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通 - 第 31 页/共 59 页
臣若水通曰父母与己之身父母之子与己之子皆同气者也故爱则皆爱慈则皆慈亦各尽其心遂其天性而已矣于此有一薄焉则无所不薄矣后世兄弟贼恩仇敌同气其亦不仁甚矣
或曰事兄尽礼不得兄之欢心奈何程頥曰但当起敬起孝尽至诚不求伸己可也曰接弟之道如何曰尽友爱之道而已
臣若水通曰孝慈之道各欲自尽其心尔舍是心而有间焉则己私胜之也程頥之言真可为事长慈幼之法也欤
张载西铭曰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臣若水通曰仁人之心无亲疎内外之间也而其由亲以及疎自内以及外者亦天理之当然尔故吾之长长之而高年无所不尊则天下之长无不长之矣吾之幼幼之而孤弱无所不慈则天下之幼无不幼之矣驱天下长长幼幼而归之仁人长者之域是即所谓与天地万物一体者矣施无不而济无不众故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此在人君自尽其心尔
杨时谓李防知杭州钱塘县事有兄弟争财而讼者累政不能决公至取案牍焚之谕以同气至情财不足言兄弟感泣拜于庭而去异日公复过钱塘二人犹求见公以谢
臣若水通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天之性也故谓之良知良能争财致讼情欲相攻而天性灭矣岂刑狱之所能回哉李防一言而兄弟感悟其贤于五刑三千者矣何也得心之本然故也
张栻谓呉芾少而孝友既孤事母训弟有闻于其乡母病瞽逾纪芾精意疗治一日复明如初人以为孝诚之感也
臣若水通曰孝弟之至通于神明感乎天地盖人与天地神万物之气一也是以能感格王祥之鲤孟宗之笋物固有然者而况于吾亲一体之间乎宋呉芾母瞽逾纪积诚精治一日复明乃其感应之必然者也然则人子事亲其可不尽孝诚也哉
顔之推曰父子之严不可以狎骨肉之爱不可以简简则慈孝不接狎则怠慢生焉
臣若水通曰父子主恩也是以爱生焉相处以敬相接以礼爱之至也狎与简者可谓之至爱乎曲礼曰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讵不信夫
国朝洪武三年二月太祖皇帝行后苑见巢鹊卵翼之劳喟然叹曰禽鸟劬劳若是况人母子之恩乎乃令羣臣有亲老者许归养时故元镇抚陈兴被俘来京恩待甚厚兴言有母在嵩州年八十余欲求归养即赐白金衣帽遣之兴辞太祖顾谓侍臣曰孝弟之性天下皆同陈兴虽武夫闻朕言即怆然思归朕始不知其有母若知之肯令其违逺耶人夀不过百嵗今其母年已八十余万一不得相见兴有无穷之痛兴归母子相见其乐宜何如侍臣曰陛下以孝治天下推测人情无微不烛非惟一家之老者得所天下之惸独鳏寡皆防其惠矣太祖曰人情莫不爱其亲必使之得尽其孝一人孝而众人皆趋于孝此风化之本也故圣王之于天下必本人情而为治
臣若水通曰记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齐王不忍牛之觳觫孟子谓其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太祖皇帝因巢鹊卵翼而感母子之恩令羣臣归养且及于亡国之俘使全母子之爱非自其天性孝友中来耶是亲亲仁民爱物仁孝上下周洽立慈孝之教于天下所谓皇建有极也圣子神孙当以圣祖为法焉
国朝李贞尚皇姊长公主贞性孝友母太夫人性严微忤其意辄加叱责尝侍养值母怒投其食器于地贞徐拾之恭敬愈至有弟四人父既没求分财异居贞语之曰父没而母在苟分财异居老母得无不可于意乎先人田庐俱俟老母百嵗后随所欲取之吾不较也诸弟皆愧服
臣若水通曰孝弟者人之天性各欲自尽者也故亲虽不慈而子不可以不孝弟虽不敬而兄不可以不友古人处变之道固如是也李贞其殆庶几者乎
国朝李文选早丧父事母莫氏至孝具甘旨候寒温晨昏不少懈母喜则喜母或不乐则拜问其故致婉辞以慰之必母喜乃止尤能友爱其兄弟乡党称之无间言臣若水通曰李文选事亲处兄弟之道皆本于天性之自然者也孟子曰人有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文选其近是耶是足以表风俗也矣
格物通卷四十九
<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五十 明 湛若水 撰
使众临民
易临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敎思无穷容保民无疆臣若水通曰临卦上坤下兑故为泽上有地之象上临下者也君子体此以尽临下之道以兑水之能入物而敎之以趋于善资深逢原日新不已也奚有穷焉以坤地愽厚之能容物保民以遂其生包含徧覆无逺弗届也奚有疆焉尽是二者而临下之道得矣为人君有临下之任者不可不取法焉
明夷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臣若水通曰聪明睿知足以有临文理密察足以有别此自然之明照也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凿则伤于明而非自然之觉矣明夷一卦有明入地中之象则伤于明而以察察之私智临乎民民有不安矣君子观此象以临民当神明内蕴无作聪明而自用晦故民之是非邪正无能遁其情矣语曰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隠慝者有殃为上莅众者警之
书虞书大禹谟皋陶曰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寛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
臣若水通曰此皋陶以民不犯法归功于舜得临御之道也愆过也简者不烦之谓嗣与世皆谓子孙也延逺及也过者不识而误犯也故者知之而故犯也辜罪也经常也皋陶言臣庶不干正民协于中者非予之功乃帝之德无过也上烦密则下无所容帝则临之以简御者急促则众扰乱帝则御之以寛刑罚则父不及子爵赏则逺及其世其恶恶短而善善长也过误所犯虽大必宥不忌故犯虽小必刑即所谓灾肆赦怙终贼刑也与其杀之而害无罪者之生宁姑全之而自失于刑法之常此其仁爱忠厚之至皆所谓好生之徳也此徳流衍洋溢渐涵浸渍有以入于民心则天下之人无不爱慕感恱兴起于善而自不犯于有司也夫帝舜之徳大矣至矣而皋陶賛之不过曰简曰寛曰好生何耶夫天地之大徳曰生而已矣乾坤之广大曰易简而已矣圣人者体天地之大德而法其易简故其并生之心与天地凖故天地并育并行而万物不悖圣人并生而万民不犯职此故也后世法网愈密而犯法益众盍亦反求其本矣
周书无逸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
臣若水通曰此周公举文王保民之勤以告成王也徽懿皆美也昃日昳也柔谓之徽则非柔懦之柔恭谓之懿则非足恭之恭文王有柔德而徽有恭德而懿其德之盛及于民于小民则懐保之爱之如赤子也于鳏寡则惠鲜之垂首丧气者赉予赒给使之有生意也自朝至于日之中自中至于日之昃一食之顷有不遑暇欲举天下之民而咸和之使无一不得其所也文王之拳拳于民一食不暇者皆自其视民如伤一念之仁发之也为人君者临民抚众当以文王之心为心
周书君陈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寛而有制从容以和
臣若水通曰此成王命君陈治洛之言也依势倚法皆好恶有加之意所以戒其偏也寛而制和而从容皆并行之意所以勉其中也此数言者最为精密心若茍偏喜怒予夺毫发私意之萌即非公理也即是作威以削君陈之世当寛和之时也然寛而有其制则不偏于寛矣从容以和之则不偏于和矣夫戒其偏勉其中而后可以成中和之政也
诗大雅灵台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
臣若水通曰此诗述民乐之词而此章见民乐文王之作台也经始经营之始灵台台名亟急也言文王始为灵台经营之时庶民皆来趋事赴功而供土木之役则成之有不待终日矣文王忧民之劳则戒以经始不可如是之急也于是庶民感文王之仁如子趋父之事赴父之功自有不能遏焉夫文王之作灵台不免劳乎民也斯民乐之而不怨岂其情邪君民相体惟此心而已矣故经始勿亟文王之心真父母之心也庶民子来斯民之所以体父母之心也君民一体如父子一心故欢欣踊跃自有以鼓动其心而自忘其劳也为民父母者可无爱民之心乎诚使临民使众如文王勿亟之心则民亦有子来之心至于危难变急之中尚可以得其死命而不忍去者况土木之劳奚怨哉后之人主无爱民之心视民如草管至有闾阎弗食弗息愁苦怨极犹且土木烦兴战鬬弗息使之展转而死为民父母如此岂望下民如子弟之衞父兄哉及其一夫作难四方瓦解如骊山之役徒反为仇讐倒戈之民血流漂杵可不惧哉
商颂长发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何天之休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
臣若水通曰此诗宋儒朱熹以为祫祭之诗也小球大球小国大国所贽之玉也旒旗之垂者也言为天子而为诸侯所系属如旗之縿为旒所缀着也竞强也絿绶也优优寛裕之意言汤之负荷天命在于得人而得人之道在得其中而巳故过刚则猛猛则民残过柔则寛寛则民慢皆非得中之道也惟汤执中故其敷政于民者不竞而过于强不絿而不及以缓故不竞则不刚矣不絿则不柔矣优优乎大道之中此人心之所以归天命之所以集也虽然汤之政所以得其中者岂外于一心哉盖心之本体中正而已汤惟圣敬日跻顾諟明命不失乎此心之本体故政之所施一中正之本体流行而不息尔后之为政者不求此心以立中正之体徒欲事事以求其中虽偶有所合议拟之际不觉巳堕于过不及之偏矣安能恒其中耶故善为政者必本诸心以先立其大者
礼记王制曰凡使民任老者之事食壮者之食
臣若水通曰此古者御众临民役之之恕也任老者之事言轻也食壮者之食言厚也任轻而食厚则民心得矣夫人情莫不欲逸茍食重而任轻则所欲与聚而民心归矣是故灵台之役庶民有子来之咏申国执戍而一时有杨水之嗟则亦可以见民心之向背也呜呼鉴诸
杂记孔子曰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臣若水通曰夫道中而已矣或弛或张亦中而已矣故偏于张则过偏于弛则不及天地之否泰日月之盈亏寒暑之徃来则固有然者矣故久于劳则力惫久于息则志逸而淫文武之治阴阳合道刚柔同德天理之中正也使民如此则天下之民悦而愿为之使矣
缁衣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莅之则民有孙心
臣若水通曰子者慈也孙者逊也夫慈信恭敬君民上下同心者也以慈感慈则民心亲以信感信则民心固以恭感恭则民心让使民亲逊而不倍惟上之所以临御而感之者何如尔
论语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臣若水通曰此章夫子虽为道千乘之国而言然治天下之道亦不外此敬者主一信者实心节用者量入为出不滥费也爱人者惠鲜子惠仁乎民也时使者凡有力役必以农隙之时不违其春耕夏耘秋收之时也五者事虽不同皆在人主之一心尔诚能存此爱民之心则施诸政事之间无非此心之形见而事自能敬民自能信人自能爱用自能节不时使民断有不忍为者矣故君心正而万事理矣然则五者固为为治之要而君心者得非出治之本乎
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敎不能则劝臣若水通曰此圣人答季康子之言也然康子之意在欲使民之自尽而圣人之说惟欲其以身而先民盖以身敎者从以言敎者讼故吾之临之者敬存于中而庄见乎外瞻视容貌之尊严威可畏仪可象则民兴起其敬上之心矣孝于亲慈于众孝足以为民之效慈足以结民之心则民兴起其忠上之念矣善者举之以歆动其善心不能者敎之以善诱其志向则善者益善而不能者亦勉于善矣民岂有不劝乎是故御众临民之道在乎为人上者躬行心得之间尔夫岂外慕而逺求之哉
孟子曰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臣若水通曰孟子此言得民心者在聚其所欲而勿施其所恶尔盖如富夀安逸是人之所欲者亦我之所同欲必由我之所欲而知人之所欲则必生之厚之扶之节其力所以聚其欲也贫夭危劳是人之所恶者亦我之所恶必由我之所恶知人之所恶则必不伤其生不困其财不危其身不尽其力而勿施之可也是则民之好恶不外乎吾之好恶而民心可得矣夫好恶民之心也亦我之心也欲得民之心必得吾之心则民心在是矣然则临民之道岂不于吾心而得之哉
孝经曰言思可道行思可乐徳义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观进退可度以临其民是以其民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成其德敎而行其政令
臣若水通曰言思可道者度民之可道而后言则言有物也行思可乐者度民之可悦而后行则行有恒也徳义可尊者凡立德行义必得大中之道为民之所共尊也作事可法者举行政事必合至中之规可为民之所共法也容止威仪必中乎礼而可观进退动静皆有定则而可度也如是而临民民其畏威懐德而取象之是故德敎成而政令行矣
国语周语内史过曰先王知大事之必以众济也故祓除其心以和惠民考中度衷以涖之昭明物则以训之制义庶孚以行之祓除其心精也考中度衷忠也昭明物则礼也制义庶孚信也然则长众使民之道非精不和非忠不立非礼不顺非信不行
臣若水通曰祓犹拂也考中度衷者考省巳之中心以度人之中心恕以临之也物事也则法也庶众也制义庶孚者当制立事宜为众所信而行之也夫不得其民不足以济事不得其心不足以得民故君子使民如承大祭而不敢忽焉精以和之忠以立之礼以顺之信以行之夫然后得其心而得其民以之图事何事不济哉晋侯背外内之赂而怠弃四者吾知其逺不来近不和而大事去矣有天下者慎无以丘民之微而忽易之也
汉宣帝地节四年十二月渤海太守龚遂入为水衡都尉先是渤海左右郡歳饥盗贼并起二千石不能擒制上选能制者丞相御史举遂上拜为渤海太守召见问何以治渤海息其盗贼对曰海濒遐逺不霑圣化其民困于饥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盗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尔今欲使臣胜之耶将安之也上曰选用贤良固欲安之也遂曰治乱民如治乱绳不可急也唯缓之然后可治臣愿丞相御史且无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从事上许焉加赐黄金乘传至渤海界郡闻新太守至发兵以迎遂皆遣还移书勅属县悉罢逐捕盗贼吏诸持鉏钩田器者皆为良民吏毋得问持兵者乃为盗遂单车独行至府盗贼闻遂敎令即时解散弃其弓弩而持钩鉏于是悉平遂乃开仓廪假贫民选用良吏慰安牧养焉遂见齐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乃躬率以俭约观民农桑民有带持刀剑者使卖剑买牛卖刀买犊曰何为带牛佩犊劳来循行郡中皆有畜积狱讼止息臣若水通曰民不可以威制而可以恩感者得其心也龚遂治渤海之盗以恩信代兵甲而羣盗化为良民可以为使众临民者法矣
汉宣帝神爵三年八月东郡太守韩延夀为左冯翊始延夀为颍川太守颍川承赵广汉搆防吏民之后俗多怨讐延夀改更敎以礼让黄霸代延夀居颍川霸因其迹而大治延夀为吏上礼义好古敎化接待下吏恩施厚而约誓明或欺负之者延夀痛自刻责曰岂其负之何以至此吏闻者自伤悔至自刺自刭其在东郡三歳令行禁止断狱大减由是入为冯翊延夀出行县至高陵民有昆弟相与讼田自言延夀大伤之曰幸得备位为郡表率不能宣明敎化至令民有骨肉争讼既伤风化咎在冯翊因闭閤思过于是讼者自悔愿以田相移终死不敢复争郡中翕然相敕厉不敢犯延夀恩信周徧二十四县莫复以词讼自言者推其至诚吏民莫忍欺
臣若水通曰延夀守颍川崇尚敎化接待下吏恩厚约明或欺负之则痛自刻责及入为冯翊民有争田闭閤思过郡中翕然所谓其身正不令而从者矣昔孔子为政于鲁有诉其子不孝者孔子不治而季孙尤焉季孙未知圣人之道者也故暴母之陈元可使泣血而从善鸾鳯之德过于鹰鹯逺矣治天下者岂徒以法律为哉
汉光武建武七年冬南阳太守杜诗政治清平兴利除害百姓便之又修治陂池广拓土田郡内比屋殷足时人方于召信臣南阳为之语曰前有召父后有杜母臣若水通曰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言其仁政之施足以尽使众临民之道也杜诗南阳之政无愧于所谓恺悌矣召父杜母之德可以为千万世临民者之法矣
汉献帝初平四年北平田畴奉使长安得报驰还谒祭刘虞墓北归无终率宗族及他附从者数百人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遂入徐无山中躬耕以养父母百姓归之数年间至五千余家畴谓其父老曰今众成都邑而莫相统一又无法制以治之恐非久安之道畴有愚计愿与诸君共施之可乎皆曰可畴乃为约束相杀伤犯盗争讼者随轻重抵罪重者至死凡三十余条又制为婚姻嫁娶之礼兴学讲授之业班行于众众皆便之至道不拾遗北边翕然服其威信臣若水通曰莅众之道礼法二者而已田畴立法制以为维持之具具礼敎以为化导之本此威信所以行于边郡而翕然化服也后世有专以法把持天下而不知礼敎之具其如民心之服何哉居上临下者尚留意焉
唐高祖武德元年九月丁未上尝曰王者视四海如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
臣若水通曰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四海一家非体仁者不能与于此也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尧之所以光被四方有罪罪在朕躬汤之所以永清君天下者不师尧舜禹汤之仁而欲保安至治虽有所施皆不过意见而已何以体四海一家之仁哉
唐太宗贞观二十一年二月辛卯上曰朕于漠北所以能取古人所不能取臣古人所不能臣者皆顺众人之所欲故也昔禹帅九州之民凿山槎木疏百川注之海其劳甚矣而民不怨者因人之心顺地之势与民同利故也
臣若水通曰汤武之得天下顺乎天而应乎人葢天人之心一也太宗顺民之欲民皆忘劳故能攘冦敌而臣服之以成振古所无之功然则君临天下者盍亦顺民之所欲哉
刘向说苑曰圣人之于民也其犹赤子乎饥者则食之寒者则衣之将之养之育之长之惟恐其不至于大也臣若水通曰如保赤子言保民也传曰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有同胞共与之仁则保赤子之心自不容已矣民之视其君犹赤子之视其父母饥寒疾苦罔不仰望焉为人上者茍能诚心爱民如慈母之保赤子则必为之求顺其欲矣非天下之至仁曷足以语此今圣明好学体行仁道所以子临亿兆之道当不外圣心而自得之矣天下臣民幸孰大焉
栁宗元郭槖駞传曰駞业种树凡长安豪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养视駞所种树或移徙无不活且硕茂蚤实以蕃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有问之对曰槖駞非能使木夀且孶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宻既然已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故吾不害其长而已非有能硕茂之也不抑耗其实而已非有能宻而蕃之也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茍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殷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揺其本以观其疎宻而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讐之故不我若也吾又何能为哉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駞曰我知种树而已官理非吾业也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旦暮吏来而呼之曰官命促尔耕朂尔植督尔获蚤缲而绪蚤织而缕字而幼孩遂而鸡豚呜鼔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吾小人辍饔飱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故病且怠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问者嘻曰不亦善乎吾闻养树得养人术传其事以为官戒也
臣若水通曰尧典曰畴若予上下草木圣人尽人物之性在顺之而已矣栁宗元槖駞之论盖本诸此方今之弊日甚矣盖使司一局面也监司一局面也分巡一局面也分守一局面也州府一局面也县邑一局面也是所谓一羊而九牧者也上有所令则下必承之而扰民耗财又不特一吏不但如饔飱劳吏而已也是故长吏之不才者既多端以迫之而吏胥之尤不才者复借其威以害之而令之所颁况非促耕督获之意乎圣明明见万里之慎择守令以任之或命羣臣各举所知以充厥任举得其人者赏之失其人者置而弗赏圣明必亲疏其名于屏风以验之三载考绩守令有功者加赏而举者亦赏焉或服采以章之或爵命以荣之而九载则超以擢之如是则举者实得其人为之守令无弗奋庸熈帝之载矣夫守令得人天下未有不治者故人主当愽访广询以为天下计而又清心以昭贤否之鉴然后近习不得而惑焉臣不胜愿望之至
宋儒程頥曰常见伯淳所在临政便上下响应到了人众后便成风成风则有所鼓动天地间只是一个风以动之也
臣若水通曰天之生人同此心同此理而已矣故人心诚而己临政者以至诚感之则民无不应民无不应则化行而俗善矣程颢所在临政而上下响应者岂非得其心之同然哉为政者当思所以感之者何物然后可也易曰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岂无所本哉
杨时谓莫表深莅官临政严而不苛寛而有制故吏畏其威民懐其徳决滞讼去民瘼洞照幽隠虽逢其族迎刃立解世之名能吏者皆自以为莫及也
臣若水通曰书称不刚不柔厥德允修言得中也表深临莅严而不苛寛而有制其近是乎政寛则民慢慢则纠之以严政严则民残残则济之以寛非寛严合徳得其中者也寛严得中政是以和此二者之所以不容于偏废也伏惟圣明推而达之天下焉
张栻云今之为吏其号为能者则或以察为明以刻为公以不恤为能任而其号为贤者则又或以姑息为惠以纵弛为寛以磨棱为善防故其能适以贾怨贻毒撅害邦本而其贤反以流弊基祸及其后曰嗟乎此岂真所谓贤能也哉
臣若水通曰政贵有恒所谓恒者得中道之常也故过则为察为刻为不恤焉不及则为姑息为纵弛为磨棱焉皆足以戕其国本祸其邦家以伤忠厚和平之气也使无过无不及则刚柔中正可以纳民于皇极之福矣此有天下者不可不慎抑扬之权黜陟之典也
国朝宪纲凡按察司官断理不公不法等事果有寃抑者许赴巡按监察御史处声寃监察御史枉问许赴通政司逓状送都察院伸理都察院不与理断或枉问者许击登闻鼓陈诉
臣若水通曰君之于民一体者也民之情郁而不伸其犹四肢之气失其平而为疾者乎爱身者顺其气而通之爱民者达其情而安之斯已矣舜命士曰惟明克允张释之亦曰廷尉天下之平也司刑法者尚其念诸
宪纲凡国家政令得失军民利病一切兴革等事并听监察御史按察司官各陈所见直言无隠若建言创行事理必须公同评议互相可否务在得宜方许实封陈奏
宪纲风宪为朝廷耳目之司宣上德达下情乃其职任所至之处须访军民休戚及利所当兴弊所当革者随即举行或有水旱灾伤当奏者即具奏不可因循茍且旷废其职
臣若水通曰臣伏读宪纲二章仰见祖宗达上下之情明利弊之故拳拳为民之深意也夫天生民不能自治而作之君程頥曰为民立君所以养之也君不能独治而委之臣使兴利而革弊正以顺民情而安民生养之大者也所欲与聚所恶勿施其兴革之谓与为风宪者当以第一义视之斯可无负于上天付托圣主圣主付托人臣之至意也
格物通卷五十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五十一 明 湛若水 撰
正朝廷上
易干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臣若水通曰重干为干徤之至也九为阳德刚徤居五为中正具刚徤中正之徳变化不测有龙之象五为君传履帝位而有天下龙之飞于天所谓大人也此心此德人人所共有故兴起其秉彞之心天下快覩而愿见之以其有中正之徳泽天下而足以为人之所赖者也其见之不亦利乎由是言之人之利见大人以其有龙德中正也彼有是位而无是德者民将逺之矣故朝觐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不之舜之子而之禹其利见大人之谓乎
干彖曰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臣若水通曰圣人具体乾道有元亨利贞之德出类拔萃卓冠羣伦而高拱于穆清之表居臣民之上所谓首出庶物也而万国之臣民防圣人之泽感而化之各遂其生各复其性而无不安宁外宁其生内宁其性所谓万国咸宁也是则圣人具中正之德极其裁成辅相之功犹乾道之变化也泽及于民生养遂而成性复犹万物之归根复命也此圣人之利贞也圣人体具干刚中正之德运诸朝廷之上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矣
履彖曰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臣若水通曰否德忝位则疚也刚徤中正德之至也有是德而受命尊履帝位故不疚也然其所以不疚者以其德之光明尔阳刚中正故光大而高明足以居帝位而临御朝廷以为臣民之瞻仰又何疚乎
离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臣若水通曰离为火重离两火相照故曰继明日月为明离日之象也离之相丽而作日之至明容光必照也大人礼此象其德之明缉熈而不已犹日之继也四方之逺庶物之繁无有能遁其情者矣中庸曰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日月所照莫不尊亲凡日之所照大人之德亦照之也夫明德人人所同有人惟蔽于气禀物欲之私则失其明矣不明不足以照物岂足以立朝廷而临天下耶故朝廷四方之极君德以高明为主未至于明者其亦反求诸心之所同有者明之而已矣
鼎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臣若水通曰鼎卦上离下巽以木出火有烹饪之象故为鼎君子观鼎之象知鼎为法象之器其形端正取之以自正其位以凝承休命位者天位也天之道正也居其位而体天道之正随所居之位而正焉正其心则思无邪也正其身则正顔色动容貌也正其事纪纲法度也与天合德而天命聚于我矣故人君以此而正位凝命以临朝廷立四方之极如鼎之定而不迁矣可不慎欤
书周书洪范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