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集说 - 第 19 页/共 145 页
死而不吊者三畏厌溺
郑氏曰畏谓人或时以非罪攻己不能有以说之死之者厌谓行止危险之下溺谓不乗桥船不吊以其轻身忘孝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非礼横死不合吊哭之事
王氏曰孔子畏匡德能自全也设使圣人卒罹不幸何得不痛悼而罪之乎非徒贤者设有罪愚人亦不得不哀伤之也【王肃圣证论见通典】
横渠张氏曰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畏厌溺可伤尤甚也故特致哀死者不吊生者以异之且如何不淑之词无所施焉畏畏惧而死者也三者皆不得其死故君子伤之之甚但知悯死者而已哀有余而不暇于文也
长乐陈氏曰伤主于死者吊主于生者伤则伤其所终吊则吊其所失苟死者不足谓之终则生者不足谓之失此所以不足吊也盖怖畏而死则非勇厌溺而死则非智是以战死而葬者不以翣失伍而死者不入兆域凡此非勇者也垂堂之坐岩墙之立动而徴病行而招死凡此非智者也君子之所不吊者不特此而已宗鲁贼于孟絷及其死也琴张不敢吊季子专政于鲁及其死也曽晳倚门而歌君子之行无他要在生不为人之所不敬死不为人之所不吊而已
严陵方氏曰战阵无勇非孝也其有畏而死者乎君子不立岩墙之下其有厌而死者乎孝子舟而不游其有溺而死者乎三者之死皆非正命也
庐陵胡氏曰畏谓畏避不能死难而终不免于死者广安游氏曰古之君子欲正人之过失不专恃乎刑罚而已使生者有所愧死者有所憾皆所以诛罚之也生有所愧若异其衣冠坐诸嘉石着之丹书此类是也死有所憾若桐棺三寸不入兆域死而不吊倚门而歌此类是也盖礼乐行于天下使人有所劝勉愧耻而不丽于过恶此其为道尊而不迫亦后世所不能及也
慈湖杨氏曰畏死于兵厌死于岩墙溺死于水非不吊也不忍为吊辞不忍言之也使孔子果死于匡则不可吊乎屈原之死亦不可吊乎而先儒有谓直贱之而不吊此乃固陋执言失意人心之所不安也
子路有姊之丧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孔子曰何弗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制礼行道之人皆弗忍也子路闻之遂除之
郑氏曰行道犹行仁义
庾氏曰子路縁姊妹无主后犹可得反服推己寡兄弟亦有申其本服之理故于降制已逺而犹不除非在室之姊妹欲申服过期也盖子路已事仲尼始服姊丧明姊已出嫁非在室也
广安游氏曰伯鱼母死期而犹哭孔子曰嘻其甚也与此同意天下之礼苟循乎情之所及而为之则将不知其所止夫人有贤者有不肖者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苟循其过而为之礼则子路伯鱼不知其所终约其不及而为之礼则原壤宰予不可以为训故礼者通乎贤不肖而为之不可以过不可以不及也
严陵方氏曰行道之人与孟子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同义先王制礼于可除而必除之行道之人于可除而弗忍焉必除之者公义也弗忍焉者私情也
呉氏【莘】曰圣人以中道抑人之情非恶其过厚惧其不可继而已
庐陵胡氏曰行道谓道路之人
大公封于营丘比及五世皆反葬于周君子曰乐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本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郑氏曰齐大公受封留为大师死葬于周子孙生焉不忍离也五世之后乃葬于齐齐曰营丘君子言其反葬似礼乐之义正丘首正首丘也仁恩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忠臣不欲离王室之事大公死反葬于镐京陪文武之墓其子孙比及五世虽死于齐以大公在周故皆自齐反归周而葬之先王之制礼乐若舜能绍尧即名大韶禹治水广大中国则名大夏王业由质而兴则礼尚质由文而兴则礼尚文礼之与乐皆是重本反葬于周亦是重本之意君子既引礼乐又引古人遗言谓丘是狐窟穴根本之处虽狼狈而死意犹向此丘是有仁心也
长乐陈氏曰礼乐同出于人心而仁者人也亦出于人心而已故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则礼乐之道不过彰德报情而反始也太公封于营丘比及五世皆反葬于周夫岂伪为之哉行吾仁以全礼乐之道而已狐死犹正丘首况仁人孝子乎严陵方氏曰周官冢人掌公墓之地先王之葬居中诸侯左右各以其族故太公虽封于营丘而五世之子孙皆得反葬于周以从其祖焉若是则不背其所生之本而得礼乐之道矣虽然岂特人有是心哉而物亦有是性焉既言礼乐而又言仁者礼乐以仁为本故也
庐陵胡氏曰礼乐皆以报本为重舜琴思父母之长养是乐其所自生烝畀祖妣以洽百礼不忘本也
伯鱼之母死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谁与哭者门人曰鲤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鱼闻之遂除之
郑氏曰伯鱼孔子子也名鲤犹尚也嘻悲恨之声孔氏曰此一节论过哀之事伯鱼母出父在为出母亦应十三月祥十五月禫期而犹哭则祥后禫前祥外无哭伯鱼在外哭故夫子怪其甚也或曰为出母无禫期后全不合哭
横渠张氏曰为母期而犹哭孔子怪鲤何也礼期至练必别有服服练则不哭时伯鱼不除且哭故夫子怪之伯鱼既闻之遂除其服而不哭也
舜葬于苍梧之野盖三妃未之从也季武子曰周公盖祔
郑氏曰舜征有苖而死因留葬焉书说舜陟方乃死苍梧于周南越之地今为郡古者不合葬帝喾立四妃象后妃四星其一明者为正妃余三小者为次妃帝尧因焉至舜不告而取不立正妃但三妃而已谓之三夫人离骚所歌湘夫人舜妃也夏后氏増以三三而九合十二人春秋説云天子取十二即夏制也以虞夏及周制差之则殷人又増以三九二十七合三十九人周人上法帝喾立正妃又三二十七为八十一人以増之合百二十一人其位后也夫人也嫔也世妇也女御也五者相参以定尊卑祔谓合葬合葬自周公以来
孔氏曰此一节论古者不合葬之事淮南子云舜征三苖而遂死苍梧从犹就也三妃不就苍梧与舜合葬也云盖者传闻如此未之审悉祔葬言将后丧合前丧也
庐陵胡氏曰书云舜陟方乃死帝王之没皆曰陟陟升也谓升天也案地之势东南下如谓舜南巡而死冝言下方不得言陟方也以此谓舜葬苍梧皆不可信考经传舜但二妃盖尧二女也事见于书甚明孟子亦云二女果秦博士对始皇帝云湘君者尧二女舜妃也刘向郑氏亦以湘君为二妃而离骚九歌有湘君湘夫人王逸解云湘君水神湘夫人二妃也山海经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郭璞疑二女者帝舜之后不当降小君谓其夫人因以二女为天帝之女韩子曰璞与逸俱失也夫娥皇为舜正妃女英自冝降曰夫人也故九歌辞谓娥皇为君谓女英为帝子各以其盛者推言之则知舜无三妃也明矣况后妃四星其一明者正妃余三小者次妃帝喾象之立四妃尧因而不改则古亦无三妃之礼郑氏乃谓舜不告而娶不立正妃但三妃而已若然曷不见于书传郑解湘君又何不云三妃而云二妃耶
曽子之丧浴于爨室
郑氏曰见曽元之辞易箦矫之以谦俭也礼死浴于适室
孔氏曰此一节论曽子故为非礼以正其子也案上反席未安而没焉得有浴爨室遗语然反席之前足可有言记文不备耳曽子达礼之人应浴正寝今乃浴于爨室明知意有所为故郑云矫之也士丧礼死于适室下云甸人掘坎于阶间为垼于西墙下新盆槃瓶造于西阶下乃浴于适室也
临川王氏曰此自元申失礼于记曽子无遗言郑何以知其矫之以谦俭也
大功废业或曰大功诵可也
郑氏曰诵许其口习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遭丧废业之事业谓所学习业学业则身有外营思虑他事恐其忘哀故废业也诵则在身所为其事稍静不虑忘哀故许其口习言或曰者以其事疑然亦恐有或人之言也
横渠张氏曰大功废业谓废所治业也读丧礼读祭礼祭礼丧礼虽是读书然且用之即是实事也大功丧礼简故废其业而已业所诵书也如连山归藏周易诗书皆古之所业也
长乐陈氏曰业者歌羽籥之事诵者诗书礼乐之文大功废业而诵可则大功而上不特废业而诵亦不可大功而下不特诵可而业亦不废也康诰于父子则不戒之以弗念天显于弟则戒之以其天性之厚者无事于戒天性之将薄者不可以不戒也礼不曰衰期废业而曰大功废业其意如此而已
新安朱氏曰居丧初无不得读书之文古人居丧不受业者业谓簨虡上一片板不受业谓不敢作乐耳古人礼乐不离身唯居丧然后废乐故曰丧复常读乐章周礼有司业者谓司乐也
广安游氏曰古谓习乐者为业春秋时鲁宴武子赋湛露及彤弓武子曰臣以为肄业及之晋屠蒯曰辰在子卯君彻宴乐学人舎业皆以歌诗言之也古者国子教以歌舞歌者雅颂之诗是也舞者因歌而舞之也唯其以歌舞雅颂为学少而习业于此故谓之业舎业者舎歌舞之业以为哀也或曰徒可口诵其诗而已
子张病召申祥而语之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几乎
郑氏曰申祥子张子欲使执丧成己志也死之言澌也事卒为终消尽为澌太史公传曰子张姓颛孙今曰申祥周秦之声二者相近未闻孰是
孔氏曰此一节论子张将终戒朂其子之事庶幸也几冀也言吾平生以善自修今日将死其幸冀为君子乎汝但执丧礼以助我志则功名得存但身终而已
长乐黄氏曰君子小人曰终曰死之别盖言人生斯世当尽人道君子之人人道既尽则其死也为能终其事故以终称之若小人则无可尽之道只是形气消尽故称之曰死终以道言死以形言子张言庶几者盖以生平持身唯恐有不尽之道今至将没幸其得以尽道而终故以为言亦犹曽子知免之意观其将死喜幸之言足以见其平生恐惧之意正学者所当用力也今注家以为欲使执丧成己志防家又以为但身终功名尚存几本训近又训为冀皆不可晓学术不明其弊至此不可不辨
长乐陈氏曰君子尽人之道而异乎物故曰终小人非尽人道则物而已故曰死曲礼于大夫曰卒于士曰不禄于庶人曰死与此同意子张之病自以庶几于君子之终而不为小人之死者盖使申祥观其行以自励而已孰谓欲使执丧成己志哉书于舜言死春秋于无道之大夫皆曰卒者盖以君子对小人则小人为死通而言之虽君子谓之死可也
马氏曰君子曰终言以德业也小人曰死盖形毙而化则无所传矣子张病召申祥语以此者欲其修身谨行以显于己也
庐陵胡氏曰终谓以礼终始
广安游氏曰古之学者贵乎行已而无愧怍其死也贵乎得其正得其正谓死于牖下且不死于妇人之手也观人之法不观于无事之时而观于患难之际不信其平居之时而信其将死之日苟行已无愧怍将死而得其正是得其死者也苟得其死在君子为得其终在小人为得其死虽有君子小人之辨然皆学者之道也庶几者谓庶几乎学者之道也观成王之顾命则知成王所以学于周公之道观曽子子张之言则知曽子子张所以学于孔子之道
曽子曰始死之奠其余阁也与
孔氏曰此一节论初死奠之所用阁架橙之属人老及病饮食不离寝恐忽须无常故并将近置室里阁上也始死未容改异故以阁上所余脯醢以为奠也严陵方氏曰阁与大夫七十而有阁同以阁食物人之始死以礼则未暇从其新以情则未忍易其旧故其奠也止以阁之余物
山隂陆氏曰阁其余者幸其更生若有待焉尔如先儒说以其阁之余奠不唯于文不安亦大夫七十而后有阁则大夫死有无阁者矣
曽子曰小功不为位也者是委巷之礼也子思之哭嫂也为位妇人倡踊申祥之哭言思也亦然
郑氏曰委巷犹街里委曲所为讥之也为位以亲疏叙列哭也称子思为位善之也礼嫂叔无服娣姒妇小功倡先也言思子游之子申祥妻之昆弟亦无服过此以往独哭不为位
孔氏曰此一节论无服为位哭之礼曽子以为哭小功之丧当为位时有不为位者曽子非之以为委巷之礼既言其失乃引得礼之人以证之子思孔子之孙其哭嫂为亲疏之位于时子思妇与子思之嫂为娣姒有小功之服故子思之妇先踊子思乃随之而哭郑注丧服小功章云娣姒妇者兄弟之妻相名也长妇谓穉妇为娣妇娣妇谓长妇为姒妇谓据妇年之长幼不据夫年之大小左传曰声伯之母不聘穆姜曰吾不以妾为姒穆姜鲁宣公之夫人声伯之母乃宣公弟叔妻是弟妻为姒也又子容之母走谒诸姑曰长叔姒生男子容之母伯华之妻也长叔姒是伯华之弟叔之妻是亦谓弟妻为姒皆不系夫年之长幼也非直子思如此其申祥哭妻之兄弟言思亦然
横渠张氏曰小功情疏疏则容为位而后哭情重者始闻丧而哭不暇为位哀甚也
严陵方氏曰位者哭泣之位也亲有逺近服有轻重不可以无辨故哭泣之际各为之位焉迨乎周室之衰典籍多失而一时之礼或起于委巷则有小功不为位者此曽子所以讥之委巷犹言委曲之巷也子思之哭嫂也为位以言无服之丧犹且为位则知小功不为位尤为非矣
马氏曰无服而为位者唯嫂叔盖无服者所以逺男女近似之嫌而为位者所以笃兄弟内丧之亲子思之哭嫂也为位妇人倡踊以妇人相为娣姒之义而不敢以己之无服先之也至于申祥之哭言思亦如子思者盖非礼矣嫂为内丧故可以正哭位妇人有相为娣姒之道故可以倡踊妻之兄弟外丧也而既无服则不可为哭位之主矣记曰妻之昆弟为父后者死哭之适室子为主袒免哭踊夫入门右由是言之则哭妻之昆弟以子为主异于叔嫂之丧也以子为主则妇人不当倡踊矣
山隂陆氏曰妇人倡之而后踊逺嫌也
古者冠缩缝今也衡缝故丧冠之反吉非古也
郑氏曰缩从也衡读为横
孔氏曰此一节记者解时人之惑也古者谓殷以上殷上质吉凶冠直缝辟积襵少故前后直缝之今周也周世文冠多辟积不复一一直缝但多作襵而并横缝之周之吉冠如此而丧冠犹疏辟而直缝是丧冠与吉冠相反故云丧冠之反吉也时人谓古制如此故释之云非古也正是周世如此耳
黄氏曰斯盖作记之人指乱世之礼不本周公之制周公之制乃损益斟酌古之礼也谓古之丧冠直缝吉冠横缝为周公之古礼而衰世丧冠亦皆横缝而失礼无别故叹之曰丧冠之反吉非古是后之丧冠反同吉冠为非古正文患丧冠无别注义患丧冠与吉冠异制误辨其防【余义】
横渠张氏曰吉冠之制竖搭过布布幅以二尺二寸为率则前后共有四尺四寸首围所占之外余广尚多而为缝以文多故为吉凶冠则横绕布直缝无文至后世不然故曰丧冠之反吉非古也
长乐陈氏曰一幅之材顺经为辟积则少而质顺纬为辟积则多而文顺经为缩缝顺纬为衡缝古者吉凶之冠皆缩缝今吉冠横缝而丧冠缩缝是丧冠与吉反矣故记者讥之右为隂左为阳凶隂事也大功已上右辟而缝之所以明凶也吉阳礼也小功已下左辟而缝之所以趋吉也【礼书】
曽子谓子思曰伋吾执亲之丧也水浆不入于口者七日子思曰先王之制礼也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故君子之执亲之丧也水浆不入于口者三日杖而后能起
郑氏曰曽子言已执丧以疾时人之不然子思以曽子为难继故以礼抑之
长乐陈氏曰道之不行也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君子知夫知之过至于道之不行贤之过至于道之不明故于其可行而不可言则不言可言而不可行则不行庸岂以己之所能者病人以人之所不能者媿人耶先王制为丧亲之礼其服衰止于三年其哭泣止于三月其水浆不入于口止于三日盖三日可以怠而食三月可以解而沐三年可以祥而除使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也若夫以亲之恩为罔极吾之情为无穷徇其无穷之情而不节之以礼则在己者不可传在人者不可继是戕贼天下之人而祸于孝也此曽子所以不为子思取也乐正子春之母死五日而不食既而悔之况七日乎
庐陵胡氏曰谓曽子过礼故举礼之中
曽子曰小功不税则是逺兄弟终无服也而可乎郑氏曰据礼而言也日月已过乃闻丧而服曰税大功以上然小功轻不服逺兄弟谓相离逺者闻之恒晚
孔氏曰此一节论曽子怪于礼小功不着税服之事曽子谓小功不追服则逺处兄弟闻丧常晚终无服而可乎言其不可也曽子仁厚礼虽如此犹以为薄故怪之此据正服小功也故丧服小记云降而在缌小功者则税之郑康成义若限内闻丧则追全服清江刘氏曰韩子尝吊于人见其貌蹙其意哀而其服吉者问之曰何也曰小功不税也是以韩子疑之而作小功不税之书夫为服者至亲之恩以期断其杀至于大功兄弟之恩以小功止其杀至于缌外亲之服以缌穷其杀至于袒免圣人之制礼岂苟言情哉亦着其文而已矣大功税小功不税其文至于是也兄弟之服不过小功外亲之服不过缌其情至于是也因其情而为之文亲疎之杀见矣故礼大功以上不谓之兄弟兄弟有加而大功无加无加者亲亲也有加者报之也亲亲者税不亲亲者不税是亦其情也且礼专为情乎抑文乎如专为情也则至亲不可以期断小功不可以不税如为文也则至亲之期断小功之不税一也夫曽子韩子隆于情而不及文失礼之指而疑其说虽然韩子疑之是也彼人之为非也何以言之耶小功虽不税亦不吉服而已矣记曰闻逺兄弟之丧既除丧而后闻之则袒免哭之成踊夫若是奚其吉哉故曰彼人之为非也韩子疑之是也小功不税礼也然则袒免成踊则已矣乎犹有加焉曰我未之闻也虽然降而无服者麻不税是亦降而无服已哀之以其麻哭之以其情逾月然后已其亦愈乎吉也
马氏曰曽子于丧有过乎哀是以疑于此然小功之服虽不必税而税之者盖亦礼之所不禁也昔齐王子请欲为其母之丧孟子曰虽加一日愈于己推此则不税而欲税之者固可矣
石林叶氏曰郑氏谓大功以上则追服小功则不追服此所谓以义断恩者而曽子以终无服疑焉古者三年之丧不吊大功未葬不吊而有殡闻逺兄弟之丧虽缌必往谓吊也缌服之至轻者也然苟可及吊犹服之轻者必往则不及吊而税岂先王之得已哉殡当谓大功以下所识虽兄弟之不同居者皆吊非兄弟虽邻不往则固无嫌薄于逺兄弟是以断而不疑曽子盖察于恩不察于义信乎礼之难知也其每事必请于夫子有以也
庐陵胡氏曰小功之服最多亲则叔父之下殇与适孙之下殇与兄弟下殇尊则外祖父母常服则从祖父母其不可不服明矣韩愈之意似不可不追服案丧服小记云降而在缌小功者则税之其余则否是据礼正服小功不税也税者谓日月已过始闻讣而服者大功以上如此小功否也郑义限内闻丧则追全服王肃义限内闻丧但服残日若限满即止王义非也然郑亦不言限外闻丧则如何是郑亦不追服矣窃欲追服以附韩说
广安游氏曰古者卿士大夫同国而仕庶人同乡而耕无相离之逺者其间相离之逺者为卿士大夫而出使为庶人而为啇其所适亦不逺非若后世出使及为啇者逺至于万里之外小功容有不税之理春秋时诸侯聘防不以其方非复先王之制而啇旅务致逺物非若古者自郑而贾于周自楚而贾于郑之近于是兄弟始有相去之久日月已过而后闻其丧者矣曽子见世变不同欲损益古礼以适当世之变然后世所不能行也
礼记集説卷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十七 宋 卫湜 撰
伯髙之丧孔氏之使者未至冉子摄束帛乘马而将之孔子曰异哉徒使我不诚于伯髙
郑氏曰伯髙死时在卫未闻何国人使者谓赙赗者冉子孔子弟子冉有摄犹贷也徒犹空也礼所以副忠信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礼所以副忠信之事冉子见孔子使人未至贷之以束帛乘马而行礼非孔子本意也孔子闻之故云异哉空使我不得诚信行礼于伯髙若孔子重遣人更吊即弥为不可也
唐陆氏曰四马曰乘
长乐陈氏曰礼以诚为本诚以礼为文无本不立无文不行冉求足于艺而不足于礼足于艺则知文不足于礼则不知本此所以摄束帛乘马而擅行之也观其益子华之粟谋颛防之伐则其所擅行者岂特此哉是皆不足于礼之过也孔子曰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
严陵方氏曰将之为言送也夫物所以将诚而已诚苟不至物将安用以冉氏之物而欲将孔子之诚其可得乎此孔子所以言徒使我不诚于伯髙也江陵项氏曰摄代也孔氏之赙赗未至冉有为之代出束帛乘马也冉子盖厚于恩而不讲于礼者如以其家粟五秉与子华之母亦此意也本其长于治财而又乐施故于师友如此而夫子皆以礼折之以为此乱信而继富也
伯髙死于卫赴于孔子孔子曰吾恶乎哭诸兄弟吾哭诸庙父之友吾哭诸庙门之外师吾哭诸寝朋友吾哭诸寝门之外所知吾哭诸野于野则已防于寝则已重夫由赐也见我吾哭诸赐氏遂命子贡为之主曰为尔哭也来者拜之知伯髙而来者勿拜也
郑氏曰赴告也凡有旧恩者则使人告之孔子曰吾恶乎哭以其交防尚新也哭兄弟父友不同处别亲防也哭师友所知不同处别轻重也已犹太也哭于子贡寝门之外本于恩也命子贡为主明恩所由也知伯髙者勿拜异于正主
孔氏曰此一节论亲防所哭之处兄弟亲父友防兄弟是先祖子孙故哭诸庙父之友与父同志故哭诸庙门外师友为重所知为轻所以哭师于寝夫子旣命子贡为主又敎子贡拜与不拜之法若与汝相知之人为尔哭伯髙之故而来吊尔者则尔拜之若与伯髙相知而来者则勿拜也凡丧之正主知生知死来者悉拜今与伯髙相知而来不拜故郑云异于正主
长乐陈氏曰礼生于人情之所安义起于礼之所未有君子制义以称情隆礼以循义则先王于礼之所未有者皆可适于人情而制之也伯髙之死孔子疑其所哭故谓兄弟者父祖之遗体则哭于庙父之同志则于庙门之外师成我者也故于寝朋友辅我者也故于寝门之外所知知我者也故于野伯髙之于我以情则非所知以分则非师友其见我也由赐而已故哭诸赐氏盖为子贡而来知生者也为伯髙而来知死者也知生者吊而不伤则来者礼也故拜之知死者伤而不吊则来者非礼也故勿拜之哭于赐氏义也敎子贡之拜不拜礼也
严陵方氏曰凡有赴者必疾趋之告丧不可缓也故亦谓之赴闻讣者必哭然有亲防轻重之别焉故哭之各有所也伯髙之于孔子非特所知而已故于野则已防而太逺又非朋友之分焉故于寝则已重而太隆然由子贡而见孔子故哭诸子贡之家且使之为主焉以明恩之有所由也所谓赐氏盖言子贡之家也有国则有家有家则有氏犹之孟子言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
马氏曰寝所以安身而所哭必成已之徳乃可以哭诸寝在寝则私之者也故不敢哭诸庙其死则心丧而已至于所知又非朋友之比志不必同方道不必同术故有相趋者有相揖者有相问者有相见者凡此皆泛爱以交之者也故哭诸野君子行礼其审详于哭泣之位如此者是其所以表微者欤
山隂陆氏曰礼哭师于庙门外而孔子曰师吾哭诸寝至是师少隆矣盖君不知所以敎而后师之报礼重故子贡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然则心丧三年记孔子以后之礼
曾子曰丧有疾食肉饮酒必有草木之滋焉以为姜桂之谓也
郑氏曰草木之滋谓增以香味为其疾不嗜食也姜桂之谓盖记者正曾子所云草木滋者谓姜桂孔氏曰此一节论居丧有疾得食美味之事
严陵方氏曰姜者草之滋桂者木之滋酒肉之外又有草木之滋者亦虑其不胜丧而已
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曾子吊之曰吾闻之也朋友丧明则哭之曾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无罪也曾子怒曰商女何无罪也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女于夫子尔罪一也丧尔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二也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而曰女何无罪与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吾过矣吾离羣而索居亦已久矣
郑氏曰明目精也曾子哭痛之也子夏亦哭曰天乎怨天罚无罪也事夫子于洙泗言其有师也洙泗鲁二水名西河龙门至华隂之地也尔罪一言其不称师罪二言居亲丧无异称罪三言隆于妻子也吾过矣谢之且服罪也羣谓同门朋友也索犹散也孔氏曰此一节论子夏恩隆于子之事曾子为丧明往吊故曾子先哭子夏始哭云疑女于夫子者旣不称其师自为谈说辨慧聦睿絶异于人使西河之民疑女道徳与夫子相似也
横渠张氏曰子夏丧明必是亲丧之时尚强壮其子之丧气渐衰故丧明然曾子之责安得辞也疑女于夫子者子夏不推尊夫子使人疑夫子无以异于子夏非如曾子推尊夫子使人知尊圣人也
马氏曰昔孔子固尝以子夏之才为不及矣然则执亲丧而能引之至于礼夫子称之曾子反责其未有闻者何耶
李氏曰子夏得圣人之一体而未得其全故行有不合于圣人之道则人将疑夫子之道于子夏人之疑圣人子夏之过也故曰使西河之民疑女于夫子非谓疑子夏若夫子为子夏之过也
广安游氏曰古之人所以多君子者以敎法之备而内外交修之也其居室则父兄敎之其居学则师敎之而平居则朋友敎之惟其敎之备也故其人寡过而徳易以成曾子之责子夏称其名女其人若父师焉曾子不以为嫌子夏安受其责盖曾子正已以律人爱人以徳而不以姑息君子之道固如此也后世处父兄师长之位已不能敎其子弟朋友之间相防以色辞相安以姑息非复古人之道矣
夫昼居于内问其疾可也夜居于外吊之可也是故君子非有大故不宿于外非致齐也非疾也不昼夜居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