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遗书 - 第 18 页/共 26 页
人注拟差遣欲就主簿者间其故则曰责轻于尉某曰却是尉责轻尉只是补盗不能使民不为盗簿佐令以治一邑使民不为盗簿之责也岂得为轻或问簿佐令者也簿所欲为令或不从奈何曰当以诚意动之今令与簿不和只是争私意令是邑之长若能以事父兄之道事之过则归已善则惟恐不归于令积此诚意岂有不动得人问授司理如何曰甚善若能充其职可使一郡无寃民也幙官言事不合如之何曰必不得已有去而已须权量事之大小事大于去则当去事小于去亦不须去也事大于争则当争事小于争则不须争也今人只被以官为业如何去得
人有实无学而气盖人者其气【一作禀】有刚柔也故强猛者当仰之畏缩者当充养之古人佩韦之戒正为此耳然刚者易仰如子路初虽圣人亦被他陵后来既知学便却移其刚来克己甚易畏缩者气本柔须索勉强也
藻鉴人物自是人才有通悟处学不得也张子厚善鉴裁其弟天祺学之便错
问学何以有至觉悟处曰莫先致知能致知则思一日愈明一日久而后有觉也学而无觉则何益矣又奚学为思曰睿睿作圣才思便睿以至作圣亦是一个思故曰勉强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又问莫致知与力行兼否曰为常人言才知得非礼不可为须用勉强至于知穿窬不可为则不待勉强是知亦有防浅也古人言乐循理之谓君子若勉强只是知循理非是乐也才到乐时便是循理为乐不循理为不乐何苦而不循理自不须勉强也若夫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此又上一等事
张张旭学草书见担夫与公主争道又公孙大娘舞劔而后悟笔法莫是心常思念至此而感发否曰然须是思方有感悟处若不思怎生得如此然可惜张旭留心于书若移此心于道何所不至
思曰睿思虑久后睿自然生若于一事上思未得且别换一事思之不可专守着这一事盖人之知识于这里蔽着虽强思亦不通也【一本此下云或问思一事或泛及佗事莫是心不专否曰心若专怎生解及别事】
与学者语正如扶醉人东边扶起却倒向西边西边扶起却倒向东边终边能得佗卓立中途
古之学者一今之学者三异端不与焉一曰文章之学二曰训诂之学三曰儒者之学欲趋道舎儒者之学不可
今之学者有三弊一溺于文章二牵于训詀三惑于异端苟无此三者则将何归必趋于道矣
或曰人问某以学者当先识道之大本道之大本如何求某告之君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于此五者上行乐处便是曰此固是然怎生地乐勉强乐不得须是知得了方能乐得故人力行先须要知非特行难知亦难也书曰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此固是也然知之亦自艰譬如人欲往京师必知是出那门行那路然后可往如不知虽有欲往之心其将何之自古非无美材能力行者然鲜能明道以此见知之亦难矣
问忠信进德之事固可勉强然致知甚难曰子以诚敬为可勉强且恁他説到底须是知了方行得若不知只是觑却尧学他行事无尧许多聪明睿知怎生得如他动容周旋中礼有诸心必形诸外徳容安可妄学如子所言是笃信而固守之非固有之也且如中庸九经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尧典克明峻德以亲九族亲亲本合在尊贤上何故却在下须是知所以亲亲之道方得未致知便欲诚意是躐等也学者固当勉强然不致知怎生行得勉强行者安能持久除非烛理明自然乐循理性本善循理而行是顺理事本亦不难但为人不知旋安排着便道难也知有多少般数然有深浅向亲见一人曽为虎所伤因言及虎神色便变傍有数人见佗説虎非不知虎之猛可畏然不如佗説了有畏惧之色盖眞知虎者也学者深知亦如此且如脍炙贵公子与野人莫不皆知其美然贵人闻着便有欲嗜脍炙之色野人则不然学者须是眞知才知得是便泰然行将去也某年二十时解释经义与今无异然思今日觉得意味与少时自别
信有二般有信人者有自信者如七十子于仲尼得佗言説便终身守之然未必知道这个怎生是怎生非也此信于人者也学者须要自信既自信怎生夺亦不得
或问进修之术何先曰莫先于正心诚意诚意在致知致知在格物格至也如祖考来格之格凡一物上有一理须是穷致其理穷理亦多端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事接物而处其当皆穷理也或问格物须物物格之还只格一物而万理皆知曰怎生便防该通若只格一物便通众理虽顔子亦不敢如此道须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自有贯通处
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
问人有志于学然智识蔽痼力量不至则如之何曰只是致知若致知则智识当自渐明不曽见人有一件事终思不到也智识明则力量自进问曰何以致知曰在明理或多识前言往行识之多则理明然人全在勉强也
士之于学也犹农夫之耕农夫不耕则无所食无所食则不得生士之于学也其可一日舍哉
学者言入乎耳必须着乎心见乎行事如只听佗人言却似説他人事已无所与也
问学者须志于大如何曰志无大小且莫説道将第一等让与别人且做第二等才如此説便是自弃虽与不能居仁由义者差等不同其自小一也言学便以道为志言人便以圣为志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
或问人有耻不能之心如何曰人耻其不能而为之可也耻其不能而揜藏之不可也问技艺之事耻已之不能如何曰技艺不能安足耻为士者当知道已不知道可耻也为士者当博学已不博学【一本无知道已下至此十九字但云博学守约已不能之则】可耻也耻之如何亦曰勉之而已又安可嫉人之能而讳已之不能也
学欲速不得然亦不可怠才有欲速之心便不是学学是至广大的事岂可以迫切之心为之
问敬还用意否曰其始安得不用意若能不用意却是都无事了又问敬莫是静否曰才説静便入于释氏之説也不用静字只用敬字才説着静字便是忘也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必有事焉便是心勿忘勿正便是勿助长
问至诚可以蹈水火有此理否曰有之曰列子言商丘开之事有乎曰此是圣人之道不明后庄列之徒各以私智探测至理而言也曰巫师亦能如此诚邪欺邪曰此辈往往有术常懐一个欺人之心更那里得诚来
或问独处一室或行闇中多有惊惧何也曰只是烛理不明若能烛理则知所惧者妄又何惧焉有人虽如此然不免惧心者只是气不充须是涵养久则气充自然物动不得然有惧心亦是敬不足
问世言神之事虽知其无然不能无疑惧何也曰此只是自疑尔曰如何可以晓悟其理曰理防得精气为物游魂爲变与原始要终之説便能知也须是于原字上用工夫或曰游魂为变是变化之变否曰既是变则存者亡坚者腐更无物也神之道只恁説与贤虽防得亦信不过须是自得也或曰何以得无恐惧曰须是气定自然不惑气未充要强不得【因説与长老游山事】
人语言急莫是气不定否曰此亦当习习到言语自然缓时便是气质变也学至气质变方是有功人只是一个习今观儒臣自有一般气象武臣自有一般气象贵戚自有一般气象不成生来便如此只是习也某旧尝进説于主上及太母欲令上于一日之中亲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人之时少所以涵养气质薫陶德性
或问人或倦怠岂志不立乎曰若是气体劳后须倦若是志怎生倦得人只为气胜志故多为气所使如人少而勇老而怯少而廉老而贪此为气所使者也若是志胜气时志既一定更不可易如曾子易箦之际其气之微可知只为他志已定故虽死生许大事亦动他不得盖有一丝髪气在则志犹在也
问人之燕居形体怠惰心不慢可否曰安有箕踞而心不慢者昔吕与叔六月中来缑氏闲居中某尝窥之必见其俨然危坐可谓敦笃矣学者须恭敬但不可令拘迫拘迫则难久矣【尹子曰尝亲闻此乃谓刘质夫也】
昔吕与叔尝问为思虑纷扰某答以但为心无主若主于敬则自然不纷扰譬如以一壶水投于水中壶中既实虽江湖之水不能入矣曰若思虑果出于正亦无害否曰且如在宗庙则主敬朝廷主庄军旅主严此是也如发不以时纷然无度虽正亦邪
问游宣徳云人能戒愼恐惧于不覩不闻之时则无声无臭之道可以驯致此説如何曰驯致渐进也然此亦大纲説固是自小以致大自修身可以至于尽性至命然其间有多少般数其所以至之之道当如何苟子曰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今人学者须读书才读书便望为圣贤然中间至之之方更有多少荀子虽能如此説却以礼义为伪性为不善佗自情性尚理防不得怎生到得圣人大抵以尧所行者欲力行之以多闻多见取之其所学者皆外也
问人有日诵万言或妙絶技艺此可学否曰不可大凢所受之才难加勉强止可少进而钝者不可使利也惟理可进除是积久既久能变得气质则愚必明柔必强盖大贤以下即论才大贤以上更不论才圣人与天地合徳日月合明六尺之躯能有多少技艺人有身须用才圣人忘已更不论才也
问人于议论多欲已直无含容之气是气不平否曰固是气不平亦是量狭人量随识长亦有人识高而量不长者是识实未至也大凡别事人都强得惟识量不可强今人有斗筲之量有釜斛之量有钟鼎之量有江河之量江河之量亦大矣然有涯有涯亦有时而满惟天地之量则无满故圣人者天地之量也圣人之量道也常人之有量者天资也天资有量者须有限大抵六尺之躯力量只如此虽欲不满不可得且如人有得一荐而满者有得一官而满者有改京官而满者有入两府而满者满虽有先后然卒不免譬如器盛物初满时尚可以蔽防更满则必出此天资之量非知道者也昔王随甚有器量仁庙赐飞白书曰王随徳行李淑文章当时以徳行称名望甚重及为相有一人求作三路转运使王薄之出鄙言当时人皆惊怪到这里位高后便动了人之量只如此古人亦有如此者多如邓艾位三公年七十处得甚好及因下蜀有功便动了言姜维云云谢安闻谢破符坚对客围棋报至不喜及归折屐齿强终不得也更如人大醉后益恭谨者只益恭便是动了虽与放肆者不同其为酒所动一也又如贵公子位益髙益卑谦只卑谦便是动了虽与骄傲者不同其为位所动一也然惟知道者量自然宏大不勉强而成今人有所见卑下者无佗亦是识量不足也
人才有意于为公便是私心昔有人典选其子弟系磨勘皆不为理此乃是私心人多言古时用直不避嫌得后世用此不得自是无人岂是无时【因言少师典举明道荐才事】
圣人作事甚宏裕今人不知义理者更不须説才知义理便迫窄若圣人则绰绰有余裕
问观物察已还因见物反求诸身否曰不必如此説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合内外之道也语其大至天地之髙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学者皆当理会又问致知先求之四端如何曰求之性情固是切于身然一草一木皆有理须察
观物理以察已既能烛理则无往而不识
天下物皆可以理照有物必有则一物须有一理穷理尽性至命只是一事才穷理便尽性才尽性便至命
声色臭味四字虚实一般凡物有形必有此四者意言象数亦然
为人处世间得见事无可疑处多少快活
问学者不必同如仁义忠信之类只于一字上求之可否曰且如六经则各有有个蹊辙及其造道一也仁义忠信只是一体事若于一事上得之其佗皆通也然仁是本
问人之学有觉其难而有退志则何之何曰有两般有思虑苦而志气倦怠者有惮其难而止者向尝为之説今人之学如登山麓方其易处莫不濶步及到难处便止人情是如此山髙难登是有定形实难登也圣人之道不可形象非实难然也人弗为耳顔子言仰之弥髙钻之弥坚此非是言圣人髙逺实不可及坚固实不可入也此只是譬喻却无事大意却是在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上又问人少有得而遂安者如何曰此实无所得也譬如以管窥天乍见星斗灿烂便谓有所见喜不自胜此终无所得若有大志者不以管见为得也
问家贫亲老应举求仕不免有得失之累何修可以免此曰此只是志不胜气若志胜自无此累家贫亲老须用禄仕然得之不得为有命曰在已固可为亲奈何曰为已为亲也只是一事若不得其如命何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人苟不知命见患难必避遇得防必动见利必趋其何以为君子然圣人言命盖为中人以上者设非为上知者言也中人以上于得防之祭不能不惑故有命之説然后能安若上智之人更不言命惟安于义借使求则得之然非义则不求此乐天者之事也上智之人安于义中人以上安于命乃若闻命而不能安之者又其毎下者也【孟子曰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求之须有道奈何得之须有命】
问前世所谓隐者或守一节或敦一行然不知有知道否曰若知道则不肯守一节一行也如此等人鲜明理多取古人一节事专行之孟子曰服尧之服行尧之行古人而杀一不义虽得天下不为则我亦杀一不义虽得天下不为古人有高尚隐逸不肯就仕则我亦髙尚隐逸不仕如此等则放效前人所为耳于道鲜自得也是以东汉尚名节有虽杀身不悔者只为不知道也
问方外之士有人来看他能先知者有诸【因问王子真事陈本注云伊川一日入嵩山王佺己候于松下问何以知之曰去年已有消息来矣盖先生前一年尝欲往以事而止】曰有之向见嵩山董五经能如此问何以能尔曰只是心静静而后能照又问圣人肯为否曰何必圣贤使释氏稍近道理者便不肯为【释氏尝言庵中坐却见庵外事莫是野狐精】释子犹不肯为况圣人乎
问神仙之説有诸曰不知如何若説白日飞升之类则无若言居山林间保形链气以延年益寿则有之譬如一炉火置之风中则易过置之密室则难过有此理也又问扬子言圣人不师仙厥术义也圣人能为此等事否曰此是天地间一贼若非窃造化之机安能延年使圣人肯为周孔为之久矣
问恶外物如何曰是不知道者也物安可恶释氏之学便如此释氏要屏事不问这事是合有邪合无邪若是合有又安可屏若是合无自然无了更屏什麽彼方外者苟且务静乃逺迹山林之间盖非理明者也世方以为高惑矣
释氏有出家出世之説家本不可出却为他不父其父不母其母自逃去固可也至于世则怎生出得既道出世除是不戴皇天不履后土始得然又却渴饮而饥食戴天而履地
问某尝读华严经第一真空絶相观第二事理无碍观第三事事无碍观譬如镜灯之类包含万象无有穷尽此理如何曰只为释氏要周遮一言以蔽之不过曰万理归于一理也又问未知所以破佗处曰亦未得道他不是百家诸子个个谈仁谈义只为他归宿处不是只是个自私为轮囘生死却为释氏之辞善遁才穷着他便道我不为这个到了写在策子上怎生遁且指他浅近处只烧一文香便道我有无穷福利怀却这个心怎生事神明
释氏言成住壊空便是不知道只有成坏无住空且如草木初生既成生尽便枯壊也他以谓如木之生生长既足却自住然后却渐渐毁壊天下之物无有住者婴儿一生长一日便是减一日何甞得住然气体日渐长大长的自长减的自减自不相干也
问释氏理障之説曰释氏有此説谓既明此理而又执持是理故为障此错看了理字也天下只有一个理既明此理夫复何障若以理为障则是己与理为二
今之学禅者平居髙谈性命之际至于世事往往直有都不晓者此只是实无所得也
问释氏有一宿觉言下觉之説如何曰何必浮图孟子尝言觉字矣曰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知是知此事觉是觉于理古人云共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若于言下即悟何啻读十年书
问明道先生云昔之惑人也乗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高明既曰髙明又何惑乎曰今之学释氏者往往皆髙明之人所谓知者过之也然所谓髙明非中庸所谓极高明如知者过之若是圣人之知岂更有过
问世之学者多入于禅何也曰今人不学则己如学焉未有不归于禅也却为佗求道未有所得思索既穷乍见寛广处其心便安于此曰是可反否曰深固者难反
问西铭何如曰此横渠文之粹者也曰充得尽时如何曰圣人也横渠能充尽否曰言有多端有有徳之言有造道之言有徳之言説自已事如圣人言圣人事也造道之言则知足以知此如贤人説圣人事也横渠道尽髙言尽醇自孟子后儒者都无佗见识
问横渠之书有迫切处否曰子厚谨严才谨严便有迫切气象无寛舒之气孟子却寛舒只是中间有些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英气甚害事如顔子便浑厚不同顔子去圣人只毫髪之间孟子大贤亚圣之次也或问气象于甚处见曰但以孔子之言比之便见如水与水精非不光比之玉自是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
问邵尧夫能推数见物寿长短始终有此理否曰固有之人问或言人但寿得一百二十数是否曰固是此亦是大纲数不必如此马牛得六十【按皇极经世当作三十】猫犬得十二燕雀得六年之类盖亦有过不及又问还察形色还以生下日数推考曰形色亦可察须精方验
邵尧夫数法出于李挺之至尧夫推数方及理
邵尧夫临终时只是谐谑须防而去以圣人观之此亦未是盖犹有意也比之常人甚悬絶矣他疾甚革某往视之因譬之曰尧夫平日所学今日无事否他气微不能答次日见之却有声如丝髪来大答云你道生姜树上生我亦只得依你説是时诸公都在防上议后事各欲迁葬城中【尧夫己自为茔】佗在房间便闻得令人唤大郎来云不得迁众议始定又诸公恐喧他尽出外説话佗皆闻得【一人云有新报云云尧夫问有甚事曰有某事尧夫曰我将为收却幽州也】以他人观之便以为怪此只是心虚而明故听得问曰尧夫未病时不如此何也曰此只是病后气将絶心无念虑不昏便如此又问释氏临终亦先知死何也曰只是一个不动心释氏平生只学这个事将这个做一件大事学者不必学他但烛理明自能之只如邵尧夫事佗自如此亦岂尝学也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人多言孔子不告子路此乃深告之也又曰原始要终故知死生之説人能原始知得生理【一作所以生】更能要终知得死理【一作所以死】若不明得便虽万般安排着亦不济事
张子厚罢礼官归过洛阳相见某问云在礼院有甚职事曰多爲礼房检正所夺只定得数个諡并龙女衣冠问如何定龙女衣冠曰请依品秩曰若依某当是事必不如此处置曰如之何曰某当辨云大河之塞天地之灵宗庙之祐社稷之福与吏士之功不当归功水兽龙兽也不可衣人衣冠子厚以为然
问荆公可谓得君乎曰后世谓之得君可也然荆公之智识亦自能知得如表云忠不足以信上故事必待于自明智不足以破奸故人与之为敌智不破奸此则未然若君臣深相知何待事事使之辨明也举此一事便可见曰荆公勿使上知之语信乎曰须看他当时因甚事説此话且如作此事当如何更须详审未要令上知之又如説一事未甚切当更须如何商量体察今且勿令上知若此类不成是欺君也凡事未见始末更切子细反复推究方可
人之有寤寐犹天之有昼夜阴阳动静阖辟之理也如寤寐须顺阴阳始得问人之寐何也曰人寐时血气皆聚于内如血归肝之类【今人不睡者多损肝】
问魂魄何也曰魂只是阳魄只是阴魂气归于天体魄归于地是也如道家三魂七魄之説妄尔
或曰传记有言太古之时人有牛首蛇身者莫无此理否曰固是既谓之人安有此等事但有人形似鸟喙或牛首者耳荀子中自説问太古之时人还与物同生否曰同莫是絶气为人繁气为虫否曰然人乃五行之秀气此是天地清明纯粹气所生也或曰人初生时还以气化否曰此必烛理当徐论之且如海上忽露出一沙岛便有草木生有土而生草木不足怪既有草木自然禽兽生焉或曰先生语録中云焉知海岛上无气化之人如何曰是近人处固无须是极逺处有亦不可知曰今天下未有无父母之人古有气化今无气化何也曰有两般有全是气化而生者若腐草化萤是也既是气化到合化时自化有气化生之后而种生者且如人身上着新衣服过几日便有虮虱生其间此气化也气既化后更不化便以种生去此理甚明或问宋齐丘化书云有无情而化为有情者有有情而化为无情者无情而化为有情者若枫树化为老人是也有情而化为无情者如望夫化为石是也此语如何曰莫无此理枫木为老人形如老人也岂便变为老人川中有蝉化为花蚯蚓化为百合【如石蟹石燕石人之类有之】固有此理某在南中时闻有采石人因采石石防遂在石中幸不死饥甚只取石膏食之不如几年后因别人复来采石见此人在石中引之出渐觉身硬才出风便化为石此无可怪盖有此理也若望夫石只是临江山有石如人形者今天下凡江边有石立者皆呼为望夫石【如呼马鞍牛头之类同天下同之】
问上古人多寿后世不及古何也莫是气否曰气便是命也曰今人不若古人寿是盛衰之理欤曰盛衰之运卒难理防且以歴代言之二帝三王为盛后世为衰一代言之文武成康为盛幽厉平桓为衰以一君言之开元为盛天寳为衰以一岁则春夏为盛秋冬为衰以一月则上旬为盛下旬为衰以一日则寅卯为盛戌亥为衰一时亦然如人生百年五十以前为盛五十以后为衰然有衰而复盛者有衰而不复反者若举大运而言则三王不如五帝之盛两汉不如三王之盛又其下不如汉之盛至其中间又有多少盛衰如三代衰而汉盛汉衰而魏盛此是衰而复盛之理譬如月既晦则再生四时往复来也若论天地之大运举其大体而言则有日衰削之理如人生百年虽赤子才生一日便是减一日也形体日自长而数日自减不相害也
天下有多少才只为道不明于天下故不得有所成就且古者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如今人怎生防得古人于诗如今人歌曲一般虽闾巷童稚皆习闻其説而晓其义故能兴起于诗后世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怎生责得学者是不得兴于诗也古礼既废人伦不明以至治家皆无法度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有歌咏以养其性情声音以养其耳舞蹈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
今习俗如此不美然人却不至大故薄恶者只是为善在人心者不可忘也魏郑公言使民浇漓不复返朴今当为为魅此言甚是只为秉彝在人虽俗甚恶亦灭不得
苏季明问中之道与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同否曰非也喜怒哀乐未发是言在中之义只一个中字但用不同或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中可否曰不可既思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之又却是思也既思即是已发【思与喜怒哀乐一般】才发便谓之和不可谓之中也又问吕学士言当求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信斯言也恐无着模如之何而可曰看此语如何地下若言存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则可若言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则不可又问学者于喜怒哀乐发时固当勉强裁抑于未发之前当如何用功曰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更怎生求只平日涵养便是涵养久则喜怒哀乐发自中节或曰有未发之中有既发之中曰非也既发时便是和矣发而中节固是得中【时中之类】只为将中和来分説便是和也
季明问先生説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是在中之义不识何意曰只喜怒哀乐不发便是中也曰中莫无形体只是个言道之题目否曰非也中有甚形体然既谓之中也须有个形象曰当中之时耳无闻目无见否曰虽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得曰中是有时而中否曰何时而不中以事言之则有时而中以道言之何时而不中曰固是所为皆中然而观于四者未发之时静时自有一般气象及至接事时又自别何也曰善观者不如此却于喜怒哀乐已发之际观之贤且説静时如何曰谓之无物则不可然自有知觉处曰既有知觉却是动也怎生言静人説复其见天地之心皆以谓至静能见天地之心非也复之卦下面一画便是动也安得谓之静自古儒者皆言静见天地之心唯某言动而见天地之心或曰莫是于动上求静否曰固是然最难释氏多言定圣人便言止且如物之好须道是好物之恶须道是恶物自好恶关我这里甚事若説道我只是定更无所为然物之好恶亦自在里故圣人只言止所谓止如人君止于仁人臣止于敬之类是也易之艮言止之义曰艮其止止其所也言随其所止而止之人多不能止盖人万物皆备遇事时各因其心之所重者更互而出才见得这事重便有这事出若能物各付物便自不出来也或曰先生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下动字下静字曰谓之静则可然静中须有物始得这里便【一作最】是难处学者莫若且先理防得敬能敬则自知此矣或曰敬何以用功曰莫若主一季明曰昞常患思虑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佗事如麻又生如何曰不可此不诚之本也须是习习能専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皆要求一或曰当静坐时物之过乎前者还见不见曰看事如何若是大事如祭祀前旒蔽明黈纩充耳凡物之过者不见不闻也若无事时目须见耳须闻或曰当敬时虽见闻莫过焉而不留否曰不説道非礼勿视勿听勿者禁止之辞才説弗字便不得也问杂説中以赤子之心为己发是否曰已发而去道未逺也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若何曰取其纯一近道也曰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若何曰圣人之心如镜如止水
问日中所不欲为之事夜多见于梦此何故也曰只是心不定今人所梦见事岂特一日之间所有之事亦有数十年前之事梦见之者只为心中旧有此事平日忽有事与此事相感或气相感然后发出来故虽白日所憎恶者亦有时见于梦也譬如水为风激而成浪风既息浪犹汹涌未己也若存养久底人自不如此圣贤则无这个梦只有朕兆便形于梦也人有气清无梦者亦有气昏无梦者圣人无梦气清也若人困甚时更无梦只是昏气蔽隔梦不得也若孔子梦周公之事与常人梦别人于梦寐间亦可以卜自家所学之浅深如梦寐顚倒即是心志不定操存不固【如杨子江宿浪】
问人心所系着之事则夜见于梦所着事善夜梦见之者莫不害否曰虽是善事心亦是动凡事有朕兆入梦者却无害舍此皆是妄动或曰孔子尝梦见周公当如何曰此圣人存诚处也圣人欲行周公之道故虽一梦寐不忘周公及既衰知道之不可行故不复梦也然所谓梦见周公岂是夜夜与周公语也人心虽要定使佗思时方思乃是今人都由心曰心谁使之曰以心使心则可人心自由便放去也
政也者蒲芦也言化之易也螟与与果蠃自是二物但气类相似然祝之久便能肖政之祝人宜甚于蒲芦矣然蒲芦二物形质不同尚祝之可化人与圣人形质无异岂学之不可至耶
诚者自成如至诚事亲则成人子至诚事君则成人臣不诚无物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説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其次致曲曲偏曲之谓非大道也曲能有诚就一事中用志不分亦能有诚且如技艺上可见养由基射之类是也诚则形诚后便有物如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如有所立卓尔皆若有物方见如无形是见何也也形则着又着见也着则明是有光辉之时也明则动诚能动人也君子所过者化岂非动乎或曰变与化何别曰变如物方变而未化化则更无旧迹自然之谓也庄子言变大于化非也
问命与遇何异【张横渠云行同报异犹难语命语遇可也】先生曰人遇不遇即是命也曰长平之战四十万人死岂命一乎曰是亦命也只遇着白起便是命当如此又况赵卒皆一国之人使是五湖四海之人同时而死亦是常事又问或当形而王或为相而饿死或先贵后贱或先贱后贵此之类皆命乎曰莫非命也既曰命便有此不同不足怪也
问人之形体有限量心有限量否曰论心之形则安得无限量又问心之妙用有限量否曰自是人有限量以有限之形有限之气苟不通【一作用】之以道安得无限量孟子曰尽其心知其性心即性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论其所主为心其实只是一个道苟能通之以道又岂有限量天下更无性外之物若云有限量除是性外有物始得
问心有善恶否曰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譬如水只谓之水至于流而为派或行于东或行于西却谓之流也
问喜怒出于性否曰固是才有生识便有性有性便有情无性安得情又问喜怒出于外如何曰非出于外感于外而发于中也问性之有喜怒犹水之有波否曰然湛然平静如镜者水之性也及遇沙石或地势不平便有湍激或风行其上便为波涛汹涌此岂水之性也哉人性中只有四端又岂有许多不善底事然无水安得波浪无性安得情也
问人性本明因何有蔽曰此须索理防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虽荀杨亦不知性孟子所以独出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理则自尧舜至于途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又问愚可变否曰可孔子谓上智与下愚不移然亦有可移之理惟自暴自弃者则不移也曰下愚所以自暴弃者才乎曰固是也然却道佗不可移不得性只一般岂不可移却被他自暴自弃不肯去学故移不得使肯学时亦有可移之理
凡解文字但易其心自见理理只是人理甚分明如一条平坦底道路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此之谓也且如随卦言君子向晦入宴息解者多作遵养时晦之晦或问作甚晦字曰此只是随时之大者向晦则宴息也更别有甚义或曰圣人之言恐不可以浅近看佗曰圣人之言自有近处自有深逺处如近处怎生强要凿教深逺得杨子曰圣人之言逺如天贤人之言近如地某与改之曰圣人之言其逺如天其近如地
学者不泥文义者又全背却逺去理防文义者又滞泥不通如子濯孺子为将之事孟子只取其不背师之意人须就上面理防事君之道如何也又如万章问舜完廪浚井事孟子只答佗大意人须要理防浚井如何出得来完廪又怎生下得来若此之学徒费心力
问圣人之经防如何能穷得曰以理义去推索可也学者先须读论孟穷得论孟自有个要约处以此观他经甚省力论孟如丈尺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某尝语学者必先看论语孟子今人虽善问未必如当时人借使问如当时人圣人所答不过如此今人看论孟之书亦如见孔孟何异
孟子养气一篇诸君宜潜心玩索须是实识得方可勿忘勿助长只是养气之法如不识怎生养有物始言养无物又养个甚麽浩然之气须见是一个物如顔子言如有所立卓尔孟子言跃如也卓尔跃如分明见得方可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此观人之法心之精微言有不得者不可便谓不知此告子浅近处
持其志无暴其气内外交相养也
配义与道谓以义理养成此气合义与道方其未养则气自是气义自是义及其义成浩然之气则气与义合矣本不可言合为未养时言也如言道则是一个道都了若以人而言则人自是人道自是道须是以人行道始得【言义又言道道体也义用也就事上便言义】
北宫黝之勇必行孟施舍无惧子夏之勇本不可知却因北宫黝而可见子夏是笃信圣人而力行曽子是明理
问必有事焉当用敬否曰敬只是涵养一事必有事焉须当集义只知用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又问义莫是中理否曰中理在事义在心内苟不主义浩然之气从何而生理只是发而见于外者且如恭敬币之未将也恭敬虽因币帛威仪而后发见于外然须心有此恭敬然后着见若心无恭敬何以能尔所谓徳者得也须是得于己然后谓之德也【币之未将之时已有恭敬非因币帛而后有恭敬也】问敬义何别曰敬只是持己之道义便知有是有非顺理而行是无义也若只守一个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且如欲为孝不成只守着一个孝字须是知所以为孝之道所以侍奉当如何温凊当如何然后能尽孝道也又问义只在事上如何曰内外一理岂特事上求合义也
问人敬以直内气便能充塞天地否曰气须是养集义所生积集既久方能生浩然气象人但看所养如何养得一分便有一分养得二分便有二分只将敬安能便到充塞天地处且气自是气体所充自是一件事敬自是敬怎生便合得如曰其为气配义与道若説气与义时自别怎生便能使气与义合
性相近也习相逺也性一也何以言相近曰此只是言气质之性如俗言性急性缓之类性安有缓急此言性者生之谓性也又问上智下愚不移是性否曰此是才须理防得性与才所以分处又问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是否否曰固是然此只是大纲説言中人以上可以与之説近上话中人以下不可以与説近上话也生之谓性凡言性处须看他立意如何且如言人性善性之本也生之谓性论其所禀也孔子言性相近若论其本岂可言相近只论其所禀也告子所云固是为孟子问佗他説便不是也
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此言人防溺其心者非关才事才犹言材料曲可以为轮直可以为梁栋若是毁凿壊了岂关才事下面不是説人皆有四者之心或曰人材有美恶岂可言非才之罪曰才有美恶者是举天下之言也若説一人之才如因富岁而赖因凶岁而暴岂才质之本然邪
问舍则亡心有亡何也曰否此只是説心无形体才主着事时【先生以目视地】便在这里才过了便不见如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句亦须要人理防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也放心谓心本善而流于不善是放也
问尽己之谓忠莫是尽诚否既尽己安有不诚尽己则无所不尽如孟子所谓尽心曰尽心莫是我有恻隐羞恶如此之心能尽得便能知性否曰何必如此数只是尽心便了才数着便不尽【如数一百少却一便为不尽也】大抵禀于天曰性而所主在心才尽心即是知性知性即是知天矣【罗本以为吕与叔问】
问出辞气莫是于言语上用工夫否曰须是养乎中自然言语顺理今人熟底事説得便分明若是生事便説得蹇澁须是涵养久便得自然若是慎言语不妄发此却可着力
孔子教人不愤不啓不悱不发盖不待愤悱而发则自知之不固待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学者须是深思之思而不得然后为佗説便好初学者须是且为佗説不然非独佗不晓亦止人好问之心也
孔子既知宋桓魋不能害己又却微服过宋舜既见象之将杀已而又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国祚长短自有命数人君何用汲汲求治禹稷救饥溺者过门不入非不知饥溺而死者自有命又却救之如此其急数者之事何故如此须思量到道并行而不相悖处可也【今且説圣人非不知命然于人事不得不尽此説未是】
问圣人与天道何异曰无异圣人可杀否曰圣人智足以周身安可杀也只如今有智虑人己害他不得况于圣人曰昔瞽瞍使舜完廪浚井舜知其欲杀已而逃之乎曰本无此事此是万章所传闻孟子更不能理防这下事只且説舜心也如下文言琴朕干戈朕二嫂使治朕栖尧为天子安有是事
问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不知圣人何以因学易后始能无过曰先儒谓孔子学易后可以无过此大段失却文意圣人何尝有过如待学易后无大过却是未学易前尝有大过也此圣人如未尝学易何以知其可以无过盖孔子时学易者支离易道不明仲尼既修佗经惟易未尝发明故谓弟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期之五十然后赞易则学易者可以无大过差若所谓赞易道而黜八索是也【前此学易者甚众其説多过圣人使弟子俟其赞而后学之其过鲜也】
问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曰此是顔子称圣人最切当处圣人教人只是如此既博之以文而后约之以礼所谓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博与约相对圣人教人只此两字博是博学多识多闻多见之谓约只是使之知要也又问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与此同乎曰这个只是浅近説言多闻见而约束以礼虽未能知道庶几可以弗畔于道此言善人君子多识前言往行而能不犯非礼者尔非顔子所以学于孔子之谓也又问此莫是小成否曰亦未是小成去知道甚逺如曰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闻见与知之甚异此只是闻之者也又曰圣人之道知之莫甚难曰圣人之道安可以难易言圣人未尝言易以骄人之志亦未尝言难以阻人之进仲尼但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此言极有涵畜意思孟子言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只下这一个岂字便露筋骨圣人之言不如此如下面説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余师这数句却説得好孔孟言有异处亦须自识得
或问子畏于匡顔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然设使孔子遇难顔渊有可死之理否曰无可死之理除非是鬭死然鬭死非顔子之事若云遇害又不当言敢不敢也又问使孔子遇害顔子死之否乎曰岂特顔子之于孔子也若二人同行遇难固可相死也又问亲在则如之何曰且譬如二人捕虎一人力尽一人须当同去用力如执干戈卫社稷到急处便遁逃去之言我有亲是大不义也当此时岂问有亲无亲但当预先谓吾有亲不可行则止岂到临时却自规避也且如常人为不可独行也须结伴而出至如亲在为亲图养须出去亦须结伴同去便有患难相死之道昔有二人同在嵩山同出就店饮酒一人大醉卧在地上夜深归不得一人又无力扶持寻常旷野中有虎豹盗贼此人遂只在傍直守到晓不成不顾了自归也此义理所当然者也礼言亲在不许友以死者此言亦在人用得盖有亲在可许友以死者有亲不在不可许友以死者可许友以死如二人同行之类是也不可许友以死如战国游侠为亲不在乃为人复讐甚非理也
问不迁怒不贰过何也语録有怒甲不迁乙之説是否曰是曰若此则甚易何待顔氏而后能曰只被説得粗了诸君便道易此莫是最难须是理防得因何不迁怒如舜之诛四凶怒在四凶舜何与焉盖因是人有可怒之事而怒之圣人之心本无怒也譬如明镜好物来时便见是好恶物来时便见是恶镜何尝有好恶也世之人固有怒于室而色于市且如怒一人对那人説话能无怒色否有能怒一人而不怒别人者能忍得如此已是煞知义理若圣人因物而未尝有怒此莫是甚难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今人见有可喜可怒之事自家着一分陪奉他此亦劳矣圣人心如止水
问顔子勇乎曰孰勇于顔子观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孰勇于顔子如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之类抑可谓大勇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