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名臣言行录 - 第 40 页/共 51 页

伊川晚年文字如易传直是盛得水住   晚年所见甚实更无一句悬空说底话今观易传可见何尝有一句不着实   易传言理甚备象数却欠在亦有未安处如旡妄六二不耕获不菑畬只是説一个无所作为之意易传却言不耕而获不菑而畬谓不首造其事殊非正意   沈元用问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是切要尹云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此是最切要处后举似李延平延平曰尹说固好然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始说得此话   向见敬夫及伯恭皆令学者专读程易传往往皆无所得盖程传但观其理而不考卦画经文则其意味无穷各有用处诚为切于日用功夫但以卦画经文考之则不免有可疑者   问程易説得理也太多曰伊川求之太深尝説三百八十四爻不可只作三百八十四爻解其说也好而今似他解时依旧只作得三百八十四般用   程易难看其用意精密道理平正更无抑扬若能看得有味则其人亦大段知义理矣   易传明白无难看但伊川以天下许多道理散入六十四卦中若作易看即无意味唯将来作事看即句句字字有用处   程先生经解理皆在解语内   伊川有诗解数篇説小雅以后极好   程先生诗传取义太多诗人平易恐不如此   今只看论语一书何尝有悬空説底话只为汉儒一向寻求训诂更不着圣人意思所以二程不得不发明道理开示学者使昂向上求圣人用心处故放得稍髙   又曰二程之学以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为标指而达于六经使人读书穷理以诚其意正其心修其身自家而国以及于天下其道坦而明其说简而通其行端而实盖将有以振百代之沉迷而内之圣贤之域   防遗书后曰此书二程门人记其所见闻问荅也读是书者诚能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使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则日用之间且将有以得乎先生之心矣   问遗书中载明道语便自然洒落明决曰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修改晚年方出其书若使明道作自无许多事伊川説话如今看来中间宁无小小不同只是大纲统体説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语直是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説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説性根基【并朱子语】   胡安国曰程氏之文于易则因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一源于春秋则见诸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于诸经语孟则发其微指而知求仁之方入徳之序程氏之行其行已接物则忠诚动于州里其事亲从兄则孝悌显于家庭其辞受取舍非其道义则一介不以取与诸人虽禄之千钟不顾也   胡宏曰二公倡久絶之学于今日其功比于孔子作春秋孟子辟杨墨   张栻曰二先生所以教学者不外于居敬穷理二事取其书反覆读之则可以见盖居敬有力则其所穷者愈精穷理浸明则其所居益有地二者实互相发也   又曰二先生书完全精粹愈读愈无穷不可不详味也又曰伊川之言看得似平易而研穷其味无斁   胡安国曰昔尝见邹志完论近世人物因问明道如何曰此人得志使万物各得其所又问伊川如何曰却不得比明道又问何以不得比曰为有不通处后来再论二先生学术志完却曰伊川见处极髙昔鲜于侁曾问顔子在陋巷不改其乐不知所乐者何事伊川却问曰寻常道顔子所乐者何侁曰不过是説所乐者道伊川曰若有道可乐便不是顔子以此知伊川见处极髙   朱子曰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説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生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不生孟子亦未分晓后数千载乃始得二程出来发明此理秦汉以下直是説梦   这个道理自孔孟既没便无人理防得只有韩文公曽说来又只说到正心诚意而遗了格物致知及至程子始推广其说工夫精密无复遗虑然程子既没门人说得便差都説从别处去与致知格物都不相干是不曽精晓得程子之说耳只有五峯説得精其病犹如此亦縁当时诸公所闻于程子者语意不全或只闻一时之语或只闻得一边所以其说多差后来却是集诸家语録凑起众说此段工夫方始浑全   国初人便已崇礼义尊经术欲复二帝三代已自胜如唐人但説未透在直至二程此理方说得透   问明道可比顔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孟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及   明道徳性寛大规模广濶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道虽同而造徳各异   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凂而伊川所作行状乃不载其事明道犹谓青苗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西监一状计较如此可谓不同矣但明道所处乃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伊川所处虽高然实中人可以跂及学者只当以此为法则庶乎其寡过矣   今之想像大程者当识其明决中和处小程者当识其初年严毅晚年又济以寛平处   天姿大叚髙则学明道若不及明道则且学二程横渠横渠最亲切二程规模广大   程先生姿禀高洁净不大叚用工夫横渠姿禀有夹杂偏驳处故大段用工夫   明道之言发明极致通透洒落善开发人伊川之言即是明理质慤精深尤耐咀嚼   然明道之言一见便好久看愈好所以贤愚皆获其益伊川之言乍见未好久看方好故非久于玩索者不能识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师道之不同   明道浑然天成不犯人力伊川功夫造极可夺天巧明道説话超迈不如伊川说得的确   书伊川帖曰近世学者阅理不精正坐读书太草草耳况春秋大义数十炳若日星固已见于传序而所谓不容遗忘者又非先生决不能道也夫三纲五常大伦大法有识以上即能言之而临小利害輙巳失其所守正以学不足以全其本心之正是以无所根着而忘之耳既有以自信其不容遗忘又不觉因事而形于笔札之间非先生之徳盛仁熟左右逢原能及是耶   赞曰规员矩方绳直凖平允矣君子展也大成布帛之文菽粟之味知徳者希孰识其贵【并朱子语】   宋名臣言行録外集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言行录外集巻四   宋 李幼武 纂集   张载 横渠先生明公   字子厚先世大梁人后寓凤翔嘉祐二年登进士第为祁州法迁丹州云岩县令除渭州佥判熙宁二年冬被召除崇文校书明年移疾归十年春复召还同知太常礼院议礼不合复以疾归卒年五十八   少孤无所不学喜谈兵当康定用兵时年十八慨然以功名自许上书谒范文正公一见知其逺器欲成就之责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乐何事于兵因观读中庸先生读其书虽爱之犹未以为是也又访诸释老之书反求之六经嘉祐初见二程于京师共语道学先生涣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乃尽弃异学淳如也   吕与叔作行状一作尽弃其学学焉尹焞言之伊川曰表叔平生议论谓頥兄弟有同处则可若谓学于頥兄弟无是事顷年属与叔删去之不谓尚存几于无忌惮矣   尹焞云先生昔在京座虎皮説易聴从甚众一夕二程至论易次日先生撤去虎皮曰吾平日为诸公説者皆乱道有二程近到深明易道吾所弗及汝辈可师之   在云岩政先敦本善俗知京兆王公乐道延致郡学先生教人以徳语学者孰能少置意科举相从于尧舜之域闻法语亦多从之者   神宗即位二年吕晦叔荐之曰张某学有本原西方之学者皆宗之上即命召见上问治道皆以渐复三代为对   他日见执政语之曰新政之更惧不能任事求助于子何如先生曰朝廷将大有为天下士愿与下风若与人为善则孰敢不尽如教玉人追琢则人亦故有不能执政嘿然所语多不合寖不悦   命校书崇文辞复按狱浙东或曰张某以道徳进不宜使之治狱执政曰淑问如臯陶犹献囚此何伤狱成还朝防弟天褀以言得罪先生益不安乃谒告西归   归居于横渠故居终日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记之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其志道精思未始须臾息亦未始须臾忘也   学者有问多告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学必如圣人而后已闻者莫不动心有自得之者穷神化一天人立大本斥异学自孟子以来未之有也尝谓门人曰吾学既得于心则修其辞命辞命无差然后断事断事无失吾乃沛然精义入神者豫而已矣   熙宁九年秋集所立言谓之正防出示门人曰此书予厯年致思之所得其言殆与前圣合大要发端示人而已其触类广之则吾将有待于学者正如老木一株枝别固多所少者润泽华叶耳   慨然有意三代之治论治人先务未始不以经界为急讲求法制粲然备具要之可以行于今如有用者举而措之耳尝曰仁政必自经界始方与学者议古之法共买田一方画为数井推先王之遗法明当今之可行皆有志未就   公去朝筑室南山下敝衣蔬食専精治学以知人而不知天为贤人而不为圣人自秦汉以降学者之大弊也故其学尊礼贵徳安命乐天时以为难公持论不变也   先生气质刚毅徳盛貌严然与人居乆而日亲其治家接物大要正已以感人人未之信反躬自治不以语人虽未有谕安行而无悔故识与不识闻风而畏闻人之善喜见顔色答问学者虽多不倦有不能者未尝不开其端有可语者必丁宁以诲之惟恐其成就之晚   再移疾西归过洛见二程曰某病不起尚可及长安也行至临潼沐浴更衣而寝及旦视之亡矣   公卒门人欲諡为明诚中子以质明道明道以问温公温公复书曰子厚平生用心欲率今世之人复三代之礼郊特牲曰古者生无爵死无諡爵谓大夫以上也檀弓记礼所由失以谓士之有诔自孙贲父始子厚官比诸侯之大夫则宜諡矣然曾子问曰贱不诔贵幼不诔长礼也唯天子称天以诔之诸侯相诔犹为非礼况弟子而诔其师乎孔子没哀公诔之不闻弟子复为之諡也今诸君欲諡子厚恐不合于古礼非子厚之志与其以陈文范陶靖节王文中孟贞曜为比其尊之也曷若以孔子为比乎   明道诗哭之曰叹息斯文约共修如何夫子便长休东山无复苍生望西土谁供后学求千古声名聨棣蕚二年零落去山丘寝门恸哭知何恨岂独交亲念旧游   朱晦翁赞之曰蚤悦孙吴晚逃佛老勇撤臯比一变至道精思力践妙契疾书订顽之训示我广居   先生言书多阅而好忘者只为义理未精耳理精则须记了无去处也仲尼一以贯之葢只着一义理都贯却学者但养心识明静自然可见死生存亡皆知所从来胷中莹然无疑止此理尔孔子言未知生焉知死只略言之死之事只生是也更无别理   富贵之得不得天也至于道徳则在已求之而无不得者也   学者不可谓少年自缓便是四十五十二程从十四嵗时便鋭然欲学圣人今尽及四十未能及顔闵之徒小程可如顔子然恐未如顔之无我   谓范巽之曰吾辈不及古人病源何在范请问答曰此非难悟设此语者葢欲学者存意之不忘庶防心寖熟有一日脱然如大寐之得醒耳   朱子云横渠此意正要学者将此题目时时省察使之积乆贯熟而自得之耳非谓只要如此説杀也   又言义理有疑即濯去旧见以来新意   朱曰此説甚当最有理若不濯去旧见何处得新意来今学者有二种病一是主自家意思一是旧有先入之説虽欲摆脱亦被他自来相寻   曰读书少则无由考校得义精葢书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徳性有懈读书则此心常在不读书则终看义理不见书须成诵精思多在夜中或静坐得之不记则思不起但通贯得大原后书亦易记所以观书者释已之疑明已之未达每见每加新益则学易进矣于不疑处有疑方是进   朱曰近觉先生成诵之説最为捷俓葢未论看得义理如何且是收得此心有归着处不至走作然亦湏是専一精研使一书通透烂熟都无记不起处方可别换一书乃为有益   又曰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瞬有养息有存朱曰此语极好君子终日干干不可食息间亦不必终日读书或静坐存养亦是天地之生物以四时运动春生夏长同是不息及至秋冬凋落亦只藏于其中故明年复生若使至秋冬已絶则来春无縁复有生意学者常唤令此心不死则日有进   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前圣继絶学为万世开太平   朱曰此道自孟子后千有余嵗若天不欲此道复明则不使今人有知者既使人有知者则必有复明之理此皆先生以道自任之意   明道曰子厚以礼教学者最善使学者先有所据守子厚赋髙才其学更先从杂博中来   伊川曰子厚谨严才谨严便有迫切气象无寛舒之气上蔡云横渠尝言吾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有多少病在   又云横渠教人以礼为先大要欲得正容谨节意谓世人污漫无守便当以礼为地教他人就上面做功夫然其门人下稍头溺于刑名度数之间行得来因无所见处如吃木札相似更没滋味遂生厌倦故其学无传之者   明道尝与横渠在兴国寺讲论终日而曰不知旧日曽有甚人于此处讲此事   先生铭其书室之两牖东曰砭愚西曰订顽伊川曰是起争端不若止曰东西铭   明道曰西铭某得此意只是须得子厚如此笔力他人无縁做得孟子已后未有人及此得此文字省多少言语要之仁孝之理备于此须臾而不于此则便不仁不孝也   西铭原道之宗祖自孟子后未见此书   观西铭能养浩然之气者   游酢得西铭读之即涣然不逆于心曰此中庸之理也能求之语言之外者也又论毅曰西铭言之道   订顽之言极纯无杂秦汉学者所未到【伊川语】   订顽意极完备乃仁之体也学者体此意令有诸已其地位已髙到此地位自别有见处不可穷髙极逺恐于道无补也   订顽立心便达天徳   问西铭如何伊川曰此横渠文之粹者也曰充得尽时如何曰圣人也横渠能充尽否曰言有多端有有徳之言有造道之言有徳之言説自已事如圣人言圣人事也造道之言则智足以知此如贤人説圣人事也横渠道尽髙言尽醇自孟子后儒者都无他见识   杨时致伊川书曰西铭言体而不及用恐其流遂至于兼爱伊川答之曰横渠之言诚有过者乃在正防西铭推理以存义广前圣所未发与性善养气之论同功岂墨氏之比哉西铭明理一而分殊墨氏则二本而无分分殊之弊私间而失仁无分之罪兼爱而无义分立而推理一以止私胜之流仁之方也无别而迷兼爱以至于无父之极义之贼也子比而同之过矣且彼欲使人推而行之本为用也反谓不及不亦异乎   伊川答先生书曰所论大槩有苦心极力之象而无寛裕温柔之气非明睿所照而考索至此故意屡偏而言多窒小出入时有之明所照者如目所覩纎防尽识之矣考索至者如揣料于物约见彷佛耳能无差乎更望完养思虑涵泳义理他日自当条畅   南轩与朱子书曰西铭近日常读理一分殊之指龟山后书终未之得葢斯铭之作政为学者私胜之流昧夫天理之本然故推明理一以极其用而其分之殊自不可乱葢如以民为同胞谓尊髙年为老其老慈孤幼为幼其幼是推其理一而其分固自在也故曰分立而推理以止私胜之流仁之方也龟山以无事乎推为理一引圣人老者安之少者懐之为説恐未知西铭推理一之指也   朱子答曰天地之间理一而已然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则其大小之分亲疎之等至于十百千万而不能齐也不有圣贤者出孰能合其异而反其同哉西铭之作意葢如此程子以为明理一而分殊可谓一言而蔽之矣葢以干为父坤为母有生之类无物不然所谓理一也而人物之生血脉之属各亲其亲各子其子则其分亦安得而不殊哉一统而万殊则虽天下一家中国一人而不流于兼爱之蔽万殊而一贯则虽亲疎异情贵贱异等而不梏于为我之私此西铭之大指也观其推亲亲之厚以大无我之公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葢无适而非所谓分立而推理一者夫岂専以民吾同胞长长幼幼为理一而必黙识于言意之表然后知其分之殊哉且所谓称物平施者正谓称物之宜以平吾之施云尔若无称物之义则亦何以知夫所施之平哉龟山第二书葢欲发明此意然言不尽而理有余也故愚得因其説而遂言之   朱曰熹既为西铭解后得尹氏书云杨中立答伊川论西铭书有释然无惑之语伊川读之曰杨时也未释然乃知此论所疑第一书之説伊川葢亦未之许也   龟山语录有曰西铭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所谓分殊犹孟子言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等耳或曰如是则体用果离而二矣曰用未尝离体也以人观之四肢百骸具于一身者体也至其用处则首不可以加屦足不可以纳冠葢即体而言分已在其中矣此论分别异同合有归趣大非答书之比岂其年髙徳盛而所见始益精欤因复表而出之以明答书之説诚有未释然者而龟山所见葢不终于此而已也   问西铭曰更须仔细看他説理一而分殊而今道天地不是父母父母不是天地不得分明是一理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则凡天下之男皆干之气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气从这理便彻上彻下都便是一个气【下并朱子语】   西铭自首至末皆是理一分殊干父坤母固是一理分而言之便见乾坤自乾坤父母自父母   问自恶防酒至勇于从而顺令此六圣贤事可见理一分殊乎曰恶防酒育英材是事天顾养及锡类则是事亲每一句皆存两义推类可见   问天地之塞如何是塞曰塞与帅字皆张子用字之妙处塞乃孟子塞天地之间体乃孟子气体之充者有一毫不满不足之处则非塞矣帅即志气之帅而有主宰之意   西铭一篇正在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两句   干为父坤为母便是理一而分殊予兹藐焉混然中处便是分殊而理一   西铭有个劈下来底道理有个横截断底道理窃意当时语意似谓每句直下而观则事天事亲之理皆在焉全篇中断而观之则上専是事天下専是事亲各有攸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