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斋日记 - 第 24 页/共 95 页

二十七日晴。济帆来,为六弟诊疾。午后步行答访赵棣威、君权,并晤志先、兰泉、肇庆、剑秋,畅谈至晚。兰泉约景龢酒叙,召秦,三鼓后始归。此后日有公车来见,不能悉记。 二十八日晴,风。春分。乙酉团拜,余以在假内不往。门人迎静斋(安)自鄂来见。 济帆复来诊。午后撰《经济篇》。 二十九日晴。济帆复来诊。癸巳同年在湖广馆团拜,袁保三亦具柬相约,均辞。午刻至会馆答拜公车,唯晤钱鹤岑(向杲)。诣万福居,赴济帆之约,同座多房山绅衿。傍晚步行访潘经士,托其领次伯俸银。又访橘农,不晤。在岳母处晚饭。泽寰来见,盛推罗忠节(泽南)之功在湘乡文正之上,因其以诸生讲学三十年,乡人闻其教者多以忠义相切劘,迨文正一呼而集,遂多有用之才。人知文正网罗之功,而不知人才可用,实皆忠节有以培养之也。 接林作舟大令(济)信。又接家信并史研丈寄赠三十金。 三月初一日阴,寒甚。傍晚微雪。乙未荐卷门生应菊人(万选。永康人)、宋春伯(祖同。钱塘人。均甲午)来见,春伯携交陆惕身同年信。济帆复来诊。史季超丈(悠瑞)、恒甫同年(久华)、傅渭矶同年(成霖)、瞿熙生同年(光黼)、赵重卿同年(契年)、棣威同年(仪年)、君权(衡年)、姜仲良同年(士窎)均来拜,皆公车也。为叶觐瑜作上五伯函。晚,微觉不适,刘叔南招同丰,辞之。 有感六首连日读杜诗,酒边灯畔,悲笑无端。蒿目时艰,更多感触。前后得诗六苜,字字皆血泪痕也。 太息扶桑役,天威竟止戈。九州真铸铁,四海竞生波。膏血秦民尽,提封汉代多。 雨风勤缔造,泪洒旧山河。 扰扰瀛寰局,悠悠政事堂。设谋空自秘,定策果谁长。岂解忧阴雨,唯闻蔽太阳。 凤衰诚已矣,敢笑接舆狂。 逼处滋他族,鲸鲵气日豪。酣眠侵卧榻,重险失惊涛。终有长蛇虑,宁堪穴蚁逃。 陪京营陕洛,早望建旌旄。 寰宇浮生困,熙宁法再新。林摇惊宿羽,水涸泣枯鳞。国脉维元气,人心向至仁。 深宫先俭德,雨露万方春。 士习吁堪怪,流风不可亲。人才亦东豕,吾道已西麟。鬼哭虚仓颉,兴遍大秦。 何时霾雾扫,重睹日华新。 培养先朝厚,含容圣主宽。竟成多垒辱,可觉问心安。肤剥忧时及,巢倾卵岂完了保家还保国,雪涕盼朝端。 初二日阴。积雪未消,剧增寒意。应菊人之弟季中孝廉(德闳)来见。其尊人敏斋廉访为先大父甲辰典浙试所得士。师门风义甚笃。官吾苏时,每过郡城必诣先茔祭扫。咸丰庚辛之际,先君子及二世父奉大母避难,几濒于危,赖公而济,其厚谊至今不忘。季中少年科第,英爽不群,深喜哲人有后也。方子永(恒)、丁益虞(同方)、程子延(炳熙)、李泽之(正光)、王仲光(燮)、徐子展(应軨。五、六、七弟业师)、姜伯亮(麟书。侄辈业师)、费谱生(树藩),伯诚、叔明两侄皆来谈。午刻至安徽馆,赴宝瑞臣同年之约。散后至会馆,晤公车二十馀人。 初三日晴。辰刻至畿辅先哲祠演礼,余与张篁楼太守(彬)司执爵。演毕驰至陶然亭,约己丑诸同年修禊(即消寒末局也)。客散复答拜公车,兼谒董景苏表舅(若洵)。晚与大兄在寓约伯亮、怀冰、重光、季超、恒甫便饭。 三月三日江亭约诸同年修禊上巳江亭载酒过,暮春天气渐清和。晴烟已绿茸茸草,积雪初融漾漾波。醉可忘忧偏断饮,事难如意且长歌。欲宽怀抱逢多难,其奈尊前胜景何。 初四日晴。辰初诣先哲祠行礼,鹿芝老主祭,礼仪肃穆,同人皆敬谨将事,终始不愆(中祀圣贤,起伯夷、叔齐,迄孙奇逢。旁列名臣、孝友、儒林、文苑、忠义、循吏、独行、隐逸诸先哲。两庑左为忠义,右为列女)。祠中所藏畿辅先哲字画极多,皆香涛制军所搜罗,不下百馀种,无不精美。祭日皆展而悬诸壁,馀日则庋藏之。礼毕后因至各处逐一观玩,流连不忍去。在祠午餐,即入城访陆孟,字季良。出前门,复答拜荐卷数门人。晚赴效丈之约。 初五日晴。乙未门人黄补臣(寿衮)来见(浙江山阴人),并携卷折来就正。其意甚殷,为详示一切。夏楚卿(良材)、陈寅伯(崇礼)皆来见,乙未荐卷门生也(并武昌人)。 季申兄到京,傍晚来谈,留其晚饭。交到次伯信一封,家信两封。 初六日晴。刘叔南得分授武阳,考差者五人,唯叔南张吾军矣。季兄、薛以庄来谈,约其聚丰馆午餐。饭后两弟移入小寓,接福成侄来暂住。俞伯钧、宝瑞臣、吴子蔚皆来。政府以旅顺、大连湾予俄,并许其山海关外驻兵,于今日画押。外患日迫,国势将危。英、日启衅责言,恐速瓜分之局矣。同人拟联名具疏,痛哭上陈,为惩前毖后之计,未及定议而散。 晚与大兄约蔚、橘两君在广和消遣。橘农议论乖谬,多不入耳之谈,与平日持论迥别,可异之至!语不投机,遂觉无从纵论,草草散归。余兼有志先之约。 初七日阴。目疾,不能观书,闷甚。傍晚,访子蔚,作半夜谈。 寿宗室芝莽相国五言十二韵一代宗臣重,三朝顾遇荣。紫微瞻上相,丹地领群英。家世洵平范,文章说颋名。 搜才珊是网,宰选玉为衡。王室仍多事,同朝仗老臣。訏谟陈密勿,忠悃郁精诚。德劭神弥固,心和物不争。耆年文潞国,懿辅李端卿。雨露分西掖,星辰焕上京。自天颁吉语,大地听春声。衣舞郎君彩,霞称弟子觥。台莱殷献颂,期寿祝长庚。 初八日晴。黎明起至举场送季兄、两弟入场。遍访公车,晤薛翳庄、杨怀冰、王重光、李泽之、程子炎、姜仲良、姜伯亮、谢钟瀛、薛怀远、傅渭矶、瞿熙孙、刘淮生、孟蓉生、徐寅生、费惕臣、史季超、恒甫,伯诚、叔明两侄。午刻过寓。接五伯信并百金。又接余芷舲信并画一轴。 初九日晴。养目不观书。晚,子蔚来谈,四鼓方去。余先就寝。 初十日晴。销假请安。恭备安折二(一请皇太后圣安,写全尊号;一请皇上圣躬万安);寅初刻至传心殿递膳牌,预备召见。卯刻折发下,即出城。午后风霾蔽天,因目疾不敢接场。 大兄前往,归携六、七弟闱作(子曰放于利而行两章;不诚无物;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赋得“云补苍山缺处齐”,得“山”字)。六弟作抟捥精严,真力弥满;七弟作斟酌饱满,笔气发皇。均可望售。 十一日晴。黎明至小寓送场。又至四兄寓,阅兄及两侄闱作,各有所长。归路在魁和买参,写复季文太叔祖信并参,托兰泉带。饭后偕大兄、五弟至琉璃厂一行。 十二日晴。至南半截胡同,祝效丈五十二岁生日。面后归。申刻赴陈孟符之约。厅事列牡丹、兰花十馀盆,木瓜两盘,清芬扑鼻,雅静宜人。杨永清约广和,辞。 十三日晴。未刻与大兄在同丰堂请客(吴仲霖、赵鹤楼、冯润田、苏济帆、董峻山、杨永清、王蕴斋、刘子通、方子顺。均愆期始到)。席甫散,得赵棣威柬,知已出场,在怡春酒叙。意兴、精力均有过人者。因偕大兄往赴之,召秦。 十四日晴。作谢陶铨生亲翁信。又复谢有梦琴太尊信。出门答拜各客,访济帆久坐。 接彭思柔信。 十五日晴。清明节。天气颇和。遣郑贵至城隍庙买桃花、柳枝,归插铜瓶,居然二分春色矣。复沈左卿信,并杨殿藩官照,托兰泉带。午刻至便宜坊,赴轧克斋之约,宾主对坐而已。至关帝庙看志权夫人。兰泉来辞行。 十六日晴。皇上祭先农坛。臣毓鼎侍班。寅初朝服至门外帐房,与同事齐班(济乐农、瑞景苏两学士,李蠡莼庶子)。灯笼前导,诣坛下少憩。钟动,驾临。起居注官立于阶下东向北上。礼成,上诣具服殿更衣,行耕稽礼。毓鼎亦脱朝服,随至观耕台前(台班别有起居注官四员)。上御黄龙袍,横斜挂数珠。有着蓑笠二人,授鞭进耒。礼官前导,从臣数人牵牛扶犁,挈籽种水器以从,上执鞭随其后。田夫摇彩旗,唱田歌,往返四推毕,升观耕台。 顺天府率耆老、农夫,在台前行礼。王公九卿(六部都通大)以次扶犁,皆九推。毓鼎先出,至兰泉处送行。饭后偕大兄至会馆,补写新做题名匾。因约大兄、三弟在同德楼小酌,酒菜均佳。乙未门人顺德李彝坤来见(字次甫。乙酉举人。年三十七岁)。闻俄国使臣此次觐见,竟登宝座中阶,直逼御案,呈递国书。又各国使臣欲我皇上起立受书。由总署奏请,竟奉俞旨。呜呼!诸大臣身受国恩,乃令吾君受辱如此,真万死不足以赎罪矣。今早瑞景苏前辈言,此后觐见,我辈伤心惨目,何忍在旁侍班乎?其言绝痛,毓鼎不觉泪下。汉朱云欲请上方剑斩佞臣一人头,元王著杀阿合马于阙下。古之人哉,古之人哉! 十七日晴。迎静斋来见。午刻至三圣庵行吊。即至湖广馆,与吴子蔚前辈,贻蔼人、宝瑞臣、俞伯钧三同年共议公疏。棣威约观剧,未往。 十八日晴。济帆来,为柔儿诊疾。客来甚多。午后至达子营看志权夫人。因访四兄及赵氏昆仲。又访景苏丈,未晤。在岳母处少坐而归。晚与大兄令厨子治酒肴为一兄两弟两侄接场。客散,草请会议封事。眠甚晏。 十九日晴。西岑丈来,为柔儿诊疾。客来仍不少,百事俱废。午刻出门答拜诸公车及荐卷门生。在源丰润取回粤浙汇款。傍晚始归。体次甚疲。蔚、橘招广和,不能赴矣。 二十日晴。大风。半日会客。午后偕王先生至大宛馆报名,因在仲霖丈处少谈。至钮叔文处吊其夫人之丧。复答拜慕皋丈。 二十一日晴。午后至湖广馆,集议奏稿,到者寥寥,人心涣散,至于如此,可为浩叹。 归寓乃本此意自撰封事,专言大政不宜秘密,亟宜下廷臣集议。拟单衔入告。 二十二日晴。与伟臣、作黼、葆良、大哥在广和居为同县公车接场。共列四席,颇为热闹。归寓料理奏折,皆次弟手书也。乙酉同年元和李子康孝廉(炳寿)扶疾入场,二场呕血,犹勉终三场,病体遂不能支。未数日,殁于会馆。科名小事,以身殉之,闻之酸鼻。申 刻至关帝庙,为志权题主。 二十三日晴。子刻诣景运门内朝房,递封奏,计一折两片(一劾顺天贪吏谢裕楷、刘仲城及劣幕朱风藻;一劾招摇撞骗之太监)。卯刻事下,乃行。文仲恭侍御(悌)亦同递封事。其人激昂,有奇气。余久闻其名,因与接谈。诵其前日所上万言疏,分法祖、尊师、勤政、纳谏四意,指陈情弊,滔滔滚滚,沉着痛快,听之忘倦,不觉东方发白矣。午后诣伟臣手谈,未终局先归。 二十四日晴。翁弢夫前辈来谈,云昨上封事,正折留中,劾片交查。其一因系西朝太监,非特不能查拿,并不便宣泄,将原片严密封存。呜呼!圣主体贴保全之苦心,闻之感涕。 午刻至同丰堂,赴王保之师之召。炎风烈日,街沟泥淖,秽气熏天,无怪疫气之盛行也。乃知先主洁治道路之政,所关甚大。 二十五日晴。常府京官在同丰堂为八邑公车接场,到者四十人。竟日周旋,归寓惫矣。 二十六日晴。贺吴雅初续弦之喜,意有感触,少坐即行。午刻至江苏馆,赴壬午南榜同年之约。散后复入西城,答拜各客。阅邸抄,会典馆保案四百馀人,有同功异赏者,有功高赏薄者,有功微赏厚者,意轻意重,公道全无。东海师素号正人,此事乃大不厌人意,可见权利之难居也。晚偕橘农访子蔚,因其保案不平,为之解闷,多激烈之谈。 二十七日晴。接盛杏丈信。一日在寓静坐。怀冰来谈。傍晚诣岳母少坐。因与子蔚、橘农、大哥、五、七弟在广和剧谈,余作东。归寓四鼓。 二十八日阴。辰刻与大哥、四哥、六、七弟至内阁送同乡大挑,余与六弟入西长安门,穿午门而进。午刻微雨,在合兴号便饭(余兄弟五人)。武阳得一等者四人(李正光、赵巽年、赵仪年、王士芬),二等者七人。 (原稿以下失记。一一整理者注) 闰三月初九日晴。护送福成侄至天津徐宅入赘。本约伟臣同行,逾时不至。午初火车开行,三点半钟抵津。住紫竹林春元栈楼上。作字招钱绍云同年及家寄生侄。傍晚,寄生来栈,邀第一楼番餐。归寓绍云亦来,久谈乃去。 初十日晴。发上次伯信,由信局寄。又发京信,由邮局寄。饭后衣冠拜吕椒舅、左子鑅、钱绍云、家健卿叔祖,并见绍云夫人,坐谈一刻许。接源丰润汇来喜用银两。灯下作费幼亭年伯寿文。 十一日晴。绍云年嫂制菜见贻。左子鑅来访,邀第一楼早饭。托其向女府商酌一切。 归寓椒舅枉过,同诣电局访王仲良询会榜消息。张小松来访,乃归。灯下作寿文至三鼓,不得京电,乃寝。甫就枕,吕新之表弟来,嘱划付品园舅存款百金,少坐而去。 十二日晴。天明电局送来全录,矇陇睡眼粗阅一过,竟未见恽字,废然掷之于几,蒙被复卧。遥想两弟下第滋味,为之涔涔泪下。少眠再起,细阅全录,知武阳中者五人(董景苏舅、史季超丈、赵剑秋、袁志、吕植臣昆仲),其馀知好尚多。吾家应试五人,全作遗珠,未免减色。即挥笔作慰两弟书,交邮局寄。寿文脱稿,草草缮出,附致费惕臣信交信局寄。 午后至徐宅,见管四太太,前室管恭人之堂婶也。坐次话及前室旧事,四太太潸然泪下,余亦悲感不自禁。抚今追昔,谈家常琐屑甚久。子鑅、小松相继而至,相与议定喜事各节。因赴绍云之约。家庖极精美,同座有管洛生、管寿臣,皆内族也。 十三日晴,甚热。钱绍云、杨慕劬、管寿臣均来谈。管四太太以菜点见贻。午后访寄生。未刻张小松来,将礼帖、衣饰箱请其押送女府。彼此不请媒人,亦省俭从实之道也。发次伯信,邮局寄。伟臣自京来,交到大哥信。又接信局京信并徐师相寿文节略,知前上弹章,已奉谕旨,谢裕楷开缺另补,刘仲瑊交部议处(嗣吏部议革职),朱风藻革职,驱逐回籍。 灯下与伟臣纵谈学问,意见多同,畅快忘倦。 十四日晴。上街买物,在震兴午饭。在座有陈益三,闽人而大兴籍,余己卯同案也。 佘东生、赵棣威、许锡珍、椒舅、小松均来谈。椒舅邀往赵桂兴便酌,有清蒸鲥鱼、红烧青 鱼,肚窠甚美,佘不尝此味已久年矣,不禁动乡关之思。小松复约林桂生家酒叙,夜深始返。 桂生昔在京师西城,与余有两面之识。今日匆匆相遇,一见即能呼我姓名,亦慧心人也。 十五日晴。甫起,余征甫丈枉过。绍云在新园招洗浴,与伟臣偕往。余未敢浴,啜茗而已。遇锡珍,约回栈午饭。乘东洋车入城,答访征丈、东生、小松、棣威、寿臣、慕劬。 甫回寓,得张啸圃到津,在第一楼相候,因往谈。散后又至花宝宝处,赴东生之约,肴皆臭腐不堪下箸。三鼓归,作京信,托啸圃带。就枕后旧疾复作,良久始定。 十六日晴。一夜梦魂颠倒,晨醒发热不退。竟日在栈静养,不出门。伟臣复回京。 十七日晴。热退未清。八点钟勉着衣冠,偕福成诣江苏馆,预备起身。贺客十馀人,皆同乡也。征丈招宴,以不得脱身辞。主人命仆携樽相就,借作午餐。午刻,女府以彩舆来送新郎登舆。酉刻,余至女府谢亲,会亲,受新人礼。入宴半席,一揖而散。凉风大起,瑟缩轿中,病躯颇觉不支,归栈偃卧。季生来视予,此次承其情意殷拳,可感也。挑灯结喜事用账,留送福成,夜深乃寝。 十八日阴。黎明即起,检点行装,登火车,卯正开行。同车有俄员沃罗诺福以副将来中国者,让茶让酒,情谊颇洽,并约余如至开平,可诣马队洋务局相访,惜其不通华语,彼此皆由其仆译传,议论未得畅也。午初抵马家埠,握手而别。下车微雨,回家作半日休息。 接筠墅先生信。 十九日晴。十日之中客来甚多,因遍往道喜答拜。 二十日晴。午后访子蔚,作半日谈。 二十一日晴。会客十馀人,口体为疲。写五伯信,托赵铸伯带。 (原稿此处空三行。以下失记。一一整理者注) 四月二十四日晴。本科殿试,引见前十本。臣毓鼎侍班。黎明扶病偕大兄、五弟前往,至乾清门外与同事齐班(文星阶、儒子为、高熙亭洗马)。六点三刻,读卷大臣进呈拆封讫,出至阶上传宣(状元夏同龢,贵州人;榜眼夏寿田,湖南人;探花俞陛云,浙江人;传胪李积勋,四川人)。起居注官随读卷大臣、前十名新贡士入候上升座,立于殿门外北上东向。 前十名各背履历出,起居注官亦退。归寓益惫,全气下坠,而大便枯燥不得出,午后虚火上矣,有旺热之势。子蔚来视予,嘱请济帆。遂作字延之,飞奔而来,可感也。先以白蜜五钱、香油一两调服,再用滋阴攻下,峻剂继之。服药未一时,居然得畅解,心气大定,乃就寝。 二十五日晴。一夜发热,连烧甚疲。太和殿传胪,未能入贺。济帆仍来诊。接五伯信,折弁带来。 二十六日阴。一日思静养,而俗冗纷绕,迄不得静,苦矣哉!子蔚来谈。中宵梦醒,闻檐棚雨声甚厉,盖京师入年第一次甘霖也。倾耳起坐,心气俱清。 二十七日阴雨,达旦始止,凉爽健人。余因停饮。肝疾悬凉药为厉禁者,将四年矣。 前日急则治标,放胆服之,乃寒性中凝,腹痛大作。午后勉至松筠庵,赴李丹丈之召。又至陶然亭,赴贾子永同年之约。郊原雨霁,绿润上衣,在车中凝望远山,苍翠绝秀,神怡者久之。归路复诣岳母少坐。阅邸抄,常熟翁相国奉严旨罢斥,以揽权狂悖罪之。此举得失,小臣不敢妄言,唯忧危太息而已。 二十八日晴。子蔚来作半日谈。 二十九日晴。润泽来交课,为应时改去。大哥引见,授编修。可喜之至!阅朝考等第全单,门人黄、钟、李俱列一等。 三十日晴。入城谒翁师,不见。车中暍甚,因驰归。傍晚访景苏丈。啸圃在一品升以柬来招,因往,尽欢而散。 五月初一日晴。蓉浦丈来久谈。畅论时事,忠愤勃发。接三哥信。午后至琉璃厂,作半日消闲。在正文堂买《通典》、《续通典》。经国伟业,断推此书。颇思破一年工夫专精治之,为异日经世之用。唯余发大愿,力每未能偿,姑存此说可也。接于华堂信并鲜枇杷,不 尝此味已九年矣。择其鲜洁者荐祖先,馀与合家分啖之,大半坏烂,可惜。 初二日晴。早间访子蔚。午后蔚复来,抵暮方去。 初三日晴。皇上有事于方泽,臣毓鼎侍班。亥正即登车,子正出安定门,抵坛门外起居注帐棚,与同事齐班(济乐农学士、伊仲平侍读、陈梅村庶子秉和),至坛下祗候。坛凡三成,正方,砖瓦皆黄色,四周以水环之。第一成中奉皇地祇,旁列八幄,奉三祖、五宗配享。第二成设四从坛,祀五岳、五镇、四海、四渎,而以祖陵五名山(启运、天柱、隆业、昌瑞、永宁)附祀于五岳之次。寅初刻驾临(服黄朝衣,悬金帕珠),拜位在第二成。起居注官立第三成,升降三献,读祝送神,焚帛瘗埋,礼成而退。候上在黄幄更衣起驾,起居注官乃趋出。顺至昆、徐、孙、廖各师处拜节。归寓略憩,即至江苏馆,与大兄同作主人,客到二十人,席散惫矣。今日夏至节,荐馄饨于祖先。端午节日迫,囊空如洗,债务纷集,平日不知撙节,今日焦灼欲死,闷甚,恨甚。 初四日阴,微雨。接史研丈信并三十金。至恒裕访应沂初书券举债二百金,为过节资。 闲谈及同治中年,物力之充,物价之贱,中人之家有十金便可度一月,以较今日,何止一倍。 抚今思昔,相与叹慕者久之。午后访子蔚。夜间清理账目。代采涧写如皋徐芝田信,为其大令爱执柯议婚于黄县王季樵少詹。接许锡珍信并食物。 初五日晴。天中节。晨起祀神,午刻祀先,合家拜节。午后诣王保师及董处贺节,少坐即归。接吴质甫信(包子如带来)。又杨怀冰电。本日奉上谕,废八股,改试策论,令部臣详议章程。臣谨按:时文之弊,至今已极。庸陋空疏之士,皆得敷衍成篇,弋获科第。世之登甲榜,掌文衡,而不知经史为何物者比比也。若改为论体,使得镕经铸史,畅所欲言,则有根柢者可以学识见长,而空疏者自无从着手,诚善制也。唯愚意义理之学断不宜废。或首场试四书义一篇,五经义二篇;次场试史论三篇(在《资治通鉴》内出题);三场试时务策三篇(不必定讲西学。凡田赋、盐漕、钱法、水利、兵刑之类皆是)。趋向既端,又足以觇学识,似亦拔取真才之一道也。两日看《通典•田制门》两卷。 初六日晴。齿痛,竟日坐立不安。李次甫、卜贺泉、杨益元、苏济帆均来。傍晚至旷野,信步吟眺。连日心烦意乱,看书亦不能人,遂生出种种病痛。长此不已,身心交困,真觉辜负光阴。 初七日晴。午后访慎之丈。又至李苾翁处行吊。傍晚约慎丈、益元、贺泉饮于广和。 杨村南北,自廿二年永定河水倒漾,周围八十馀里三十馀村尽成泽国,积水至今未消。余去冬今春两次铁道经过,目睹沉沦,心伤昏垫,侧然思有以拯之。归来为慎之丈提及,慎丈见义勇为,引为己任,筹款四千,履勘形势,在运河东岸屈淀开堤泄水,加以西北风助顺,积水逼向口门,未及三日,涸出良田一千馀顷,小民补插新秧,水地既肥,十日之间,青苗盈尺。多年泽国,一旦变为膏腴,指日西成,欢声遍野,乃为地方官所忌。杨副通判遂通禀直督,顺天府仓场谓慎丈率领千人擅自开堤兴工泄水,前后两禀,第二禀并牵连及余。今早苾翁向大兄言之,余因携图与苾老详论情形,苾老颇首肯,然此事尚未解也。(〔眉〕其实通判及武清县春间亦曾禀顺直大吏,谓宜于屈淀开堤放水,以抒民困。与此次办法相同。) 初八日晴。冒暑答拜各客。在高寿农年伯处久谈。包子如别驾(希蔺)自湖北来,程惠泉大令(肇元)自浙江来。包以家刻《安吴四种》、小倦游阁删定《书谱》拓本见贻;程以新刻汪双池先生《理学逢原》、《遗书八种》见贻。傍晚偕大兄、五弟至南下洼散步。夕阳在山,凉风微度,徘徊于丛芦古树间,顿觉心旷神怡。因步访闰枝。又诣董宅,与效、景二丈剧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