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斋日记 - 第 28 页/共 95 页

义,先后正变,详略繁简之间,与夫言外微旨,皆当推见至隐,详思其所以然。叙事纪言,谋篇布局,宅句下字,皆当求其行气运笔之妙,不可但猎取一二,钩棘方言,谬托于古雅。凡若此者,分观以辨其支,合揽以通其脉,朗诵以舒其气,涵咏以领其微。反复焉,融会焉,于此一书,庶几无负矣。虽然,以上所言者,皆规矩也,若夫其中之巧妙,则读者真积力久,各有会心,非口笔所能传达也,是在足下领取焉可耳。 抑仆更有说焉。仆自粗解文字至今二十馀年,手未尝释卷,只因无恒之故,东洫西猎,所业屡迁,探索虽勤,迄无实获。私心痛悔,而中年精力,已不如前矣。足下频年为学,似亦有此病存,务望鉴仆前车,力以无恒为戒。既读《汉书》,即视天下之书其美无过于《汉书》者,却纷屏异,归命一源。静专之馀,真味自出。以视卤莽涉猎,必有间矣。夫五谷唯常食,故能养人;鸡鱼之品,人嗜之而不厌者,深知其味故也。 足下诚能常守而知其味,将有好之乐之,鼓之舞之,而不能自己者,唯足下深勉之。 《汉书》之外,《三国志》义例深远,笔墨高筒;《隋书》整赡详核,最得体要。二者并良史,仆皆嗜之。《三国志》之学,近以授吴生。《隋书》则尚有待足下。今既专治《汉书》,此类亦暂置之,他日补读可也。及吾门者甚众,皆意在速化,或囿于科举之业,无人肯传朴学者。以足下斐然有志,故尽以所见授足下。如有疑义,幸不惮质难,往往不无补益也。毓鼎手白。 十三日阴,傍晚微雨。大兄在湖广馆壬辰科团拜,戏演太平和部,余司账房、提调,九点钟往,五鼓始归。 十四日晴。一日休息,不出门。校《奏议》二卷。灯下偶阅《通志•总序》。渔仲勇于自信,古今名人无一足当其意者,马、班、陈、范皆所诋讥。其实《通志》列传皆录前史旧文,选举、刑法、食货等略不能出杜氏范围,其所最得意者,不过年谱、氏族、六书、七音、校雠、图谱、金石、昆虫、草木之类,其细已甚,果能函盖前人否乎?明眼人当能定之。 (〔眉〕惠按:《职官略》总序全钞《通典》序原文,几于不易一字,并唐代讳“世”讳“民” 而亦仍之。夹漈丑诋兰台剿袭龙门,乃躬自蹈之。则又何说?) 十五日晴。午后答拜各客。至广连升赴四兄之约。晚访子蔚,适仲鲁、橘农俱至,相与剧谈,余以体极先返。闻二君谈至次日午刻方散,可谓健谈矣。 十六日晴。竟日头眩体倦,不出门,略会数客。 十七日晴。赵棣威自冀州来。校《奏议》三卷。饭后,伟臣复来久谈。灯下与成儿讲写字笔法,因遍检欧帖以博其趣。 十八日阴,大风。咸安宫小课,未往。校《奏议》讫,加签。子蔚来夜谈。以《三通序》授成儿熟读,自今日讲解始。此数十篇文字,初学苟能烂熟于胸,终身用之不尽。 十九日晴。巳刻赴曹再韩、夏闰枝、鲍川如同年之约。午后入城下孙师请帖,送徐师筵酒。出城至卢州馆,赴江润生诗钟之局,归寓三鼓。 二十日晴。大学士李鸿章等复奏浚治山东黄河办法,有旨着大学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会议。本日集内阁公阅原折,巳刻前往。计两折一片,比利时工程卢法尔一呈(一折系大治办法,需银九百馀万及六百馀万;一折系治标即以治本,需银二百万加岁修四十万。一片系递比工师呈,呈中系通南东河大治,需银至三千万。又图五件)。办法虽有大小之分,而下游必不能不疏通使畅。现在丝网口并无入海之道,固不可行,即数年来韩家垣海口亦非正道,唯有引河仍归铁门关故道,开河引水,筑堤束沙,迁民让河,最为要着,舍此别无办法矣。归寓少憩,复出拜客。申刻至福隆堂,赴济帆之约。半席又聚宝堂,赴佩鹤消寒之局。 二十一日晴。诣四兄午饭。复拜数客而归。 二十二日晴。接八叔厦门信。又季文太叔祖信,并买参六十金。 二十三日晴。阴。午刻至聚丰堂,赴杨梓勤同年之约。 二十四日晴。壬午科在湖广馆团拜,戏演太平和部。九点钟即往,午初孙燮师到,终席而去。余照料至寅初乃归。 二十五日晴。清明节,起甚晏。一日未出门。咸安宫大课亦未到。梁铨院同年、赵棣威均来谈。赵思召自里来,带到家信一封并件。 二十六日晴。咸安宫新传教习高凌霄(号石芝,四川丁酉举人)来见。午后答拜各客。 傍晚至云龢,赴棣威之约。召十三旦,付清戏价。三鼓始归。余绶屏同年来谈。 二十七日晴。己丑、乙酉在湖广馆团拜。午初前往,昆、廖两师皆到。未刻至湖南馆,赴丁卯、癸巳团拜,少坐仍回湖广馆,夜深始归。 二十八日晴。李香谷来辞行,交去八叔信一封。饭后访佩鹤久谈。申刻赴子蔚之约。 同乡杨伯驹(葆昂)来拜。 二十九日晴。延朱又笏同年为采涧诊疾。济帆来谈。至陈松山前辈处行吊。未刻与大兄在便宜坊合请邵缙云、冯润田、赵棣威、思召,傍晚散。 三月初一日晴。翰林院值日。卯正前往,在西苑门外朝房小坐。辰初事下,乃行。至贵坞樵师处,补祝师母昨日寿。在小合兴号便餐。诣内阁会议军机处具复奏稿。其馀各员阅稿意见相同,即注一奏字,否则单衔另奏。稿中大旨:先用治标办法,以救近年之急。大治之法,则随后分年分款办理。比工师所呈窒碍难行,应无庸议。并请特派大员驻河监工。余未躬历河干,其利害无从悬揣,第画议而退。归路答拜杨伯驹。又至子蔚处贺嫁女之喜,因送妆至顾亚蘧同年处。余绶屏、何承祐、钱新甫三同年约在聚宝堂算结己丑团拜账目,二鼓始归。 初二日晴。甚热,几不能御棉衣。一日在子蔚处帮忙。复至杨味莼同年处道喜。归寓写应酬数件。晚,复在蔚处便饭。接刘嗣伯粤东信并银二十两。 初三日晴。午后赴王聘三同年诗钟之局。三鼓始归。又,笏复来,为采涧诊疾。 初四日晴。闲步诣四哥小谈。共检李氏文藻《南涧杂记》,阅其《琉璃厂书肆记》一篇,系乾隆时情景,与今日大不同矣。记中极言魏鹤山《古今注》为宋儒说经第一善本。因与四哥查汇刻书目,唯《说郛》中有此书。相与向慕良久,当托文绮堂老李为我求之。又答访陶文泉。在岳母处午饭。至炸子桥赴赵芝珊同年诗钟之局,晚席觥筹交错,宾主甚洽。 初五日晴。门人彭用侯大令(锡藩)自江右解饷到京来见。午后至福隆堂,赴马少蘅之约。以余兄弟三人俸米票托韩蔼轩代领。又至天寿堂赴冯润田戏局,八点钟归。文绮堂老李以王尔缉先生(心敬)《丰川全集》来售。先生为李二曲门人,讲学不立门户,皆体验有得之言,亲切透悟,极耐寻绎。因以四金留之。 初六日晴。中丞公忌辰。便衣谒王保之师,面辞聚宝堂局。午后约伟臣、擘菱、文泉、思召、四兄手谈。何丞祐招聚宝,亦辞之。 初七日阴。复奏会议黄河事宜,凡列衔诸员皆呈递膳牌。日出始登车,辰初至西苑门外六项公所少坐。事下各退。书贾提包者,以陈硕士《太乙舟文集》求售,初刻旧本,甚精,以二金得之。出城访王梦湘送行。诗酒流连,情谊正洽,骊歌骤唱,未免怅然。又答拜两客而归。看《太乙舟》文书类、序类两卷。硕士先生为惜抱翁高第弟子,学问文章一宗师说,守之专好之笃,故能卓然有成。可见学问一道,唯专乃精。鄙陋之资,自今益奋,余于古文之学,拟专主惜抱,扩之以曾湘乡,辅之以归、方两家,庶几有轨辙可守。发八叔信,由邮局寄。接汤温丈信:一系去年十二月初所作,一系今年正月杪所作,至二月中始总缄交递。 畅论湘中学术之议,痛心于昔年作俑之学,使论学论治斤斤以圣贤义理为依归。老辈纯朴之风,犹可概见。反复来函者久之。苏臬陆春江廉访(元鼎)来拜,晤谈半刻,近日好官也。 初八日晴。批阅房山课卷。午后偕马少蘅至丰泰照相馆久坐。登楼凭眺,烟树苍茫,为之神旷。归路访子蔚,上灯始归,则岳母在此久候矣。因剃头,偶检阅《困学纪闻》,思古文之学固贵有序,尤贵有物,故根柢最宜培积。鄙人年近四十,精神、目力皆远逊从前, 博览旁搜,万万不暇,唯有就古人已成之书,撷其菁华,益吾智识。虽若近于稗贩,而折衷一是,触类贯通,则亦不无少补,故余于《困学纪闻》、《日知录》二书,窃有专嗜焉。 初九日夜雨,早晴。至大宛试馆团拜,先贤前行礼毕,在龙源楼午饭之后,同至三庆园观剧,少坐而出,在广盛祥买物而归。接浙江德令(恩)来信。 初十日竟日微雨。咸安宫大课,午饭后散。批阅房山课卷。 十一日晴。批阅课卷。傍晚忽不适,夜遂发热。 十二日晴。一日热不退,头昏目倦,静卧而已。效丈生日亦未往祝。陈润甫前辈、徐芷帆同年约福州馆,辞。 十三日晴。延朱幼笏同年来诊。以余脉沉细,舌苔白,口不作渴,谓系伏寒虚热,以桂枝、白芍宣之。岳母枉视。 十四日晴。热仍不退。子蔚来谈,深以服桂枝为不然,而幼笏亦驰柬劝勿服二煎。晚间内热大作,五内如焚,竟夜展侧不成寐。效丈来视予。 十五日晴。改延苏济帆来诊,谓系温热,以凉药大剂滋阴清火。子蔚来视子。连日卧疾,唯以《资治通鉴》消遣,看《梁纪》四、五卷,深服胡注之精。 十六日晴。内热略减,而仍不清。岳母枉视,因下榻。 十七日晴。辛卯科湖广馆团拜。袁葆三亦具柬相约。均辞。费谟生、杨伯驹合约同丰堂,亦辞。济帆、幼笏均来诊,两方略同。苏剂较重。写岳父信。接次伯信,薛以庄交来。 十八日晴。咸安小课,未往。四哥来视予。岳母回府。 十九日晴。济帆来诊,谓病势已解,嘱安心静养。效丈乔梓、李橘农均来视予。 二十日晴。养病。连日看陈兰浦《东塾读书记》。丁酉年杨蓉浦年丈赠此书,曾穷十日之力,快阅一过。病中复取静读,精实通透,处处惬心,其综贯可匹《日知录》,而说经之妙,且欲过之。病中赖以度日,所益为不浅矣。因以之授吴生慈培及成儿。吴生照购一册,略以读法授之,为读经看注疏门径。《困学纪闻》、《日知录》、《东塾读书记》,皆通儒心得之言,学者苟能熟玩此三书,可以无憾矣。 廿一日晴。看书养病。子蔚来谈,劝我出门散闷。 廿二日晴。剃头。午后至对过一行。得家书。发岳父信,交邮局寄。 廿三日晴。发家信,并上伯母禀。傍晚至对过少坐。子蔚来谈。 廿四日阴。连日天气郁蒸殊甚,今日骤凉。再发家信,并唁伯诚、叔明两侄信,交邮局带。傍晚访子蔚作夜谈。 廿五日晴,有风。答拜冯叔惠观察,未晤。访志先。以银行收条易股票,周年八厘行息,每年分两届领取,上半年正月初一日,下半年七月初一日。因诣岳母处午饭。接瞿庚丈回信。午后偕子蔚诣丰泰拍照,同照者丁衡甫、熙菊明、刘仲鲁、曹根荪、李橘农、吴子清、子蔚、子和三昆仲及蔚子佩伯也。同归蔚处晚酌,席终,余先散。 廿六日晴,风甚大。诣四兄谈,留午饭。又诣岳母处。伟臣约手谈,畏风未往。接五伯信,并三叔祖母、五伯寄成儿洋三十元,为其入泮也。解饷委员过玉书大令交来。在四哥处见朱蓉生先生《佩弦斋文集》,大略翻阅,深喜其语多实际,因携归细看。先生有《无邪堂答问》(粤东掌教答诸生之书),精博平实,向所倾心。惜余通籍来京,先生已因言事左官不在京,未得一聆謦咳也。 廿七日晴。彭用侯来见。看《佩弦文》一册,中有答康有为书数通,盖皆在甲午以前,辨驳精严,其学术、心术之詖辟,先生早有以烛之。发诸兄弟信一纸,邮局寄。 廿八日晴。答拜吴福茨廉访,三兄之亲家也。晤谈片刻。又答拜两客。傍晚访子蔚,作半夕谈。绮文斋书贾李姓为觅得抄本《朱子圣学考略》,共十卷,宝应朱心泉先生(泽沄) 所编。余自壬午年在湖北得先生《朱子分类文选》,序跋中极重此书,谓为一生精力所萃,即心慕此编,各处求之不能得。迨通籍后,在翰林院见藏书目录中有是书,渴欲借抄,格于 例,不果,以为大憾。日前李贾来,姑列书名嘱其代觅,竟得如愿相偿。索价四金,即日如数付之。快心已极!抄手虽不甚精,然尚匀净可观。其书取《语类》、《文集》诸书,分年排纂,各系以论说,疏通而证明之。其年月不甚分明者,则悉心考订,使相从附。朱子一生进学之次第,得力之浅深,议论前后之交互,无不内贯眉列,灿然了然。朱子之学得此编而大明,而读朱子之书亦得此编而确有门径可入,信要编也。唯先生尚有《朱子诲人编》,当再觅之。 廿九日晴。钱子密尚书宅昨遭回禄,先世收藏荡然尽付灰烬,为可惜也。因往慰。新甫同年午刻与大、四兄在福州馆公请吴福茨廉访、冯叔惠观察、吴子蔚太守、吴竹楼太史、徐花农前辈,杨若朱同年作陪。邹紫东同年未到。傍晚始散。为彭用侯作致江西李学侠书。 岳母来下榻。 三十日晴。偕岳母、采涧率王姬、七儿女至丰泰拍照。午后龚怡卿观察(晋义)来拜,蔼人年伯哲嗣也。徐子贞同年来谈。 四月初一日晴。恩官百日剃头。伟臣来谈,云闻英、俄保护中国,已向政府昌言。恣睢无礼,一至于此!列祖列宗二百五十年,深仁厚泽相传之天下,竟将坐致阽危。愤懑填膺,泪下如雨。然苍茫天道,岂尽无凭。彼志肆气骄,不留馀地,如此恶贯满盈,其能免于祸罚乎?厚其毒者酷其灾,吾将拭目以观其后也。昨日拍照不佳,午后率家人再往。申刻在豫和堂请客(朱幼笏、薛以庄、张仲常、彭用侯、王泽寰、舒宾如、冯志先、四兄)。访秦幼衡同年久谈。 初二日晴。至四兄处手谈。晚饭后体倦欲病,先归。 初三日晴。静养,不出门。 初四日阴。天骤凉,御重棉犹不胜。傍晚兰生太叔祖枉过,偕至同丰堂便酌。兰翁作东。 初五日晴。步行访效丈。又访橘农。午后答拜兰翁兼谒见太叔祖母。晚至云龢,赴兰翁之约。 初六日晴。张幼和来拜。未刻至陶然亭,赴陈紫实之约。散后至同丰堂,与四兄合请兰翁,并约子蔚、子和、志先。 初七日晴。写应酬数件,颇倦。接吕椒翁信,有嘱托戴艺郛年伯之事。因访艺老,未值,留函而出。又访张燕南、杜筱生,皆不晤。接八叔信,以余平日忧穷,所以慰勉激励之者,甚至且云,须扩开心胸,为国家办事。余更深愧斯言。托翁弢甫前辈带季文先生信并人参,又五弟信并鞋。 初八日晴。俞希甫同年与陈子实都经(寿衡)联姻,请余与张幼和大令为媒。今日过礼,先至陈府午宴,押盒至女府,礼毕暂散。申刻至聚宝堂,赴希甫之约。 初九日晴。发五伯信,交邮局寄。午后入城,祝徐、昆两师寿。湖北宜昌游击合肥蒯(德浦)来会(号朴斋),年六十馀,曾及事胡文忠公,议事论兵,极中窾要。今日之将才也。 初十日晴。咸安宫大课。午饭后出城,顺访济帆少坐。傍晚诣岳母处。接庄思缄百色厅信,并银百三十两(日升昌来)。 十一日晴。济帆来,为丙、酉诊疾。晚,子蔚来,作半夜谈。 暮春古意送子蔚折尽东风柳万丝,美人南去镇相思。忍抛鸳绮轻移枕(言其由翰林改官),强买螺青学画眉(言其改知府)。飞絮已迷前梦影,落花犹恋最高枝。伤春未了重伤别,锦字缄情更诉谁。 十二日晴,甚燥热。写五伯信。又上三叔祖母禀并件。又复胡幼嘉信。均托饷员过玉书大令(铸)带。何润夫京尹来谈,云受轩表伯已到京(新升甘臬),约十四日午饭。未刻至泰丰楼,赴吴子清、子和之约。散后拜过玉书。此君精于外科,尤善治疔疟,著有治疔专书,见赠一部。又答拜蒯朴斋,未见。张苾南来拜,请为其长男至吴子和处求亲。因衣冠访子蔚昆仲致意,久谈乃归。以《说文释例》赠吴生,劝其治小学,专看《段注》及王氏《释例》二书。盖小学不通,万不能从事汉唐注疏之学,故此道必宜究心。至若本朝汉学家墨守训诂声音,置义理之学于不顾,又好与宋儒为难,轻相诋蜞,此则文人陋习,不欲诸生效之也。小学之书,汗牛充栋,支离破碎,几不成学问,唯此二书最为精要。看二书,通于此道已思过半矣。吴生甚喜,归即购《段注》读之。接史研孙丈银、信。 十三日阴。王姬生日。偕大兄访吉甫,同至土地庙买花。午后微雨,天顿清爽,中庭新购花草鲜润可爱,玩赏久之,心神颇怡。蒯朴斋复来畅谈。沈子钧自里来,故人相见,已隔十年矣。接刘嗣伯书,并上好肉桂一匣。 十四日阴。复庄思缄信,交日升昌带。午刻至顺天府,谒见受轩表伯,兼赴润夫之约。 出城答拜数客。傍晚顾亚蘧来访,云有彭镜轩者,相法极灵。因与大兄三人偕访之。相大兄,犹在影响间,相余则无一语不相反,可发大噱。济帆来,为采涧诊疾。 (原稿此处空五行,以下失记。一一整理者注) 八月初四日记按:按此即已闻北洋生变,颐和密谋,朝局翻变在指顾间,而未便明记也。 参政四卿中,谭复生捷智自矜,思以禄位宠异袁世凯,以殊荣禄,使太后孤立,即可无障碍。 当时林暾首曾以诗代柬讽之,有“伏蒲泣血知何用,慷慨何曾报主恩。愿为公歌千里草,本初健者莫轻言”之句(见梁任公《林旭传》)。盖以董福祥粗勇易制,虑世凯难于利用也。果尔世凯还津,而荣禄入京,径趋淀园。杨莘伯(崇伊)又袖疏密达西朝。德宗既无腹心之大臣,又乏效忠之武将。复生则志大才疏,暾首亦少年新进,虽以刘裴村年丈之持重,杨叔峤之绩学,亦依违其间,无所匡正。临时更懵然罔觉,漫无布置,不旋踵而祸作,四卿相继就逮,骈首市曹。其祸且更惨于唐之八司马矣。太后素性狠鹫,更事已久,宫中多其耳目,乃安居颐和,佯作不知,迹其所为,直与郑庄之待叔段无异,而以区区数书生与之角,庸有幸乎?(原稿以下失记。一一整理者注) 澄斋日录 光绪廿五年己亥 己亥年四月廿四日晴。一日缮封奏。正折以外洋相逼日深,请速筹战备。附片保举人才(直隶候补道前署广平府知府缪慈,正任通州现署房山县知县荣恒,湖北宜昌游击苏德浦)。 廿五日晴。寅初至西苑门外敬递封奏,在朝房恭候。辰初事下,命臣毓鼎第三起入见。 苑内狂风如虎,几不能行。在瀛秀门外奏事房小坐。巳正,皇太后、皇上召见于仪鸾殿。天语垂询,颇蒙优奖。始论边防,次论人才,次论筹饷、练兵,次论吏治,次论行用银元利弊。 跪对三刻始出,已十一点钟矣。自去年九月至今两次入见,俱荷训诲周详,既钦且感。诵少陵“未有涓埃答圣朝”之句,愧奋交萦。出至咸安宫命题,少坐即归。接杨荫北柬,知所保各员,有交片令吏、兵二部带领引见。引见后预备召见。傍晚访以庄先生、四兄略谈。 廿六日晴,仍大风。寄缪恒莽书。午刻与大、四兄公请何受轩表伯,润夫、敬山、绶金作陪,薄暮始散。接门人朱颂青银、信,天成亨来。 廿七日晴。葆良约江宁馆手谈。阅葆良近作古文数篇,相与论申姚曾绪论,所见多同。 诣岳母处。问吉甫病。夜殊不适。 廿八日晴。一日静养不出门。作端午桥(陕臬)、升吉甫(粮道)两同年信,均为门人夏楚卿大令(良材)作先容也。午桥贻我新得汉透光铜镜,以镜面向日,其影射地,镜阴花纹字形悉现。铜质甚厚,乃能透光,不知何以致此。可宝也。又元鼎押铸作鼎形,腹有文字,残剥不甚可辨。古质斓斑,确系旧物。午桥以与余名相合,特制黄杨为匣,镌字以赠余。 皆甚可喜。又作家书及伯母叩节祝寿,奉托薛鹭庄带。 廿九日阴,微雨。约鹭庄、沈子钧、汪幼安、刘伟臣、董绶金在大兄处作手谈之局,傍晚散。因诣四兄处与蒯朴斋晤谈。 五月初一日晴。接诸弟信。又汤温丈常德信。又包子如信。绮文堂老李携书廿馀种来,无甚中意者。惟旧板《渔隐丛话》四函甚精好,以六金留之。书凡百卷(前集六十卷,后集四十卷),论汉魏至宋有诗名各家,或评诗,或摘句,或考证,或纪事,殊有心得。长夏得此,大可消炎遣日矣。苏、赵二生来,与之谈文甚久。 初二日晴。得缪恒莽复书。午刻至省馆赴刘振青同年之约。座皆己丑同年熟人,谈宴颇洽。 初三日晴。清晨入城,至昆、徐、孙、廖四师处拜节。傍晚至恒裕一行。 初四日晴。一日料理账目。夜访四兄。发六弟信,专为吕新之划款事。 初五日晴。天中节。清晨祭神,午刻祀先。至王保之师、何受轩丈、岳母、效丈、四兄处拜节。未刻至会馆赴沈子钧手谈之局。入局片刻,即与四兄步至琉璃厂,在各书肆留连,闻书业堂有新到书,略取阅之,乃无甚精品,唯缪刻《太白集》颇精,然亦非难得之书也。 晚饭后归。接龚萃民湖南信并土宜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