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尚书详解 - 第 11 页/共 19 页
金縢为请命之书藏之于匮缄之以金不欲人开之也占书皆论天道不及人事故先王秘而藏之不以示人周公匮而取其占书并藏其册于匮是为占卜故事非有意而藏之也此书非周公所作而谓之周公作金縢者其册文乃周公所作故也孔子特以二句叙此书者以见金縢之作也起扵武王之有疾金縢之启也在扵成王之疑周公周公终始之心皆于金縢而有考焉故曰武王有疾周公作金縢
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二公曰我其为王穆卜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公乃自以为功为三坛同墠为坛于南方北面周公立焉植璧秉珪乃告太王王季文王克商之明年王有疾而弗恱言疾之危笃也二公召公太公也怆惶失措谋所以为王敬卜其生死周公之意则以为武王方克商商家臣子尚有未安之志忽有不测之变成王方幼冲则宗庙社稷之计将如之何未可以忧我先王知武王之疾将死不能无忧周公为此辞者所以拒二公而欲以请命代死为己之事也然则拒二公穆卜之谋而以请命为己之事则无乃攘人之功以为已有乎不然则请命之事周公无乃谓己可以当之而二公未可以当之乎周公之意葢不如此以为二公之卜乃朝廷之常礼既有常礼则在朝必与闻焉卜而吉可也不吉则人情危疑大位奸之窥也危病邪之伺也不若周公私己自为之勿使人与之观其雷电之变王与大夫尽弁以啓金縢之书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二公及王乃问诸史与百执事对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则见周公之卜当时如二公者皆不之知惟祝史者知之筑土为坛筑地为墠惟周公自以为功而他人不知故不祷之宗庙而为之坛墠为三坛而同于一墠三坛三王之神位也又为一坛于南方而北面所以对三坛之神位而周公自立其上焉璧所以礼神植璧者置之于神位之前也圭所以自执秉圭者周公执之乃告太王王季文王欲仗三王以请命于天代武王之死也
史乃册祝曰惟尔元孙某遘厉虐疾若尔三王是有丕子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艺能事神乃元孙不若旦多材多艺不能事神乃命于帝庭敷祐四方用能定尔子孙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祗畏呜呼无坠天之降寳命我先王亦永有依归今我即命于元尔之许我我其以璧与珪归俟尔命尔不许我我乃屏璧与珪
此乃史为册书以祝神之辞也元孙即武王也惟尔元孙某即武王名也先儒以成王读金縢之册至字而称某故史因记之周人以讳事神于此可见遘遇也厉危也虐暴也元孙武王适遇危暴之疾君尔三王是有太子之责于天言天意必欲取责于武王使周家之长子必死尔三王在天之灵当请于天以旦代武王之死死生夀夭自有常理而周公以为可代葢其至诚可以感天故也予仁若考周公自言我之仁能顺曽祖考皇考王考指三王也又多材多艺可以事神乃元孙武王其多材多艺不若我周公又不能事神则武王之所能者独能敷佑四方尔元孙受命于天庭俾之敷布徳教以乂四方用能安定尔三王之孙子于下地上天对下地而言四方之民无不畏而敬之言周公之死可以事神武王不可死留之以安天下也呜呼无坠天之降寳命我先王亦永有依归天既降寳命于武王矣今而遽死然则天之寳命自此坠而先王之宗庙将不得血食矣葢武王既死则武庚必有变商将复兴故周公之祷乃为祖宗为生民为天下而祷非为武王之身而祷也武王不死则寳命不坠而先王亦有所依矣今我就受三王之命于元卜者所以谋神也尔之许
我卜而吉武王之疾有瘳则我其以事神之璧与自执之珪归而待命言周公死而武王生也尔不许我卜而不吉武王之疾不瘳我乃屏藏其璧与珪是我之无徳不能代武王之死不可以事神也此周公精诚之至以死生之与神确谋议其从违可否也
乃卜三一习吉启籥见书乃并是吉公曰体王其罔害予小子新命于三王惟永终是图兹攸俟能念予一人公归乃纳册于金縢之匮中王翼日乃瘳
周公既以册文告神毕于是卜以三即周官三兆之法七稽疑三人占是也卜三而一习吉习因也言三者相因而吉此特见其兆之吉而未见其书也又开籥见金縢卜筮之书而书亦吉焉故曰乃并是吉公曰体周官占人几占筮君占体据此占兆之体王其无害疾必瘳也予小子周公自称也新受命于三王言其得吉卜也惟永终是图武王既不死则天下可安而将图永久之计矣兹所以待其三王能念我武王言俟其疾愈也公归自坛墠而归纳册于金縢匮中以为周家卜筮之故事王翼日乃瘳观此章见周公圣徳与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者如此诚之至也夀夭吉凶皆在已而不在天故凡委之天道不修人事者皆不足以语此
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羣弟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于后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王亦未敢诮公
此书非一时之事作书者叙述周公之始终故并而言之当武王之丧也成王幼弱周公居摄权在周公以兄弟之至情且有疑忌之心管叔兄也霍叔蔡叔弟也管叔及羣弟当时周公使之监殷周公谓之三监至此则反与商人谋叛周流放其言于国以谓周公将不利于孺子必夺成王之位葢圣人之事虽贤人有所不能知贤人之事众人有所不能知管叔流言于国政以周公圣人之事凢人所不能知且又周公之所为不合乎管蔡之意故也以贤人且不能知而况于凡人去圣人不知其几千万而谓之足以知周公也哉四凶之于舜叔孙武叔之于仲尼大率皆此也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勿辟我无以告我先王二公即太公召公也周公谋之于太公召公以谓我若不能用法于此管蔡则其心有愧于先王矣先王之心无他亦惟至公无私而已我若以兄弟之故曲赦其罪则是私意也非先王意也然则兄弟手足懿亲纵使曲在管蔡周公独无亲爱之心乎何为遽伤同气之义至于如此无乃与舜之待象者有异乎象日以杀舜为事舜为天子封之有痹而周公于管蔡则诛之何也曰此舜与周公所以为同其心也皆所以为亲爱也象之所杀者特舜之一身而已而管蔡流言叛周则其害及于天下周公以大义以王法诛管蔡而非周公诛之也在舜则为至仁在周公则为至义故曰舜与周公其心一也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即诗东山周公东征也三年而归劳归士诗曰三年并初去之年而数之书曰二年特指在东二年而言之罪人斯得二年之后始得管叔之罪即致辟管叔于商囚蔡叔降霍叔也文王之征伐也岂敢定居一月三捷如此其速至周公之伐管蔡则二年之久罪人始得何也葢其征之甚急而取之甚缓也挟武庚淮夷以叛人情为之不安故周公东征也义不反顾则甚急矣然而未尝急于攻战哀我人斯亦孔之将则恐其劳民制彼裳衣勿事行枚则不严于兵革所以取之如此其缓也与文王伐孔炽之虏则又异矣于后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鸱鸮王亦未敢诮公周公既得罪人矣宜归未敢归恐成王之疑未解于是久留东山乃为诗以与王名曰鸱鸮言三叔不可不诛之意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言王室创造艰难如此爱吾民其恩其勤如此岂容管蔡遂毁壊之哉王亦未敢诮公以见成王至此犹疑周公未解但欲诮责公而未敢尔谓之未敢者以权在周公而有所畏惟其疑公是以畏公呜呼周公所以为忠圣如此管蔡四国流言于其下而人主疑畏于其上自人情处此其奚以堪此圣人处事之变人道之不幸也
秋大熟未获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防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縢之书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二公及王乃问诸史与百执事对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王执书以泣曰其勿穆卜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勿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徳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国家礼亦宜之王出郊天乃雨反风禾则尽起二公命人凡大木所偃尽起而筑之歳则大熟
此章皆述天所以彰周公之徳是秋大熟而未敛也天乃雷电以风其威动可畏如此禾皆为风所僵仆而木之大者皆为风所折此天变之非常也故人为之大恐王与大夫尽为皮弁之服葢应天以质素故也启金縢以观占书视其休祥如何谋所以应天变乃得周公前日所自以为功以身代武王之死册书具存召公太公及王偏问诸史与百执事诸史乃前日从周公册祝者百执事乃前日从周公奔走从事者夫以周公遭变至此诸史百执事皆知周公前日代武王之死矣至此何为不出一言以申雪周公之寃耶召公太公虽不知代武王之説其与周公同列久矣岂不知周公所为尽忠于国家亦无一言以申雪周公之寃何耶诸史百执事不可言也二公而不言二公亦有负于周公矣曰不然二公之心知周公之心久矣不待启金縢之书也所以不言者正以成王之疑方深而非口舌所能争必待成王之自信然后可茍非成王之自信徒有以强其必信则二公与周公同功一体之人也得无有朋党之嫌而重成王之疑欤况事久论定成王未有久而不信者今日因金縢之启成王之疑欲解矣不言王及二公而曰二公及王则见二公于此时知王心欲解故首倡王以偏问诸史与百执事庶几诸史与百执事能陈周公当日之事以解成王之疑则成王至此始自信矣诸史与百执事皆对曰信实有此事也噫者恨辞也周公当时命我勿敢言矣而我今言之岂不失信以负周公乎此所以叹恨不满之意矣夫以周公遭谤如此诸史与百执事宁视周公之死而不敢漏当时所以丁宁之言则在朝祝史之微奔走之贱其重然诺守信义不可移夺如此王执书以泣曰其勿穆
卜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不及知执金縢之书而泣曰其勿敬卜矣言无可疑矣言天之威只为周公设也周公前日勤劳王家如此而我防冲未之知故天所以动威而彰周公之徳夫天之与人其虽逺而感应之理未尝不昭昭世之有忠臣孝子贞夫顺妇所为茍合理则天不旋踵应之东海枉杀孝妇天为亢旱三年岂有周公之圣如此而为谗言所伤若天威之不动是无天理也惟朕小子成王自称也自今以往当改过自新遣使以迎周公于东逆迎也此葢始疑终信遇雨之吉羣疑已亡之时我国家褒崇有徳之礼亦宜行之所谓笾豆有践衮衣绣裳皆以宠周公而迎之以归也王出郊所以谢天也天乃雨下而反其前日之风向者所偃之禾皆尽起矣向者大木为风所拔者二公又命邦人起而筑之是歳大熟以风反风特在疑信之间洪范五事庶征当不诬矣
尚书详解卷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详解卷二十七
宋 陈经 撰
大诰【周书】
观此篇乃见圣人当人情不安之时虽违众以自用而亦不能不顺乎众人之心当商人之叛也兄弟至亲犹且流言成王不信于其上而君御事复以为艰大于其下周公身处危疑之地而复专兵权以讨流言之人是众人举无以为可而周公独以为可者特以武王艰难剏造大业未易而奸人得以逞其邪谋扶颠持危不容己在周公安得不违众而自用哉虽然茍无以顺乎众人之心而遂逞己意于必遂安知疑周公者止于管蔡商奄而已哉一方不安而天下皆为之不安一人致嫌则众人皆为之嫌疑则商家之事去周公难与图功功虽成而亦难居者矣此周公所以不得不委曲烦重披其心腹言之以先王创业之难决其今日不可不为之志庶几羣情毕孚反侧者定而后元恶可得而防矣此书虽称王若曰实周公托王命以令天下也成王方疑周公则东征之举决不出于成王之意在他则谓之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周公则谓之奉王命以讨叛事有顺逆其情异也
武王崩三监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将黜殷作大诰读泰誓牧誓而知武王所以取商之易读大诰之书而知周家所以安商之难汤固尝放桀矣而汤没之后不闻其有叛者武王伐纣事与汤同而武王崩之后事变若此其异则其风俗之薄亦已甚矣武王胜商之后立纣子武庚禄父以存商祀又以鄘卫封三叔俾之监商所谓仁之至义之尽谁谓身没之后兄弟至亲乃与武庚忘前日之恩而为反叛之谋乎或曰以武王周公之圣岂不能逆知三监武庚之必叛而奚为封之殊不知圣人本无逆诈亿不信之心以汉髙祖犹知呉王濞之反以张九龄犹知禄山之必叛安有武王周公而不足以料三监武庚之心哉特以商之宗祀不忍其遽絶而兄弟至亲亦难以叛逆预期之也序此书者不曰武庚叛而曰三监及淮夷叛则是倡是谋者起于三监也不曰成王将黜商而曰周公相成王是伐商之谋皆周公为之而非成王意也流言扇摇周公恐天下为乱者众故不可不先有以开谕之而大诰所由作也
王若曰猷大诰尔多越尔御事弗吊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洪惟我防冲人嗣无疆大厯服弗造哲廸民康矧曰其有能格知天命
王若曰周公称成王之命也猷谋也以黜商之谋告尔多葢调诸侯之兵以行故告尔多越尔御事之臣谓诸侯之三卿也弗吊成王罪已之辞引咎以归已不为天所悯吊乃降祸害于我家不少延留谓武王安天下未几而崩也洪惟我防冲人洪大也至大之责乃在我防冲小子之身俾我继无穷之厯与服厯者天命也服者人事也此言任大责重之意弗造哲廸民康我防冲之人尚未能深造知人之哲以启廸民于康安之地何况天命深逺其能至于天而知其命哉
已予惟小子若涉渊水予惟往求朕攸济敷责敷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予不敢闭于天降威用宁王遗我大寳绍天明即命
已者语之辞我小子处此艰难重任如涉深渊之水然不胜其危惧也虽然第知危惧而不知有必为之志不几于柔弱乎予惟进而往求所以济险之道处习坎而行有尚知事之当为者则决于必为而无有退缩我之所以必往求济险之术者葢继人之功业者当有以大而贲饰之于前人所受之命亦当大之如此则庶防前人之大功可以不忘予岂敢闭于天之所降之威用哉天威之用在于福善祸滛三监淮夷之叛如此是自取于天之诛戮也我于此不言
奉天讨则是闭塞天之威用矣前人之业与前人之受命当有以广大之天之威用当有以奉之则伐商之谋其可已乎宁王遗我之寳我其卜之以绍继天之明就受其命古者有国各有寳以守其国家有疑则卜之所以谋之神而卜知天命之向背也圣人举事本无事乎卜特假是以决其疑耳凡大诰之篇称宁王宁考者皆指武王有安天下之功也宁人者指武王当时所与同谋安天下之臣也
曰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越兹蠢殷小腆诞敢纪其叙天降威知我国有疵民不康曰予复反鄙我周今蠢今翼曰民献有十夫予翼以于敉宁武图功我有大事休朕卜并吉
曰更端而言之也有大艰于西土谓武王崩我西土有大患也西土之人于此时皆为之惶惑不安所以三监起而蠢动商武庚恃其国小而富厚大敢纪其王业之旧叙意图商家复兴也天降威谓三叔流言有当诛之罪此天所降之威也武庚知我国有流言之变内有疵病民不安于是大言以欺众曰予商家当复反鄙薄我周家自古奸人乘衅而起者多因国内之变若无三叔流言彼蕞尔武庚何自而周家杀武庚之父而灭其社稷武庚于周为仇则今日之叛乃复君父之仇于武庚何过之有曰不然父不受诛子复雠可也父受诛则是天讨有罪矣其子奚复仇武王杀受既是天讨而武庚复仇是不知天讨之义所以为周家之罪人今蠢今翼日民献有十夫予翼今天下蠢动之明日彼四国之中民之贤者有十人舍彼从我以翼助我抚安武事以谋其功贤者之见尝先众人而决葢彼知夫人事天理在周而不在商于是先见事防而来助周周公成王知十夫之来卜知天意所在故知我有大事之休美矣大事即兵戎之事也又何况卜之于而休祥并吉乎并吉者谓神之谋与人谋合吉也圣人则灼见事理当为然亦不敢自用必考之人谋谋而后决明而十夫幽而吉卜周公之所为合于天人之心久矣
肆予告我友君越尹氏庶士御事曰予得吉卜予惟以尔庶于伐殷逋播臣尔庶君越庶士御事罔不反曰艰大民不静亦惟在王宫君室越予小子考翼不可征王害不违卜
周公之意若曰十夫既来矣卜又吉矣故我告友之君谓诸侯也尹氏者诸侯之正官也庶事与治事之臣皆诸侯之国众士也曰予既得吉卜予惟以尔庶往伐商逋亡播荡之臣指武庚也商亡而武庚无所依归即逋播也我武王念其絶祀从而封之至今乃背恩忘本如此岂得不伐十夫予翼而独举卜者葢乃神物至公无私者也尔庶邦之君与乎庶士御事罔不反我之言且曰艰大以为征伐四国之事其难而且大是与成王周公之意相反也又且以谓民之不安皆惟在王者之宫君之室葢化行自内始四国有难汝成王当反求诸已岂可专责他人越予小子亦是君指成王而言谓我小子当成其敬道自反已也不可征伐王何不违其卜而为自反之策乎且行有不得皆反求诸已岂非圣贤责己之道然用之于禹征有苗则可用之于周公伐商则不可事有轻重缓急惟达权知变者为能尽之舜之天下已治惟一苗民不服舍之未害也故益所以有招损得益之賛成王之三监则又异于此安危存亡之机在此一举周公若抚机不是见义不为也君御事考翼之言非无足取也然当此之时而为此言则但见君御事懐安惮劳而已不知权变而已故周公叙述其本情而告之
肆予冲人永思艰曰呜呼允蠢鳏寡哀哉予造天役遗大投艰于朕身越予冲人不卬自恤义尔君越尔多士尹氏御事绥予曰无毖于恤不可不成乃宁考图功周公述成王之意以谓故我防冲之人因汝君有艰大之亦尝永长思其艰而为之深谋逺虑矣曰呜呼信乎此举蠢动鳏寡之民往赴征伐之事岂不可哀也哉然戡大难者不顾小劳成大利者不恤小害蠢动鳏寡之民虽曰可哀然功之不成害之不除则为有国之大患以成一人之身乃为天之役当奉天以行罚也天以重大之计而遗于我之身以艰难之事而投于我之身我冲人岂于我之身而自恤乎言我身不足恤则其所恤必有大于此者义宜也宜乎尔君与多士尹氏御事之众当以言安于我以为成王不惮劳忧恤之事宁考武王所当图之功不可不成为此言则可岂可与己意相反为艰大之乎周公葢责望其以此意相勉也
已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天休于宁王兴我小周宁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呜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王曰尔惟旧人尔丕克逺省尔知宁王若勤哉天閟毖我成功所予不敢不极卒宁王图事
已予我小子不敢替上帝命示之以必往之意也天命髙逺何自而见之曰以卜而见之天休于宁王言往日天有休美之命命我武王与我小周由诸侯而为天子我武王亦惟聼命于所以能绥定天下而受此大命如泰誓所言朕卜是也况今日天有意于诛叛人以助我民其可不惟卜之是用哉武王之心与天心合故武王用卜成王之心与武王合故亦当如武王之用卜呜呼叹而言之天有明徳福善祸滛深可敬畏今日之艰难祸变于不测皆天意有以辅成我莫大之业也孟子曰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葢安乐者乃天之所以纵其心而稔其恶忧患者乃天之所以苦其心俾之増益其所不能王曰尔惟旧人成王恐君御事不从又指其老成歴事之君子当时曽为武王之臣亲见武王之事者尔大能逺省言老成之人所见之逺大也尔岂不知武王所以勤劳创业造天下者乎知武王之勤则知今日之事不可已也天之意閟闭而劳我以成功之所使我艰难辛苦不敢懐安则是将欲辟之必固阖之将欲张之必固翕之予不敢不极尽其力以终宁王所图之事岂可以武王勤劳所图之事今日为奸人乘衅而遽壊之乎众人昧于天理以为不可伐圣人深知天理则以为不可不伐也
肆予大化诱我友邦君天棐忱辞其考我民予曷其不于前宁人图功攸终天亦惟用勤毖我民若有疾予曷敢不于前宁人攸受休毕
观化诱之言可以见圣人忠厚之至圣人以其生杀予夺之柄令之谁敢不从倡之谁敢不应而必谆谆为之言以化而诱之者可见圣人之心不敢咈众必欲上下相安然后可以举事东征之谋周公成王所以大化诱我友之君当其化诱之时即至诚之言也上天知我有至诚之辞从而辅我然天道髙逺何以见天之辅诚辞即诸民而可考矣民心之所向即天意之所辅也天意民心若此则前宁人如武王之旧臣所与武王图谋天下之功我曷不敢终其事乎天亦惟用勤毖我民若有疾令四国叛乱为周家之害大意用勤劳我民使之动心忍性知患之所当除如人之有疾然去其疾则身可安除其患则民可安予曷敢不于前宁人所受之休命从而了毕其事乎此一段言予曷敢予曷其予不敢皆是反覆重复言武王之业不敢不成商人之叛不可不诛之意初非周公之私意劳民动众也
王曰若昔朕其逝朕言艰日思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构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肯获厥考翼其肯曰予有后弗弃基肆予曷敢不越卬敉宁王大命若兄考乃有友伐厥子民养其劝弗救
若顺也昔古也我师古昔之道所以必往古人见义而必为凡今日顺理而动者皆顺乎古也不必泥其陈迹而后谓之顺古朕所言者皆出于艰难而日思之矣既曰永思艰又曰艰日思又曰予永念可见圣贤举事出于谋深虑逺未尝轻易而动譬之为人父作室家然既已规模素定而底致其法度矣为之子者尚不肯为之营筑堂基何况能为之创造屋宇乎又况之为人父治田然既已除去恶草而菑矣为之子者尚不能播植五谷何况能为有收获乎周公此言譬喻武王前日创业规模未成所以成前日之事更在后之子孙今成王为之子茍不能承父之志有奸不除有患不去则是隳壊前人之业尚何望其能显设藩饰制礼作乐以文太平如厥子之构而获乎厥考平曰恭敬其事今见厥子如此其肯谓我有后而终不弃我之基业乎为人子而使其父至此则人子之心何安故我何敢不于我之身抚循宁王之大命乎大命天下之命也又譬如为人之父兄者忽有朋自外来伐其子又可养其劝伐之心而不救之乎成王犹父兄也四国犹友也厥子犹民也四国作乱为民之害成王决不可养其助伐之心而不救言必无此理也圣人以天下为一家故托一家之事以喻天下之事
王曰呜呼肆哉尔庶君越尔御事爽由哲亦惟十人廸知上帝命越天棐忱尔时罔敢易法矧今天降戾于周惟大艰人诞邻胥伐于厥室尔亦不知天命不易
肆陈也言我所以告我君御事者其铺陈已如此尔君御事不可不明乎此家之理理乱者本由哲智之人今也有十夫予翼其平曰所蹈履皆足以知上帝之命周公于此以贤者之去就卜天意之从违伊尹归亳而成汤伐夏之谋决十乱同心而武王伐商之计定十夫之来天意可卜矣天意既棐辅我周家之诚尔君御事其敢易我周家之法乎我周家赏善伐恶禁暴除乱自有定法尔不可易也何况天降灾戻于周使大艰险之人大相隣助以伐于室家以理言之征讨无可疑者此实天命之已定者也尔若不从是尔不知天之定命矣
予永念曰天惟丧殷若穑夫予曷敢不终朕亩天亦惟休于前宁人予曷其极卜敢弗于从率宁人有指疆土矧今卜并吉肆朕诞以尔东征天命不僣卜陈惟若兹予永念曰言我亦尝深思逺虑以为天下之丧殷如穑夫然穑夫之治田亩也去恶草则恐其害嘉谷武王之伐商也矜其絶祀复立武庚武庚作乱是恶草之本根未除今则芟夷蕴崇之以终其田亩之事俾无遗种也方是时武王旧臣皆欲从成王征伐使天意若欲休息此前宁人则我何敢尽用卜敢不从众人而止乎以见当时旧臣之从周公者亦多矣今宁人指我以疆土所至不可坐受其侵畧在我所当循之何况卜之于又并吉乎以见人心之与天意皆合也人事既如此天意又如此教我诞以尔东征天命无有差僣卜之陈列己如此矣此篇大槩以人事天意为主以人事言之则莫如十夫之予翼以天意言之则莫如卜之吉贤者民之望也卜者人情之所素信也周公不以一己之意强夫人之必从而以人事天意之可信者示之俾之不得不从此所以卒成东征之谋而人无异辞也
尚书详解卷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详解卷二十八
宋 陈经 撰
微子之命【周书】
观此篇之书有以见三代圣人寛大公平之气象非后世之所能及且前代之子孙与己为仇敌人情之所忌也处叛乱之后又人情之所易疑也微子以商王元子适在武庚为乱之后身处疑忌之后况商之余民未尽服周家思商之徳泽久矣以微子之贤又当余民思商之日成王周公岂不为后日虑而乃封微子之宋且告之以洪乃烈祖万作式此其用心寛大公平岂后世所能及哉圣人之意惟在于崇徳象贤使前代帝王正朔服色常存而不废岂以叛乱之故而逆诈亿不信哉茍为不然以武庚之叛遂深加惩创絶微子之封使商先王礼物不复见是私一己也是以噎而遂废食也食不可废则崇徳象贤之义岂可废欤
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命微子启代商后作微子之命黜殷命者絶其爵也杀武庚者诛其身也微子启纣之庶兄也当周公诛三监之时成王尚疑周公而未释则黜商命微子代商后者是亦出于周公之谋孔子序此书不曰周公相成王而特曰成王者此乃夫子直书周公之本也大诰言周公相成王既足见成王之疑周公之心此言成王而不言周公亦足以见周公之所行者无非奉成王之命而非敢自专也赏罚人主之柄臣无有作福作威则黜商命者以成王之命黜之而非周公黜之也命微子者以成王之命命之而非周公命之也君臣之分于是乎正矣谁谓周公摄政行天下之事乎
王若曰猷殷王元子惟稽古崇徳象贤统承先王修其礼物作宾于王家与国咸休永世无穷呜呼乃祖成汤克齐圣广渊皇天眷佑诞受厥命抚民以寛除其邪虐功加于时徳垂后裔
成王之意若曰猷以道告之也殷王元子者微子乃帝乙之长子也纣之母生微子尚为妾已而为妻后生纣帝乙欲立启为太子太史据法而争曰有妻之子不可立妾之子故纣为后此见微子乃纣之庶兄实帝乙之元子也惟稽古崇徳象贤统承先王修其礼物作賔于王家与国咸休永世无穷此数句乃一篇之纲领也考之古典有崇徳象贤之义则知二王之后自周以前皆有之不特成周封微子也崇徳者尊崇前代先王之徳徳厚者流光岂可使前代先王之徳至于子孙而遂失其传乎象贤者虽然崇先王之徳又当以先王子孙之中特有其徳可以象先王之贤者庶几有遗风余俗典型之可观所以崇徳象贤者正欲使之继承先王之统绪修先王之礼物正朔服色车旗制度皆如其旧成王之意不以周家之礼物为尽善必欲存二王之后使夏商之礼为犹存不特尊前代之帝王如此又欲使周家之子孙以前代之礼有所损益惜乎春秋之末世杞宋子孙微弱孔子能言其礼而文献已不足徴矣作宾于王家二王之后有不能臣之义左氏传曰宋先代之后于周为客如书所谓虞宾在位诗所谓有客是也与我周家咸致其美永世无有穷尽相期于久逺也呜呼乃祖成汤而下此崇徳之意也汝祖成汤能有齐圣广渊之徳齐有纯一之意圣者大而化广是寛洪渊是深潜成汤只有一徳安得有四以其至大而不可以一端名之故曰齐圣广渊如尧之钦明文思如孔子之温良恭俭让是也惟汤有此徳故皇天眷顾佑助之而俾之大受天命抚民以寛此正当时汤之所以得天下之大要也纣以虐而失民心故汤以寛而得民心如汉髙祖入闗之意大抵寛之一字乃人君之大徳不特成汤如此古之帝王临下者莫不如此惟成汤有齐圣广渊之徳故而为抚民之寛不惟当时被其功而免于桀之涂炭又且徳垂于后而垂后昆功在当时徳在后世此是成汤之盛徳用之而不穷若徒有其功而徳不及后是亦霸者之勲业而已奚足观哉
尔惟践修厥猷旧有令闻恪慎克孝肃恭神人予嘉乃徳曰笃不忘上帝时歆下民祗协庸建尔于上公尹兹东夏
自此以下言象贤也猷道也成汤之所为无一不合于道尔微子平日践履能修其猷亦若汤然惟其践履之至自有令名越不可揜旧有令闻则其名之着也久矣恪慎克孝肃恭神人皆其践履之实也惟其恪慎是以能孝其平时暗室屋漏之中用功者多矣若此之孝岂徒养口体而已哉自其谨恪之心推之则凡事君不忠交朋友不信战陈无勇身防于不义皆非所以为孝惟其肃是以能恭肃者敬之在心恭者敬之见于貎肃恭神人幽明一理也以此心事神亦以此心接人也予嘉乃徳曰笃不忘曰者语之辞我成王美汝之徳谓其徳之笃厚而不能忘笃厚而不能忘者以见其心之诚无有间断也上帝时歆下民祗协天人无异心以孝恭之徳而祭祀则神歆享之是心与天合也以孝恭之徳而治人则下民祗敬和协之是心与人合者也微子之徳如此所以用建立尔以上公之位尹兹东夏镐京在西故以宋国为东夏
钦哉往敷乃训慎乃服命率由典常以蕃王室乃烈祖律乃有民永绥厥位毗予一人世世享徳万作式俾我有周无斁呜呼往哉惟休无替朕命
微子任诸侯之责任大责重故成王前既称美之此又戒之美之者所以勉其善戒之者又使之勿自恃其善也钦哉敬也自今以往当布其教以示民慎乃服命服命即上公九命之服谓诸侯之职也率由典常典如五典常如官常循典常而行之则无乱法越理之事越典常则好异生事矣敷乃训也谨服命也由典常也皆当致敬以藩辅我王室尔既能如此则无施而不可推而上之可以恢乃烈祖之所为而乃祖之徳有光矣推而下之可以使尔民皆由法律而行无一人之不向善也在汝之身则能永安其位
髙而不危满而不溢长守富贵在汝之为君则能毗予一人谨守侯度国无异政家无殊俗在汝之子孙可以世世享汝之徳为万之法我周家长无厌斁之心谓不忘在王家也凡此皆是戒微子能致其敬则其为利如此之广呜呼往哉惟休无替朕命言汝今往东夏当致其休无替我之所命凡上文之言皆朕命也以微子之贤犹告戒若此况其下者乎
唐叔得禾异亩同颖献诸天子王命唐叔归周公于东作归禾周公既得命禾旅天子之命作嘉禾
唐叔于食邑之内得禾异亩同頴者禾各生其垄而合为一穗此天地之和气所以彰成王周公君臣之际始疑终信之意也君臣之际异体而同心故天地之应嘉禾异亩同頴唐叔得之不以为已之私有献诸天子王命唐叔归于周公于东成王始者疑周公及其感悟之后知此禾乃周公之徳所致成王不敢私于是命唐叔以归美周公以此禾归之周公周公是时东征未还也作归禾之书意其此书中必称述周公之美徳焉周公既得天子所命之禾遂陈天子之命而作嘉禾之书意其此书之中必归美成王善则称君为臣不敢居其美也成王之于周公始疑而终信之观此二篇书叙宛然有虞廷赓歌之意三代之时祥瑞者亦多矣而孔子叙此书者其意以为周公之徳其感于天如此当成王之疑也而禾为之偃及其启金縢之书也禾为之起及其君臣之心既已相得也禾又为之合穗一禾而三致意焉周公之诚葢与天通有以见天人之果无二理也不然圣人岂好为祥瑞之如后世之纷纷也哉
尚书详解卷二十八
<经部,书类,陈氏尚书详解>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详解卷二十九
宋 陈经 撰
康诰【周书】
此篇乃成王周公命康叔治卫国戒之之意大槩以法文王之明徳慎罸而已以康叔之贤岂不知所以用刑而至于作一篇之书以戒之者盖商民之不可以周民视之也周家防化已久间有为不善而犯于刑其轻重浅深原情而定何难之有商民则不然染商之恶责之则有不可胜责者又况不孝不友逆人伦悖天理者岂斯民之本心哉非其本心而防于大戻此其情为可哀矜而不可以忿疾待之则明徳慎罚之理在康叔正当抚摩之待其久而自化未可以轻于用刑也
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余民封康叔作康诰酒诰梓材
成王以商地封武庚而使其弟三人监之其意以为腹心之亲莫如兄弟故使监武庚冀其不为变也及三监挟武庚叛成王黜商乃封微子于宋而商之故地复使其宗室之贤如康叔者主之盖欲易斯民之视聼使之见周家之教化不复思商家之旧俗也其意深矣谓之余民者其强家大族既徙之于洛邑而不迁之余民则以属之卫侯周公之于商民盖如此其委曲也迁之洛邑者使之迩王室之训而民又不可以尽也又以委之至亲之康叔焉其内外表里一皆以商民为念故作此三篇之书无非为康叔详言商民之利害也
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四方民大和防侯甸男采卫百工播民和见士于周周公咸勤乃洪大诰治
先儒以谓周公摄政七年三月知封康叔在摄政之七年正与作洛邑同时洛邑之营复子明辟亦在七年周公三年已防三监至七年封康叔必于其间更遣人镇守之也哉始也始生魄即三月十六日明死魄生周公初造基址作新大都邑于东国之洛汭正居天下之土中四方之民皆和恱而集防以供力役之事侯甸男采卫六服之诸侯百工即诸侯之百官也皆播率其民之和以即事于周谓乐于趋事赴功也要服不预者以其逺而不及来也男言者以男居五服之中言邦则国君在焉举其中则侯甸采卫可知且王室有兴作力役之事不闻周公有诰令召之而四方之诸侯百官万民莫不咸在其不待令者犹且至则其令之者为何如其勤苦力役之事犹且至则示之以礼乐者又如何此见诸侯臣民之心若卜筮罔不是孚周公何以得此于民哉是必有以深服其心者久矣周公因其来也咸从而勤之谓抚摩劳来乃寛洪其心绰然有裕大诰以治洛之事如此则上下恩意交相浃洽可以想见成周之盛也夫以治洛之事与命康叔初无与焉而乃叙之于此何也此有以见二事而一心也营洛邑者所以待顽民之者命康叔者所以治商民之不者其事虽不同而皆所以为商民故作书者首述作洛之由而后言命康叔之意则周公之心盖无适而不在商民矣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徳慎罚不敢侮鳏寡庸庸祗祗威威显民用肇造我区夏越我一二以修我西土惟时怙冐闻于上帝帝休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诞受厥命越厥厥民惟时叙乃寡兄朂肆汝小子封在兹东土
观此文有朕其弟寡兄之言则告康叔者周公也非成王也周公告之而谓王若曰者周公奉成王之命以成王之意告之也孟侯者为诸侯之长盖使康叔居方伯连帅之任以统率乎诸侯也故曰孟侯所以尊之使知孟侯之职如此之任大责重其可以轻易为之曰朕其弟所以亲之使知亲爱之念油然而生则当思所以藩屏王室小子封所以教之使之不敢以老成尊大自居常如小子未有知识则不可以不顺命承教数言之中自有抑之意存焉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徳慎罸此是一篇之大意近之可法者莫如子之于父故周公以显考文王告之文王有大明于天下也故曰显考克明徳者明其在已之徳慎罚者视民如伤不以刑妄加于人先言明徳而次言慎罚则知明徳者文王之所当急而罚者文王之所当缓也惟其有明徳慎罸之心故虽鳏寡之微亦不敢侮其不敢侮者即明徳慎罸也鳏寡之微人情之所易忽也有一毫忽之之心则为敢侮矣敢侮则骄矜之念萌于其中岂不为明徳慎罸之累庸庸祗祗者言明徳也威威者言慎罚也惟文王自明其徳则亦能明人之徳故用其所当用敬其所当敬惟文王之能慎其罚则亦知所以用罚故威其所当威是非善恶之理各因其所自然而已无私心焉故以显示斯民使之晓然于心目之间而知所避就者在此而已用是之故能始造区夏之大三分天下有其二也然文王所以肇造区夏之大亦自其微小者积之由一之修二之修言化行自一二而起也及其微而着也下达于民而西土之民恃文王而有所怙戴文王而有所覆冐上达于天故闻于上帝帝从而休美之天命文王受命而作周也此文王明徳慎罚之效至于如此不独文王为然武王亦然武王行征诛之义以兵戎而伐商诞受天命使厥厥民皆得其叙而无有不满之望者实汝寡兄武王勉行文王明徳慎罚之道而武王初无二心也文王作于前武王述于后肆汝小子封所以能承先王余泽而得在此东土为诸侯岂可不知所自来哉知文王所以得天下之由在乎明徳慎罚则康叔化商民亦不可不明徳慎罚也
王曰呜呼封汝念哉今民将在祗遹乃文考绍闻衣徳言往敷求于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汝丕逺惟商耉成人宅心知训别求闻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于天若徳乃身不废在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