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腆纪年 - 第 69 页/共 72 页
徐鼒曰:「亦不果」何?重惜之也。一之已甚,其可再乎?
缅甸戕明从官之自陆行者。
陆行者不知王之尚在井梗也,竟抵阿瓦城。缅人疑其有阴图也,发兵围之。总兵潘世荣降于缅,通政使朱蕴金、中军姜承德自缢死;副总兵高升、千户射安祚、向鼎忠、范存礼、温如珍、李胜、刘兴隆、段忠皆被杀。余安置远方,久之无存焉;惟岷王子等八十人,流入暹罗国。
夏四月,明咸阳侯祁三升以兵迎桂王于缅甸;马吉翔遣使以敕书止之。
三升上表迎跸,缅人请敕止之。谏者曰:『此我君臣出险之一恃也』!而吉翔请遣锦衣卫丁调鼎、考功司杨生芳持敕书止之曰:『朕已航闽,将军善自为计』!三升痛哭撤师。吉翔复与缅官之守隘者敕曰:『后有一切官兵,都与截杀』!进生芳文选司郎中,加调鼎五级,以奖其敕止迎扈之功焉(考曰:本「求是录」;而「阳秋」亦误以丁调鼎、杨生芳为使缅,今正之)。
五月乙丑(初五日),明桂王发井梗;戊辰(初八日),驻缅甸之者梗(考曰:者梗亦作赭硁)。
阿瓦城下有地名者梗,即大鹧鸪城旧地也;界大金沙、小盈沙之间,地饶而险。缅人自祁三升奉敕止师之后,知王威令尚行,虑后得罪;乃优奉之为缓急自救之策,且以阻内外声闻。于初四日甲子,遣其都官备龙舟鼓乐迎王于井梗。乙丑,移跸;丁卯(初七日),至阿瓦城,距河止焉。阿瓦者,缅酋所居城也。戊辰,陆行五、六里至者梗。草庐十余间,王居之;编竹为城,守兵百余人。从臣自备竹木,结宇而聚处焉。缅妇来贸易者,杂沓如市。从臣久亦习之,屏礼貌,短衣跣足,阑入缅妇队中踞地喧笑,呼卢纵酒,缅人颇晒之。其译者为大理人,私语人曰:『前者入关若不弃兵器,缅王犹备礼;今又废尽中国礼法,异时不知何所终也』!
癸酉(十三日),明延平王朱成功、兵部左侍郎张煌言复会师大举北上以援滇。
成功闻王师三路攻云南,乃约煌言北上以图牵制。戊寅(十八日),抵崇明;我总兵梁化凤敛兵坚守。成功欲顺风取瓜洲,煌言曰:『崇明为江海门户,有悬洲可守;先定之以为老营,脱有疏虞,进退可据』。冯澄世亦言取之便。成功曰:『崇明城小而坚,取之必淹日月;今先取瓜洲,破其门户、截其粮道,腹心溃则支体随之,崇明可不攻而破也』。乃遣监纪刘澄密通我江南提督马进宝(考曰:即马逢知),而请煌言以所部兵为前军乡导。己卯(十九日),经江阴,舟楫蔽江而上。六月丁酉(初八日)至丹徒。壬寅(十三日),泊焦山祭天,旗盖、袍服用赤色;望之如火。癸卯(十四日)祭地,望祀山川、岳渎,用黑色;望之如墨。甲辰(十五日),吉服祭太祖毕,缟素祭崇祯、隆武帝,用白色;望之如雪。恸哭誓师,三军皆泣下焉。
六月丙午(十七日),明朱成功攻瓜洲,克之;癸丑(二十四日),克镇江。
我师于江之上流设木城,亦名「木浮营」。结大木为筏,覆以土,上可驰马;旁有木栅,穴之而置炮焉。自上流浮下,船遇之立碎。又于金、焦两山间,铁锁断之,谓之「滚江龙」;都司罗明升以五百人守谭家洲。朱成功与诸将议曰:『瓜、镇为金陵门户,宜先破之』。令右提督马信、前锋镇统领余新进夺谭家洲,材官张亮督泅水者斩滚江龙;自督亲军与中提督甘辉、左提督翁天佑建大将旗鼓,直捣瓜洲。我操江朱衣佐(考曰:亦作衣助)、城守左云龙率兵一万拒之;见海舟外蒙白絮,扬帆直上,近滚江龙则复下。王师炮击之,不伤一艘。循环者数次,而滚江龙已断;盖海舟内藏泅水人,且以诱我炮矢也。度炮且尽,成功麾兵大进。右武卫统领周全斌率兵士带甲浮渡登岸,直破我阵;身中五矢,气益奋,斩云龙于桥下,擒衣佐。正兵镇韩英夺门而入,登城树帜;全斌望见之,陷西北隅以入。我谭家洲及木城之兵,望风奔溃。成功以援剿左镇刘猷守瓜洲、监纪柯平督理江防,而悉师趣镇江。守将告急于南京,将军罗某以铁骑千人赴援,被甲如雪,大言海贼不足杀也;时苏、常四郡兵畏敌如虎,闻京军欲居前队,则大喜。京军憍躁欲战,而海舟忽上忽下,我驻南则泊于北,驻北则泊于南;王师随之,三日夜不息,酷暑遇雨,人马饥疲。海师亦分五队:五色旗第一、蜈蚣旗第二、狼烟三、铳四、大刀五;每队有滚被二人。滚被者,棉被厚二寸以蔽箭;箭过,即卷被持刀滚进,斫人马足。一人敲鼓,鼓声缓则兵行亦缓,急则亦急。然皆步卒,王师甚轻之。凡我骑兵遇步卒,勒马退数丈,加鞭突前;敌阵动则乘势冲之,步卒自相践踏:以此常胜。至是施之海师,则严阵屹然不动;团牌自蔽,望之如堵。王师三却三进,方欲却马再冲,而海师疾走如飞,突犯我阵;合战良久,见白旗一挥,兵即两开如退避状,或伏于地。王师谓其将遁也,驰马突前;忽彼阵发大炮,击死千余人,乃退保银山。成功以银山为必争地,二十二日辛亥夜,令陈魁统铁人军逼栅。守兵见之骇然,不敢出战;射之,则箭不能入。铁人冒死进,栅遂破。迟明,王师复分五路三迭压其垒而军,成功令发大炮,多鼓钧声,江水腾沸,廊瓦皆震;我兵士下马殊死战。薄午,海师益奋;我提督管效忠身冲其阵,入之而阵变,首尾相应。效忠自负旗而走,遂大败,啑血填濠。效忠部众四千人,存者百四十人,走南京;叹曰:『吾自满洲入中国十七战,未有此死战也』!我镇江守将高谦、知府戴可进(考曰:亦作可立)献城降。癸丑,成功飨将士于京岘山;命全斌及援剿后镇黄昭守镇江、冯澄世为常镇道兵都事、李征知镇江府,分徇属邑皆下之。
臣鼒曰:计六奇「明季南略」载成功入镇江时,我大清将彭某引兵五百还,六合士民拒不纳;已而有阮春雷者至,称明兵部职方司,武生王寅生、文生夏志宏、徐三峰率众执香迎之。阮明决有文武才,湖贼刘青海率百二十人归之。阮问:『何能』?曰:『团牌』。试之毕,阮置纱帽几上,自起舞牌,身隐不可见。刘大服,从之往滁州。我凤泗道炮毙其执旗者,众失色;阮怒,持大刀直前,杀五十余人。王师败入城,阮以两大钉钉壁而登,遂克滁州。王寅生持阮檄至天长,百姓开门降。既而江宁捷闻,阮以盐舟扬帆去;或曰衣冠投龙津桥下,泅水逸。寅生走乡庄,酣饮怒歌,杀其妻子,短甲草履,持枪驰骑遁;拘之不及。巡按韦某奏:『六合拒兵献城,天长杀官献城,仪真逐官献城,众凶惧』。已而章皇帝批郎廷佐奏云:『俱免屠戮,府县官更加倍植』;批巡抚蒋国柱奏云:『此非百姓之罪,乃汝失守封疆之罪也』。众情乃安。鼒尝举以告我里人,俾知我国家覆载之恩同于天地,毋耕田凿井而忘帝力也!
我大清兵取马湖、叙州,明提督陈希贤降。
我大清兵取成都,明总兵赵友鄢、御史庞之泳、主事贺奇等皆降。
明雅州伯高承恩为其弟承裔所杀。
秋七月,明张煌言徇江南、北府州县,下二十九城。
瓜州之破也,成功欲趋金陵,煌言欲先取镇江。成功曰:『我顿兵镇江,金陵援骑朝发夕至,且奈何』?煌言曰:『我以偏师水道薄观音门,金陵自救不暇,岂能他顾』!成功然之。煌言泝长江而上,未至仪真五十里,吏民迎降。七月庚申朔,哨卒七人掠江浦,取之。芜湖以降书至,成功谓煌言曰:『芜湖上游门户,留都不能旦夕下,则江、楚之援师日至;控扼要害,非公不可』!煌言乃率所部至芜湖,相度形胜,一军出溧阳窥广德,一军镇池州截上流,一军拔和州以固采石,一军入宁国以图徽州。传檄郡邑,大江南北相率送款:府则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州则和州、广德、无为,县则当涂、芜湖、繁昌、宣城、宁国、南陵、太平、旌德、泾县、贵池、铜陵、东流、建德、青阳、石埭、含山、巢县、舒城、庐江、建平、高淳、溧阳,凡四府、三州、二十二县。煌言考察官吏,黜陟廉明;江、楚、鲁、卫人士多诣军门受约束,归许起兵相应。我淮安漕督亢得时以援镇江兵败,投水死;自巡抚而下,仓皇欲走,东南大震。
壬午(二十三日),明朱成功败绩于江宁,崇明伯甘辉等死之。成功退入于海,瓜洲、镇江皆复归于我大清。
成功既连克瓜、镇,甘辉进曰:『瓜、镇为南北咽喉,但坐镇此,断瓜洲则山东之师不下,据北固则两浙之路不通;南都可不劳而定矣』!成功召诸参军议之。潘庚锺曰:『未可骤进,当暂住瓜、镇,分据淮阳诸郡,扼其咽喉,收拾人心,观衅而动。北都满、汉兵民不下数百万,断其粮道,两月之间必生内变;此曹公之所以取胜于官渡也』。冯澄世亦言进攻不易。成功曰:『不然,时有不同耳!昔汉祚改移,群雄分据,故曹操常以算胜。我明朝历年三百,德泽已久;不幸国变,百姓遭殃。大兵一至,自然瓦解;恢复旧京,呼召天下豪杰,千载一时也。若自老其师,援兵四集,首尾受敌,我势岂不自孤?昔太祖得廖永忠、俞通海水师,夺采石、取金陵;破竹摧枯,正贵神速耳』!
癸亥(初四日),登舟传檄;丙寅(初七日)至观音门;以黄安督水师守三■〈氵义〉河口。戊辰(初九日),由仪凤门登岸,军于狮子山;偕诸将登阅江楼,望建业王气。令诸舟一字列于江东门外,亲率十余骑历城下,度营垒。令马信、黄昭、萧拱宸营于汉西门,以连林明、林胜、黄昌、魏雄、杨世德之垒。令陈鹏、蓝衍、蔡禄、杨好屯东南角,依水为营;刘巧、黄应、杨正、戴捷、刘国轩屯西北角,傍山为营。令张英、陈尧策、林习山屯岳庙山,连诸宿镇为成功大营护卫;设鹿角望楼,深沟木栅。而留甘辉、余新屯狮子山,万礼、杨祖屯第二大桥山,翁天佑屯仪凤门之要路。乙亥(十六日),王师以千骑薄余新营而败,城中益惧。我操江朱衣佐之被擒也,成功曰:『此腐儒也,杀之污吾剑,释之』!归言于总督郎廷佐曰:『海贼众不过数万、船不过数百,请卑词宽限以骄其志』!乃遣人说成功曰:『我朝有例,守城过三十日,罪不及妻孥;乞宽三十日之限』!潘庚锺曰:孙子有云:『卑词者诈也,无约而请和者谋也』。降则降,岂恋内顾;此缓兵之计也。成功曰:『自舟山兴师至此,战必胜、攻必取,彼焉敢缓吾之兵邪!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今既来降,骤攻之何足以服其心哉』!甘辉曰:『兵贵先声;彼众我寡,及其熸且未定其势,宜拔。俟彼守御固,则难图也』。张煌言亦自芜湖贻书谏之。而成功以累捷自骄,但命八十三营牵连困守,以待其降;释戈开晏,纵酒捕鱼为乐。庚辰(二十一日),有闽人林某犯法逃归于我,具言二十三日为成功诞辰,诸将卸甲饮酒,乘之可破;且请为导。我副将梁化凤自崇明绕道赴援,与城守闻之,夜穴神策门,引五百骑突犯余新营。海师出不意,惊溃;余新败入萧拱宸营。化凤乘之,拱宸亦败遁,新被擒;翁天佑驰援之,而化凤已收兵入城矣。王师既败前锋营,乃尽出骑兵列城外。甘辉、潘庚锺劝成功退屯观音门以图再举;成功曰:『小挫岂便思退;明日正欲观诸君建功耳』!调姚国泰、杨祖、蓝衍、杨正屯山上,甘辉、张英伏谷内,林胜、陈魁列山下,陈鹏、蔡禄往来接应;仓卒移帐,垒灶未安。二十三日壬午质明,化凤率骁骑薄杨祖营,祖奋力迎战,三合三却;正与国泰败走,蓝衍战死。山高行迟,陈鹏、蔡禄救之不及;而化凤已从山上驰下突之,鹏与禄军亦大溃。我总督登城望见都统哈哈木兵少却,大惊,急麾劲骑自小东门出成功大营之后;俄见山上旗,喜曰:『吾家兵上山,胜矣』!王师乘胜掩杀,海师营垒咸摇动;望山上成功麾盖不敢退,未奉号令亦不敢相救援。林胜咋谓中协金岸、领兵康龙曰:『敌人虽胜,实无多骑;藩主之不发号令而齐击者,谬也。尔二人击之,吾为尔援焉』。二人方敌化凤,而东门骑兵骤至如风雨。胜转头御之,而魏雄战死;众溃,胜不能止,遂俱没焉。成功在山上观战,见蔡禄等败,属潘庚锺曰:『尔立盖下代吾指麾,吾往催水军也』!驾船至江心,望诸军披靡不堪,乃飞帆去。庚锺挥剑督护卫战,至死不去其盖。陈魁见王师逼成功营,趋援之,中箭死;铁人军歼焉。铠重不可砍,则舆以去,或斧以斮之。溃兵走江边,不得船,悉赴水死。是时甘辉、张英在谷内,未得号令,遂大困,英中矢死。辉且战且走,左右皆尽,所击杀亦数十百人,马踬被获;至城南金水桥,见余新方屈膝,辉怒蹴之曰:『我甘国公头可断,志不可易也』!戟手骂不绝,遂遇害。万礼力战于大桥山,亦覆没。是役也,自甘辉、潘庚锺、万礼、张英、林胜、蓝衍、陈魁外,又有副将魏标、林世用、洪复等咸阵亡焉!惟左右提督、右虎卫、右冲锋、援剿后镇军得全。
癸未(二十四),成功至镇江,黄安全队亦至。成功大恸曰:『是我欺敌,非尔等之罪也』!遂弃瓜、镇,出泊排沙屿;令马信、韩英督舟师堵江口,周全斌、黄昭、吴豪为后殿,余军次第登舟焉。方梁化凤之穴城出也,有以通贼报总督者;总督曰:『梁将军忠贞,必无是事;其有谋乎』!既收军,迎而劳曰:『前夜穴城出,何不相闻也』?化凤曰:『成功积寇,瓜、镇新亡,人心摇动,桀黠之徒多有异念;保无城内为之侦探者乎?不请命者,惧泄其机耳!所谓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也。请即乘势复瓜、镇,顺途归崇明,以防余炽』。总督然之;报曰:『江南之捷破成功者,崇明总兵梁化凤也』。章皇帝方幸南苑,集六师议亲征;闻报大悦,命图化凤形以进,擢为江南提督。
臣鼒曰:成功江宁之败,论者惜其拒甘辉坐守瓜、镇之言,庚锺分扼淮、扬之策,恃锐轻进以丧其师。此事后成败之论耳!天之丧明若穑夫;我国家日月光华、风霆震荡,挥戈何足以返舍,篑土何足以移山!就使坐守瓜、镇,而山东之师冲其左,江、楚之援掣其右,金陵郎廷佐、梁化凤捣其中坚,岂能全师而返哉?孤军深入,自老其师,昭烈所以败于猇亭也。违众独断,孤注一掷,成功非无所见哉!兵骄者破,理固然也。览其全局,岂非天邪!
八月,我大清再遣使招明张煌言;煌言不受,走英山,寻入于海。
煌言方诣徽郡受降,而江宁之败闻。郎廷佐复以书来招,煌言拒之;廷佐乃发舟师扼其归路。煌言召诸将议,将入鄱阳招集故杨、万诸子弟,号召江、楚。八月初七日乙未,与王师自楚来者遇于铜陵,战不利。慈溪秀才魏耕请赴英、霍山寨;乃焚舟登陆,士卒尚数百人。甫度东溪岭而追者至,众皆散,茫茫无所归。念皖有故人卖药于高浒埠,姑投之;则故人无在也。有自江上来者,识为张司马,怜其忠义;教之由枞阳渡黄湓,抵东流之张家滩登岸,走建德、祁门山中。又病疟,力疾趋休宁,买棹入严陵。浙之人熟其貌,仍作山中行。自东阳、义乌出天台,达海壖;复树纛鸣角,招集散亡。成功闻之,亦遣兵来助。海上有长亭乡,多田而苦潮;募义民筑塘捍之,且耕且屯。遣使告败于缅甸行在;王专敕慰问,晋本部尚书。
己亥(十一日),明朱成功攻崇明,不克。
城崩数十丈,梁化凤随时堵筑,造木马钉,抛置崩处。十一日己亥夜,海师倚云梯上,正兵镇韩英、监督王起凤(考曰:亦作起俸)伤炮死。周全斌曰:『城小而坚,徒损士卒耳』!会有自马进宝所来者,知密谋不就;乃回岛。
癸卯(十五日),明黔国公沐天波以夷礼见于缅酋,礼部郎中杨在、行人任国玺疏劾之。
缅俗:八月十五日群蛮贽见,缅酋张嘉会以享之。时将夸示诸蛮,来招天波渡河,并索礼物。王欲为好于酋,命天波往。至则胁令白衣、椎髻、跣足,领诸海郡■〈〈束束〉上火下〉夷酋而拜;天波不得已从之。归而泣曰:『我所屈者,恐惊忧皇上耳!否则,彼将无状,吾罪滋大矣』!礼部杨在、行人任国玺劾天波屈节于夷,疏留中不发。王患足疾,旦夕呻吟;而从臣酣歌纵博。马吉翔、李国泰呼梨园黎应祥者演剧庆中秋;应祥泣曰:『行宫密迩,圣体不安。此何时而行此忍心之事乎』!吉翔怒而鞭之(考曰:「求野录」、「也是录」、「行在阳秋」、「永历纪年」所纪略同;而「南疆绎史」、「三藩纪事本末」谓:『群蛮来朝,王欲夸示之,亦将为好于缅酋也,命从官效其装,椎髻跣足,用臣礼见』。审尔,则杨在、任国玺何以疏劾天波屈节于夷哉?传闻之误也)。
九月,明颁缅榖于从官。
缅人进新稻,王命给各官之窘迫者。马吉翔据为己物,私所亲;总兵邓凯詈之于朝。有吴承爵者,吉翔之旗鼓也;仆凯于地,损一足。后咒水祸作,吉翔死而凯以病足免焉。
明朱成功部将刘猷败绩于温州,死之。
猷征饷温州,水浅舟胶。我温州总兵以骑兵突至,力战不支,全军皆殁。
明朱成功回师厦门,上表待罪;立庙祀死事诸人。
成功留陈辉、阮美、罗蕴章分守舟山,于初七日甲子回驻厦门。以江南出师无功,修表遣使从龙门间道达滇,自贬王爵,仍用招讨大将军印。立忠臣庙祀死难诸臣,以甘辉为第一;哭之曰:『早从将军之言,吾不至此夫』!初,甘辉之破仙游也,闻有活阎罗王志章者能前知,斋戒往谒;志章书:「位至崇明、寿至崇明」八字示之。既封崇明伯,而江南之役道经崇明,心疑其验;阻之不获,竟死焉。
冬十月戊子朔,明颁历于缅甸。
从邓凯请也。
我大清吴三桂以兵围沅江,明土知府那嵩悉力固守。
嵩世为沅江土知府,循法敬事。王之入缅也,过沅江,嵩与子焘供奉甚谨;设馔用金银器,宴毕即敛以献曰:『聊以佐缺乏耳』。及李定国用敕印招土司,嵩受总督衔;密为传布,各土司亦有听命者。延长伯朱养恩、将军高应凤、总兵许名臣、土司龙赞阳皆既降,而复与嵩合。三桂统满、汉大兵自云南至石屏州,土司龙荣率赘婿黔国公之子沐忠显赴军前降;嵩固守不下,进围其城。
明晋王李定国驻军孟艮。
定国移营孟连,贺九仪及文选部将张国用、赵得胜来归;乃承制加各土司勋爵,令内应。孟艮有女酋纠夷众与定国为梗,定国破灭之,据其城。
明郝承裔以卭、眉等州降于我大清。
明镇宁侯王友进降于我大清。
十一月癸亥(初六日),我大清兵克沅江,明总督衔土知府那嵩死之。
嵩阖室自焚,士民巷战死。那氏藏书甲于滇中,灰烬无一存焉(考曰:本「殉节录」)。
十二月,明巩昌王白文选移军猛■〈土禀〉。
卷第二十
庚子、我大清顺治十七(一六六○)年春正月(明永历十四年)丁巳朔,明桂王在缅甸之者梗。
明德阳王至浚降于我大清。
至浚初与太监王应遴同匿交趾之高平;而是时安南都统使莫敬耀已入贡于我大清,势益孤危,遂出降。
三月,明颍国公杨武降于我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