附十四日辛未后。
壬申,王安石独对,上谓安石曰:「司马光甚怨卿。」安石曰:「何故?」上曰:「光前日上殿乞出,言谢景温言苏轼,必及举主,若朝廷责范镇,臣亦住不得;苏轼刚正,谢景温全是卿羽翼。」安石曰:「臣每称景温平直者,但见韩琦用事朝廷,士大夫号为有名者亦皆屈意交琦妻弟崔公孺,公孺至常人而争为延誉。韩琦见有名者皆为公孺延誉,便谓公孺有识可信,而士大夫因此凭托公孺进取,独景温不肯为公孺少屈,臣以此称之。」及□充为京西转运使,遇公孺如常人,不加礼。上因问□充可为两府否,安石曰:「充乃臣亲家。」上曰:「不须避此。」安石曰:「若以人望言,即□充亦合为两府。今两制如孙永、韩维,最为可者,然其志未尝欲助兴至理也。」上曰:「充比维辈却晓吏事。」又曰:「两府阙人多,须更得数人。」安石曰:「陛下曾说蔡挺亦必可用。惟有材之人敢作奸即最难测,陛下但深考道理,明用典刑,则人虽有材而欲为奸者,亦不敢萌奸心,如司马光辈,又安能惑陛下也!」
癸酉,权三司使□充言:「三路屯聚士马,费用不赀。河北缘边,岁于榷货务给缗三二百万【一三】,以共便籴,非次应副不在其数;陕西近年出左藏库及内帑钱、银、紬、绢数百万计;河东岁支上京钞不少。当无事之时,常苦不足。乞自明年岁减江、淮漕米二百万石,委发运使于东南六路变易轻货二百万缗。五年外,漕米如旧,所得无虑缗钱千万,转致三路封椿,□为期限,与民变转见钱,兼令商人入粟,优给物货,委提点刑狱司主管,仍以三司封椿平籴备边钱斛为目。三司岁遣官三两员,点检催促。」诏三司度可否,三司请如充议,从之。仍诏止拨往河东、陕西更便州军椿管,依常平新法,量谷贵贱粜籴。
先是,充奏至,王安石以为钱当付之常平,常平新法本所以权边籴,待缓急也。曾公亮以为不然。上令付常平如安石议,公亮曰:「二百万石恐太多,不如止百万石可也。」安石曰:「今必欲变二百万石米,则米必陡贱;必欲置二百万贯轻货,则货必陡贵矣。」上曰:「止令客舟运米抵京师,即京师粜钱为便。」安石曰:「臣本议亦及此,然京师一岁欲粜二百万石米,即恐米复贱。兼数太多,即难籴。恐亦须令发运司度诸路有米贵处折钱或变为轻货乃便也。」
甲戌,诏庄宅副使程昉以修御河有劳迁一官,余第赏之。仍命同提点河北刑狱王广廉相度漳河等水利以闻。司马光日记云:带御器械程昉迁七资,赏开御河之劳也。先是,永济河自武城东趋永静军,后为黄河所截,北趋长芦泊。前骞又为黄河所阏,会地震,李村口决,北趋五千渠。至是,黄河东行。昉复开之,复循黄河故道趋永静军。河渠志:漳河,本西山水,由磁、洺州南入冀州新河镇,与胡卢河合流。其后,变徙入于大河。熙宁三年八月,诏程昉、王广廉相视。四年二月开修,役兵一万人,长一百六十里。五年断工。管勾官程昉李宜之、知洺州黄秉推恩有差。先是,上论财用,文彦博曰:「足财用在乎安百姓,安百姓在乎省力役。且河久不开,不出于东则出于西,利害一也。今大发夫开治,徙东徙西,何利之有?」王安石曰:「使漳河不由地中行,则或东西【一四】,为害一也。治之使行地中,则有利而无害。苟为或东或西,利害一也,则禹何为乎?浚川何为乎?尽力沟洫,劳力先王所重,然以佚道使民,虽劳不可不勉。」后卒开之,民以为利。四年二月二十一日,役兵万人,已增入「上论财用」等语。自「先是」至「不可不勉」,四年五月十一日刘挚、杨绘云云。
诏差沿界河寨铺卒转送公用及私物者,以违制私罪论。从知雄州张利一请也。
权河北监牧使周革言:「本朝建黎阳为通利军,调度赋役与古不殊,而户口比古纔十分之一,民困于力役为甚。乞废军为县,还属卫州。」从之。旧纪于月末书废通利军,新纪不书。于是,上谓执政曰:「河北大抵立州县太多。」王安石因论秦用小邑并大城卒以致强及唐筑三受降城事,且曰:「今市人、公人不愿并合,并合即多进状,朝廷人多从之。已并复析者非一。小人狃见如此,所以每并一县,辄言不便;凡言不便,多是近县廨有资产豪宗及公人而已。朝廷若能察此,则河北州县可并处甚多也。」上问唐河北州县,安石曰:「唐时或是藩镇欲张虚名,纵唐州县亦不足问,但计方今利害何如尔。」陈瓘轻北重南之论当附此。
乙亥,诏殿前、马步军司,大辟囚并如开封府法送纠察司录问。
上批:「河北缘边安抚都监王光祖面奏,昨巡历至广信、安肃军,闻散青苗钱官吏多不听民自相团保,乃令上户均保下等贫民,亦有直以一村约度人数自配给者,可更广察访施行。」遂下河北缘边安抚司体量。后安抚司言:「二军并取民情愿在外结成保甲赴县,未尝抑勒,亦无以逐村计口支散者。」诏光祖具析以闻,已而特放罪。光祖,珪子也。
丙子,提举陕西常平等事苏涓等言:「鄜延、秦凤、泾原、环庆等四路并边州军常阙军食,不免支移内地民赋,百姓苦于陆运。今欲自河、洛运入鄜延路至延州,自渭运入秦凤路至秦州,自泾运入泾原、环庆路至渭、庆州。又四路中绥德城尤远,亦可自河入无定河运至绥德城。」诏前知华阴县宁麟、前凤翔府普润县令梁仲堪乘驿行视以闻。
先是,上问陕西粮草何以为计,王安石曰:「陕西陆地无可漕,惟厚与价,使民竞入中以供军粮尔【一五】。」上因问相度河、泾及无定河漕如何,王安石言:「未见奏至。」上曰:「亦恐或可为也。」安石曰:「向宁麟言见衢州山溪行舟,恐陕西或有类此者。臣言瞿唐峡习水者或可用于陕西。令麟相度,或欲得衢州及峡路习水者,即具以闻。」上言:「黄河无石碛,与山水不同,如何?」安石曰:「瞿唐峡方暴涨时,非复有石碛之患,但水湍急,难上下,须习彼水者乃能行。恐黄河上流及无定河亦如此。」因白上促麟等相度。其后,仲堪等奏至,中书户房言:「本处山河峻急,石碛险恶,恐难以通漕,乞罢前议。」从之。卒罢水运,据朱本。今新本削去,恐失事实,故复存之,但移见催麟等相度后。
是日,上又问东南民力如何,安石言其窘急,上以为生齿多故也。又问东南地荒辟如何,安石言:「荆湖、淮南固有地不辟,兼陂塘失修治,或修治不完固,或沟洫圩□废坏,州县吏失提辖,此地利所以未尽也。养民在六府,六府以水土为终始,治水土诚不可缓也。」
诏御史台定夺李定合与不合追服所生母丧。定既分析,上遂欲除定官如何【一六】,曾公亮:【一七】「不可,定未尝追服,当令礼官定夺。」王安石曰:「礼官陈荐今为长,岂可使礼官定夺?」乃送御史台。实录八月丙子乃送御史定夺。司马光日记于七月己酉载之,恐误也。
右谏议大夫燕逵卒。
戊寅,司勋郎中、权户部副使张景宪为辽主生辰使,供备库副使刘昌祚副之;主客郎中、户部判官李立之为正旦使,内殿承制刘镇副之。天章阁待制孙永为辽国母生辰使,供备库使杨宗礼副之;度支员外郎、直舍人院吕大防为正旦使,供备库副使张述副之。既而吕大防辞行,改命礼部郎中、开封府判官赵瞻。瞻十二月四日又以府判除知邓州,岂瞻亦辞行乎?不知又以何人代瞻。
中书上刑名未安者五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