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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荀子修身篇:「治气养心之术:血气刚强,则柔之以调和;智虑渐深,则一之以易良;勇胆猛戾,则辅之以道顺;齐给便利,则节之以动止;狭隘褊小,则廓之以广大;卑湿重迟贪利,则抗之以高志;怠慢僄弃,则照之以祸灾;愚款端悫,则合之以礼乐,通之以思索。凡治气养心之术,莫径由礼,莫要得师,莫神一好。夫是之谓治气养心之术也。」案:此文又见韩诗外传二,荀子所言治气养心之术,即陆氏此文之所谓调气养性也,以其言之未详,辄最录于此云耳。 〔五〕 论语雍也:「仁者寿。」集解:「包曰:『性静者多寿考。』」邢疏:「言仁者少思寡欲,性常安静,故多寿考也。」 〔六〕 孙诒让曰:「案:『美』疑『差』之误,差与次义同,谓差次才之高下也。」器案:次德,即荀子君道篇「论德而定次」之意,谓论其德之大小而定其位次也。 〔七〕 「义者」,天一阁本、唐引一本作「以义」。 〔八〕 行方,谓行为方正。淮南主术篇:「凡人之论,……智欲圆而行欲方,……行欲方者,直立而不挠,素白而不污,穷不易操,通不肆志。……故智员者无不知也,行方者有不为也。」高诱注:「非正道不为也。」 〔九〕 论语里仁篇:「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义利之辨,即君子小人之分也。 〔一0〕戴彦升曰:「或以道基篇末引谷梁传,非贾所及见,疑出依托。彦升案:本书凡两引谷梁传,至德篇末『故春秋谷(下缺)』,似引传说鲁庄公事,而缺其文。考汉书儒林传:『申公,鲁人也,少与楚元王交俱事齐人浮邱伯,受诗。』又云:『瑕邱江公受谷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楚元王交传:『少时,尝与鲁穆生、白生,申公同受诗于浮邱伯。伯者,孙卿门人也。』夫谷梁家始自江公,而江公受之申公,申公受之浮邱伯,浮邱伯为孙卿门人。今荀子礼论、大略二篇,具谷梁义,则荀卿谷梁之初祖也。荀卿晚废居楚,陆生楚人,故闻谷梁义欤!盐铁论:『包邱子与李斯俱事荀卿。』本书资贤篇:『鲍邱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赵高也,然伏隐于蒿庐之下,而不录于世。』鲍邱即包邱子,即浮邱伯也。楚元王传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时儒生。』陆生盖尝与浮邱伯游,故称其德行,或即受其谷梁学欤!辨惑篇说夹谷之会事,与谷梁定十年传大同。至德篇说齐桓公遣高子立僖公事,本谷梁闵二年传。怀虑篇言鲁庄公不能存立子纠,亦本谷梁庄九年传,可征陆生乃谷梁家矣。故所述楚汉春秋,向、歆入之春秋家。但辅政篇说郑儋归鲁,至德篇说臧孙辰请籴,明诫篇说卫侯之弟鱄出奔晋,今谷梁传无此义。道基篇所引传曰『仁者以治亲,义者以利尊』,今谷梁传亦无此二语。彦升案:谷梁之着竹帛,虽不知何时,而出自后师。陆生乃亲受之浮邱伯者,实谷梁先师。古经师率皆口学,容有不同,如刘子政说谷梁义,亦有今传所无者,可证也。或乃以谷梁传为贾所不及见,既昧乎授受之原,且亦不检今传文矣。」唐晏曰:「今谷梁传不见此文,汉志别有谷梁大义,或出其中。陆生治谷梁,故首篇即引之,正所谓『言必称先师』也。」   术事〔一〕第二   〔一〕黄震曰:「术事言帝王之功,当思之于身,舜弃黄金,禹捐珠玉,道取其至要。」钱鹤滩曰:「陆贾所论,多崇俭尚静,似有启文、景、萧、曹之治者。」戴彦升曰:「术事篇谓『言古者必合之今,述远者必考之近』,故云:『书不必起仲尼之门,药不必出扁鹊之方』,以『因世而权行』故也。吴俦执其单词而议之,则以辞害志矣。(语见汉志考证)」唐晏曰:「此篇主于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乃仁义之基也。」器案:术事,即本文「说事」之义,古「术」、「述」字通,述事即说事也。礼记祭义:「结诸心,形诸色,而术省之。」郑注:「『术』当为『述』,声之误也。」释文:「『术』义作『述』。」仪礼士丧礼:「不述命。」郑注:「古文『述』皆作『术』。」   善言古者合之于今,能述〔一〕远者考之于近〔二〕。故说事者上陈五帝之功,而思之于身,下列桀、纣之败,而戒之于己,则德可以配日月,行可以合神灵,登高及远,达幽洞冥〔三〕,听之无声,视之无形〔四〕,世人莫睹其兆〔五〕,莫知其情,校修〔六〕五经之本末,道德〔七〕之真伪,既□〔八〕其意,而不见其人。 〔一〕 「述」,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唐本作「术」。 〔二〕 王凤洲曰:「首句一篇命脉。」唐晏曰:「按荀子:『善言古者必有节于今,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陆生学出于荀子,可证也。」器案:荀子性恶篇:「故善言古者必有节于今,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汉书董仲舒传:「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盐铁论论菑篇:「夫道古者稽之今,言远者合之近。」又诏圣篇:「善言天者合之人,善言古者考之今。」黄帝内经素问:「善言古者合于今,善言天者合于人。」 〔三〕 文选陆士衡汉高祖功臣颂:「通幽洞冥。」本此。 〔四〕 淮南子原道篇:「所谓一者,无匹合于天下者也,卓然独立,块然独处,上通九天、下贯九野,员不中规,方不中矩,大浑而为一,叶累而无根,怀囊天地,为道关门,穆忞隐闵,纯德独存,布施而不既,用之而不勤。是故视之不见其形,听之不闻其声,循之不得其身;无形而有形生焉,无声而五音鸣焉,无味而五味形焉,无色而五色成焉。」 〔五〕 文选左太冲魏都赋:「兆朕振古。」李善注:「兆犹机事之先见者也。」又孙兴公游天台山赋注引贾逵国语注:「兆,形也。」 〔六〕 校修,谓饰修也。校有修饰整比之义。文选颜延年赭白马赋:「宝校星缠。」注:「校,装饰也。」古书常以「校饰」连文,史记司马相如传封禅文:「校饰厥文。」潜夫论浮侈篇:「校饰车马。」校饰,犹校修也。 〔七〕 礼记曲礼上:「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正义:「道者,通物之名;德者,得理之称。……理物由于开通,其德从道生,故道在德上。此经道谓才艺,德谓善行,故郑注周礼云:『道多才艺,德能躬行』,非是老子之道德也。熊氏云:『此是老子「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今」。谓道德,大而言之,则包罗万事,小而言之,则人之才艺善行,无问大小,皆须礼以行之,是礼为道德之具,故云非礼不成。然人之才艺善行,得为道德者,以身有才艺,事得开通,身有美善,于理为德,故称道德也。』」案荀子劝学篇亦言:「礼者,法之大分,群类之纲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此儒家之道德说也,与老氏之言,区以别矣。 〔八〕 各本俱缺一字。   世俗〔一〕以为自古而传之者〔二〕为重,以今之作者为轻〔三〕,淡〔四〕于所见,甘于所闻,惑于外貌,失〔五〕于中情。圣人不贵寡〔六〕,而世人贱众,五谷养性〔七〕,而弃之于地,珠玉无用,而宝之于身。圣人不用珠玉而宝其身〔八〕,故舜弃〔九〕黄金于崭岩〔一0〕之山,捐珠玉于五湖之渊〔一一〕,将以杜〔一二〕淫邪之欲,绝琦玮之情〔一三〕。 〔一〕 陆氏以异己之学,目为世俗之说,辞而辟之,此亦承袭荀卿而来者。荀子以「假今之世,饰邪说,文奸言,以枭乱天下,矞宇嵬琐,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乱之所存者有人矣」,于是作非十二子以非之;又以说之未尽也,于是列举世俗之为说者,论其乖谬,作正论以正之。于此,又有以知陆氏之学之出于荀矣。 〔二〕 汇函、品节脱「者」字。 〔三〕 汇函引穆少春曰:「言观远者不若求之近,慕古者不若反之身,荀卿『法后王』是也。」案:品节亦载此眉批,不言出穆少春。唐晏曰:「此论与荀卿『法后王』之说合,见陆生学出于荀也。」 〔四〕 「淡」,唐本作「澹」,古通,后不复出也。 〔五〕 「失」,两京本、天一阁本作「朱」,未可从。 〔六〕 「圣人不贵寡」,原作「圣人贵宽」,俞樾曰:「谨按『宽』字无义,疑『实』字之误,隶书『实』字或作『●』,见孙叔敖碑,形与『宽』似,因误为『宽』矣。下文『舜弃黄金于崭岩之山,禹捐珠玉于五湖之渊』,皆圣人贵实之事。」孙诒让曰:「案『贵宽』无义,疑当作『圣人不贵寡』,『寡』与『宽』形近而误,(干禄字书:「『宽』俗作『●』。」「寡」通作「●」,二形相似。)上又挩『不』字。『贵寡』与『贱众』,文正相对。后慎微篇:『分财取寡』,『寡』亦讹作『宽』、(见俞氏读书余录)可证,俞校谓『宽』疑『实』字之误,未塙。」案孙说是,今据校改。 〔七〕 养性,器案:「性」读为「生」。周礼地官大司徒职:「辨五地之物生。」杜子春读「生」为「性」,是二字古通读之证。 〔八〕 圣人不用珠玉而宝其身,此一句十二字原无,考后汉书班固传注引曰:「圣人不用珠玉而宝其身,故舜弃黄金于崭岩之山,捐珠玉于五湖之川,以杜淫邪之欲也。」(此事宋翔凤所举)太平御览八0二又八0三引云:「圣人不用珠玉而宝其身。」今据订补。 〔九〕 「弃」,宋翔凤云:「御览八十一引作『藏』。」器案:后汉书班固传注、太平御览八一一引亦作「藏」。「弃」当作「●」,「弃」古文作「」,与「●」形近而误。集韵:「●,藏也,或作『去』。」寻左传昭公十九年:「纺焉以度而去之。」注:「以度城而藏之。」释文:「去,起吕反。裴松之注魏志云:『古人谓藏为去。』案今关中犹有此音。」正义:「此妇人以麻纑度城高下,令长与城等而去藏之。去即藏也。字书以『去』作『●』,羌莒反,谓掌物也。今关西仍呼为●,东人轻言为去,音吕。」汉书苏武传:「去屮实而食之。」师古曰:「去谓藏之也,音丘吕反。」又陈遵传:「性善书,与人尺牍,主皆藏去以为荣。」师古曰:「去亦藏也。音丘吕反,又音举。」此皆以「去」为「●」之证,作「藏」者,以同义字易之耳。 〔一0〕「岩」,李本、子汇本、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汇函、品节、别解作「」,古通。 〔一一〕此句「捐」上原有「禹」字,后汉书班固传注、太平御览八一又八一一引俱无「禹」字,今据删削。淮南子泰族篇:「故舜深藏黄金于崭岩之山,所以塞贪鄙之心也。」又原道篇:「藏金于山,藏珠于渊。」高诱注:「舜藏金于崭岩之山,藏珠于五湖之渊,以塞贪淫之欲也。」即本此为说,正无「禹」字。盐铁论本议篇:「舜藏黄金,……所以遏贪鄙之俗而醇至诚之风也。」抱朴子安贫篇:「上智不贵难得之财,故唐、虞捐金而抵璧。」俱不言禹有藏珠事。若庄子天地篇言「藏金于山,藏珠于渊」,并不言为舜、禹事也。后汉书班固传注引「渊」作「川」,则唐人避李渊讳改字耳。唐晏曰:「淮南子作『舜深藏黄金于崭岩之山,所以塞贪鄙之心也』,无『禹捐珠』句。」 〔一二〕「杜」,宋翔凤曰:「御览作『塞』。」器案:太平御览八一一仍作「杜」。 〔一三〕「绝琦玮之情」,太平御览八一一引作「绝觊媚之情也」。   道近不必出于久远,取其致〔一〕要而有成。春秋上不及五帝,〔二〕下不至三王〔三〕,述齐桓、晋文之小善,鲁之十二公〔四〕,至今之为政,足以知成败之效〔五〕,何必于三王?故古人之所行者,亦与今世同。立事者不离道德,调弦者不失宫商〔六〕,天道调四时,人道治五常〔七〕,周公与尧、舜合符瑞〔八〕,二世与桀、纣同祸殃〔九〕。 〔一〕 「致」,崇文本同,余本俱作「至」,题解引黄震亦作「至」,作「至」义较胜。 〔二〕 风俗通义皇霸篇:「五帝:易传、礼记、春秋国语、太史公记:黄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是五帝也。」 〔三〕 风俗通义皇霸篇:「三王:礼号谥记说:『夏禹、殷汤、周武王是三王也。』尚书说:『文王作罚,刑兹无赦。』诗说:『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文王受命,有此武功。』『仪刑文王,万国作孚。』春秋说:『王者孰谓?谓文王也。』」 〔四〕 吕氏春秋求人篇:「观于春秋,自鲁隐公以至于哀公,十有二世,其所以得之,所以失之,其术一也。」十有二世,即谓自鲁隐公、桓公、庄公、闵公、僖公、文公、宣公、成公、襄公、昭公、定公以至哀公十二公也。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王道备,人事浃。」 〔五〕 俞樾曰:「谨按:『鲁』下衍『之』字,『至今』二字当在『政』字下,本作『述齐桓、晋文之小善,鲁十二公之为政,至今足以知成败之效』。」器案:春秋繁露精华篇:「吾按春秋而观成败,乃切悁悁于前世之兴亡也。」 〔六〕 宫商,谓音调。诗周南关雎序:「声成文者谓之音。」郑笺:「声成文者,宫商上下相应。」正义以为「宫商之调」也。 〔七〕 尚书舜典:「慎徽五典。」孔氏传:「五典,五常之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正义曰:「五者皆可常行。」 〔八〕 符瑞,符命瑞应。文选司马长卿封禅文:「符瑞臻兹。」西京杂记三:「樊将军哙问于陆贾曰:『自古人君皆云受命于天,云有瑞应,岂有是乎?』陆贾应之曰:『有。夫目●得酒食,灯火花得钱财,干鹊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小既有征,大亦宜然。故目●则咒之,灯火花则拜之,干鹊噪则餧之,蜘蛛集则放之;况天下大宝,人君重位,非天命何以得之哉?瑞者,宝也,信也。天以宝为信,应人之德,故曰瑞应。无天命,无宝信,不可以力取也。』」 〔九〕 「祸」,唐本作「」,古文,后不复出。唐晏曰:「此即所谓着秦之所以亡。」   文王生于东夷〔一〕,大禹出于西羌〔二〕,世殊而地绝,法合而度同。故圣贤与道合,愚者与祸同〔三〕,怀德者应以福,挟恶者报以凶,德薄者位危,去道者身亡,万世不易法,古今同纪纲。 〔一〕 唐晏曰:「按文王生东夷,亦异闻。」器案:孟子离娄下:「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此文「文王」疑当作「大舜」,传钞者涉孟子下文而误「大舜」为「文王」耳。且「文王」亦不当列于「大禹」之前也,则其为「大舜」之误必矣。 〔二〕 太平御览八二引尚书帝命验:「禹白帝精,以星感。修苑山行,见流星,意感栗然,生姒戎文禹。」注:「姒,禹氏,禹生戎地。一名政命。」史记夏本纪正义引帝王纪:「公鲧妻修己,见流星贯昴,梦接意感,又吞神珠薏苡,胸坼而生禹,名文命,字高密(「高」字据御览八二引补),身九尺二寸长,本西夷人也。」 〔三〕 唐晏曰:「即孟子舜东夷之人章义。」器案:孟子离娄下:「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一也。」「地之相去,千有余里」,即此文之所谓「地绝」也。地绝犹杨子方言言「绝国」之绝也。淮南修务篇:「绝国殊俗。」以「绝」「殊」对文,与此正同。   故良马非独骐骥〔一〕,利剑非惟〔二〕干将〔三〕,美女非独西施〔四〕,忠臣〔五〕非独吕望。今有马而无王良〔六〕之御,有剑而无砥砺〔七〕之功,有女而无芳泽〔八〕之饰,有士而不遭文王,道术蓄积而不舒,美玉韫而深藏〔九〕。故怀道〔一0〕者须世,抱朴〔一一〕者待工,道为智者设〔一二〕,马为御者良〔一三〕,贤为圣者用,辩〔一四〕为智者通,书为晓者传〔一五〕,事为见者明。故制事者因其则,服药者因其良〔一六〕。书不必起仲尼之门〔一七〕,药不必出扁鹊〔一八〕之方,合之者善,可以为法,因世而权行〔一九〕。 〔一〕 吕氏春秋察今篇:「良剑期乎断,不期乎镆●;良马期乎千里,不期乎骥骜。」淮南子修务篇:「服剑者期于恬利,而不期于墨阳、莫邪;乘马者期于千里,而不期于骅骝、绿耳。」义与此同。 〔二〕 「惟」,天一阁本、唐本作「独」。 〔三〕 荀子性恶篇:「阖闾之干将、莫邪、巨阙、辟闾,此皆古之良剑也。」 〔四〕 淮南修务篇:「美人者非必西施之种。」 〔五〕 说苑臣术篇:「卑身贱体,夙兴夜寐,进贤不解,数称于往古之行(「行」上原有「德」字,今据群书治要删)事,以厉主意,庶几有益,以安国家社稷宗庙,如此者,忠臣也。」 〔六〕 左传哀公二年:「邮无恤御简子。」杜注:「邮无恤,王良也。」孟子滕文公下:「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赵注:「赵简子,晋卿也。王良,善御者也。」吕氏春秋审分篇:「王良之所以使马者约,审之以控其辔,而四马莫敢不尽力。」高诱注:「王良,晋大夫孙无正邮良也,以善御之功,死托精于星,天文『王良策驷』是也。」淮南子览冥篇:「王良、造父之御也。」高诱注(楚辞东方朔七谏洪兴祖补注引以为许慎注)曰:「晋大夫邮无恤子良也,所谓邮良也。(「邮良」原误作「御良」,惠栋据左传校作「邮良」,今从之。)一名孙无政,为赵简子御,死而托精于天驷星,天文有王良星是也。」寻史记天官书:「汉中四星曰天驷,旁一星曰王良。王良策马,车骑满野。」文选思玄赋注引春秋元命苞:「汉中四星,天骑一曰天驷,旁一星王良,主天马也。」汉书王褒传:「王良执靶。」注:「张晏曰:『王良,邮无恤,字伯乐。』师古曰:『参验左氏传及国语、孟子,邮无恤、邮良、刘无止(当作「邮无正」)、王良,总一人也。楚辞云:骥踌躇于敝辇,遇孙阳而得代。王逸云:孙阳,伯乐姓名也。列子云:伯乐,秦穆公时人。考其年代不相当,张说云:良字伯乐,斯失之矣。』」今案:国语晋语九:「邮无正进。」韦昭注:「无正,晋大夫邮良伯乐也。」则邮良字伯乐,匪独张晏云然也。师古亦尝参验国语也,乃于韦注竟熟视无睹耶?可谓鲁莽灭裂也。盖秦穆公时之伯乐以善相马名,赵简子时之伯乐以善御马名,二人者操艺各异,而古人之名字相同者又岂独一伯乐耶?若颜氏者,诚如其所言,「斯失之矣」。 〔七〕 尸子劝学篇:「夫昆吾之金,而铢父之铁,使于越之工铸之以为剑,而弗加砥砺,则以刺不入,以击不断,磨之以砻砺,加之以黄砥,则其刺也无前,其击也无下。」淮南子修务篇:「夫纯钩、鱼肠之始下型,击则不能断,刺则不能入,及加之砥砺,摩其锋鄂,则水断龙舟,陆剸犀甲。」山海经西山经:「西南三百六十里曰崦嵫之山,……其中多砥砺。」郭注:「磨石也,精为砥,为砺也。」 〔八〕 楚辞大招:「粉白黛黑施芳泽。」王逸注:「言美女又工妆饰。」淮南子修务篇:「曼颊皓齿,形夸(姱)骨佳,不待脂粉芳泽而性可说者,西施、阳文也。」又曰:「美不及西施,恶不若嫫母,此教训之所谕也,而芳泽之所施。」释名释首饰:「芳泽者,人发恒枯悴,以此濡泽之也。」 〔九〕 「」宋翔凤云:「别本作『椟』。」案:别解误作「匮」。论语子罕:「有美玉于斯,韫而藏诸?求善价而沽诸?」集解:「马曰:『韫,藏也。,匮也。谓藏诸匮中。』」释文:「『』,本又作『椟』,二字音义皆同。」 〔一0〕文选范蔚宗后汉书二十八将传论:「其怀道无闻,委身草莽者,何可胜言。」李善注:「论语:『阳货谓孔子曰:怀其宝而迷其邦。』淮南子曰:『今至人生于乱世,含德怀道而死者众,天下莫知,贵其不言也。』」今案:论语阳货篇邢昺疏:「宝以喻道德,言孔子不仕,是怀藏其道德也。」 〔一一〕「朴」,子汇本、天一阁本、汇函、品节、唐本作「璞」。老子十九章:「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一二〕宋翔凤云:「子汇本『设』作『说』,姜思复本、抄本『设』作『谗』,误,意林作『设』,与此同。」器案:品节、唐本误作「说」,李本、两京本、天一阁本误作「谗」,别解作「设」。太平御览四0三引公孙尼子:「道为智者设,贤为圣者用。」即此文所本,字正作「设」。 〔一三〕楚辞宋玉九辩:「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当世岂无骐骥兮,诚莫之能善御,见执辔者非其人兮,故駶跳而远去。」又东方朔七谏:「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当世岂无骐骥兮,诚无王良之善驭,见执辔者非其人兮,故驹跳而远去。」两文则言马为御者非其人而不良也。 〔一四〕「辩」,意林、唐本作「辨」,古通。后不复出。 〔一五〕抱朴子喻蔽篇:「书为识者传。」本此。 〔一六〕吕氏春秋有贵因篇,其说曰:「三代所宝莫如因,因则无敌。」汉初之相业,萧规而曹随,亦因是已。 〔一七〕吴俦曰:「辅政篇曰:『书不必起于仲尼之门。』夫黜仲尼之书,则道不尊矣,乌能使高帝行儒术哉?」(见王应麟汉艺文志考证五引,「辅政」当作「术事」。)文廷式曰:「尊孔子,黜百家,自董仲舒起。陆生在汉初,宜有是言。」器案:淮南子修务篇:「诵诗、书者期于通道略物,而不期于洪范、商颂。」又曰:「通士者不必孔、墨之类。」意亦犹此。 〔一八〕史记扁鹊列传:「扁鹊者,勃海郡鄚人也,(「鄚」原作「郑」,今从集解、索隐说校改。)姓秦氏,名越人。」又太史公自序:「扁鹊言医,为方者宗,守数精明,后世修序,弗能易也。」 〔一九〕「世」,别解作「此」。俞樾曰:「案:『之者』字,『可』字并衍文,本作『合善以为法,因世而权行』,两句相对成文,而义则相因。盖言合古人之善以为法式,又因当世所宜而权度其行也。」   故性藏于人,则气达于天,纤微浩大,下学上达〔一〕,事以类相从〔二〕,声以音相应〔三〕,道唱而德和,仁立而义兴,王者行之于朝廷,疋〔四〕夫行之于田,治末者调其本〔五〕,端其影者正其形〔六〕,养其根者则枝叶茂,志气调者即〔七〕道冲〔八〕。故求远者不可失于近,治影者不可忘其容,上明而下清,君圣而臣忠。或图远而失近,或道塞〔九〕而路穷。季孙贪颛臾之地,而变起〔一0〕萧墙之内〔一一〕。夫进取〔一二〕者不可不顾难,谋事者不可不尽忠;故刑〔一三〕立则德散,佞用则忠亡。诗云:「式〔一四〕讹尔心,以蓄万邦〔一五〕。」言一心化天下,而□□〔一六〕国治,此之谓也〔一七〕。 〔一〕 论语宪问:「下学而上达。」集解:「孔曰:『下学人事,上知天命。』」 〔二〕 易系辞上:「方以类聚,物以群分。」 〔三〕 唐晏曰:「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孟子曰:『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陆生博学甄微,自属圣门适派也。」案:礼记乐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万物谓之音。」注:「宫商角征羽杂比曰音,单出曰声。」 〔四〕 「疋」,天一阁本、傅校本、唐本作「匹」,古通。后不复出。 〔五〕 「调」,子汇本、汇函、品节作「求」。案:文选藉田赋注:「陆贾新语注(当衍)曰:『治末者调其本。』李奇汉书注曰:『本,农也。末,贾也。』」 〔六〕 唐晏曰:「按:古无『影』字,当作『景』,此后人改。」器案:荀子君道篇:「譬之是犹立直木而恐其景之枉也,惑莫大焉。」又王霸篇:「主道治近不治远,治明不治幽,治一不治二。主能治近则远者理,主能治明则幽者化,主能当一则百事正。夫兼听天下,日有余而治不足者,如此也,是治之极也。既能治近,又务治远,既能治明,又务见幽,既能当一,又务正百,是过者也,过犹不及也。辟之是犹立直木而求其影之枉也。不能治近,又务治远,不能察明,又务见幽,不能当一,又务正百,是悖者也。辟之是犹立枉木而求其影之直也。」立论取譬,此文与之从同,亦有以见荀、陆二家之关系也。 〔七〕 「即」亦「则」也,对文则异,故分别为之耳。 〔八〕 老子第四章:「道冲而用之。」河上公注:「冲,中也。」 〔九〕 「塞」,李本、两京本、天一阁本误作「寒」。 〔一0〕李本、别解「起」下有「于」字。 〔一一〕论语季氏:「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集解:「孔曰:『颛臾,伏羲之后,风姓之国,本鲁之附庸也。墙谓屏也。君臣相见之礼,至屏而加肃敬焉,是以谓之萧墙。后季氏家臣阳虎果囚季桓子。」 〔一二〕文选任彦升奏弹曹景宗:「更谋进取。」注:「汉书:『诸将曰:楚数进取。』如淳曰:『数进取,多所攻也。』」案:引汉书,见高帝纪。 〔一三〕「刑」原误「形」,今改。「刑」与「德」对言,与下句以「忠」、「佞」对言,用法正同。 〔一四〕「式」,程本、两京本、天一阁本、别解作「或」,误。 〔一五〕诗小雅节南山文也。郑笺云:「讹,化;畜,养也。」 〔一六〕各本俱缺二字,崇文本「而」下云:「缺二字。」傅校本删去此三字。别解只作一□,未可从。 〔一七〕黄东发曰:「世俗慕古卑今,溺于闻见,读此觉而易行,令人远慕之心,洒然易辙。而转换多,关钻严,意决永,似散漫而不散漫,似整齐而不整齐,古来有数文字。」陈明卿曰:「为马上公发药。」唐晏曰:「案小雅节南山之卒章,毛传:『讹,化也。』陆生此训与毛同。」   辅政〔一〕第三   〔一〕黄震曰:「辅政言用贤。」戴彦升曰:「辅政篇言所任之必得其材。秦用刑罚以任李斯、赵高,而推其原于谗夫似贤,美言似信。」唐晏曰:「此篇义主为政在人,乃行仁义之辅也。」器案:荀子君道篇:「卿相辅佐,人主之基杖也。」即此篇立论之旨。   夫居高者自处不可以不安,履危者〔一〕任杖不可以不固〔二〕。自处不安则坠,任杖不固则仆〔三〕。是以圣人居高处上,则以仁义为巢,乘危履倾,则以圣贤〔四〕为杖〔五〕,故高而不坠,危而不仆〔六〕。 〔一〕 大戴礼记曾子本孝篇:「孝子不登高,不履危。」 〔二〕 杨升庵曰:「发端数语,是大议论,中有攻击之体,后来言恶之所感则灾异见,善之所召则归慕远。又引周公为善之感,殷纣为恶之鉴,句法矫健,气概闲适。」唐晏曰:「案:『杖』当依古作『仗』。」 〔三〕 「仆」,太平御览七一0引作「颠」。贾谊新书春秋篇:「人主之为人主也,举错而不偾者杖贤也。今背其所主,而弃其所杖,其偾仆也,不亦宜乎!」 〔四〕 「圣贤」,汇函、金丹、折衷、唐本作「贤圣」。 〔五〕 文镜秘府论北册帝德录:「杖贤」,「翼义杖贤」,「圣贤为杖」,「崇圣贤之杖」,「圣贤为杖」,文俱本此。太平御览七一0引句末有「也」字。 〔六〕 赵懿典曰:「借巢杖二字,形容居高履危,道理卓见。」   昔者〔一〕,尧以仁义为巢,舜以稷、契为杖〔二〕,故高而益安,动而益固。处宴安之台,承克让之涂〔三〕,德配天地,光被八极〔四〕,功垂于无穷,名传于不朽〔五〕,盖自处得其巢,任杖得其人也〔六〕。秦以刑罚为巢,故有覆巢破卵之患〔七〕;以李斯、赵高〔八〕为杖,故有顿仆〔九〕跌伤〔一0〕之祸,何者〔一一〕?所任〔一二〕者〔一三〕非也。故杖圣者帝,杖贤者王,杖仁者霸,杖义者强〔一四〕,杖谗者灭,杖贼者亡。 〔一〕 宋翔凤曰:「本无『昔』字,依群书治要增。」今案:傅校本、折衷均作一「昔」字,则诸本作「者」字者,皆「昔」字形近之误也。 〔二〕 「稷」上原有「禹」字,宋翔凤曰:「治要无『禹』字。」器案:太平御览九二八引此句作「舜以稷、为杖」,即契也,亦无「禹」字,今据删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