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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通卷十七 <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十八     明湛若水 撰   正心格   臣若水序曰正心何以言格物也程颐曰格者至也物者理也至其理乃格物也至也者知行并进之功也于心焉而至之也至其心之理也学者读是编焉而感通吾心之理念念而知于斯存存而行于斯以有诸己则格物之功庶乎于正心焉尽之矣   正心上   易咸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臣若水通曰咸也者感也咸卦取象诸身人之于身也无不兼知则亦无不兼感也九四心也心也者无感不通者也以阳明居正故为贞吉贞者心之本体天理也感通之道也以贞而感则心普万物而无心情顺万事而无情公而溥也无有不感则无有不应吉而悔亡也悔生于私心体虚明憧憧则私矣物累而不化将迎而无穷也感之私而应之者亦私朋比之从也故繋辞传曰天下何思何虑思虑者憧憧也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一贯之道也贞也贞则感而遂通矣憧憧者心之不正也   同人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   臣若水通曰同人者同于人也同于人故能通其志上干下离故有文明刚健之象五二皆居中位正故有中正而应君子正道之象夫文明者虚灵也刚健者直方也中正者不偏倚也同徳而应信也是虚灵方直而不偏心之本体所谓天理是心也人人之所同有也心同则志同而无不感通矣盖君子之心先得人心之所同然也故视千万人之心犹己之心也以一己之心推之千万人无间也所谓同人于野是也人皆有之特君子不失其正耳   晋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徃吉无不利   臣若水通曰六五以隂柔不正宜有悔以上近刚明而下皆顺从故悔亡然其离体髙明以照羣隂故能去其计功谋利之心则徃吉而无不利也夫患得患失者隂邪之人也私小也非公正之心也若夫君子之心广大而髙明则失得非所恤矣以天徳而行王道如天之覆也地之载也功深而恩不露泽溥而民不知吉无不利也非圣人之心廓然太公者乌足以语此   损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臣若水通曰山下有泽气通上润有损之象也君子体此必损其身心之所当损者忿与欲是也忿欲之害心也大矣必损之而后可以合道故武王曰危于忿失道于嗜欲也夫天理人欲相为消长人欲不消则天理不长惩之窒之则心之本体复而天理全矣惩与窒非强制也如塞水者窒其源也常存此心体认天理有见则私意退聼矣不然愈惩而愈奋愈窒而愈生其能免于私欲之害者防希   艮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臣若水通曰艮止也背者一身之止者也艮之止者必如背之止斯为止之至也夫性之至善无间动静然人心于止之时则皆至善天理斯存动而有不善而天理灭矣故君子之学动静皆定所谓艮其背则止其止矣然必内外两忘人已不见然后能止故不获其身内忘己也不见其人外忘人也内外两忘则澄然无事矣夫然后能止虽然不获其身必获其理也不见其人必见其理也记曰知止而后有定定则天理纯全何咎之有正心之功此其至矣   艮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臣若水通曰艮为山重艮上下皆山故有兼山之象君子观此求艮止之道不越于思焉而已尔思无邪而后能止出位之思邪思即不止矣位者所处之时之地之事也所思或非其时非其地非其事是出位也或滞于时滞于地滞于事亦出位也必无在而无不在勿助勿忘然后能中思是之谓思不出位夫思者心之本体也思不出位则吾心之本体正而天理见矣夫思者圣功之本也可不慎乎   中孚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   臣若水通曰天者天命赋予之本然中正而信也人之心不中则不正不正则不信皆违天也是故至中而信则天理流行故利而贞正则人道尽矣尽人道以复乎天道者也故曰应天所谓全而归之也非益之也不然天予之而我防之岂应天乎此心学之大端也   书虞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臣若水通曰此乃帝舜传授大禹以心学也心者人之精神虚灵知觉者也顷刻之间于躯殻上起念血气用事即谓之人心顷刻之间于义理上起念徳性用事即谓之道心故程颢曰人心人欲道心天理是也危者危言危行之危言大也微犹灭也惟危惟微二句相因説天理人欲不容并立人欲长一分则天理消一分故人心日以长大则道心日以微灭精以察见此理即学问思辨之事属知一以存养此理即笃行之事属行知行并进即执中之功夫中即此天理是也天理则不偏不倚无过不及故谓之中允信也执谓有之于己之意信有诸己则与中道而一矣故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尧之传舜只曰允执厥中知行混合体用一原以圣授圣故不待言功夫也至是舜传禹始有人心道心惟精惟一之説则又推执中之功夫言之此万世心学之源于人君圣学最为切要自后言建中建极言愽约一贯言止至善格物言学问思辨笃行言集义养气言诚言敬皆本于此舍此则人欲横流天理灭絶虽有天下不能以平治矣惟圣明留意焉   商书盘庚汝猷黜乃心无傲从康   臣若水通曰此盘庚迁都告羣臣之言猷谋也黜去也无与毋同言汝羣臣各谋去汝之私心也毋得傲上之命从己之安傲上从己皆源于私心之发故私心亡则心正矣心正则自无傲上从康之事矣此正心处事之要为人上者可不知乎   周书蔡仲之命率自中无作聪明乱旧章详乃视听防以侧言改厥度   臣若水通曰此成王告蔡仲之言也率循也无毋同详审也中者吾心本体之正而无过不及者也旧章者先王之成法厥度者吾身之法度皆中之所出者作聪明听侧言皆由心之不中不正心既中正则自无作聪明偏视听之事逺则旧章近则吾身可以无纷更冒乱之患矣为人上者可不正心以为万事之本乎   周书周官作徳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   臣若水通曰此成王申戒卿士持恭俭而处富贵之言也逸安也休闲静也徳者所得之理心之中正者也作徳则心中自然无所矫戾故内省不疚不忧不惧心常安逸而休休无入而不自得矣若有所矫饰而为内无恭俭之心而外为恭俭之事是谓作伪伪则揜防不暇故心劳然有诸中形诸外自不觉真情之发见矣故曰日拙然则作徳作伪在人所自作尔此君子正心之学必贵于谨独也欤   诗曹风鸤鸠其仪一心如结   臣若水通曰诗美君子用心纯固而内外合一也言淑人君子其见于动作威仪之间者既一而有常度矣其仪一则知其心纯全専一而如结矣盖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自有不可揜者矣夫心无内外者也故离内以言心不知心者也离外以言心亦不知心者也惟知合一之道则何心非事何事非心何内非外何外非内周敦頥曰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程颢曰无内外无将迎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心之本体也故外则仪一内则心结由中达外其本然者不得而不一也然则君子事内乎事外乎养其中以达诸外内外合一吾心正矣心正而中立焉中立而和生焉是谓大本达道心事一贯圣学之体用备矣   小雅小弁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   臣若水通曰天地以生物为心人得其生生者以为心不忍之心人孰无之故人于被逐投人之兎犹或哀而脱之于死而暴露之骼犹或哀而掩之皆不忍之心发于自然者不容己尔幽王何独无是心乎乃信谗而逐其子投兎死人之不若矣夫父子之爱天性也人之心也幽王于是乎无人心矣心非初无也良由蔽于褒姒之譛有天下者秉其不忍之心而扩充之虽斩一木杀一兽非其时不忍也况于人乎况于亲乎故曰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亦惟察识而扩充之尔   小雅节南山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臣若水通曰式敬也讹变化之意宋儒朱熹云家父自言作为此诵以究王政昏乱之所由冀其改心易虑以畜养万邦也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盖以君心者用人行政之本而万邦休戚之所闗也故正心变而邪焉则蔽蔽则正人逺奸邪秉国而万邦其祸矣邪心变而正焉则明明则邪人逺正直秉国而万邦防其福矣故丧乱多瘁劳百姓人皆知尹氏之祸然岂知王心之蔽为之乎家父讹心之説其殆知大人格心之学乎惜乎其格之不豫司马光所谓治之于着用力多而功寡矣臣窃愿于圣敬方跻之时益进夫诚意正心之学庶圣心益正而圣徳益明则正士满朝奸邪逺迹善政协于万邦社稷生灵之福也天下幸甚   大雅皇矣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   臣若水通曰畔援言叛此而攀彼无畔援则心中正而不私也歆羡欣欲爱慕无歆羡则刚直而不流也文王无是二者故心极其正而深造乎道也夫人心至虚本无一物本体中正何尝有所谓畔援歆羡哉有所畔援歆羡者皆心与于物者也心与于物则滞于物而非本体矣文王之心廓然太公物来顺应生杀与夺一随物付之而已初何有与于物哉无与于物故无畔援无歆羡所谓天地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情顺万事而无情者也情而无情心之本体正矣本体正则天理尽矣天理者道之极也故曰诞先登于岸虽然岂惟文王然哉千圣一心万古一理人主茍能正心干干不息廓而清之神而明之使一心之中广大髙明一物无所与焉大公顺应是亦文王而已矣   春秋隐公元年   臣若水通曰此鲁惠既没隐公嗣位之始年也春秋谓一为元者何宋儒胡安国曰元即仁也仁人心也所以明君用也盖乾元资始坤元资生者天地之用也人得是元以生仁也者心之生理浑然万物一体者也大君者天地之宗子而勿忘勿助正心体元者所以为治天下国家之本也本正则乾坤合徳而百官万民莫敢不一于正矣春秋纪元所以开万世心学之源也欤   桓公十五年春二月天王使家父来求车   臣若水通曰春秋书天王使来求车讥侈心失王度也夫遣使需索之谓求命车命服天子所以锡于臣下也桓王天下之共主以丧事来求货财已为不可况车服乎所以然者以侈心一动莫为防制颠倒迷惑冠屦为之倒置而王室衰乱莫能救也然则心之正不正岂小故哉   庄公十七年齐人执郑詹   臣若水通曰春秋齐人执詹者何恶齐也桓为霸主宜正已以格物尊君以率下而乃以郑不朝已擅执其执政可谓正已以尊君乎其何以格物而率下也宜乎春秋责备之也   僖公二十八年卫侯出奔楚   臣若水通曰春秋书卫侯出奔楚者何咎文公也王者莫大乎存心存心莫大乎公恕胡安国曰心不外者乃能统大众智不凿者乃能处大事晋文举动烦扰憾卫侯之不礼拒之于敛盂之盟则陷于私凿其智而心不广矣春秋责晋文以见君人者当宅心以广大髙明而不以私小也   宣公四年春王正月公及齐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   臣若水通曰春秋书齐鲁平莒郯何也讥也平者圣人之所贵也何为而讥之非讥其平也讥其平之不平也盖无偏无党王道之平平也以齐鲁而平郯莒讲信修睦将利二国以不争也然而莒人不肯则以宣公偏繋于郯而失平怨之本尔夫郯莒微国不足以当天下之十一怀私以取平尚犹不可况天下乎故平天下之道在于絜矩矩者吾心之理也絜者推吾心以度天下也好善恶恶先正吾心之矩然后推之于天下而无弗同者矣故君子贵格物   礼记礼运曰故宗祝在庙三公在朝三老在学王前巫而后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王中心无为也以守至正臣若水通曰宗祝在庙以賛礼也三公在朝以论道也三老在学以示教也前设巫人以通神也后设史官以纪言动也设卜筮以决吉防也设瞽侑以宣歌乐也大而庙朝小而左右防非正人所以养吾心之正也王中心夫何为哉守吾心之正而已矣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欤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靣而已夫人心本正也而有不正者人为害之也得人以辅之而已无所为焉则心之本体正矣   玉藻曰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征角左宫羽趋以采齐行以肆夏周旋中规折旋中矩进则揖之退则扬之然后玉锵鸣也故君子在车则闻鸾和之声行则鸣佩玉是以非辟之心无自入也   臣若水通曰征角阳也而右佩隂中阳也宫羽隂也而左佩阳中隂也皆玉也路寝门外至应门谓之趋路寝门内至堂谓之行采齐肆夏诗名歌之以节行也规圆矩方也鸾在衡和在轼也人心之不正多引于滛声古之君子和鸾之设所以养于车也佩玉之鸣所以养于行也是故右征角左宫羽隂阳之交所以养中和之徳也采齐肆夏规矩揖扬所以养之于行节也行中节也然后玉锵鸣玉锵鸣也然后非心涤非心之萌自外感内者也心之本体无不正也触于外感乎内斯主之矣入者主之也非心体之本然也故人君之心在养正而已矣   学记曰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臣若水通曰学之不明也久矣盖由其不识心尔知心之病斯能知心之本体矣故知多寡易止之失则知不多不寡不易不止而心正矣是故有以用心于博闻强识之支离者其失也多有以不用心而径超顿悟者其失也寡有以粗心于百姓日用其失也易有以心于自暴自弃其失也止四失者过与不及皆非吾心本体之正也是故古之教者观病以知心因心以救失惟以长养其善念尔盖善也者吾心之天理也学者茍知天理为本体而随处体认焉则无过不及勿忘勿助之间自有易简之道而帝王心学之传在是矣谨以为圣明心学万一之助   乐记曰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   臣若水通曰致者约而有诸己之意孟子曰乐之实乐斯二者是也仁义之良心人所固有不待外求乐所以养吾心之中和内外合一者也朱熹曰子谅读为慈良易直慈良之心仁也仁心生则乐矣乐有诸己则安矣安则不息矣不息则天在我矣天在我则妙万物而神矣是故天则不言而民信也神则不怒而民威也信且威乐以治心之功用至矣   缁衣子曰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臣若水通曰心者合内外而一之者也故容貎身体皆心也其心可不正乎   格物通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十九     明 湛若水 撰   正心中   论语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臣若水通曰此圣人掲鲁颂駉篇之指以示人也夫思者心之神也心体何尝不正思焉而防动则善恶分矣心之本体至正而善也私意萌焉则邪恶矣而心中正之体无不在特蔽于私尔思无邪所以复心之本体也人能随处体认察见本体而涵养之则内欲不萌外诱不累而心思之神澄然无事是谓无邪也不能见理则私心邪念潜伏于中虽欲规规焉除之不免于灭东生西之患矣欲其无邪也得乎   子曰囘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己矣臣若水通曰仁者心之生理也程颢所谓心如谷种仁则其生之性是也仁未尝与心判为二物也蔽于邪私则心为人心而天理灭矣故违而二之顔子克己故礼复礼复则天理流行与心为一故曰不违仁三月言其久也乆于仁也其余日月至焉者盖或一月之内存乎仁或一日之内存乎仁不能如顔子之久矣如谓必日月而后一至焉岂圣门之贤之学哉先儒谓顔子有王佐之才观其心不违仁是有天徳矣有天徳便可以语王道此顔子所以为王佐乎伏惟圣明取顔子之学以志仁为要尤博求天下学顔子之学者以为辅则君臣咸有一徳而王道成矣   子絶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臣若水通曰此圣门心学之要门人记圣人之所以教人者即子以四教之意也夫心之本体无一物也如天地之至公有物则非本体矣张载曰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四者在人相为终始有则俱有无则俱无惟圣人之心廓然大公物来顺应故无四者之病也然此不曰无而曰毋者盖尝以禁止学者之辞也学者诚能体认天理不以己与物克去四者之私不为本体之累矣故程颢曰敬则无己可克始须絶四又曰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夫四者既亡则天理自见是谓有事否则虽强无之且将失于空虚流于异学而何可以入道哉此学者所当自究竟也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臣若水通曰孟子此章直指本心体用全具可谓深切而着明矣不忍人之心即心之生理所谓仁也即下恻隐之心至于羞恶辞让是非之心即是四端之发随感而异见尔非谓原有四心也夫惟圣人有是心则有是政者所谓体用一原也君子能知是心而扩充之复其本心也众人不能则此心虽发将随发随泯自暴自弃者也虽然充之则足以保四海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是故帝尧之徳光被四表后之人主或以天下之大不能恱其亲而遂肆欲以危宗庙社稷是心充与不充之间其所系岂细故哉故人君茍不失其本心之正斯不失天下之心而天下国家可保也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   臣若水通曰此孟子明君子所存之心示人以正心之学也夫以仁礼存心非谓取诸外以存之也仁即是心之生理礼即是心之天理同是一理茍能体认此理而心存存即无一念而非仁礼矣此乃复吾心本体之正非由外铄我也我之心也得其心则得仁礼矣失其心则失仁礼矣此君子之所以异于人者乃得人心之常尔岂别有异于人哉故君子之学在于体认天理而存随感而见施之爱人则为仁施之敬人则为礼本立而道自生矣   孟子曰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防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逺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茍得其养无物不长茍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   臣若水通曰夜气之説未之前闻也至孟子而始发之于此可以知理气之合一矣夫仁义之心即吾心之生理所谓性也旦昼不害其性则夜气益清夜气既清则旦昼之理益明盖性之存亡系乎气之清浊气得其中正即仁义之性也故曰合一奈何人之转展相害使夜气薄浊而仁义之良心亦亡要之良心之消长顾人所以养之者何如引孔子之言正以明心之不可以顷刻失其养也学者诚能随时随处察识此心之本体而涵养之造次颠沛必于是旦昼常如夜气之时则何徃而非仁义哉李侗曰孟子夜气之説于学者极有力有志于学者所宜务焉   孟子曰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臣若水通曰仁人心义人路孟子既重为不由不求者哀矣于此复致意于放心之求者何哉盖万事万变皆本于心千圣千贤皆是心学欲求放心非强制妄想能之也在于学问耳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中庸学问思辩笃行之事是也故学问之道不过只为此心求其放失者而已人才学问则有以管摄此心发明此心不求而复矣所谓博学切问仁在其中也然而人君以一心而受众欲之攻尤易以放故尤当自力以求之求之匪他惟学问体认天理存存于勿忘勿助之间心存则仁存仁存则义路以由矣存心也者其圣学之要乎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   臣若水通曰心之本体即天理也欲害之故失其本体尔庄周曰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夫欲去一分则理存一分欲去十分则理存十分而心之本体正矣周敦頥曰圣可学乎曰可有要乎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庶矣乎然则志于圣学者必自寡欲以去其害心者然后可也   左传庄公四年春王三月楚武王荆尸授师孑焉以伐随将齐入告夫人邓曼曰余心荡邓曼叹曰王禄尽矣盈而荡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临武事将发大命而荡王心焉   臣若水通曰邓曼知王心之盈荡而叹王禄之尽是矣特谓先君荡之则非也王自荡也人之一心至微而见至隐而显操舍之机在敬肆之间尔人心皆然而况君心尤易肆者乎荆即楚尸陈孑防制楚兵陈法用防授师伐随其心骄盈惟盈故荡一念之微尔神得以窥之妇人女子得以知之徒以其身而与国俱烬者不足惜也其为后世之永鉴亦至明矣故为人君者当正此心以为天下万事之本焉   昭公二十一年春天王将铸无射伶州鸠曰王其以心疾死乎夫乐天子之职也夫音乐之舆也而钟音之器也天子省风以作乐器以钟之舆以行之小者不窕大者不摦则和于物物和则嘉成故和声入于耳而藏于心心亿则乐窕则不咸摦则不容心是以感感实生疾今钟摦矣王心弗堪其能乆乎   臣若水通曰无射钟名窕摦钟之病也人之心无所不感也其可以一或不正乎景王之死心疾也心疾之死曷为于无射见之乐记曰凡音之起由人心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无射之摦者心之感于音者乎是故即音以知其心即心以知其疾即疾以知其不乆也决矣人君知此盖必正其心约其情使声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天地之和亦至矣   昭公二十五年宋公享昭子赋新宫昭子赋车辖明日宴饮酒乐宋公使昭子右坐语相泣也乐祈佐退而告人曰今兹君与叔孙其皆死乎吾闻之哀乐而乐哀皆丧心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乆臣若水通曰哀乐情也情者心之发也敬也者其操之之要乎敬存则心存心存则情正情正则哀乐之发各当其可初非有意为之也宋公之与昭子当宴而泣其得哀乐之正乎心有不存焉故尔宋儒朱熹曰凡人之病皆可治惟心病则难幸毋防于心病使无下药之理哉   国语周语单穆公曰夫耳目心之枢机也故必听龢而视正听龢则聪视正则明聪则言听明则徳昭聴言昭徳则能思虑纯固以言徳于民民歆而徳之则归心焉臣若水通曰穆公王卿士单靖公之曽孙枢机发动所由也心有所欲耳目为之发动习于和正则心可正矣夫人心之神皆发于耳目故书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贞百度者心之谓也故耳和目正则心亦正而常存矣夫然后思虑纯固言顺徳昭而民心归焉为人君者可不慎耳目之好养其心以为化民之本乎伏惟圣明留意焉   晋语窦犨曰君子哀无人不哀无贿哀无徳不哀无宠哀名之不令不哀年之不登   臣若水通曰窦犨晋大夫哀犹虑也登髙也贿财也宠位也年寿也富贵与夀三者皆人之欲也然所欲有甚于此者有徳有人令名之谓也孟子曰君子有终身之忧是其所哀者大矣为人上者徳修则人归名从而彼皆所性不存者矣简子能信窦犨之言则哀乐得其正情不荡而性不凿矣乎   楚语观射父曰圣王正端冕以其不违心帅其羣臣精物以临监享祀无有苛慝于神者谓之一纯   臣若水通曰观射父楚大夫端端之服也冕大冠也监视也不违心谓心思端正则服正端冕夫纯心者享神之本也故正端冕无苛慝纯心之谓也语曰惟圣人为能享帝心之纯也圣人纯其心以承天之心故昭孝息民天神来格而锡福无彊也为天地民物之主者可不知所以养其心耶   唐太宗贞观元年上谓太子少傅萧瑀曰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十数自谓无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朕问其故工曰木心不直则脉理皆邪弓虽劲而发矢不直朕始寤向者辨之未精也   臣若水通曰夫人与物莫不有心观物则知人矣弓工之言不为无见其殆轮扁之流乎唐太宗知爱弓而不知爱身知弓之木非其心而不自知其心之非正可谓自知自爱乎骨肉相残闺门惭徳非自其不正之心发之乎易曰正其本则万事理工之言暗合此矣夫噫一弓之微而尚欲端本如此况人君居天下之尊乎书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使太宗知爱身如爱弓则必于臣之进谏求正心之术矣而乃不然一时诸臣又未有知正心之学者以将顺其美岂不为千载英君之一叹欤   唐太宗贞观十七年上谓侍臣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謟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凑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