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通 - 第 26 页/共 59 页

臣若水通曰建炎之令可谓内外人已兼尽者矣禁内侍不得预朝政者所以治内也禁外官不得通内侍者所以治外也治内非病内也使不预政则无败事乃保全其福尔治外非病外也使不交通则无玷行乃保全其德尔内外不乱则朝廷自正而安富尊荣享无疆之休故曰内外人已兼尽者也虽然高宗此令固善矣而使奸桧专制国命杀忠良亏元气而宋祚日以就亡岂减于内侍预政之祸哉   宋儒杨时述曽肇奏疏有曰伏见太皇太后听政以来止于延和殿垂帘视事受契丹人使朝见亦止御崇政殿未尝出践外朝盖外朝天子之正宁太皇太后崇执谦德不欲临御以为天下后世法   臣若水通曰延和崇政非外朝也外朝天子南面以听天下之所也髙太后知内外之分如天地阴阳之不可易不敢以或违呜呼贤哉   国朝洪武十七年七月丁酉敕内官毋预外事凡诸司毋与内官监文移来往上谓侍臣曰为政必先谨内外之防絶党与之私庶得朝廷清明纪纲振肃前代人君不鉴于此纵宦侍与外臣交通觇视动静夤縁为奸假窃威柄以乱国家其为害非细故也间有发奋欲去之者势不得行反受其祸延及善类汉唐之事深可叹也夫仁者治于未乱知者见于未形朕为此禁所以戒未然尔   臣若水通曰内外之防乃天地之大义阴阳之大分不可紊焉者也我皇祖勅内官毋预外事诸司毋通内官虽所以絶觇视杜夤縁振纪纲清朝廷亦所以惩前代内外之祸而欲两全其福禄也夫仁者图治于未乱智者见祸于未形非我皇祖体仁智之至者曷足以及此惟圣子神孙其永鉴于兹哉   洪武十八年九月庚午上御华盖殿文渊阁大学士朱善讲周易至家人上曰齐家治国其理无二使一家之内长幼内外尽其分事事循理则一家治矣一家既治达之一国以至天下亦举而措之尔朕观其要只在诚实而有威严诚则笃亲爱之恩严则无闺门之失善对曰诚如圣谕   臣若水通曰家人者治家之道也在易家人彖曰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此我圣祖严之谓乎其九五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此我圣祖诚实亲爱之谓乎是则家人之道不在易而在圣祖之心矣夫惟严以涖之爱以结之而后齐家之道尽严爱皆出于心也伏惟圣明体而行之则家齐国治而天下平矣幸甚   国朝祖宗于门禁出入其法最严每四孟享太庙夜间出钥于门隙早朝亦于御前奏知各门监守官及各卫官军遇有出入者必湏有牌面方许其入迨其出也必搜检之其入也不许携寸铁其出也不许带一物臣若水通曰此祖宗严宫禁之良法也夫宫禁之严闺门之约束也闺门之道治化之根本也是故古先哲王防不于斯而致谨焉致谨于斯犹或有秽德乱正者况不严于斯乎此我祖宗宫禁立法之至意也然欲严于此者必严于心心苟放肆无严禁之不弛矣可不戒哉   格物通卷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四十     明 湛若水 撰   恤孤幼   诗小雅角弓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矣臣若水通曰此诗刺王不亲九族也骍赤色角弓张之则张弛之则反以比兄弟不相亲也长我者为兄少我者为弟昏姻内外亲戚也胥相也凡人之情近则亲远则踈诗言角弓之骍骍其相反则翩然矣王处兄弟骨肉之间昏姻戚属之类庶几尊其禄位同其好恶无为大相反相远而不相亲爱乎虽然尧典序尧德业之大亦曰克明峻德以亲九族中庸九经亲亲亦本于脩身盖亲亲之恩本于德德之盛者其亲亲德之薄者其亲踈后世恩德衰薄至有身为天子极享富贵九族之中有孤寒微贱下同匹夫者曹植亲为帝弟至有煑豆燃萁同根相煎之咏则其所厚者薄亦可知矣此角弓之所以作为薄骨肉者之刺也夫惟行苇之诗乎其曰戚戚兄弟莫远具迩所以笃亲亲之义也骍骍角弓翩其反而此所以恩义之薄也揆厥所自特由其心之不仁尔不仁故不知同根一体之义骨肉相残何所不至哉故尝观戞之封而悲汉髙无人君之度覩德昭之事而悯宋太宗之秉心亦已忍矣骨肉如此况他人乎   春秋昭公元年夏秦伯之弟鍼出奔晋   臣若水通曰鍼者秦桓之爱子景之弟也书弟书出奔晋者罪景之不友于弟至不能容于我土也夫为人兄者能念天显念父母鞠子哀则必根于天性推其同气之恩以慈其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共安富贵可也何至使之出奔乎虽为大被长枕共榻可也何至使之奔晋乎景也残忍刻薄忮害同支使之出奔越境无异于路人此天伦所由坏也不然弗去惧选何为其母亦诲之耶春秋以能友责人兄故罪景以为后戒   礼记月令曰安萌芽养幼少存诸孤   臣若水通曰此仲春之政令也安者无摧折也存亦安也萌芽草木之生意初发者幼少穉弱之婴孩孤者幼而无父之人也夫仁民而后爱物施恩之序也今先萌芽者因萌芽而及幼少因幼少而及诸孤所以对时而育物也   汉光武建武二年夏四月封兄縯子章为太原王兴为鲁王   十三年二月以太原王章为齐公鲁王兴为鲁公十五年夏四月追諡兄縯为齐武公帝感縯功业不就抚育二子章兴恩爱甚笃以其少贵欲令亲吏事使章试守平阴令兴缑氏令其后章迁梁郡太守兴迁农太守   臣若水通曰光武之于兄子章兴先封王矣由王而公由公而守令者何耶盖先惑而后悟也孔子曰爱之能勿劳乎生而王之非所以至爱也光武抚兄二孤尽恩至使降富贵亲吏事试守令所以劳之非禽犊之私矣爱之不亦深乎上恤孤则民不倍此光武之所以中兴而平天下也   汉和帝永元十五年夏四月甲子晦日有食之时帝遵肃宗故事兄弟皆留京师有司以日食阴盛奏遣诸王就国诏曰甲子之异责由一人诸王幼穉早离顾复弱冠相育常有蓼莪凯风之哀选惧之恩知非国典且复宿留   臣若水通曰和帝幼冲而能友爱兄弟宿留京师不以有司之请而少间盖其亲亲之仁根于天性故如此彼蹀血禁门推刃同气者独何心哉   汉安帝建光元年初汝南薛包少有至行父母亡弟子求分财异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财奴婢引其老者曰与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庐取其荒顿者曰吾少时所治意所恋也器物取其朽败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弟子数破其产輙复赈给帝闻其名令公车特征至拜侍中包以死自乞有诏赐告归加礼如毛义臣若水通曰薛包孝友之行让财之善皆由所安隠于无迹盖有泰伯之风矣慈幼之道岂不为百世之师哉使人人能是则比屋有可封之俗矣安帝闻其名征以公车加以殊礼其知风化之本也不亦善哉   宋文帝元嘉十八年春正月彭城王义康至豫章辞刺史甲辰以义康都督江交广三州诸军事前龙骧参军巴东扶令育诣阙上表称昔袁盎谏汉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杀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无及彭城王义康先朝之爱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谬之愆正可数之以善恶导之以义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远送南垂草莱黔首皆为陛下痛之庐陵往事足为龟鉴恐义康年穷命尽奄忽于南臣虽微贱窃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恶枝之宜伐岂知伐枝之伤树伏愿急诏义康返于京甸兄弟协和君臣辑睦则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絶矣何必司徒公扬州牧然后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于国为非请伏重诛以谢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狱赐死   臣若水通曰孟轲称孩提无不知爱亲敬兄为人之良知良能所不虑而知不学而能者也曽参亦曰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是慈孝乃人之本心固有者也文帝于彭城王义康削黜远投独无良知良能乎及巴东扶令育之言宜悟矣而反杀之诗曰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帝果无人心矣哉   唐中宗神龙元年二月初武后诛唐宗室有才德者先死惟呉王恪之子鬰林侯千里褊躁无才又数献符瑞故独得免上即位立为成王拜左金吾大将军武后所诛唐诸王妃主驸马等皆无人埋子孙或流窜岭表或拘囚歴年或逃匿民间为人佣保至是制州县求访其柩以礼改追复官爵召其子孙使之承袭无子孙者为择后置之既而宗室子孙相继而至皆召见涕泣舞蹈各以亲踈袭爵拜官有差   臣若水通曰孟轲曰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唐中宗收宗室子孙于武后诛残之余死者礼生者袭封仁慈之推燕及防嫠泽逮枯骨不遗幽明矣既而幼孤相继召见涕泣舞蹈谓非仁心之感召哉   唐宗素友爱近世帝王莫能及初即位为长枕大被与兄弟同寝听朝罢多从诸王游在禁中拜跪如家人礼饮食起居相与同之于殿中设五幄与诸王更处其中谓之五王帐宋王成器尤恭慎未尝议及时政与人交结帝愈信重之故谗间之言无自而入   臣若水通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语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孝友根于天性惟孝故弟惟弟故慈惟慈故有刑于之化以及家邦皆推此仁而已矣明皇友爱之至而于兄弟寝食游息动与之俱可谓笃于天显者矣使能充是心而广之慈以畜其子义以处其妻恩以逮其臣下则必不以谗杀其子不以嬖黜其妻不以无罪殄戮臣下而疑忌宗室幽闭骨肉之事必无矣宁不为全德之主乎惜其明于此暗于彼不能学以充之也孟轲氏曰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茍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君天下者可不念哉   唐文宗太和七年宰相李德裕言昔宗以临淄王定内难自是疑忌宗室不令出阁天下议者皆以为幽闭骨肉亏伤人伦向使天寳之末建中之初宗室散处方州虽未能安定王室尚可各全其生所以悉为安禄山朱泚所鱼肉者由聚于一宫故也陛下诚因册太子制书听宗室年髙属踈者出阁且除诸州上佐使携其男女出外婚嫁此则百年弊法一且因陛下去之海内孰不欣悦帝曰兹事朕久知其不可方今诸王岂无贤才无所施尔八月庚寅册太子因下制诸王自今以次出阁授望州刺史上佐竟以议所除官不决而罢臣若水通曰三代之君所以分封同姓而布之天下各有宁宇盖推一念之孝慈以及之尔非有所为而为也至于藩垣屏翰王室有頼焉唐明皇友爱兄弟枕被五帐起居与处此仁心矣至于疑忌宗室不令出阁是为能充其类也乎文宗听德裕之言虽制诸王以次出阁而除官不决不可谓勇于为义者矣大抵宗之孝友兄弟有所为而发故不能推其恩文宗之制诸王有所牵而滞故不能遂其志使文宗决而行之虽不能如三代封建之制而刺史上佐犹可以尽其才能庶几蕃其枝叶以固其本根则唐之祚本支百世岂至倾覆相寻而卒无灵长之福哉   宋儒杨时云夫仁人之亲爱其弟非徒富贵之而已亦必为之节之也富贵而不为之节使之骄慢陵僭以速祸败则其亲爱之也适所以害之尔   臣若水通曰孟子称仁人之于弟亲爱之而已又言舜封象于有庳富贵之也然必天子使吏治其国不得暴彼民焉故爱弟者如爱寳矣爱寳者必防防不使物坏焉爱之至也后世之为宗室者以骄慢陵僭而受诛者多矣是皆不能防慎之于始也是故圣人之于宗室也有爱之之仁有节之之义焉杨时之言盖本于孟子而我国家之所已行者矣为宗藩者其尚深体仁义之爱也哉   国朝孝慈髙皇后性慈惠尝语诸王妃公主曰无功受福造化所恶吾与若属被锦绣美饮食终日无所为当勤女工以报造物者太子诸王虽爱之甚笃勉令务学谆切恳至尝曰汝父尊临万国身致太平亦由学以聚之尔小子当思继继绳绳以不辱所生又曰汝辈异日有人民社稷之寄尤必积累忠厚乃可长世切不可自恃而不务德谓事有偶然也汝切识之诸王或以衣服器皿相尚者髙皇后曰唐尧虞舜茅茨土阶夏禹文王恶衣卑服汝父犹恶奢丽日夜忧勤以治天下汝辈无功锦衣玉食犹欲以服御相加何志气不同如是乎惟当亲师取友讲论圣贤之学开明心志自无此气习也臣若水通曰孔子曰爱之能勿劳乎盖爱之不得不劳而劳之乃所谓爱之深也我孝慈髙皇后性本慈惠故其训戒太子诸王妃公主拳拳以勤女工务讲学崇忠厚尚节俭而教之甚严岂非美质与孔子之意暗合欤臣谨录之以为圣子神孙诵法之献   永乐三年十月太宗皇帝赐诸王皇明祖训且谕之曰皇考所以垂训子孙至要之道具在此书朝廷常守之可以永安宗室藩王常守之可以长保富贵朝廷与藩王本同祖宗所出但能皆以祖宗之心为心则自然各尽其道前代有帝王不能保全宗室者如宋太宗亦有宗室不能自保全者如周王监汉七国此皆是不能以祖宗之心为心朕与诸弟各勉之   臣若水通曰祖宗之于子孙如其心之于四肢百体无尺寸之肤不爱则无尺寸之肤不保全也惟其爱之也深则其虑之也至仰观圣祖述创业之艰为皇明祖训以诏孙子贻谋远矣太宗文皇帝既以之赐诸王而又谕以保守之道焉其恤孤幼之仁至矣伏惟圣子神孙以祖宗之心为心以其法为法则帝王之业永保无疆矣   永乐二十二年十一月仁宗皇帝谕侍臣曰守成之主动法祖宗斯鲜过举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后世嗣位者往往作聪明乱旧章而卒致丧败可为鉴戒朕十有余岁侍太祖皇帝侧亲见作祖训屡更改易而后成书是时秦晋周世子皆在太祖闲暇即召太孙及诸世子于前分条逐事委曲开谕之皆持身正家以至治天下之要道为天子为藩王能每事遵守岂不福禄永远者朕寤寐不忘今已命司礼监刊印将赐诸子及弟侄侍臣对曰陛下此心即太祖皇帝之心也   臣若水通曰盈成之世易至于骄肆也惟其爱之也深故其戒之也屡太宗文皇帝既以祖训赐诸王矣及仁宗嗣位之初又命司礼监刊印赐诸子及弟侄呜呼祖宗之心其爱子孙屡屡无穷有如此也为子孙者茍能推是心焉则家可齐矣家齐而国可治矣于天下也何有伏惟圣明留心焉幸甚   格物通卷四十 <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四十一    明 湛若水 撰   御臣妾上   易剥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   臣若水通曰剥卦一阳居众隂之上隂受制于阳宫人受制于君也六五后也宫人之长也率其类如鱼行之有序以承君之宠也妻道也治家有法而乱阶不啓故无不利也非君子之刑于寡妻其能致宫人之顺序者如是哉   遯九三系遯有疾厉畜臣妾吉   臣若水通曰九三下比二隂故有系累于遯之戒君子之于小人异类也逺之惟恐其不亟也有所系而遯之不速其为危道也必矣惟施之于臣妾则可尔臣妾非可逺也供使令者也以之畜臣妾恩以系之则得其心而忠于上矣何也彼不知义而知恩也人君恩以御夫臣妾而不失其义焉则得矣   书周书伯冏昔在文武聪明齐圣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其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防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祗若万邦咸休臣若水通曰此周穆王举先王谨于仆御臣妾之事以命伯冏为太仆正也聪者无不闻明者无不见齐者齐一圣者通明忠者直也良者善也弼辅也辟君也钦敬也臧善也若顺也休美也言文武之君既聪明齐圣而小大之臣又咸懐忠良如此似无待于侍御仆从之承弼者然此时左右奔走皆得正人以承顺正救之故于出入起居无时不敬号令无有不善故民敬顺而国治美也夫文武君圣臣良尚有頼于侍御仆从之臣如此况其下者乎此穆王所以拳拳于伯冏之命也后世人主视此为贱品而不知择曾不知朝夕与居气体移养常必由之所谓潜消黙夺于防防之中者为功甚多而明争显谏于昭昭之际抑末矣   伯冏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谀厥后自圣后徳惟臣不徳惟臣   臣若水通曰此亦穆王命伯冏之辞以见仆御之重也后君也谀佞顺也臣即仆臣也自圣自以为圣也言仆臣之贤否系君徳之轻重如此不可不择其人也吕氏曰自古小人之改君徳为昏为虐为侈为纵曷其有极至于自圣犹若浅之为害穆王独以是蔽之者盖小人之蛊其君必使之虚美薫心傲然自圣则谓人莫已若而欲予言莫之违然后法家拂士日逺而快意肆情之事亦莫或龃龉其间自圣之证既见而百疾从之昏虐侈纵皆其枝叶而不足论也吕氏之言可谓痛切着明为人君者可不深思而惩戒之乎   诗大雅瞻卬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惟妇寺   臣若水通曰此刺幽王嬖褒姒任奄人以致乱之诗也哲知也城犹国也哲妇葢指褒姒也长舌能多言者也寺奄人也言男正位乎外有哲则能立国妇人无所事哲哲则能倾人之城矣何者以为懿之哲妇则如鸱枭之隂恠有长舌多言足以为人之危阶而祸乱由是而生矣然书曰胥教诲乃贤徳之臣也若夫此人言语虽多殊无胥教胥诲之道其惟妇寺乎非特匪教诲而已非谮人之行则壊君之徳也由是言之有以知人主之御臣妾不可不明且逺也茍见之不明明之不逺则蔽于近而妇寺之言入之矣岂国家之福哉何也彼妇寺者出入宫掖探知主意常冀其言之或中以假窃威福之柄故甘言悲辞日浸润于君侧人主茍不明心察理听而信之则变乱是非上召天灾下速人祸皆自此始故曰昊天不惠邦国殄瘁幽王徃事亦可鉴矣后世乃不此之鉴西汉去此未逺而王莽之祸起于外戚党锢之乱萌于宦官亦独何哉成帝之优柔桓灵之暗弱其心之不明且逺无足怪矣然则人主之于臣妾柰何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必庄以莅之慈以畜之明以断之斯为得御之之道矣   春秋宣公十年齐崔氏出奔卫   臣若水通曰春秋书崔氏出奔卫讥齐君无御臣之道也臣下有罪则与众弃之可也若其无罪恃国之纪纲而自立尔彼崔杼何为而奔卫也髙固畏其逼而逐之也使臣下以力相逐犹为御之有道乎抑不思髙氏既得以逐崔氏则髙氏之强不为崔氏乎曰然则何以书氏槩之于诸崔也崔杼既去国人宜可帖席矣君子则曰祸之生不生于生之之日崔氏之雄于齐者不独一杼也盘根错节终有蔓延之理防窜狐伏岂无窃窥之势茍不预为之图反噬之祸吾知其不免矣故春秋书崔氏以见为崔氏犹在也又以见强臣之宗类于崔氏皆当辨之早也   昭公五年宋华合比出奔卫   臣若水通曰书华合比出奔衞讥宋公之信防失御臣妾之道也然则何以曰讥盖华合比之奔卫宋寺人栁为之也坎牲埋书告以将纳亡人之族此栁之中伤合比也宋公听其言而逐之其心蔽矣呜呼人君之心惟在于有养养生明明生断明足以烛奸断足以克爱虽有百寺人无能投其间矣否则昏淫纵欲日化于宦宠而莫之觉也败亡之祸如秦之赵髙汉之恭显唐之王守澄田令孜亦可以鉴矣   礼记曲礼曰国君不名卿老世妇大夫不名世臣侄娣士不名家相长妾   臣若水通曰御臣妾者莫大于礼礼达而分定故上下能相亲而不乱也卿老者贵卿也世妇者两媵也次夫人贵于妾者也世臣者父之臣也侄娣者妻之兄女及妹也长妾者妾之有子者也卿老也世臣也家相也外之佐也世妇也侄娣也长妾也内之佐也不名之斯重之矣上重之而人不知自重者非人也人知自重而患不消事不成者未之有也内外之政举而国不治者未之有也是故人君脩徳行政不敢侮于臣妾焉   月令曰命奄尹申宫令审门闾谨房室必重闭省妇事毋得淫虽有贵戚近习毋有不禁   臣若水通曰此仲冬之政令也奄尹群奄之长也宫令宫中之政令也重闭内外皆闭也淫者女工之过巧也贵戚天子之姻族近习嬖幸者也重闭何也应天地之闭藏也省女工教隂静以养天地之静也是故御之得其道而祸乱不作矣   缁衣子曰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   臣若水通曰武王不泄迩葢谨之于狎侮也夫君徳之成由于迩臣之习而民之所瞻又在夫人君之徳也是故迩臣必得正直端庄之士道徳纯备之人以居之则规益既多而君之习染亦日与之化可以为民之具瞻矣否则其祸有不可胜言者此明王之所以必慎而御之也故程颐曰人主一日之间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可以涵养气质薫陶徳性是矣   周礼内宰以隂礼教六宫以隂礼教九嫔以妇职之法教九御使各有属以作二事正其服禁其竒衺展其功绪   臣若水通曰古者明王之御臣妾非専威以制之也葢有礼以教之也教行则内治而奸乱不生故礼者禁于未然者也故六宫治内所以脩隂教也隂礼即隂教也六宫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主之者一后也言教九嫔则夫人世妇在其中矣九御即女御也妇职之法组紃缝线之事也有属以九九为属也二事丝枲之事也正服禁竒衺展功绪所以作之也圣人之御臣妾可谓至矣   左传昭公元年晋侯有疾郑伯使公孙侨如晋聘且问疾叔向问焉子产曰侨闻之内官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尽矣则相生疾君子是以恶之故志曰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违此二者古之所慎也男女辨姓礼之大司也今君内实有四姬焉其无乃是也乎若由是二者弗可为也已四姬有省犹可无则必生疾矣   臣若水通曰娶同姓者凟类嬖四姬者蛊心凟类蛊心是侮于臣妾矣子产原晋平公之疾曰君内实有四姬又曰有省犹可足为人君处妾御者之法矣   国语晋语范文子曰昭私难必作   臣若水通曰文子晋大夫士爕也私嬖臣妾也昭显也宠私必去旧去旧必作难书曰徳盛不狎侮故私昵之恩圣人戒焉以其示天下以私也夫骄泰以昭厥私其何能乆此文子祈死之词示于宗祝御臣妾者勿宠私昵以衅难召祸焉   晋语阳毕曰行权不可以隠于私又曰行权隐于私则政不行政不行何以道民   臣若水通曰阳毕晋大夫穆侯唐叔八世之孙桓叔之父也以私恩隐蔽其罪无以正国也道训也语有之法之不行自贵近者始自古威权不正多隐于私昵隐于私昵则政令不行矣焉有政令不行而可以为君乎平公患寇及身而不能忍于栾氏民何以威不能起瑕原韩魏而赏之民何以懐阳毕之论其忠于晋亦至矣为人君者欲行威令以畏天下者当自不隐于私昵始   汉文帝所幸慎夫人在禁中常与皇后同席坐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上亦怒盎因前説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尔岂可与同坐哉陛下独不见人彘乎上乃説召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臣若水通曰人君之御臣妾惟其正而已矣尊卑有序天下之至正也故人君爱其嬖妾不可过于宠幸宠幸之过是害之也人彘之祸矣人谓吕后杀之而不知乃髙祖杀之也然则盎之引却慎夫人坐非忠爱慎夫人者哉宜其赐金以酬之也   汉安帝建光元年夏四月帝以江京尝迎帝于邸封都乡侯封李闰为雍乡侯闰京并迁中常侍京兼大长秋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及王圣圣女伯荣扇动内外竞为侈虐伯荣出入宫掖传通奸赂司徒杨震上防曰女子小人近之喜逺之怨实为难养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断絶伯荣徃来   臣若水通曰甚矣女子小人之难养也御之之道在恩严兼济而已尔安帝不能用杨震之言不胜其闰京迎立之私恩宠过情溺于阿母乳哺之爱而伯荣潜通怙势恣横甚至谮废太子而不能辨安帝之柔闇严不胜恩一至于此吁可戒也哉   北魏明帝入宫以髙道穆为御史中尉帝姊寿阳公主行犯清路赤棒卒呵之不止道穆令卒击破其车公主泣诉于帝帝曰髙中尉清直之士彼所行者公事岂可以私责之也道穆见帝帝曰家姊行路相犯极以为愧道穆免冠谢帝曰朕以愧卿卿何谢也   臣若水通曰刚正者御近臣之道也公主帝姊也髙道穆帝臣也臣呵帝姊容而自愧臣不以势挠法君不以情废法可谓上下两得其正矣惜乎秽后专权君不得以有为呜呼人君刚徳可少也哉   梁武帝大同十一年诏后宫贵妃以下衣不曵地陈宣帝太建九年周诏后宫惟置妃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此外皆减之   臣若水通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善反之则天理存焉梁武俭于服御周武约于宫嫔其资性葢近道矣而不能充其类以御万方圣学之功可少也哉后世号为英君谊辟徃徃溺情于奉御之私而不能自振者观此亦可愧矣   唐髙祖武徳九年八月癸亥诏以宫女众多幽閟可愍宜简出之各归亲戚任其适人贞观二年九月天少中书舍人李百药上言徃年虽出宫人窃闻太上皇宫及掖庭宫人无用者尚多岂惟虚费衣食且隂气郁积亦足致旱上曰妇人幽闭深宫诚为可愍洒扫之余亦何所用宜皆出之任求伉俪于是遣尚书左丞戴胄给事中杜正伦于掖庭西门简出之前后所出三千余人臣若水通曰人君之御下在顺其情而不逆尔圣王之治天下鸟兽鱼鼈咸若夫物则亦有然者也而况于人乎人情之顺逆取之已而已矣顺其情则和逆其情则乖和则和气可致祥瑞可格而况于人乎乖则戾气可致灾异斯见而况于人乎昔者太王之兴也内无怨女唐太宗之心犹太王乎后世颂其盛徳焉人君之御宫妾可不法诸   唐太宗贞观二年正月帝谓魏征曰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对曰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昔尧清问下民故有苗之恶得以上闻舜明四目达四聪故共鲧驩兠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赵高以成望夷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台城之辱隋炀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阁之变是故人君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帝曰善   臣若水通曰帝王之御天下立于至公至明而已矣惟公故能兼听惟明故能徧照其要在人君之一心尔心存天理则公公则明明则耳目不蔽于近习故书曰视逺惟明听徳惟聪太宗问明暗之辨而魏征有兼听偏信之对可谓当矣使太宗能因征之言反求于学存天理之公以明诸心焉则何隐弗烛何逺弗届乎惜乎君臣之间徒知明暗之辨而不知本亦徒讲説尔宜其明于此而或暗于彼渐不克终有以也夫   贞观二年十二月壬午以黄门侍郎王珪为守侍中上尝闲居与珪语有美人侍侧上指示珪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纳之为是耶为非耶上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弃其所言之人管仲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上悦即出之还其亲族   臣若水通曰人君闺门之私至易溺也人臣房闼之私至难言也郅恽曰父不可得之于子君不可得之于臣而况臣之于君乎太宗之纳美人而不知其为庐江杀夫之所致则惑矣然闻言即悟改过不吝非勇于从善者能之邪后世人臣之谏语及房闼人君輙肆加责其愧于太宗逺矣有志脩身齐家者当于人言求之   贞观十六年帝尝指殿下树爱之殿中监宇文士及从而誉之不已帝正色曰魏征尝劝我逺佞人我不知佞人为谁意疑是汝今果不谬士及叩头谢   臣若水通曰孔子曰逺佞人又曰佞人殆葢佞人者乐阿顺事容悦使人君以徇欲为乐而忘理以从利为心而灭义人君于此不辨而逺之危亡之祸至不旋踵矣太宗知宇文士及之佞而正色以折之可谓有御物之明者矣而不能即黜逺之以亲正人讲正学此太宗所以不得为纯徳之君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