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集续传灯录 - 第 30 页/共 42 页
别号幻梦,台之临海毛氏子。示众曰:“古德云‘是身寿命,如驹过隙。何暇间情妄为杂事?‘大众,汝十二时中着衣吃饭,岂不是杂事?烧香礼佛岂不是杂事?看经坐禅岂不是杂事?且道那个是本分底事?”良久,云:“我不敢轻於汝等,汝等皆当作佛。”
○台州九岩道纯雅禅师
颂佛成道曰:“堂堂独露劫空前,万里青天赫日悬。夜睹明星方瞥地,顶门合吃棒三千。”
保宁仲方伦禅师法嗣
○勾容奉圣笑岩喜念禅师
上堂:“非不非,是不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赵州茶、庐陵米,玉筯撑开虎眼睛,金鞭敲出凤凰髓。阿呵呵!谁识阎罗王是鬼!”上堂:“一口针,三尺线,金州布扬州绢。赵州道‘我在青州做一领布衫重七斤’,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寄同参偈曰:“霟为住山人,甘自忍饥饿。三条篾束腰,四壁寒凝雾。袈裟无一截,纸被都碎破。床上笑翻身,门外车声过。仰面看屋梁,知心无一个。新开一片畬,雨余萝卜大。”
灵隐竹泉林禅师法嗣
○台州鸿福牧隐文谦禅师
福州长乐方氏,幼颕悟,书过目能诵。年十一,从邵武安国寺自建得度。游方抵蒋山,时昙芳法席盛甚,有首座所铁山者亦闽人,号为宿德。师咨以禅要,所令参“狗子无佛性”话,久之有省,乃造所曰:“赵州被我捉败了也。”所曰:“无字聻。”师遂拳之,所曰:“离此一拳,落在甚么处?”师提起坐具摵之,曰:“更少个什么?”所曰:“放汝三十棒。”去谒金山即休了公,休命掌记。闻灵隐了幻道化,往谒曰:“自远趋风,乞师一接。”幻曰:“未入门来,接心了也。”师曰:“因风吹火,用力不多。”幻曰:“书记近离甚处?”师曰:“金山。”幻曰:“金山与焦山斗额是第几机?”师曰:“不辞向和尚道,只恐不信。”幻颔之,复令掌记行宣政院,檄住台之觉慈,迁鸿福。洪武五年春, 太祖高皇帝有旨,召高德僧十人於锺山法会,演法师与其选,召对武楼下,赐膳。次日驾幸锺山御崇禧寺,对扬称旨, 天颜大悦。已而感微疾,谓其徒曰:“吾今日去矣。”有问者曰:“和尚如何?”师曰:“谓吾昏耶。”问者曰:“昏得这个,昏不得那个。”师厉声曰:“有甚这个那个!”众请留偈,乃援笔大署曰:“有世可辞,是众生见。无世可辞,是如来见。踏倒须弥卢,虚空无背面。”遂端坐而化,天界金禅师因 召入内,具奏师告寂之故,并诵其遗偈, 太祖为手书之,嘉叹良久。阇维舍利无算,寿五十七,夏四十六。
○苏州虎丘灭宗宗起禅师
族出天台,谢事万年,隐居石桥庵。长年禅坐,不知有人世事。暮年僧录司举住云岩,仅一载。师为人简淡,拙於应世。士庶待之寻常,及化去光明伟异,皆嗟叹不已。乃洪武廿三年也。师终时,以平昔法语,稿自焚之。惟记其尝送衡公住穹窿偈曰:“穹窿山顶铁船浮,直接南湖万顷秋。谩说国师遗旧业,今逢开士继徽猷。髻螺山好排檐拥,法雨泉甘绕舍流。莫谓西来无祖意,未曾开口已先酬。”
○苏州常熟慧日昙石德祺禅师
嵬山太仓胡氏子,兴福院出家。初见湖州天池元翁信,至杭中天竺,了幻爱其笃志在道,俾居侍司,复升掌藏教,及幻迁灵隐,又往参谒,遂分第二座。从游既久,尽得其末后一着。久之,归大仓,构庵而居,曰:“净慧”。与数禅者同住,朝钟暮鼓禅诵有常规。邑之黎庶,翕然归敬。士大夫过门,但与谭禅,不及世故,不能契机,輙旁引圆觉楞严开喻,凡聆其指教,无不油然生信。晚年四众劝勉开法慧日,虽不遇其时,能以法道自任,凡丛林清规真举。上堂:“从来大道出平常,那用将心谩度量。渴则饮泉饥则饭,寒时向火热乘凉。慧日寺里一众,清晨上殿,讽经粥了,打板坐禅。饭罢,廊下东行西行,且道是平常不是平常?若是金毛狮子,三千里外见誵讹。”上堂,举真净和尚云“二月仲春渐暄,时来万物争妍。莫待桃花悟道,出门芳草芊芊。”师云:“恁么说话,犹带廉纤。在惠日则不然:二月仲春渐暄,日长正好打眠。长连床上一觉,团团月出山颠。”良久:“子期去后知音少,往往徒劳奏七弦。”终于嘉定檀越顾长达所建圆觉庵。师将终,谓庵主琛石隐云:“有一顶袈裟,无人堪受领,不幸得罪于师门。”言毕泪下,良久泊然而逝,茶毗异香袭人,莫不异之。
径山古鼎铭禅师法嗣
○杭州径山象原仁淑禅师
台之临海陈氏,年二十,闻径山寂照道望,往依之,获剃染。昙芳继席,俾掌内记。东还之鄞至育王,雪窗命职书记。妙明主杭中天竺,师造焉,明曰:“书记带得育王舍利来么?”师展两手云:“是什么?”明曰:“儱侗真如。”师曰:“当面蹉过。”明以竹篦抶之,曰:“不是不是,”师汗下如雨,乃云:“这回识破这老子了也。”会明迁径山,师再往参之,命居第二座,行院札符开法天目山大觉,兄视妙明而师承之,洪武元年善世院檄住嘉禾。天宁五年 诏天下高僧建法会於锺山,师预其列。入觐 奉天殿,赐坐与膳,寻住径山。上堂:“心不是佛,智不是道,恁么会者,庆快平生。不恁么会者,庆快平生。上乘菩萨信无疑,中下闻之必相笑。”卓拄杖云:“莫相笑,木马夜嘶风,天明失却晓。”上堂,举乾峰示众云:“‘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着落在第二。’云门出众云:‘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往径山去。’峰顾侍者云:‘明日不得普请。’”师拈云:“乾峰如项羽,持兵四十万会汉高於鸿门。若不是云门嗅土知机,争见前徒倒戈卸甲?”顾侍者云:“明日不得普请,败阙多少?”上堂:“有一句到你肉上抉疮,无一句到你日中逃影。总不恁么时如何?”良久:“横身当宇宙,谁是出头人。”因县令梁公复庵勉师建佛殿,材木已具而工未就,忽谓门人曰:“吾初住此山,梦寂照授筯九双。今越九载,缘止是矣。”书偈而逝。洪武庚申六月四日也,阇维脊梁骨寸余成佛像,眉目分明,观者惊异,叹未曾有。设利如珠,粘缀遗骨,塔于凌霄峰下曰“归云”。其住径山翰林学士宋公濂,赠以十偈,其末章云:“寂照传灯到妙明,如今正印属师兄。好将东海为油点,续焰联芳到化城。”
○应天府灵谷天渊清浚禅师
别号随庵,俗黄岩李氏,父益母应,师幼学乡校,颕悟特异,然不甘处俗。年十三依妙明於明之宝陀,逾年剃发受具。明迁中竺,延师居侍司,及升双径,又处以记室。师益奋励,坐究行参,弗忘向上事。一日阅大慧语录,至:“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忽有悟,即白明。明曰:“我手何似佛手作么生?”师曰:“合取臭口。”明呵呵大笑。师复日阅《楞严》、《圆觉》、《楞伽》、《维摩》等经,皆深究义趣。既而还四明,留育王佛照祖庵五载。爱东湖青山境致清绝,往挂锡焉。洪武改元,始应郡守请,出世万寿。甫三载,又卜二灵和庵主故山缚茅而居,扁曰“随庵”。四年, 太祖高皇帝有旨於锺山,设普度大会,驿召有道沙门十人,师居一也。事竣还山赐赉甚优。十五年肇开僧录司, 召师职觉义。十九年被 旨即灵谷大斋会说法,祥光发现,照曜林谷,万目咸睹,叹未曾有。适灵谷住持羲物先以疾辞退, 太祖命师补处,亲制诗十二章,以宠其行。仍勑僧录司,官弘道夷简守。仁宗泐翰林学士刘三吾董伦咸属和,以赠师。寻和进, 太祖览之称善。时天大雪, 太祖御几筵,复为冒雪来朝,诗以褒嘉之,有“佛日增辉万象开,全身又入梦中来”之句,自是 太祖侍遇益隆,屡奉 制赓和。一日,钦和思亲怀故诗进 ,太祖嘉叹,赐宝钞二千五百。师不己有,就奏为万工池,费而尤为。诸 亲王礼待,赐予手书诗偈及珍异物,道风远播四方,参学之士,云屯水汇,师皆随其根器,以加策励,多所成就。佛诞,上堂,举世尊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云门云:“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师颂云:“指天指地称第一,万祸千殃从此出。云门棒短没奈何,殃及儿孙无了日。”结制并谢首座。上堂,举云门和尚有时云“平地上死人无数,过得荆棘林是好手”时,有僧出云:“与么则堂中第一座有长处也。”师云:“唤什么作荆棘林?又何用?要过,殊不知荆棘林即是菩提座,从旷大劫来,未尝暂离行也。在里许住也,在里许坐也,在里许卧也,在里许卷舒出没,纵横变化,无不自在,所以道:随缘赴感靡不周,而恒处此菩提座。虽然,只如世尊入因沙室,与此时是同是别?毕竟水须朝海去,到头云定觅山归。”示全侍者偈曰:“破颜微笑显全机,二十乌藤未放伊。前路逢人休错举,得便宜是落便宜。”洪武壬申五月三十日入灭,其先五日,斥服玩,散交游,诫诸徒,别同僚。书偈而化。春秋六十五,夏五十一。阇维其徒收遗骨,陪葬双径妙明塔左。
○应天府天界白庵万金禅师
吴郡姚氏子,母苏。生师时奇香馥郁满庭,年临五六,方颡圆颜,白晢如玉。琢郡大夫爱之,时抱载车上,归与妻妾瑰玩之,欲索为子。父母靳弗与。逮七岁颕悟异常,几书一览即记忆。一日请于母:“儿患世相不常,愿求出世间法。”母曰:“出家甚苦,尔来幼,弗堪。”曰:“儿心自乐之想,无苦也。”自后,请之不已。父母知志不可夺,俾依吴县宝积寺道原衍公为弟子,祝发及受具衍主嘉禾德藏。师为纲维,俄弃去,谒妙明于双径,明一见,以法器期之,留侍左右。一日谓曰:“德山见龙潭,因甚向吹灭纸烛处方始瞥地?”师曰:“莫瞒某甲好。”又一日,举如来有密语迦叶不覆藏,声未绝,师即抗声曰:“和尚惜取眉毛。”一日,闻厓石堕地,胸中廓然顿忘知解。明俾掌记,由后堂复升前堂,自是声称籍甚。至正乙未,出世苏之瑞光,迁嘉禾天宁。帝师大宝法王闻师之道,授以圆通普济禅师之号。师自幼丧父,惟有母存,乃於城东筑孤云庵,以奉养焉。洪武改元肇开善世院以统释教,院以疏币聘师补处杭之净慈,不受。已而有 旨起师住持天界,师应。 诏至阙见, 太祖高皇帝於外朝慰劳优渥,即令内宫送入院,赐天厨之膳。自后屡 奏,对多称旨。上堂:“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灯笼自灯笼,露柱自露柱。何曾得一体来?南泉道: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又且如何?休将支遁鹤唤作右军鹅。”上堂,举黄蘗示众云“汝等诸人,尽是噇酒糟汉,恁么行脚何处有今日?还知大唐国里无禅师么?”时有僧出云:“只如诸方匡徒领众,又作么生?”蘗云:“不是无禅,只是无师。”师云:“潭州纸遗,一状领过。”五年春,诏三宗名僧十人及其徒二千,建广荐法金於锺山,命师总持斋事,师能灵承上旨,凡仪制规式,皆堪传永久。寻以母年耄,举径山泐公自代,复还喜禾侍母。是年冬, 诏复建会锺山如初。 大驾临幸, 诏师说法。公侯庶僚,靡不悦服。 上以师才智踔绝, 谕令罢道辅政,师固辞而止。一日示门弟子曰:“吾有宿因,必酬之去。”饮食七日,委顺而化。实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也。停龛六旬,启而视之,容貌如生,爪发皆长。阇维数珠,顶骨齿牙不坏。寿四十七,腊三十六,其徒奉灵骨及诸不坏塔于天宁。
○苏州万寿本空昙相禅师
谢檀越施法被,上堂:“见则易,识则难。花根本艳,虎体元斑。识不难,见不易。干木随身,逢场作戏。锺山道林大士拈起杖头剪刀,把虚空剪得七零八落。有个摩耶佛母忍俊不禁,向金针锋上玉线蹊中,恰好揍得,还成一片。青者自青,白者自白,红者自红,绿者自绿,莫不自然。斗角捉方,攒花簇锦。以致过现未来三世诸佛,向杂华世界各坐一方,同声赞叹:奇哉!奇哉!希有!希有!因见诸人懡[怡-台+罗]不采?走入山僧拄杖里去也。”举起拄杖,云:“若唤作三世诸佛,又是拄杖子。若唤作拄杖子,又是三世诸佛。三世诸佛穿过拄杖子,拄杖子穿过三世诸佛。正与么时,若有具择法眼缁素得出,许你一生参学事毕。其或未然,拄杖子为你说破。”卓拄杖云:“菩提妙华徧庄严,随所住处常安乐。”(叙谢毕复说偈云)“锦绣丛中辊出来,须弥顶上大张开。看他妙用神通处,鹘眼龙睛妙莫猜。”上堂,举云门因僧问“如何是学人自己?”门云“游山玩水。”师云:“原来跛脚阿师说得行不得,带累多多少少人向山水中着到。若有问北山,如何是学人自己,便与一喝,岂不直截分明?”良久:“个中若了元无事,体用何妨分不分。”上堂:“遇八念诵,遇五升堂。虽然旧事举起,何妨云门乾屎橛。切忌错承当。”佛诞日,上堂:“才出胞胎便会行,多生习气不能忘。西天五印都瞒尽,最苦难瞒是大唐。”上堂:“三期果满在今朝,大野风生暑气销。脚下草鞋生两翼,吴云楚水任游遨。大众,切忌踢破脚指头。”
○苏州万寿泽原慧禅师
上堂,举东印土国王请般若多罗尊者斋次,王问“诸人尽转经,唯师为甚不转经?”者云:“贫道出息不随众缘,入息不居阴界。常转如是经百千万亿卷,非但一卷两卷。”师云:“山僧道:东印土国王,只有供养心,全无问难意。见与么答,便言请尊者经看。若下得这一转语,非惟檀波罗蜜具足圆满,亦乃财法二施等无差别。”上堂,举晏国师示众云“鼓山门下不得咳嗽”时,有僧咳嗽一声。国师云“作什么?”,僧云“伤风”,国师云“伤风即得。”师云:“大小国师,龙头蛇尾。当时若见他道‘伤风’,便云‘伤风败教之徒,偏门摈出!’非惟有放有收,抑亦玄风独振。”上堂:“马祖升堂,百丈卷席。剑出匣画人之头,婴锋而摧;矢离弦石虎之额,没羽而裂。正所谓:毗岚倒山霹雳破柱时也。未举先知,尚为钝根。伫思停机,岂是灵利!”卓拄杖:“在途空尔念归家,多勇何如多智慧。”上堂:“得之於心,伊兰作栴檀之树。去之於旨,甘露乃蒺藜之园。古德与么道,品之教苑堪逞座主。长材班之禅丛,未见宗师手段。慧上座不惜眉毛为他去也。”拍禅床,下座。上堂:“临济云‘佛者,心清净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处处无碍净光是。’”良久,云:“三段不同,打归一处。”
国清梦堂噩禅师法嗣
○杭州径山岱宗心泰禅师
别号佛幻,越之上虞人,姓孙,父子实,母何氏。产师时外向而出,识者谓离俗之兆,未髫即聪颕,群儿莫与敌。尝书于闼曰:“一行白鹭非上天,不识飞作非。”父母异之,七岁入乡校,读书过日能诵,不烦捶责。校师奇之,然不乐处俗,惟僧是乐。年十五,依等慈沃洲达公,后礼其徒闻叟爱公剃染,继往郡城开原受具,志欲游方,遂入杭。初夏于西天竺,寻上径山见古鼎铭。鼎留为侍者,弗就。逾十载,闻梦堂说法天台国清,遂往见之。堂曰:“汝从何来?”师曰:“上虞来。”曰:“来作甚么?”曰:“特来礼拜和尚。”曰:“礼拜我作么?”曰:“学佛法耳。”曰:“若是佛法,我这里一毫也无。”曰:“和尚说底!”堂器之,即令入室,久之,见用贞于灵隐,命掌书记。 国朝洪武初,天界白庵疏命董姚江龙泉,继主上虞东山国庆。十三年,僧录司举住中天竺。时浙江布政使司布政王公钝重师林而能文,力为外护。永乐元年,升住径山。开炉上堂,举此庵和尚云“开炉今岁无柴炭,潦倒情怀实不安。寒气四山来得重,大家收足上蒲团”,“径山亦成一偈,举似大众:诸方无炭又无薪,寒气如何不着人。径坞有薪还有炭,自然暖处好安身。”浴佛,上堂:“母胎才出已称尊,不是兴家便灭门。莫谓云门无毒手,棒头别有一乾坤。”四年丙戌, 国家纂修《永乐大典》,师承 召,赴京僧录司。以师年耄,馆于天界闲居以俟。葛利麻上师至而迎接之,丁亥得归山中。戊子谢事,居寂照庵。辛卯受业,诸孙请归永乐侍奉。乙未冬十一月,示微疾。十四日作偈别众曰:“八十九年为僧,到老末后一句。不道!不道!”掷笔而逝。茶毗,徒孙收遗骨,塔于等慈。
天宁楚石琦禅师法嗣
○苏州万寿莹中景瓛禅师
别号笑轩,族出[橹-鱼+(?*圭)]李姚氏。父桂卿,母茆氏。幼岐嶷,与群儿戏輙作呗匿声。或调之曰:“明日有船来取你作壻去也。”师怒曰:“便是铁船来也打碎他底。”父母识其志,送同郡兴福寺礼法云祝发,犹壹郁不怿。既具戒,即更礼天宁西斋为师,始惬素抱。一日,叩问曰:“父母未生已前……”西斋遽曰:“那个是你本来面目?”师遂有省。径山竺远爱其英伟,招为侍者,升记室,寻往宣之水西,依法叔澹居於西堂,日增智证。 国朝洪武元年肇开善世院,总统昙公雅知师,首举出世海盐。天宁四年,澹居出主虎丘。师躬辅翼,迨迁万寿犹从之,若普化之於临济也。偶与僧山塘行次,僧举妙喜遣僧与张公紫岩书话,至“拖个死尸路上走”,乃大笑曰:“先师用处,我识得了也!”及澹居谢事。郡守王公兴宗请师嗣居之,时丁潦,饥众多而食不给,师分卫以赡。上堂:“世尊无说说,迦叶不闻闻。一段奇特事,分明举向君。”便下座。上堂:“溪光山色全彰清净法身,柳巷花街廓尔涅盘正路。”良久:“竹杖化龙去,痴人戽夜塘。”上堂:“夏日长,熏风凉,雨过满庭薝卜香。莫作境物会却,休为佛法商量。”良久:“达磨大师牙齿缺,释迦老子面皮黄。”上堂:“妙明心印触处全彰,在天是天,在地是地。在僧是僧,在俗是俗。即今坐立,俨然何处是妙明心印?”喝一喝,下座。上堂:“如来禅,祖师禅,如水合水,似空藏空。有般汉闻恁么道,便云‘我会也、我会也’,且问你,阿难因甚合掌?迦叶因甚擎拳?”击拂子,下座。上堂:“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玄沙和尚云‘达磨不来东土,二祖不往西天’,何处得恁么说话?嗄!口因踢破脚指头。”十一年,诏天下僧徒习《心经》、《金刚般若》、《楞伽》三经,昼则讲演,夜则坐禅。师为众讲说,言简理丰,靡不厌服。十五年僧录司选住青州华严,而终茶毗。其嗣法弟子昆山荐严素蕴等奉遗骨塔于苏之西山佛日庵。
径山愚庵及禅师法嗣
○杭州灵隐空叟忻悟禅师
苏之吴县人,俗姓钮。父本华,母吴氏。儿时简重寡默,父母知其非处俗质,甫九岁,命入郡城龙兴,依白云间公出家。暨受具,即欲参方。时愚庵居净慈,师往见。庵诘之曰:“如何是永明旨?”师曰:“某甲新到,只见一湖水,不识永明旨。”庵可之,遂容入室为侍者,继命典藏教,复居第二座。既而中天竺懒庵请居第一座,表率其众。久之还乡里,吴郡诸山以天平请,弗徙。时帝师闻师道誉,锡以“圆慈正济”之号。 皇明洪武元年戊申善世院命居感慈,亦不赴。三年庚戌,京都宗剎疏住浙江万寿。起废之余,待云锡不懈。迁住中天竺,募施建天香阁。既完,升住灵隐,学者鳞萃。上堂:“绝思惟,断疑惑,三际十方明历历。放过德山,扫除临济。热则乘凉,困则打睡。山悠悠,水悠悠,更嫌何处不风流?”上堂:“诸佛不出世,亦无有涅盘。释迦世尊因甚向双林树下摩胸告众云:‘汝等善观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毋令后悔。今日则有,明日则无。’世尊毕竟是涅盘耶?不涅盘耶?还委悉么?阑干虽共倚,山色不同观。”新正上堂:“今朝正月一,一岁从新起。徧界动香风,普天施法雨。拈拄杖,画一画云:“一生二,”又一画云:“二生三,”又一画云:“三生万物。”卓拄杖:“管取今年禾麦熟,大家安坐乐升平。”开炉上堂:“兼谢龙华和尚,今朝十月旦,天寒宜向火。深山古寺兽炭少,大家迭足团圞坐。堪笑丹霞烧木佛,却教院主眉须堕。”扣禅床云:“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终时寿五十五,臈四十。
○四明天童用愚希颜禅师
苏之长洲余氏,觉林出家。住后上堂:“登山须到顶,入海须到底。登山不到顶,不知大虚之宽广;入海不到底,不知沧溟之浅深。喝!才有是非,纷然失心。”上堂,举东山演祖示众云“祖师说不着,佛眼看不见。四面老婆心,为君通一线”,便下座,师云:“若教频下泪,沧海也须乾。”终于浙江万寿东堂。
○北京顺天府庆寿独庵道衍禅师
苏之长洲姚氏,幼依里之妙智庵出家。入乡校读书,不烦师谕,义理自通。寻礼宗传为师披削,未及冠,即能诗文。为时所称。从北禅虚白亮公习天台,教阅四教仪图解。剔其谬处问虚白,白不能答,遂弃之。往杭之径山,参愚庵机契,命司记室。自是往来十余年,尽得旨要,声誉洋洋,聿起江海间。初出世临安普庆,迁住杭之天龙,嘉定之留光。洪武壬戌僧录司选举,钦除庆寿住持。 皇上当潜龙时,重师道学。每召入内府,必茗膳问辩。屡锡楮镪黄白之物无虚月,众集如云,法席一振。上堂,举修山主云“二破不成一,一法镇长存,若作一二会,永劫受沉沦”,“修山主尽力只道得八成,普庆为他画虎添斑去也:二破不成一,黄昏候日出。一法镇长存,面南看北辰。若作一二会,隔壁猜哑谜。永劫受沉沦,圆通解脱门。喝!禾黍不阳艳,竞栽桃李春。翻令力耕者,半作卖花人。”上堂:“霜华扑户北风凉,荒院萧萧夜愈长。莫只拥衾间瞌睡,火炉头话合商量。”上堂:“今朝三月十五,庆寿升堂打鼓,山门厨库交参,露柱灯笼起舞。直得开山和尚向山僧拂子头上,将木剑绵蛇横拈倒弄,踊跃欢喜而脱咒曰:‘室利室利苏噜苏噜’。报禅流,休莽卤。蟭螟虫吞却虎,大地山河无寸土。”永乐二年, 皇上命师罢道辅政,特授资善大夫、太子少师,赐名广孝,与府第,享厚禄,屡锡金帛。虽胀冠带,当富贵,清修自如而淡薄,禅诵比旧益加。十六年三月二十五日往朝 皇上于北京,二十八日遂敛衽,趺坐而逝。 皇上哀悼,辍视朝三日,命有司为治丧葬,追封荣国公,谥恭清,遣官赐祭,以四月六日火化。惟舌不坏,坚如金石,得舍利皆五色,光彩煜然,仍为卜地,于西山砻石建塔,寿八十四。
万寿行中仁禅师法嗣
○杭州径山南石文琇禅师
苏之昆山李氏,父福成,母沉氏善清。幼从邑之双江绍隆院智兴祝发,初参兰江濋公於荐严,一见,器许,然师意终未满。洪武四年,熙怡翁说法虎丘,师谓闻:“其名既久,必一见。”乃已才觌面,果契合。遂俾居侍司,升记室。自是声誉霭然。未几,出世郡之普门,迁灵严,升住万寿,法席大振。永乐四年,奉 召纂修《永乐大典》,留京三年,及书完,僧录司公举师住杭之径山,参徒云集。上堂:“十方无异路,为什么南寻天台,北寻五台?目前无异草,为什么桃花红,李花白?”良久:“打破祖师关,总是自家底。”上堂:“情尘易遣,理障难除。尽十方世界空索索地,有什么情尘可遣?有什么理障可除?虽然山门头,佛殿里,切忌撞着露柱。”上堂:“望州亭乌石岭,相见了也。发明空劫已前事,灯笼与露柱交参,厨库对僧堂发笑,显示现行三昧。嘉州牛吃禾,益州马腹胀。天下觅医人,炙猪左膊上。三世诸佛构不着,历代祖师构不着。”上堂:“但参活句,莫参死句。头头上显,物物上明,是死句。举步踏着,南辰转身,触翻北斗,是死句。且作么生是活句?苏州街雨过着绣鞋。”众拟议,掷拂子,下座。上堂:“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前面是钵盂,峰后面是凌霄峰,中间是佛殿。唤什么作一法?”良久:“国一祖师原是昆山人。”上堂:“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洗砚池头云冉冉,埋鸡冢上草离离。”师室中垂语云:“道源不远在什么处?祖师西来为什么事?菩提无树谁为立名?”僧问:“昔有僧问‘巴陵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巴陵云:‘鸡寒上树,鸭寒下水。’此意如何?”师云:“你问我。”僧云:“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云:“[(?*犬)/?]瓦钵,破蒲扇。”僧云:“某甲不会,望和尚慈悲指示。”师云:“钵好盛饭,扇好取风。”师问侍者:“南阳三度唤侍者,你还会么?”者云:“也只为老婆心切。”师云:“你恁么会,国师汗臭气也未梦见在。”者云:“望和尚点破。”师云:“待钵盂峰点头向汝道。”师暮年,还万寿松院,纂成此录。及脱稿次,於永乐十六年九月二十四日入寂。茶毗舍利累然。其徒孙奉遗骨塔于永怀门,弟子分塔于寂照塔之右。世寿七十四,僧腊六十七,嗣法吴郡翠峰宗谧,校对寿梓,依世次而书入之。
○昆山永怀无我普观禅师
族出嘉定,於邑之留光寺出家。初参昙石於常熟慧日,咨以出世之法。石屡启之,知有而不能发。遂见熙怡於北山,俾居座首。一日熙怡问曰:“仰山梦升兜率,其意若何?”师曰:“白日青天休要说梦。”熙怡颔之。师尝颂赵州无字话曰:“狗子无佛性,一刀便断命。若是懵懂流,拟议即成病。”
○苏州虎丘性海善法禅师
别号无说,吴县徐墅顾氏,幼依宝寿信庵谨公学出世法,礼其徒祖显为师,见熙怡於万寿,俾职纲维。一日熙怡问曰:“兴化打克宾,你还会么?”师曰:“太平不用将军令。”怡休去,既而之杭,徧游湖山。时空叟悟主中夫竺,挽居藏司。师虽孜孜以向上事存心,然终有疑碍。偶访旧於江阴独行道中,田家小儿唤耕夫吃饭来,师闻不觉手舞足踏,私自庆曰:“今日始知眉毛元在眼上。”洪武庚申出世秀峰,壬申迁虎丘。佛诞上堂,举世尊初生话颂曰:“分手指上下,颠狂似少神。茫茫天地内,将谓更无人。”灵岩南石至,上堂拈拄杖竖起云:“灵岩拄杖子,若不是云岩师兄到来,决不肯容易拈出。且拈出后如何?”遂以拄杖放旧处,云:“明眼人前不敢妄通消息。”居四年,退归受经,辟一室,日宴坐其中。永乐七年正月旦,示微疾。初十日呼徒孙诫之曰:“吾世缘止於此矣,汝辈当勤道业,莫负出家之志。”言讫,端坐泊然而逝,茶毗收骨石附葬其祖信庵塔右。
○常州天宁雪心明显禅师
檇李陈氏,母颜,俱茹素事佛,故师自幼即绝荤血。稍长,父母命礼海盐德藏荆翁珏法师为师,年十有六,始得度为大僧。寻诣杭之昭庆受具戒,忽自叹曰:“出家以明佛心宗为要,若寻常碌碌者,名字沙门耳,何足取哉?”乃更衣往姑苏万寿参熙怡和尚。怡问曰:“汝是驱乌沙弥?应法沙弥?”师曰:“和尚年尊,惜取眉毛好。”怡见师年少英伟,异之,遂俾为侍者,亲炙既久,遂臻壶奥。去登径山见泉原,原闻自熙怡室中来,即延居记室,一时龙象皆敬而友之。常之僧纲司稔师道誉,以永庆久废,特命师起之。甫三载,堂殿一新,升主天宁,法席尤盛。室中垂语曰:“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且道知有什么?”又曰:“山门佛殿日夜为诸人说法,还闻么?”上堂:“历代祖师、天下善知识互相出兴,各开方便,盖得其本而然也。所以道从无住,本立一切法,你诸人若得其本,便能开大口,说大话;不得其本,莫道着衣吃饭量家道,便是土,也消不得。天宁恁么说话,且道还有本么?”自云:“有!归堂,吃茶去。”上堂:“如来说一切法,即非佛法。唤什么作佛法?昨日栽茄子,今日种冬瓜。”已而退居长洲庄溪福济庵,日以禅诵自怡,士庶归依者益众。永乐十三年四月示微疾,十五日澡浴更衣,端坐而逝。阇维设利无算迨旬余,有以灰土淘洗,又悉满所欲。其徒复初等收遗骨建塔福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