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林宝训笔说 - 第 12 页/共 14 页
先用喻明。谓骏马之性追风可及。而不敢肆足奔逸者。由有衔勒缰辔以御之也。小人最刚强横暴。而不敢恣纵情欲者。由国法典刑以制之也。人之意识如暴流猛浪。而竟不敢攀引妄缘者。由觉照之力也。乌乎。学者时中若无觉照。实如骏马无衔辔。如小人无刑法。复将何以绝诸贪欲而治诸妄想乎△事理双彰。无不入妙。但时中有几人能觉照者。欲得不负古人。完全自己。何异星中拣月。
此篇言住持之本末。惟道德仁义。推而广之。以完佛祖之道也。
佛智谓水庵曰。住持之体有四焉。一道德。二言行。三仁义。四礼法。道德言行。乃教之本也。仁义礼法。乃教之末也。无本不能立。无末不能成。
此节先举四法为要。谓作住持之大体有四法焉。一道德。二言行。三仁义。四礼法。道德与言行。乃教化之根本也。仁义礼法。乃教化之枝末也。无根本何以立乎身。无枝末乌能成其事。
先圣见学者不能自治。故建丛林以安之。立住持以统之。然则丛林之尊。非为住持。四事丰美。非为学者。皆以佛祖之道故。
此节正明建立之故。先圣见学者无识力不能自治。故建立丛林使身有所归。又立一有道德节义者为住持。而统理之。使学者性有所狥。然则丛林众中之所尊。非尊为住持之人。要饮食衣服卧具医药四事俱丰美者。非独为学者作受用也。总皆为欲人行持佛祖之道。故尊之备之也。
是以善为住持者。必先尊道德守言行。能为学者。必先存仁义遵礼法。故住持非学者不立。学者非住持不成。住持与学者。犹身之与臂。头之与足。大小适称而不悖。乃相须而行也。故曰。学者保於丛林。丛林保於道德。住持人无道德。则丛林将见其废矣(实录)。
此节方乃劝修道德。是以善能为住持者。必先要尊崇道德。谨守言行。善能为学者的。必先要怀存仁义。遵依礼法。故住持人若无学者佐佑。如孤掌难鸣。岂独能竖立耶。学者若非住持教化。如根苗不雨。岂自能成就耶。住持之与学者。相须而不离。须者。资用也。如人身之有臂。头之有足。大小相适相称而不逆。乃相资用而行也。故曰。学者所保守者丛林。而丛林所保守者道德。住持人若不敬存道德。谨守言行。丛林将来必见其废矣△如袅如缕绵绵不绝。只要持循道德。秉权据令者。宁不愓然于衷乎。
此篇言生死乃人之大患。当预为处置可也。
水庵一和尚曰。易言君子思患而预防之。是故古之人思生死大患。防之以道。遂能经大传远。
此节言古人念念思道。谓易经水火既济卦云。成德君子心中时时虑患。而预先防之。是故古之人思念生死乃吾人之大患。故将圣人指迷之大道。念念于心为之堤防。故所经济必大。所传持必远。
今之人谓求道迂阔。不若求利之切当。由是竞习浮华。计较毫末。希目前之事。怀苟且之计。所以莫肯为周岁之规者。况生死之虑乎。所以学者日鄙。丛林日废。纪纲日坠。以至陵夷[真*真]沛。殆不可救。嗟乎。不可鉴哉。
此节言今人时时竞利。今之人则不然。谓求道甚迂远极旷阔。难以应目前衣食之急。到不如求其财利尤为切当。由是奔竞成习。侈其浮费。用之奢华。计较于毫厘细末。只图眼前之事。而不存大计。第怀苟求利养之心。得一日便过一日。欲求个终岁之恒规尚未有也。况有究生念死之虑乎。所以学者见识日愈鄙陋。丛林礼法日益凋残。纪纲号令日至隳坠。陵夷者。夷。平也。言法道之将颓。如丘陵之渐平也。颠沛流离。殆不可救。嗟乎。有志之士。可不一鉴照之哉△古云修德者矜细行。图治者忧未然。况生死之至重至切者也。人不重其所当重。而返重其所不当重者。迷中之倍人也。
此篇谓学道心要极正。勿涉于偏邪也。
水庵曰。昔游云居。见高庵夜参。谓至道径挺。不近人情。要须诚心正意。勿事矫饰偏邪。矫饰则近诈佞。偏邪则不中正。与至道皆不合矣。窃思其言近理。乃刻意践之。逮见佛智先师。始浩然大彻。方得不负平生行脚之志(与月堂书)。
言吾昔行脚到云居时。见高庵和尚夜参云。至道径直而挺特。势不近于人情。学者要诚心正意以学此道。勿事矫妄粉饰偏僻私邪。矫饰与诈佞相近。偏邪乃不中正。此皆是人情与至道相返则不合矣。我闻此言。窃思之。甚是有理。乃铭刻于意而履践之。及至后来见佛智先师。始得于一言之下浩然大彻。皆本于此也。由是方得不负平生行脚之志△要知刻意践之。正是得大彻大悟的根本。多少人闻。过去便置在无事甲里。如何得彻透。
此篇戒人勿事贪求。恐滋咎累也。
水庵曰。月堂住持。所至以行道为己任。不发化主。不事登谒。每岁食指。随常住所得用之。衲子有志充化导者多却之。或曰。佛戒比丘。持钵以资身命。师何拒之弗容。月堂曰。我佛在日则可。恐今日为之。必有好利者。而至於自鬻矣。因思月堂防微杜渐。深切着明。称实之言。今犹在耳。以今日观之。又岂止自鬻而已矣(法语)。
临安府净慈月堂道昌禅师。潮州宝溪吴氏子。嗣妙湛慧禅师。青原下十四世。谓月堂和尚。其性梗介。为住持日。凡所到之处。只以行持道法为自己重任。不遣发化主。不登谒贵人。指与旨同。言每岁所需饮食之甘旨。一皆随常住恒产恒规之所得。或多或少随其丰俭而用之也。衲子有见常住艰难欲为化主者。多却之不许。或曰。佛戒诸比丘。每常晨朝托钵乞食以资身命。师何故拒绝之而不容耶。月堂曰。我佛在日则可。到今日作此等事。必有好利者。乘其贪图之固习。广费信心之重施。必招将来苦报。岂不是使人自卖其身。非是益人。而返为害己。我故不许为缘事也。水庵谓因思月堂防之细微。杜绝渐进之弊。此深而切着而明。唐丘志曰。安居虑危。防微杜渐。此古人忧之深虑之远。而防之於未然也。吾闻此称真实之言。至今犹然在耳。若以今时丛林之住持与夫化募者。百计搜寻。又岂止自卖而已哉△禅和子是谁敢卖。只好自卖。但不知卖了的物事。将为何用。返思之自有惊心万斛。
此篇见古人忘身为法。不惮劳苦也。
水庵谓侍郎尤延之曰。昔大愚慈明谷泉琅琊。结伴参汾阳。河东苦寒。众人惮之。惟慈明志在於道。晓夕不怠。夜坐欲睡。引锥自刺。叹曰。古人为生死事大。不食不寝。我何人哉。而纵荒逸。生无益於时。死无闻於后。是自弃也。一旦辞归。汾阳叹曰。楚圆今去。吾道东矣(西湖记闻)。
侍郎姓尤名裒字延之。号遂初居士。问道于水庵端一禅师。水庵和尚引古人为道真切。与尤延之说。昔日大愚芝。慈明圆。谷泉道。琅琊觉。结伴参汾阳昭禅师。河东即太原汾州所属地。值冬严寒。众人多畏惮之。惟有慈明志力深广。念念在道。晓夜不敢自纵。生怠惰想。每常夜坐力究此道。设欲昏睡。即引锥自刺其股。复叹曰。古人为生死事大。日切於斯则忘其食。夜切于斯则忘其寝。我是何等人才。远不逮古人。而返纵其荒怠。生放逸之心。致使在生之日。自无所益。故无所益于时。至死之后。自无道行。故无以闻于后。实自惭之甚也。及至异时功成业就。一旦辞师归去。汾阳叹曰。楚圆今既归去。吾道法亦随之而东矣○昔山东丁宽。学易於田何。一日辞归。何曰。吾道东矣△乘万里云。冲大海水。可谓孤风绝侣矣。然千载之下。犹凛然道骨。
此篇教真率为人。不可苟简自恣也。
水庵曰。古德住持。率己行道。未尝苟简自恣。昔汾阳每叹像季浇漓。学者难化。慈明曰甚易。所患主法者。不能善导耳。汾阳曰。古人淳诚。尚且三二十年。方得成办。慈明曰。此非圣哲之论。善造道者千日之功。或谓慈明妄诞不听。
此节言道无难易而在人。言古为住持者。先尊率己躬。力行此道。凡所当为者。未尝苟且简略而自生恣纵。昔者汾阳每每叹息像季之时甚是浇漓。学者实不易化。慈明曰不难。所忧者在主法之人不能善为诱引耳。汾阳曰。上古之人。赋性淳素而且诚笃。尚要二十三年工夫。方得成办此件大事。岂容易耶。慈明曰。此非圣贤之至论。若是肯发勇猛力究真参。善能深造此道者。只消千日之功。便自七通八达矣。或谓慈明狂妄虚诞之言。不足以为听。
而汾地多冷。因罢夜参。有异比丘谓汾阳曰。会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说法。不三年果有六人成道者。汾阳尝有颂曰。胡僧金锡光。请法到汾阳。六人成大器。劝请为敷扬(西湖记闻及僧宝传)。
此节证其灵应而不妄。且汾地近北多冷。有夜立而足破血流者。因罢止夜参。忽有一异比丘乃圣僧也。谓汾阳曰。今会中有大士六人。奈何止参而不说法。言讫即自隐去。过后不尚三年。果有六人成道者。即慈明。大愚。琅琊。谷泉。法华举。天胜泰。汾阳尝有偈曰。胡僧金锡光。请法到汾阳。六人成大器。劝请为敷扬△狮是狮行。象是象步。安有跛脚驴。能蹈波涉海。跨倒神州耶。
此篇因弟子而显师家之高尚也。
投子清和尚画水庵像。求赞曰。嗣清禅人。孤硬无敌。晨昏一斋。胁不至席。深入禅定。离出入息。名达九重。谈禅选德。龙颜大悦。赐以金帛。力辞者三。上乃嘉叹。真道人也。艹木腾焕。传予陋质。炷香请赞。是所谓青出於蓝。而青於蓝者也(见画像)。
舒州投子山义清禅师。嗣水庵一禅师。南岳下十七世。画水庵和尚帧子。仍请求赞。水庵赞曰。清禅人吾嗣也。其人之孤硬。世无能与敌者。每日只是一斋。无余食也。胁不至席。惟兀坐也。深入禅定。离出入息。见定之深也。於禅定中有出入息。则不名深定。名闻达於九重。谓天子之居。有九重也。谈禅选德。谓召入选德殿中问道也。龙颜大悦。赐以金帛。若有锡即受不为高也。力辞者三。上乃嘉叹。凡属人君。皆称曰上。此指宋孝宗也。嘉叹投子为真道人。天子一言。不惟法门有幸。致使草木皆腾焕而发光矣。传予陋质。复炷香而请予赞。吾无所置啄焉。如子者是所谓青出於蓝。而青返过于蓝者也○荀子劝学篇。青色乃由蓝而染。其色返深於蓝。弟子学不辍而胜于师。乃后贤胜前贤也△会说话者。所谓入室操戈不资余力。者般手笔。是最不易得的。
此篇谓利生全在得人。非独力能化也。
水庵曰。佛智先师言。东山演祖尝谓耿龙学曰。山僧有圆悟。如鱼之有水。鸟之有翼。故丞相紫岩居士赞曰。师资相可。希遇一时。始终之分。谁能间之。紫岩居士可谓知言矣。
此节明师资道合。佛智先师言。东山演祖尝谓耿龙学曰。山僧有圆悟。如鱼之有水。鸟之有翼。此见其得人之相孚也。有水乳针芥之相合。如鱼有水者。乃刘玄德得武侯时。云长翼德皆不悦。玄德云。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愿君请无复言。重孔明以晓二人也。丞相张浚字德远。号紫岩居士。绍兴初拜封为和国公。问道于圆悟勤禅师。尝为赞曰。凡师资之相可相得授受相应。可谓千载之奇逢。而不多遇。如云龙风虎之一时也。始终相契有一定之素分。是谁得而间隔之哉。紫岩居士可谓知人之言也。师资者。师乃人之模范。为人之长。训物之规。资者。助也。助发己身之行业。又师以道传于弟子。弟子资学於师。非即谓师徒也。
比见诸方尊宿。怀心术以御衲子。衲子挟势利以事尊宿。主宾交利。上下欺侮。安得法门之兴。丛林之盛乎(与梅山润书)。
此节明上下相欺。比。及也。及见诸方尊宿巧用心术以御衲子。御。使用也。而衲子所挟者唯势与利以事尊宿。致使主宾所交者皆利也。上下所怀者皆欺也。如此又安能得法门之兴。丛林之盛乎△师资相契处。有刀斧劈不开之势。苟上下欺侮。求其不丧心背理足矣。安得有投契若是乎。
此篇引昔人以教子。尊道济世为急务也。
水庵曰。动人以言。惟要真切。言不真切。所感必浅。人谁肯怀。昔白云师祖送师翁住四面。叮咛曰。祖道凌迟。危如累卵。毋恣荒逸。虚丧光阴。复败至德。当宽容量度。利物存众。提持此事。报佛祖恩。当时闻者。孰不感恸。
此节明言切而能动人。谓为主者其感动乎人之言。贵要真实要切当。言若不真实切当。纵能感人必定肤浅。谁人肯相怀慕也。昔日白云师祖送演师翁住四面时。叮咛嘱付曰。祖道凌迟。凌迟者。凋败也。其危殆真如累卵也○晋灵公建九层之台三年不成。有臣荀息谏曰。臣能累十二棋子。又加九卵在其上。公曰危哉。息曰不危。公造九层之台。三年不成。男不耕女不织。其危甚矣。公闻之遂止。毋。莫也。谓切莫恣纵其心。荒其道而逸其行。虚丧光阴。必败自己之至德。更当以宽宏之量。容纳于众。利人存人。实为至紧。时时提持此一大事。报佛祖之深恩。乃吾愿也。老祖如是所嘱。当时闻者孰不感动而恸念之。
尔昨来召对宸庭。诚为法门之幸。切宜下身尊道。以利济为心。不可矜己自伐。从上先哲。谦柔敬畏。保身全德。不以势位为荣。遂能清振一时。美流万世。予虑光景不长。无复面会。故此切嘱(见投子书)。
此节明德全而能利物。以下乃水庵和尚语投子曰。汝昨来圣天子召对宸庭。宸庭乃天子北辰之宫也。诚为法门之幸事。切宜屈己尊行此道。要以利人济物为心。不可矜夸自己。以恃声势也。你试看从上先德。谁不是谦柔敬畏。保其身全其德者。先哲虽有势位。而自不以为荣显。所以得清声振扬於当世。美名流播于万代。岂不为成始成终之大丈夫耶。吾老矣。如晨星晓月。虑光景不久。恐将去无复面会之期。故尔切切嘱公也△至人一片舌。是转凡成圣的妙药。说到极真极实处。不觉令人心如水洗。
此篇出陈古人天资奇异。以行道建立为心也。
水庵少倜傥。有大志。尚气节。不事浮靡。不循细检。胸次岸谷。狥身以义。虽祸害交前。不见有殒获之色。住持八院。经历四郡。所至兢兢业业。以行道建立为心。淳熙五年。退西湖净慈。有偈曰。六年洒扫皇都寺。瓦砾翻成释梵宫。今日宫成归去也。杖头八面起清风。士庶遮留不止。小舟至秀之天宁。未几示疾。别众告终(行实)。
倜傥者。卓异也。谓雅致慷慨。潇洒无羁也。言水庵和尚年齿少稚之时。便能倜傥自若。生来有远大之志。而又能高其气节。不事习浮华。不检校毫末。胸襟阔大。如高岸如深谷。不可涯量也。徇。从也。唯以身从义。虽有极大的祸害交攻于前。不见有殒获之色○儒行篇云。不殒获於贫贱。注云。如箨殒而飘零。似禾获而枯槁也。又殒者。如有所坠。获者。如有所割刈也。乃困迫失志之貌。住持八处丛林。经历四郡教化。凡所到之处。无不自存兢兢业业之心。以行道教化。建立丛林为己任。淳熙五年。退西湖净慈。上堂说偈曰。六年洒扫皇都寺。瓦砾翻成释梵宫。今日宫成归去也。杖头八面起清风。士庶强欲遮拦稽留而不止。乃以小舟至嘉兴秀水县之天宁寺。未久示疾别众告终△哲人君子骨头节节皆香。立在人前使人慕羡不已。涎唾咽尽。
此篇教学者当遵先圣礼法。不可随情越矩也。
月堂昌和尚曰。昔大智禅师。虑末世比丘骄惰。特制规矩以防之。随其器能。各设攸司。主居丈室。众居通堂。列十局头首之严。肃如官府。居上者提其大纲。在下者理其众目。使上下相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率从。是以前辈遵承翼戴。拳拳奉行者。以先圣之遗风未泯故也。
此节明前辈遵行不背。谓昔日百丈大智禅师。每虑末世时人。性多骄奢而又懒惰。何能成就无上妙道。故特制规矩以堤防之。随其人之器量才能。各以一事与伊掌执。为主者居于方丈。众居则通堂耳。于众人之间。开列作十局头首。即两堂首座。书记。藏主知客。都管。监寺。副寺。维那。典座。各各所掌之职。严令恭肃如官家之有法度森严也。为主者居于上。提持其大纲。法令也。为职事者居于下。分理其众目。事务也。使上下各相承接。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统率而相从焉。此百丈之始创也。以是前辈遵承其所制之典型。与建立之礼法。无不翼翼恭敬而顶戴。拳拳服膺而奉行之也。此皆由先圣所遗来之风化。犹然而未泯绝故耳。
比见丛林衰替。学者贵通才。贱守节。尚浮华。薄真素。日滋月浸。渐入浇漓。始则偷安一时。及玩习既久。谓其理之当然。不谓之非义。不谓之非理。在上者惴惴然畏其下。在下者睽睽然伺其上。平居。则甘言屈体。以相媚悦。得间。则狠心诡计。以相屠狯。成者为贤。败者为愚。不复问尊卑之序。是非之理。彼既为之。此则效之。下既言之。上则从之。前既行之。后则袭之。乌乎。非彦圣之师乘愿力。积百年之功。其弊固。则莫能革矣(与舜和尚书)。
此节举时弊纵情违理。比来所见丛林。道衰法替参。学者只以通些才学为贵重。以守节义为卑贱。所尊尚者是虚浮华饰。所轻薄者是真实朴素。由此日滋月浸。渐渐不觉便入浇漓。浇者。沃也。漓。水入地也。始则不过上下偷安於一时之际。及狎玩惯习已久。反以谓理该如是。人之才识必要通。节义不必守可也。竟不知如此所行非义也。非理也。惴惴者。忧也。在上者既是苟利偷安。常怀忧闷以畏其在下者之检点。睽睽者。斜视貌。在下者亦苟利违心。常行窥探以候其在上者之过隙。闲暇无事之际。则甘言美语。卑颜屈体以相謟媢而取豫悦。少间背后。则狼心诡计以相屠狯。宰杀曰屠。杀戮曰狯。皆谋害之意。或于事有能成立者。即谓之贤。若于事少有乖违者。便谓之愚。竟不问于人有尊卑智愚之次序。于事有是非善恶之道理。先一人既如此行。后来者必去仿效。在下者既已狂言乱语。在上者竟相从而不敢违。前者作俑之。后者蹈袭之。总不察道理之何如也。乌呼。到者般时事。若不是贤圣之师。乘宿生大愿。更要积百年之化功。方能转摄乃可入道。不然。其弊恶坚固而不能革除矣△遗风凋丧。败弊纷然。上下一皆以虚文饰貌相处。何能还复先圣之制也。
此篇见授受不苟。慎重其道也。
月堂住净慈最久。或谓和尚行道经年。门下未闻有弟子。得不辜妙湛乎。月堂不对。他日再言之。月堂曰。子不闻昔人种瓜。而爱甚者。盛夏之日方中而灌之。瓜不旋踵而淤败。何也。其爱之非不勤。然灌之不以时。适所以败之也。诸方老宿提挈衲子。不观其道业内充。才器宏远。止欲速其为人。逮审其道德则淫污。察其言行则乖戾。谓其公正则邪佞。得非爱之过其分乎。是正犹日中之灌瓜也。予深恐识者笑。故不为也(北山记闻)。
谓月堂和尚住净慈多年。未有嗣续法道者。或问曰。和尚行道已经多载。门下未闻有付受弟子承绍宗旨者。岂不辜负妙湛师乎。福州雪峰妙湛思慧禅师。钱塘俞氏子。嗣法云善本禅师。青原下十三世。月堂不对。他日再言之。月堂曰。子不闻昔日有人种瓜。爱之至甚。欲其速成之。盛夏者。谓于六七月极猛热之时。当日正中而浇灌之。其瓜不唯不速长而能茂。未及退步。瓜则淤败枯瘁矣。此何故也。其爱之非不殷勤。由灌之不及时。适所以返成败坏矣。如今之诸方老宿。作养提挈诸衲子辈。亦然。竟不观他道德福慧充足否。又不顾他才智器度远大否。止要速令他出来做人。及至出头之际。审他的道德。则淫泆秽污而不堪。察他的言行。则乖违背戾而不当。说他有公正。其实私邪便佞而无耻。事事总皆虚浮如此。得非爱之过其分乎。此正似日中之灌瓜者无异也。予深恐为识者所笑。故不作此虚妄付授之事也△金铸之不可也。锦绣之不可也。然则何物方可。只要四字足以克选。道德言行。
此篇见古人敬师重道。至诚之甚也。
月堂曰。黄龙居积翠。因病三月不出。真净宵夜恳祷。以至然顶炼臂。仰祈阴相。黄龙闻之责曰。生死固吾分也。尔参禅不达理若是。真净从容对曰。丛林可无克文。不可无和尚。识者谓真净敬师重法。其诚至此。他日必成大器(北山记闻)。
谓黄龙和尚居积翠时。因病三月不愈。未出方丈。真净至午夜诚恳祷祝于三宝前。以至顶上然香。臂间灼灯。以作供养。仰祈神力阴相致助。使师病愈则法有所赖也。黄龙闻而责之曰。生死固吾定分苟可免乎。尔为参禅衲子。不通晓道理亦至於此。真净从容对曰。丛林可以无我克文。必不可无和尚。祷祝之意。法源所系也。识者谓真净。敬师重法。其诚切至此。则他日之成大器不待言也△此事非他人使能为之。一皆出于诚信。今时之敬师重法之心。总皆如波颓澜倒矣。痛哉。
此篇言以至诚待人。而道自行也。
月堂曰。黄太史鲁直尝言。黄龙南禅师。器量深厚。不为事物所迁。平生无矫饰。门弟子有终身不见其喜怒者。虽走使致力之辈。一以诚待之。故能不动声气。而起慈明之道。非苟然也(一本见黄龙石刻)。
山谷居士尝言。黄龙和尚。器深不可测。量广而有容。不为一切事物之所迁变。一生来作事。无矫诈无修饰。在门下久居弟子。有终身不见师有喜怒之色者。虽于走使致力之辈。一皆以诚心待之。无二意也。所以他全不动声气。而自然振起慈明之道法。岂苟且徒然而致哉△黄太史述黄龙和尚生平行实太似一座须弥山。撼摇不动。所以从古迨今。犹令人感愧交集也。
此篇见古人临难不苟。视死如归也。
月堂曰。建炎己酉上巳日。锺相叛於澧阳。文殊导禅师厄於难。贼势既盛。其徒逸去。师曰。祸可避乎。即毅然处於丈室。竟为贼所害。
此节明师遇难不可避。建炎宋高宗年号。己酉上巳日。上巳即三月三。锺相乃贼名。绍兴五年。洞庭湖锺相作乱。自称天皇大王。伤残人民。得张俊官兵败死。澧阳。即湖广常德府澧阳州。文殊导禅师困于难。师于建炎三年春示众。举临济将灭嘱三圣因缘。曰。正法眼藏瞎驴灭。临济何曾有此说。今古时人皆妄传。不信但看后三月。果至明年三月。锺相兵至。其徒欲与师南奔。师曰。学道所以了生死。何得避之。毅者。刚也。果决也。师即毅然处于丈室。俄而贼至。师曰。速当见杀。快汝心志。贼举槊刺之。血皆白乳。贼大惊引席覆之而去。
无垢居士跋其法语曰。夫爱生恶死。人之常情。惟至人悟其本不生。虽生而无所爱。达其未尝灭。虽死而无所畏。故能临死生祸患之际。而不移其所守。师其人乎。以师道德节义。足以教化丛林。垂范后世。师名正导。眉州丹棱人。佛鉴之嗣也(一本见庐山岳府惠大师记闻)。
此节判师节操必当法。无垢居士跋其法语曰。夫爱生恶死。乃世人之常情。惟至理之人悟知本来不生。虽生而实无所爱。达其本来不灭。虽死而实无所畏。故能临死生患祸之际。虽白刃加身。而终不移其所守之道。即导禅师是其人也。以师生平所存之道德节义。足可以教化于丛林。垂范于后世。又何况此末后一段神迹也。师名正导。眉州丹棱徐氏子。佛鉴之嗣也△有曰。祸当趋避。君子之风范也。有曰祸不可避。丈夫之作略也。如导师曰。速当见杀。快汝心志。则视身固如浮云。视死亦等儿戏。足见学道之有验如此。
此篇言本色师家。极能针人之病。使之得至道也。
心闻贲和尚曰。衲子因禅致病者多。有病在耳目者。以瞠眉努目侧耳点头为禅。有病在口舌者。以[真*真]言倒语胡喝乱喝为禅。有病在手足者。以进前退后指东划[卤-※+夕]为禅。有病在心腹者。以穷玄究妙超情离见为禅。据实而论。无非是病。
台州万年寺心闻昙贲禅师。永嘉人。嗣育玉介谌禅师。南岳下十六世。四明太守以雪窦请师主之。师辞以偈曰。闹蓝方喜得抽头。退鼓而今打未休。莫把乳峰千丈雪。重来换我一双眸○此节言造道不真。师一日示众曰。如今衲子因学禅而返致病者极多。有一种人病在耳目者。以瞠眉努目。侧耳点头。将者些瞎弄便唤作六根门头放光动地。以为是禅。有病在口舌者。以颠言倒语。胡喝乱喝。哄弄愚夫。说者个是剿绝葛藤。最为直指以为是禅。有病在手足者。以进前退后。指东划西。便谓之不涉咽喉唇吻。格外之家风以为是禅。有病在心腹者。以穷玄究妙。超情离见。便去闭却眼睛。只顾向鬼窟里作想。谓之离相离名以为是禅。若据真实是佛祖所指示的第一义谛而论。此等总皆谓之病也。
惟本色宗师。明察几微。目击而知其会不会。入门而辩其到不到。然后用一锥一札。脱其廉纤。攻其搭滞。验其真假。定其虚实。而不守一方便。昧乎变通。俾终蹈於安乐无事之境而后已矣(实录)。
此节明师真不妄。惟有本色宗师明眼道者。自能明察於极微极细之地。才一相见。便晓得他是会的他是不会的。才一到门。即辩知此为到家者此为未到家者。然后于未会未到的。与他痛处下一锥。深处用一札。使缠绵不断之廉纤。一时脱去。凝结不开之搭滞尽情攻发。更要验其所得之真假。定其所行之虚实。如其不然。须别用方便。不是死守一法。昧其利人之变通。必竟要使学者蹈于安乐无事之境大休大歇之场。而后已。方才是本色师家济人之作略也△拘方用药。杀人无疑。须看何等人。受何等病。以何等方。下何等药。始是良医。然而病虽无尽。药亦无穷。一味用香苏散。决非医家妙手。
此篇教人勤学聚德。去虚取实为根本也。
心闻曰。古云。千人之秀曰英。万人之英曰杰。衲子有智行闻於丛林者。岂非近英杰之士邪。但能勤而参究。去虚取实。各得其用。则院无大小。众无多寡。皆从其化矣。
此节言取人须识其诚。古云积千人之秀气于一己。方谓之英。积万人之英才于一身。方谓之杰。凡衲子有智慧德行之名。闻之于丛林者。岂非是近于英杰之人耶。但只自能去其虚假。存乎真实。各有智行随得而用之。如是则院不在大小。众不在多少。皆可以从其化矣。
昔风穴之白丁。药山之牛栏。常公之大梅。慈明之荆楚。当此之时。悠悠之徒。若以位貌相求。必见而诒之。一旦据师席登华座。万指围绕。发明佛祖叔世之光明。丛林孰不望风而靡。矧前辈皆负瑰伟之材。英杰之气。尚能区区於未遇之际。含耻忍垢。混世同波而若是。况降兹者欤。
此节明非时宜当自重。风穴延沼禅师。钱塘余杭刘氏子。嗣南院慧颙禅师。南岳下七世。白丁地名。在郢州。多小人。风穴因寇乱。隐居数年。人无知者。牛栏即山名。在燕京东北。药山隐居于此。法常禅师。襄阳郑氏子。见马祖后。隐于鄞县南七十里。大梅山。慈明未出世时寓迹于荆楚间。此四老当其未遇之时。凡世间悠悠之徒。见之亦不过一泛常之师而已。若以位求犹在学地。若以貌取亦似常人。所以见者多忽慢之。诒者。慢也。一旦龙天推出。据于师席。登宝华王座。万指围绕。发挥显明佛祖之道。叔世。即末法也。于末法之际。建大光明幢。诸方丛林。孰不望风而偃。且前辈皆负瑰伟奇大之材。瑰与瑰同。琼瑰次玉。又伟也。伟者。奇也大也。而又有英杰之气槩。此所谓天降斯人。尚且于碌碌未遇之际。亦常含人之羞耻。忍人之污垢。混于人世同其波流而如此。况下此者欤。
乌乎。古犹今也。此犹彼也。若必待药山风穴而师之。千载一遇也。若必待大梅慈明而友之。百世一出也。盖事有从微而至着。功有积小而成大。未见不学而有成。不修而先达者。若悟此理。师可求友可择。道可学德可修。则天下之事何施而不可。古云。知人诚难。圣人所病。况其他乎(与竹庵书)。
此节谓品操总在力学。乌乎。古之人犹今之人也。此之世犹彼之世也。若必欲待如药山风穴乃可以为师。千载始得一遇也。若必欲待如大梅慈明可以为友。百世方能一出也。此亦不必若是也。盖事先本从于隐微而至於显着。功有以些小而至广大。亦皆积累而成。未见世有不学而能成。不修而先达者。若悟此必学必修之理。则师不待高而可求。友不待奇而可择。道不待时而可学。德不待人而可修。则天下之事。头头法法。何施而不可为也。由此而知。在人不在法。古云。知人诚难。圣人所患。又况其他乎△佛非生成。圣是人作。若欲分圣凡。论今古。又隔却了自己。孰非尧舜。但患其力弗锐耳。
此篇谓至道不繁变之即成弊也。
心闻曰。教外别传之道。至简至要。初无他说。前辈行之不疑。守之不易。
此节明道本不易。谓教外别传者。言此道人人本来自具。三藏圣教。诠注不到。别有拈花一机。是谓别传心要也。此事至简而不繁。至要而切当。初祖传至震旦。但曰行解相应。初有何说。前辈尊承此道。行之无所疑。守之无所变。
天禧间。雪窦以辩博之才。美意变弄。求新琢巧。继汾阳为颂古。笼络当世学者。宗风由此一变矣。
此节明宗风初变。天禧。是宋三帝真宗年号。雪窦具有宏辩博学之才。美其意思更变欺弄。向古人意中求其新鲜琢磨奇巧。继续汾阳为颂古。笼络当世学者。笼络者。如鸟之在笼。马之羁络不得自由。祖师风化由此一变矣。
逮宣政间。圆悟又出己意。离之为碧岩集。彼时迈古淳全之士。如宁道者死心灵源佛鉴诸老。皆莫能回其说。於是新进后生。珍重其语朝诵暮习。谓之至学。莫有悟其非者。痛哉学者之心术坏矣。
此节谓流入义学。宣政。乃宋八帝徽宗年号。圆悟禅师又出自己之意。将雪窦显公之颂古。评释之提唱之。分之名为碧岩集。碧岩山名。圆悟和尚居此作评唱。故置此名。比时尚有诸方大老。能超今越古者。皆道德淳全之士。如宁道者。即潭州开福道宁禅师。歙溪汪氏子。嗣五祖演禅师。南岳下十四世。又如死心。灵源。佛鉴辈。皆莫能挽回他评唱之说。于是新进法门后生晚学。见此评论。有义路可求。皆珍惜以尊重其说朝诵暮习。谓之至学。莫有个学人悟此以为非者。痛哉。学者之心体道术。皆为义学所害。不可救也。
绍兴初。佛日入闽。见学者牵之不返。日驰月骛。浸渍成弊。即碎其板。辟其说。以至祛迷援溺。剔繁拨剧。摧邪显正。特然而振之。衲子稍知其非。而不复慕。然。非佛日高明远见。乘悲愿力。救末法之弊。则丛林大有可畏者矣(与张子韶书下出广录)。
此节方明救正。绍兴。是宋十帝高宗年号。佛日寺名。是大慧和尚之道场。闽。即福建。见学者被一本碧岩集牵引习学而不能止。驰骛。皆奔走义。日驰一日。月奔一月。愈行愈远。浸渍。如水之润物。已成弊病。所以大慧和尚。亲往福建。即碎毁其板。复出示语以辟其说。故能祛遣学者之迷执。拯援学者之沉溺。剔削其繁。拨置其剧。剧者增也甚也。摧邪显正。使别传之道。特然而振起之。由是衲子稍知其非。而不复羡慕此书也。然则非妙喜之高明远见。乘大悲普济之愿。救末法义学之弊。则丛林大有可畏者。其混乱。可知矣△古人之意。非不善也。但恨学者习之不以时。弃本逐末。故致罪于师。佛日乃待法不待人。正为圆悟老人显发光明之无际也。
此篇见美器固自生成。非心思可拟也。
拙庵佛照光和尚。初参雪堂於荐福。有相者一见而器之。谓雪堂曰。众中光上座头颅方正。广颡丰颐。七处平满。他日必为帝王师。孝宗皇帝淳熙初。召对称旨。留内观堂七宿。待遇优异。度越前来。赐佛照之名。闻於天下(记闻)。
庆元府育王山佛照德光禅师。临江军彭氏子。嗣大慧杲禅师。南岳下十六世。初参雪堂和尚於荐福寺。有相士一见而叹曰此美器也。即谓雪堂曰。众中有光上座生成人也。试观他头颅顶骨方而且正。颡。即额。颐。即颔也。额广而颐丰。又加两手两足两肩及顶七处俱皆平满。此人他日必为帝王之师。孝宗皇帝淳熙初。召师见对。果称帝心。留于内观堂七宿。其欵待相遇。甚为优胜而特异之。度越。即超过也。超过从前已来。帝王礼师尊法之诚。赐佛照之名闻於天下△我见一等人。生出几多奇异心想。要望去作国师。而不知五凤楼犹高在。
此篇谓道不可以智愚论。惟得其人而成之也。
拙庵谓虞允文丞相曰。大道洞然。本无愚智。譬如伊吕起於耕渔。为帝王师。讵可以智愚阶级而能拟哉。虽然非大丈夫。其孰能与焉。
允文姓虞名尹字彬甫。十岁时善赋诗词。有惊人语。后孝宗时拜为相。置翘村馆舍。以筵四方贤士。拙庵谓丞相曰。凡选贤之道在人之德。而不在名位上论。且大道之体。空洞无私。品质于人。原无愚智。譬如伊尹伤中国无贤君。叹斯道不行。隐耕有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有莘。古城名。在开封东五十里。汤三往聘之拜为相。自曰。世无成汤之君。则终于有莘之野。必不枉道而求从也○又如吕望东海人。姓姜名尚字子牙。钓鱼于宝鸡县之磻溪。周[卤-※+夕]伯将出猎。卜之曰。所获者非熊。非罴。非彪。非虎。霸王之辅。既出获姜尚于渭水之阳。与语大悦。乃曰自吾先君太公尝言。当有至人适周。子莫是乎。尚曰然。曰太公望子久矣。故号太公望。立以为师。封为吕侯。后佐武王伐纣。胡曾诗云。岸艹青青渭水流。子牙从此独垂钩。当时未入非熊兆。几向斜阳叹白头。此二人者。可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矣。岂可以智愚阶级而能比拟之哉。虽则不以智愚论。若非伊吕如是之大丈夫。其孰能及焉△大道本不可以智愚论。而得道者反出于智愚之表。若必以智愚论道。其得者无几矣。
此篇言至人自重。起居不二也。
拙庵曰。璇野庵常言。黄龙南禅师。宽厚忠信。恭而慈爱。量度凝远。博学洽闻。常同云峰悦游湖湘。避雨树下。悦箕踞相对。南独危坐。悦瞋目视之曰。佛祖妙道。不是三家村古庙里土地作死模样。南稽首谢之。危坐愈甚。故黄太史鲁直称之曰。南公动静。不忘恭敬真丛林主也(幻庵集)。
野庵祖璇禅师。嗣大沩果禅师。南岳下十八世。常言黄龙南禅师所赋之性。宽厚忠信。其身至恭至肃。而慈爱于人。兼且量度凝远。博学多闻。常同云峰悦和尚游湖西湘阴时。避雨于树下。悦箕踞相对。箕踞。即长伸两足以两手按膝上。其形似箕。南和尚独危然而坐。悦即瞋其目而视之曰。佛祖微妙之道。原不是那三家村古庙里的土地。你作者死模样做么。南公稽首谢之。然后仍更危坐而复愈甚。故黄太史鲁直称之曰。南公动静不忘恭敬。真果是丛林主人也△即此真见宽厚其性。凝远其量。无些毫执相。悦公如是琢磨。真良友也。
此篇谓学道以智觉为先。失之则乱矣。
拙庵曰。率身临众要以智。遣妄除情须先觉。背觉合尘。则心蒙蔽矣。智愚不分。则事紊乱矣(昼监寺书)。
凡衲僧家率身临于大众之中。要以智慧为先导。至于遣妄想除情识。又须以觉照为根本。若使背了觉照合於尘境。此心即蒙蔽矣。若于大众之中智愚不能分别。则于事必紊乱矣△只此数语。大似三百斤担子。无人挑得起。有力者试挑看。
此篇见古人智量深妙。主宾皆有道也。
拙庵曰。佛鉴住太平。高庵充维那。高庵齿少气豪。下视诸方。少有可其意者。一日斋时鸣楗。见行者别器置食於佛鉴前。高庵出堂厉声曰。五百僧善知识。作遮般去就。何以范模后学。佛鉴如不闻见。逮下堂询之。乃水齑菜。盖佛鉴素有脾疾。不食油故。高庵有愧。诣方丈告退。佛鉴曰。维那所言甚当。缘惠懃病乃尔。尝闻。圣人言。以理通诸碍。所食既不优。於众遂不疑也。维那志气明远。他日当柱石宗门。幸勿以此芥蒂。逮佛鉴迁智海。高庵过龙门。后为佛眼之嗣。
昔佛鉴住太平时。高庵当维那。高庵年虽少而志气甚豪。下视诸方尊宿。似无有人可当其意者。一日鸣楗锤将受斋时。忽见行者别以一器置食于佛鉴前。高庵未审其为何物。即出众厉声曰。五百僧善知识。做遮般行止。不知将何以模范于后学。佛鉴默然如不闻其声不见其色。及至下堂去询问之。乃水齑菜。盖佛鉴素来有脾疾。不敢食油故耳。高庵即有愧。遂诣方丈告退。佛鉴曰。维那所言甚是当理。缘惠懃病故乃尔。尝闻圣人言。惟以理能通诸碍。今我所食者既不胜过大众。人何所疑哉。维那志气甚是高明远达。他日当为宗门之栋梁。支撑大法。如盘石之固也。幸勿以今日些小之言而自鲠逆也。芥蒂。刺鲠也。如骨不下咽。谓人直言难受。如鲠骨留咽也。又望人豁略。曰幸勿芥蒂。及佛鉴迁主智海。高庵即过龙门。后为佛眼之嗣△高庵气魄雄厉。能于万人丛里夺标。若非佛鉴有天空海阔之量。宾主必有间隙矣。
此篇谓与官人论道。要去他知解。使超然直入也。
拙庵曰。太凡与官员论道酬酢。须是刬去知解。勿令他坐在窠窟里。直要单明向上一着子。妙喜先师尝言。士大夫相见。有问即对。无问即不可。又须是个中人始得。此语有补於时。不伤住持之体。切宜思之(与兴化普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