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校注 - 第 21 页/共 33 页

〔三〕 宋翔凤曰:「本作『然处高之安,承克让之敬』,依治要改。」今案:各本「承」皆作「乘」。 〔四〕 「八极」,宋翔凤曰:「本作『四表』,依治要改。」金丹曰:「尧典言:『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言尧之功大而无所不至。」唐晏曰:「按:此用古文尚书文,则『高安』者,『安安』也。今文作『晏晏』,改于西汉儒者,陆生不必见之。」 〔五〕 宋翔凤曰:「治要校语:『朽』旧作『废』。」 〔六〕 宋翔凤曰:「『人』本作『材』,依治要改。」 〔七〕 尸子明堂篇:「覆巢破卵,则凤皇不至焉。」案:世说新语言语篇:「孔融被收,中外惶怖。时融儿大者九岁,小者八岁;二儿故琢钉戏,了无遽容。融谓使者曰:『冀罪止于身。二儿可得全不?』儿徐进曰:『大人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寻亦收至。」语即本此。 〔八〕 宋翔凤曰:「本作『赵高、李斯』,依治要改。」案:唐本亦作「李斯、赵高」。 〔九〕 宋翔凤曰:「『顿』本作『倾』,依治要改。」 〔一0〕宋翔凤曰:「『跌伤』,子汇本作『缺覆』,抄本作『缺复』,治要亦作『跌伤』。」今案:两京本、程本、天一阁本、金丹作「缺复」,唐本、汇函、品节、折衷作「缺覆」。 〔一一〕宋翔凤曰:「治要作『者』,本作『哉』。」 〔一二〕「任」原作「仕」,各本俱作「任」,今据改正。 〔一三〕宋翔凤曰:「本无『者』字,依治要增。」 〔一四〕宋翔凤曰:「治要『义』作『智』。」   故怀刚者久而缺,持柔者久而长〔一〕,躁疾者为厥速,迟重者为常存〔二〕,尚勇者为悔近,温厚者行宽舒〔三〕,怀急促〔四〕者必有所亏,柔懦者制刚强〔五〕,小慧〔六〕者不可以御大,小辨者〔七〕不可以说众,商贾巧为贩卖之利,而屈为贞良〔八〕,邪臣好为诈伪,自媚饰非〔九〕,而不能为公方〔一0〕,藏其端巧,逃其事功。 〔一〕 文选崔子玉座右铭:「柔弱生之徒,老氏诫刚强。」李善注:「老子曰:『人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也。』又曰:『柔弱胜刚强。』河上公曰:『柔弱者久长,刚强者先亡也。』」 〔二〕 俞樾曰:「谨按:『厥速』当作『速厥』,『厥』与『蹶』通。言躁疾者必速颠蹶也。」 〔三〕 品节脱「舒」字,非是。无为篇亦云:「君子尚宽舒以苞身。」 〔四〕 「急促」,李本、子汇本、程本、唐本、汇函、品节作「促急」。 〔五〕 俞樾曰:「谨按:『柔懦』者一句,当在『尚勇者』一句之下,『尚勇』与『柔懦』相对,『温厚』与『急促』相对,传写乱之,则语意不伦矣。惟此四句,尚有衍字,无可订正。」 〔六〕 论语卫灵公篇:「好行小慧。」集解:「郑曰:『小慧,谓小小之才。』」 〔七〕 文选左太冲魏都赋:「安得齐给守其小辩也哉?」注:「家语:『孔子曰:小辩害义,小言破道。』」 〔八〕 宋翔凤曰:「按『屈』字当是『不可』二字之误。」俞樾曰:「谨案:『屈』当读为『拙』,『拙』与『巧』正相对成文。释名释言语曰:『拙,屈也,使物否屈,不为用也。』是拙、屈声近义通。宋氏翔凤疑『屈』是『不可』二字之误,非也。」 〔九〕 庄子盗跖篇:「辩足以饰非。」 〔一0〕文选为范尚书让吏部封侯第一表:「在魏则毛玠公方。」注引先贤行状:「玠雅量公正。」   故智者之所短,不如愚者之所长。文公种米,曾子驾羊〔一〕。相士不熟,信邪失方。察察〔二〕者有所不见,恢恢〔三〕者何所不容。朴质者近忠〔四〕,便巧〔五〕者近亡。 〔一〕 宋翔凤曰:「意林引作『文公种米,曾子枷羊,智者所短,不如愚者所长』。按淮南泰族:『文公树米,曾子架羊,犹之为知也。』注云:『文公,晋文公也。树米而欲生之也。架,连架,所以备知也。』『架』即『枷』字,是意林本是也。说苑杂言亦有『文公种米,曾子驾羊』之语,当是借『驾』为『连枷』之『枷』。」唐晏曰:「按:『驾』意林作『枷』,是也。马融广成颂:『枷天狗。』枷是牵狗者,若以之牵羊,则误矣。然二事皆无所考。」今案:马骕绎史五一曰:「事无所考,大约谓务大者不知小也。」周广业意林附注曰:「『枷』原作『驾』,旧讹『牧』。淮南子注:『连枷,所以备之。』俗本淮南作『架』,今从艺文类聚。」寻世说新语尤悔篇注:「文公种米,曾子架羊。」类说三一引世说作「文公种菜,曾子枷羊」。「菜」是误字,而「架」又作「枷」。刘子新论观量篇:「晋文种米,曾子植羊。」袁孝政注:「晋文学外国种米,种虽不生,言其志大也。『曾子』原误作『曾国』,曾参学外国人剉羊皮用土种之,虽不生,其志大也。」器案:淮南注「备」疑「犕」之误。米不可殖生,羊不能犕驾,而晋文种之,曾子枷之,是亦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者也。刘昼、袁孝政不得其解,遂改「驾羊」为「植羊」,而以外国事说之,是亦郢书而燕说耳。 〔二〕 荀子荣辱篇:「察察而残者忮也。」杨倞注:「至明察而见伤残者,由于有忮富之心也。」此文察察亦明察意。 〔三〕 老子第七十三章:「天网恢恢。」河上公注:「天所网罗,恢恢甚大。」荀子解蔽篇:「恢恢广广,孰知其极。」 〔四〕 宋翔凤曰:「『朴』下本有『直』字,子汇本无。」唐晏曰:「按(朴直质)三字,必有一衍。」 〔五〕 论语季氏:「友便佞。」集解:「郑曰:『便,辩也,谓佞而辩也。』」皇侃疏曰:「便佞,谓辩而巧也。」   君子远荧荧之色〔一〕,放铮铮之声〔二〕,绝恬〔三〕美之味,疏嗌呕〔四〕之情。天道以大制小,以重颠〔五〕轻。以小治大,乱度干〔六〕贞。谗夫〔七〕似贤,美言似信〔八〕,听之者惑,观之者冥。故苏秦尊于诸侯〔九〕,商鞅显于西秦〔一0〕。世无贤智之君,孰能别其形。故尧放驩兜〔一一〕,仲尼诛少正卯〔一二〕;甘言〔一三〕之所嘉,靡〔一四〕不为之倾,惟尧知其实,仲尼见其情〔一五〕。故干〔一六〕圣王者诛,遏贤君者刑,遭凡王者贵,触〔一七〕乱世者荣。郑儋亡齐而归鲁〔一八〕,齐有九合〔一九〕之名,而鲁有干时之耻〔二0〕。夫据千乘之国,而信谗佞之计,未有不亡者也。故诗云:「谗人罔极,交乱四国。〔二一〕」众邪合心,以倾一君,国危民失〔二二〕,不亦宜乎〔二三〕! 〔一〕 史记赵世家:「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荧荧,形容美人容颜光华貌。 〔二〕 论语卫灵公:「放郑声。」邢昺疏:「放弃郑、卫之声。」后汉书刘盆子传:「铁中铮铮。」说文金部:「铮,金声也。」 〔三〕 唐晏曰:「『恬』疑作『甜』。」 〔四〕 唐晏曰:「按:『嗌呕』,即荀子之『倪呕』,楚辞作『嗌喔』,注云:『容媚之声。』」案:楚辞见九思。 〔五〕 焦循易余钥录四曰:「新语辅政篇:『天道以大制小,以重颠轻。』此『颠』字乃『镇』字之假借,如说文:『天,颠也。』白虎通云:『天之为言镇也。』『颠』与『镇』通。」俞樾曰:「谨按:当读为『诛不填服』之『填』。隐五年谷梁传:『诛不填服。』注曰:『来服者不服,填厌之。』此云『以重颠轻』,谓以重者填厌轻者也。谷梁释文曰:『填音田。』故与『颠』声近而得段用。」唐晏曰:「按『颠』当段为『镇』,压也。」 〔六〕 「干」,李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误作「千」。 〔七〕 说苑臣术篇:「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何谓六正、六邪?……六邪者,……四曰: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反言易辞,而成文章,内离骨肉之亲,外妒乱朝廷,如此者,谗臣也。」 〔八〕 家语屈节篇:「美言伤信。」 〔九〕 苏秦,史记有传。 〔一0〕商鞅,史记有商君传。 〔一一〕唐晏曰:「与大戴五帝德说同。」器案:尚书舜典:「放驩兜于崇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孔氏传:「党于共工,罪恶同。崇山,南裔。」又曰:「皆服舜用刑当其罪。」孟子万章上:「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俱以为舜事。 〔一二〕荀子宥坐篇:「孔子为鲁摄相,朝七日而诛少正卯。门人进问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而始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居,吾语汝其故。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则兼有之。故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以饰邪营众,强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不诛也。是以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止,周公诛管叔,太公诛华仕,管仲诛付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付,此七子者,皆异世同心,不可不诛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忧矣。」案:孔子诛少正卯事,始详于此,而尹文子大道下、说苑指武篇、家语始诛篇俱本之为说,淮南子泛论篇:「孔子诛少正卯而鲁国之邪塞。」史记孔子世家:「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高诱淮南子注云:「少正,官名,卯其名也,鲁之谄人。」寻周书尝麦篇有大正之官,则少正官名之说有本矣,或则通谓之鲁大夫耳。 〔一三〕国语晋语一:「又有甘言焉。」韦昭注:「申生将去,父又以美言抚慰之。」战国策韩策:「诸侯不料兵之弱,食之寡,而听从人之甘言好辞,比周以相饰也。」 〔一四〕「靡」字原缺,宋翔凤曰:「子汇作『靡不为之倾』,不缺。」案:唐本亦不缺,今据补正。 〔一五〕情,情实。周礼天官小宰职:「以官府之六叙正群吏。……六曰,以叙听其情。」正义曰:「情谓情实。」 〔一六〕「干」,李本、两京本误「于」,宋翔凤本误作「千」。 〔一七〕触,值也。论衡气寿篇:「凡人命有二品:一曰所当触值之命,二曰强弱寿夭之命。所当触值,谓兵、烧、压、溺也。」 〔一八〕公羊传庄公:「十有七年,春,齐人执郑瞻。郑瞻者何?郑之微者也。此郑之微者,何言乎齐人执之?书甚佞也。秋,郑瞻自齐逃来,何以书?书甚佞也。曰:佞人来矣!佞人来矣!」「瞻」,左氏、谷梁作「詹」,此文又作「儋」也。唐晏曰:「案谷梁传庄十七年:『春,齐人执郑詹。郑詹郑之佞人也。秋,郑詹自齐逃来。逃义曰逃。』按干时之败,在庄九年,此盖讥鲁之因循不振耳,非必因詹致败也。」 〔一九〕论语宪问篇:「齐桓公九合诸侯。」谷梁传庄公二十七年:「衣裳之会十有一。」范宁注:「十三年会北杏,十四年会鄄,十五年又会鄄,十六年会幽,二十七年又会幽,僖元年会柽,二年会贯,三年会阳谷,五年会首戴,七年会宁毋,九年会葵丘。」凡十一会。史记齐太公世家:「桓公曰:『寡人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正义叙兵车之会三云:「左传云:『鲁庄公十三年,会北杏以平宋乱,僖四年,侵蔡,遂伐楚,六年,伐郑,围新城也。』」又释乘车之会六云:「左传云:『鲁庄公十四年,会于鄄,十五年,又会鄄,十六年,同盟于幽,僖五年,会首止,八年,盟于洮,九年,会葵丘。』是也。」所述颇有出入。实则齐桓公之会诸侯,不止于九,说详梁玉绳史记志疑卷十六。寻古书言数,以一为单数,二为双数,三为多数。因之,凡三之倍数,俱代表多数,如六也,九也,十二也,二十四也,三十六也,七十二也,一百八也,俱言其多耳,不必一一落实也。古书言齐桓公合诸侯、古帝王封泰山、禅梁父及孔子弟子之类,异说纷纭,莫衷一是,皆不得其本柢,遂龂龂而如算博士之所为也。而古书又有作「纠合诸侯」者,庶几心知其意矣。 〔二0〕春秋:「庄公九年八月庚申,及齐师战于干时,我师败绩。」杜注:「干时,齐地。」 〔二一〕诗小雅甫田青蝇文也。郑笺:「极犹已也。」正义:「构之不已,至交乱四国,先多而后少,(谓构我二人)故先四国也。」 〔二二〕宋翔凤曰:「本作『众邪合党,以回人君,邦危民亡』,兹依治要改。」 〔二三〕唐晏曰:「说诗不同于毛,当是鲁诗说。」   无为〔一〕第四   〔一〕黄震曰:「无为言舜、周。」戴彦升曰:「无为篇言始皇暴兵极刑骄奢之患,而折以虞舜、周公之治。此二篇(案包举前辅政篇)着秦所以失也。」唐晏曰:「此篇义在身修而后国治,乃仁义之所主也。」器案:论语卫灵公篇:「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集解:「言任官得其人,故无为而治。」邢疏曰:「帝王之道,贵在无为清静,而民化之。然后之王者,以罕能及,故孔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所以无为者,以其任官得人。夫舜何必有为哉?但恭敬己身,正南面向明而已。」此篇即阐发无为而不为之旨,汉初清静无为之治,盖陆氏为之导夫先路矣。   道莫大于无为〔一〕,行莫大于谨敬〔二〕。何以言之?昔舜治天下也〔三〕,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四〕,寂若无治国之意,漠若无忧天下之心〔五〕,然而天下大治〔六〕。周公制作礼乐〔七〕,郊天地〔八〕,望山川〔九〕,师旅〔一0〕不设,刑格〔一一〕法悬,而四海之内,奉供来臻,越裳之君,重译来朝〔一二〕。故无为者乃有为也〔一三〕。 〔一〕 宋翔凤曰:「『道』上本有『夫』字,依治要删。」 〔二〕 丘琼山曰:「二句一篇冒头。」李为霖云翔曰:「『无为』『谨敬』二句,是一篇根本,以虞舜、周公、秦始皇设出有为无为榜样耳。」 〔三〕 宋翔凤曰:「『舜』上本有『虞』字,又无『也』字,依治要改。」 〔四〕 礼记乐记:「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郑注:「南风,长养之风也,以言父母之长养己,其辞未闻也。」正义:「案:圣证论引尸子及家语难郑玄云:『昔者,舜弹五弦之琴,其辞曰: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郑云其辞未闻,失其义也。』今案:马昭云:『家语,王肃所增加,非郑所见;又尸子杂说,不可取证正经,故言未闻也。』」器案:韩诗外传四、乐府诗集五七引杨雄琴清音、风俗通义声音篇引尚书,俱言舜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与陆氏之说合。尸子文见治要引绰子篇。 〔五〕 宋翔凤曰:「本作『忧民之心』,依治要改。」器案:此盖避唐讳改。唐晏曰:「按此引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云『漠若无忧民之心』,则又与家语、尸子所载『解愠』『阜财』者不同。家语、尸子本不可据,可据者惟此与乐记耳。」 〔六〕 宋翔凤曰:「『而』字『大』字,依治要增。」 〔七〕 礼记明堂位:「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正义:「书传云:『周公将制礼作乐,优游三年而不能作。将大作,恐天下莫我知也;将小作,则为人子不能扬父之功烈德泽。然后营洛邑以期天下之心、于是四方民大和会。周公曰:示之以力役,旦犹至,而况导之以礼乐乎!』」 〔八〕 诗鲁颂閟宫:「皇皇后帝,皇祖后稷。」郑笺:「『皇皇后帝』,谓天也。成王以周公功大,命鲁郊天,亦配之以君祖后稷。」 〔九〕 书舜典:「望于山川。」孔氏传:「九州岛岛名山大川,五岳、四渎之属,皆一时望祭之。」史记五帝本纪用尚书文,正义:「望者,遥望而祭山川也。」 〔一0〕诗小雅鱼藻黍苗:「我师我旅。」郑笺:「五百人为旅,五旅为师。」正义:「五百人为旅,五旅为师,夏官序文。」 〔一一〕格,犹今言阁置。史记梁孝王世家:「太后议格。」索隐:「服虔曰:『格谓格阁不行。』」 〔一二〕张玄起曰:「看此,舜与周公微有优劣。」唐晏曰:「按越裳之重译来朝,首见此书,史记、韩诗、说苑在此后。」器案:后汉书南蛮传:「交趾之南有越裳国。周公居摄六年,制礼作乐,天下和平。越裳氏以三象重译而献白雉,曰:『道路悠远,山川阻深,音使不通,故重译而朝。』成王以归周公,公曰:『德不加焉,则君子不飨其质;政不施焉,则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获此赐也?』其使请曰:『吾受命吾国之黄,曰:久矣,天之无烈风雷雨,意者,中国有圣人乎?有则曷往朝之。』周公乃归之于王。」注云:「事见尚书大传。」案:文选应吉甫晋武帝华林园集诗:「越裳重译。」注:「尚书大传曰:『成王之时,越裳重译而来朝,曰:道路悠远,山川阻深,恐使之不通,故重三译而朝也。』郑玄曰:『欲其转相晓也。」寻韩诗外传五、白虎通封禅篇、说苑辨物篇俱载此事,盖皆本尚书大传为说也。 〔一三〕宋翔凤曰:「本作『故无为也乃无为也』,下有校语曰:『有误。』兹依治要改。」今案:别解作「故无为也,乃有为也」。唐晏曰:「按此以舜与周公并称无为,足以解论语『无为』之义。盖无为者治定功成,不扰民之谓也。」器案:史记太史公自序:「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正义曰:「各守其分,故易行也。」(又见汉书司马迁传)寻老子三十七章:「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又四十八章:「无为而无不为。」然则儒道两家俱主张无为而治也。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小说家:「宋子十八篇。」本注:「孙卿道宋子,其言黄老意。」寻荀子正论篇称子宋子,则荀卿与黄老学者有所接触,而陆贾亦传荀子之学者,则其主张无为而治,其渊源固有自也。   秦始皇〔一〕设刑罚〔二〕,为车裂〔三〕之诛,以敛奸邪〔四〕,筑长城于戎境〔五〕,以备胡、越〔六〕,征大吞小,威震天下,将帅〔七〕横行,以服外国〔八〕,蒙恬讨乱于外〔九〕,李斯〔 一0〕治法于内,事逾烦天下逾乱,法逾滋而天下逾炽〔一一〕,兵马益设而敌人逾多〔一二〕。秦非不欲治也〔一三〕,然失之者,乃举措太众、刑罚太极故也〔一四〕。 〔一〕 宋翔凤曰:「本有『帝』字,依治要删。」 〔二〕 宋翔凤曰:「『刑罚』二字,依治要增。」 〔三〕 器案:墨子亲士篇:「吴起之裂,其事也。」淮南子缪称篇:「吴起刻削而车裂。」韩非子和氏篇:「商君车裂于秦。」史记商君传:「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君反者。』」则车裂之刑不始于始皇,且不限于秦也。 〔四〕 宋翔凤曰:「四字治要无。」 〔五〕 宋翔凤曰:「『于戎境』三字治要无。」 〔六〕 淮南子人间篇:「秦皇挟录图,见其传曰:『亡秦者胡也。』因发卒五十万,使蒙公、杨翁子将筑修城,西属流沙,北击辽水,东结朝鲜,中国内郡挽车而饷之。又利越之犀角象齿、翡翠珠玑,乃使尉屠雎发卒五十万为五军:一军塞镡城之岭,一军守九疑之塞,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守南野之界,一军结余干之水。三年不解甲弛弩,使监禄无以转饷,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越人战,杀西呕君译吁宋;而越人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相置桀骏以为将,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杀尉屠雎,伏尸流血数十万,乃发适戍以备之。」汉书晁错传:「错复言守边备塞、劝农力本、当世急务二事曰:『臣闻秦时,北攻胡貉,筑塞河上,南攻扬、越,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卫边地而救民死也,贪戾而欲广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乱。』」说秦备胡、越事,以淮南子为最详,然备越不言筑长城。窃疑秦统一天下后,即修楚之方城以备越,一如修筑燕、齐、魏、韩、赵、中山之长城以备胡也。方城一名长城。汉书地理志八上:「叶,楚叶公邑,有长城,号曰方城。」水经潕水注引荆州记:「叶东界有故城,始犨县,至瀙水,达比阳界,南北联联数百里,号为方城,一谓之长城。」史记越王句践世家:「越王曰:『所求于晋者,不至顿刃接兵,而况于攻城围邑乎?愿魏以聚大梁之下,愿齐之试兵南阳、莒地,以聚常、郯之境,则方城之外不南,淮、泗之间不东,商、于、析、郦、宗胡之地、夏路以左,不足以备秦,江南、泗上,不足以待越矣。』」正义:「括地志云:『故长城,在邓州内乡县东七十五里,南入穰县,北连翼望山,无土之处,累石为固。楚襄王控霸南土,争强中国,多筑列城于北方,以适华夏,号为方城。』」此俱楚之方城一名长城之证。水经汝水注所谓「楚盛周衰,控霸南土,欲争强中国,多筑列城于北方,以逼华夏,故号此城为万城」是也。盖方城者,要害之地,昔者强楚之所以备秦者,亦犹全秦之所以待越也。世之言长城者,多未及陆氏、淮南之文,时因此而申言之。 〔七〕 「帅」,唐本作「师」,云:「一本作『帅』。」 〔八〕 宋翔凤曰:「十六字治要无。」 〔九〕 蒙恬,史记有传。 〔一0〕李斯,史记有传。 〔一一〕宋翔凤曰:「治要作『事愈烦,下愈乱,法愈众,奸愈纵』。按说文无『愈』字,此本作『逾』为正。又『天』字当是『而』字之误。」陈金生曰:「李本作『事逾烦天下逾乱,法逾滋而奸逾炽』,上句『天』为『而』字之误,但下句不误。」 〔一二〕宋翔凤曰:「九字治要无。」 〔一三〕宋翔凤曰:「本作『不欲为治』,依治要改。」 〔一四〕宋翔凤曰:「本作『乃举措暴众,而用刑太极故也』,依治要改。」茅鹿门曰:「铺叙秦事,痛快。」唐晏曰:「按:此所谓『 着秦之所以亡』也。」   是以君子尚宽舒以其身,行身中和〔一〕以致疏远〔二〕;民畏其威而从其化,怀其德而归其境,美其治而不敢违其政。民不罚而畏〔三〕,不赏而劝〔四〕,渐渍〔五〕于道德,而被服〔六〕于中和之所致也〔七〕。 〔一〕 礼记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二〕 宋翔凤曰:「本作『尚宽舒以苞身,行中和以统远』,依治要改。」吴鼎汉曰:「以下就君身上说,规讽当时,语温而意恳。」 〔三〕 宋翔凤曰:「(『畏』下)本有『罪』字,依治要改。」 〔四〕 宋翔凤曰:「(『劝』)本作『欢悦』二字。」案:天一阁本作「劝悦」,「劝」字不误。 〔五〕 史记礼书:「渐渍于失教,被服于成俗。」荀子劝学篇杨注:「渐,渍也,染也。」 〔六〕 宋翔凤据治要删「服」字,今所不从。上注引礼书文,以「渐渍」、「被服」对文,用法与陆氏同。淮南子要略篇:「被服法则而与之终身。」史记五宗世家:「被服造次必于儒者。」集解:「汉名臣奏,杜业奏曰:『被服造次,必于仁义。』」索隐:「被服造次,按小颜云:『被服言常居处于其中也。造次谓所向所行皆法于儒者。』」案:索隐所引师古之说,见汉书河间献王传注,通鉴胡三省注云:「颜注非也。被服者,言以儒术衣被其身。」三国志魏书文纪注:「含气有生之类,靡不被服清风,沐浴玄德。」 〔七〕 宋翔凤曰:「本作『被服于中和之所致也』,无『而』字,并依治要改。」唐晏曰:「此即所谓『着汉之所以得』。」   夫法令所以诛暴也〔一〕,故曾、闵之孝,夷、齐之廉〔二〕,此宁畏法教而为之者哉〔三〕?故〔四〕尧、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纣之民,可比屋而诛〔五〕,何者〔六〕?化使其然也〔七〕。故近河之地湿〔八〕,而近山之木长者〔九〕,以类相及也。高山出云〔一0〕,丘阜生气〔一一〕,四渎东流,百川无西行者,小象大而少从多也〔一二〕。 〔一〕 宋翔凤曰:「本作『夫法令者,所以诛恶,非所以劝善』,依治要改。」案:品节「夫」误「大」。苏紫溪曰:「法令不如教化,韩非未有。」案:盐铁论刑德篇:「令者所以教民也,法者所以督奸也。令严而民慎,法设而奸禁。」 〔二〕 孟子万章下:「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战国策秦策下:「君何不以此时归相印,让贤者授之,必有伯夷之廉,长为应侯,世世称孤。」 〔三〕 宋翔凤曰:「本作『岂畏死而为之哉?教化之所致也』,依治要改。」唐晏曰:「按曾、闵之孝,夷、齐之廉,盖出于性,而以为教化之所致,正荀卿化性起伪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