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闸 - 第 8 页/共 9 页

众人正在块喧闹,不防外面陈捕衙叫人打轿拜客。不一刻工夫,吆吆喝喝直奔皮府。陈公到了皮府,故意宁了一宁,响了声说:“那一块喧闹?”衙役禀上:“此地乃是皮府喧闹!”   老爷吩咐下轿,众人正在块喧闹,听见门口衙役高高声气、吆吆喝喝进了大门。皮五爷迎进花厅去,众匪友见捕衙是他们对头,听见捕衙拜他,众人东奔西躲。有家人领他到后门口,大众如逃生一般。   捕衙酒毕,打拱散去,有这些小班喊了一声:“皮五癞子,你今日请我们老爷吃酒,连我们常例都没得!”五爷听见,叫:“二老爹,称银包分派!”众人欢喜而去。   再言五爷回到上房同太太谈心。次日,五爷仍叫人将厅上收拾干净,再将管门的叫进来,昨日不曾告假的人名开进来。   不一刻工夫,管门呈上,五爷将未告假人,每人赏银五两,门上赏银十两,说:“尔等忠心为主,可赏可称;告假的人,叫他们罚酒席两桌,代你们庆功。”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皮奉山生子包清天出京   诗曰:   积德修功传美名,果报之中好儿生。   细思当日多受苦,岂料今朝事业成。   话说皮五爷请过捕衙之后,他在家无事,闲谈众事。奶奶将十月满足,腹中有些转动。五爷叫请收生婆,又另外雇乳妈,老太代奶奶撕尿布,做布毛衫子,打项圈锁,打金兜索子,打金镯,打脚镯,都是金的。叫厨子办酒,叫下锅煮糯米粥,买鸡蛋,预备上床蛋。原来奶奶是转胎,五爷天天不出去,时刻问。不觉将有个月。   那一天,五奶奶生下一位官官,眉清目秀,五爷叫家下人等送粥送蛋。原来五爷并无亲眷,只有捕衙陈公、潘二老爹、干外当铺众伙计。五爷叫人:“送呀,你们是亲眷都送,连下锅家小姨子、丈母家都送;轿夫、邻居、干儿子,婶娘、婶娘外甥女儿家都送。”到了洗三日期,五爷丢汤盆,十两大锭,两吊钱。老太太是金戒指两个。皮五爷谢了收生婆五十两银子,满心喜欢。家下人等赏了一两一名。即日,办酒请客,众人送礼物。再言五奶奶自从生下官官,一月之内,天天肚、肺、鸡腰子,自有女管厨的。每日奶奶早上水燕汤,大补丸药。   不觉已满月之期,上下家人有酒。门官缴上各人送礼单并送蛋总单,共送了百万蛋,自有人照数给银子。   再言京中特放了一位清官,铁面无私,不爱民财。有铁铡铜闸芦帘子,一件件刑具齐全。包公到了凤阳县,拨了小船,带了四位贴身家丁:张龙、赵虎、王朝、马汉,改装私行。过了黄河,奔江南卢州府下来,到了一个地方,无事。奔凤阳府,到了码头上了岸,奔定远。轿到了清风闸,看见有一家烟囱内冒出了一只手,望着包公招了一招。包公点头,到了船中。约有二鼓,见冤魂叫了三声。次日,包公换了服色,于二十日走马上任。众位小官一齐参见。包公坐轿进城,至署,拜仪门,行堂事,击鼓排衙,一直进内,同师爷谈心。到了外面,吩咐吃上顿饭。叫厨子买豆腐,菠菜,都是省俭,不敢浪费。下顿饭亦是轻描淡写两样菜。   次日起榻,用参须五分泡茶,吃毕,头梆已发,二梆已交。   三梆发毕,包公吩咐各班伺候。他随即用早点毕,开暖阁到大堂上轿,吩咐谒庙行香已毕,奔城上游玩一番。到了署内,寻思已想。用了茶,包公标了放告牌,吩咐人抬至甫道上。一声吩咐,传扬开去。   凤阳府离城有四十里,有一集名叫聚兴集。集上住了一位老寡妇,姓陈,年纪五旬限外。他有子名叫歪毛子,年纪二十六岁,终日打柴为生,家中贫苦。儿子那一天到山中打柴,撞见了一只大虫,将他儿子吃了。老寡妇不见儿子,一找找到山凹内,见儿子被虎吃去了。老寡妇无奈回来,哭到了定远县署内,走上堂,到了鼓架子面前,用手取了鼓槌子一击,击了半会,宅门上有人问:“外面何人击鼓?”看堂的说:“老妇人叫冤!”即刻发了三梆,包公升堂,叫老妇人上来,问了一席话。包公就标了朱签一根,差张龙、赵虎:“立拿老虎一名,当堂回话。”   张龙、赵虎带了朱签,直奔山凹内,见了一只虎,二人哀求半会,虎看见公门中二位,他心悦诚服的就上铁链,锁至城中。到了衙门,见了包公。包公吩咐松了刑具。包公问老虎:“还是抵命,还是养老妇人?”包公问:“你在山为何吃人?   知罪么?”老虎点了头。包公叫人传铁匠打了一个铁牌,凿上两字“官虎”。包公审明,赏了老妇人一串钱,同老虎同住,哄动合城人,看见要把钱,此老虎养膳妇人。   再说包公退堂静坐,用过上顿饭,吩咐传话出去,喊值日皂头进来。老爷吩咐,叫他到城隍庙,叫道士打扫干净,县主要宿庙,求忠佑神托兆,代民伸冤。皂头飞跑到庙喊了道土,细说老爷宿庙之事。   一日已过,次日清晨天大亮,包公起了榻,沐浴更衣,换了官带,用过便食,到了庙中,自有道士迎接。包公点香点烛,拜过神祗又拜了二十四司,到了里面,吃过桌盒,茶用过。   上顿饭已毕,傍晚,下顿饭已齐,包公用毕,到了外边踱踱,两旁走走,巡视巡视。约有三更,走到大殿上盘膝而眠。   只见从外面三阵阴风吹过后,里面三个冤魂。头一位年纪约有五旬,颈下三股麻绳,鼻孔流血;第二位是三旬之人,浑身有伤,鼻孔内有两枝犀角钉;妇人第三起,一边刀伤,下部有青肿一般,一个猫,一个狼闩着走。包公心内明白,到了四更多天,坐轿入署,细细寻思。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孙大理显灵喊冤   包公出牌示招告   诗曰:   朝廷立法颇精明,杜弊奸邪不准行。   定期三六来放告,飞刑人鬼俱皆惊。   话说包公在城隍庙宿坛,拈香托兆,心中明白,坐轿奔署内。天交五鼓,直奔书房,同师爷谈心,细说忠佑显应。用了上顿饭之后,吩咐喊吏员一名,写了高脚牌一面,传谕各坊保甲,沿街逐户细查;各村各镇庵观寺院,旅店招商内可有闭井支锅,天天巡视,并无一家详报。   再说孙文理二爷自从江口分路,雇了船只,带了两个伙计,一名郎风,一名毛顺卿。连年生意大顺,约有三万多银子木头,要到建平县城外有一行,名叫张同升老行。孙二爷将货物一齐交下,兑了一半银子,行主人又备丰盛酒席,唱戏款待孙二爷。   又过了数日,将银找清,二爷他要到定远找寻哥嫂。不知伙计起了歹意,备席请孙二爷吃酒,大醉如泥,不知人事。二人就用绳子一捆,打得浑身重伤,用羊角钉钉在鼻孔内,后用大稍袋一个,用绳子坠了一块青石,朝转水墩下一丢,躺下,至今不知去向。   郎、毛二人将孙文理治死,并未与人知晓,将孙姓银子二人吞占了到手,天天嫖赌取乐。二人串通一计,写了一封家书,差人送去,细说他有病症了,速请二奶奶来江南看看丈夫。   郎、毛二人写了假书,星夜差人奔浙江台州府东门内大街第三家便是。差人到了地头,问到了门口,里面孙二奶奶问:“你是那里来的?”送信说:“是建平县木行张老爹,说有一位姓孙的木客人,得了重病,请奶奶去看看要紧。木行心中害怕,特差我送信前来。”奶奶开发脚力银五钱,关了门户,拆书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自三月又至建平木行,不幸偶得寒症,饮食不进。   今日如二鼓寒山月,身似三更尽油灯。迟则难相见,永别黄泉洒泪矣。   孙二奶奶得了书信,带了长寿子,雇了一只船,连夜赶到建平县东门外张家老行,见丈夫不在行中。二人假意将妇人哄诱说:“在城外一个庵内。”妇人信以为真。哄诱到一个树林内,把妇人拖倒在地,蹬他裤子。二人要逼他节操,妇人口咬郎、毛二贼,不敢放松。妇人手一起打了一个嘴巴子,二人此刻被妇人打的浑身青肿。二人见孙二娘骂不绝口,二人用刀砍了他三十七处伤,又把阴户用脚一踢,踢了一下,送了终了。   浑身一剥,剥得干干净净,朝潭内一丢。   再讲孙小继叫人打捞尸首,未曾起水。到了那一年七月,有人捞起尸首,差人买了口棺木暂且装下。也不知可是大理的尸首,放在求雨坛内。   且保甲乡长奉了包公谕示,天天扛了高脚牌,城里城外喊,叫人伸冤。那一天走到皮五大爷门口,喊了一声伸冤。再讲孝姑娘自从生了官官,无事。那一天,喊了一声:“干娘,我同你到门口玩玩去。”老太说:“去呀!”再讲众家人纷纷议论说,新到了一位包大人,冰心铁面,叫人家伸冤理枉。奶奶与老太一听见,说:“叫门上将牌扛了来!”门上说:“小的没有看牌,上面有一付骨牌,还有一扇粉牌。”奶奶说:“听见有人扛牌,叫人伸冤理枉的牌,不是别的牌!”不一刻工夫,把扛牌的喊住,将牌扛至里面。到了天井,请奶奶、老太看,只是木牌,不是纸牌。奶奶叫门上:“你看上面有字,写的什么东西?念与我听。”门上念道:前子系,后子系,子系占了子系妻。   大女子,二女子,前人反被后人欺。   要知冤枉事,决开河水便分明。   孝姑娘听了念毕,哭了一声:“爹爹呀!”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独独五爷今日无事,到当铺内玩玩。此刻老太叫人烧开水冲生姜汤灌下,有两袋烟工夫,慢慢苏醒回来,叹了口气,吩咐人到当铺内把五老爷请回来,说:“奶奶同老太太到了门口玩去,看见了一面牌,拿家来念了一遍,奶奶想了苦楚,抱牌哭了绝过去了。”家人到当铺看见五太爷,急急忙忙说:“五太爷,家里奶奶看牌看了绝过去了!”说:“在那块看牌的?”   “在门口看牌的。”“同那些人看的?”“同老太太、门上李胖子看的。”五爷说:“奶奶要看牌,为甚到门口看牌?有多大输赢,就看绝过去了?为什么家里老妈丫头少可消遣?”管家把包公牌,不曾说明抱牌伸冤哭了绝过去,他只说看将绝过去了。五爷飞即坐轿回来,到了门口,看见门上,呼喝一声:“为甚你同奶奶看牌看了绝过去,他不回来?”也不等回话,直奔里面。   老太细说情由,要老爷抱牌替岳父伸冤。一宿已过,次日清晨,皮五爷坐轿至定远县抱牌,孝姑娘伸冤,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孝姑替父鸣冤   包公检验大审   诗曰:   为人忠厚被人欺,勒逼呜呼在丑时。   后来亲女伸冤屈,水火之中存我尸。   话说皮五爷次日清晨起来,整冠束带,吩咐下面。吃了面,吩咐打轿三乘伺侯。五奶奶今日素妆打扮,张老太一同前去,准备包公临时问答。一同收拾清楚,抬至定远县衙门口歇下。   此刻,包公正喊各班伺候。不一刻工夫,典鼓齐鸣,包公升了公座,问:“高脚牌可有下落?”正然之间,外面喊冤,孝姑声音低小,包公耳内隐隐姣滴滴声音喊:“黑海冤枉!”   此是孙公显灵,护佑姑娘,包公拈须,沉吟一听:“带叫冤妇人进!”又一喊:“叫冤人告进!皮孙氏,有甚么冤枉,从直招来,倘有一字虚诬,本县执法如山,决不宽恕!”孙孝姑说:“太爷明如清镜,如水覆盆,有黑海冤枉!”包公详思一会,问:“代何人伸冤?”孙氏口称:“替父伸冤!”“可有丈夫?”   孙氏回言:“皮奉山即是丈夫,现在太爷台下。”包公一想,并无实据,传皮外郎进见。五爷向上深深一躬,包公问:“令岳翁当日被害情形?”皮奉山回了包公说:“外郎并不知情!   孙氏才明白。”包公叫带皮孙氏:“你父亲的冤枉,被何人所害?一一说明。”孙氏说:“父亲本是浙江台州府,寄籍定远,做了书吏,收了一侄,名叫小继。因借银,两下通奸,勒死父亲,丢下井中,支了锅灶,又吞占家资。”包公暗暗点头,发付:“孝姑、皮外郎回去,本县代你伸冤枉!”二人下来。   再讲包公吩咐值日的快头,又叫坊保,准备一切东西,在求雨坛,坊保办了炭醋火酒,现现成成。包公用了中饭,到了晚上安歇。次日早,穿了吉服,用了上顿饭,外面叫人伺候。   众人将刑杖一齐带全,外带行人全班执事,吆喝前至求雨坛面前下轿。   包公传谕,将皮奉山同妻孙氏前来。五爷、奶奶、张老太吃饭,饭毕,坐轿到了求雨坛下轿。包公叫人抬了棺具等件放在芦篷内,吩咐喊了匠人、听差来,用凿子把棺枋攒头凿开,吩咐一声:“升炮开棺!”取出尸首放在芦席上一看,认不出面目。取了水喷过,行人上来磕过头,就说:“验过头上无过。”   又验两耳、两眉、鼻子、口唇、两膀、十指,皆无故,只有脐下有掐伤一寸零三分,乳上有爪伤一寸三分深,膀下有打伤,五寸零三分,伤共十一处,粪门踢一下,现有青肿。三个发内并无伤。包公叫:“行人,你自己要一定相验明白,不可卖法!”   包大人吩咐外面打轿,一齐各归署内。皮五爷他坐轿回来,家中人每人赏了酒钱。包公上轿时,吩咐地保,看好尸首,明日复验。次日,包大人又至,行人仍然前供,验不出伤来。众人诧异,包大人一看,心中疑惑,他有了底气,即刻调回衙行人:“明日相验,若三次相验无伤,抬棺木来见我!”包公退堂,仍然回署。孙氏回来,亦不讲他。   且言行人回来,闷闷不乐而回。奶奶开门,见丈夫愁眉不展,细细说了一遍,奶奶说:“你可曾验得清楚?”“耳门鼻孔,并未看过!”奶奶又叫:“丈夫,买东西请了我,我告你,明日验去。”余升说:“买东西请你?”买了肝大,打了酒家来,二人吃酒。奶奶说:“黄蜡炒鸡蛋,吃了验不出伤来;针掉在里面,没有伤;犀角钉钉子,验不出伤来!”余升听了,暗暗点头。   到了次日,包公一晃,又到尸篷下轿,余升已来。包公复叫余升相验一遍。余升相验,孙公明白尸首,叫人将无主尸首仍放棺内,此刻并无尸亲。包公问:“余升,你两次相验无伤,如何今日相验出来?”余升跪禀实话:“是房下教我的!”包公立标朱签,将余升妻带来,一拶子就招出:“因同人有奸,亲夫碍眼,将亲夫谋死。”包公押着余升妻子起尸,果见鼻内有犀角钉定住,装在棺内,押付荒郊埋葬,吩咐:“赏五十两银子,余升,代你妻子把前夫超度!你妻子亦非良善之人,本县带去,重重治罪!”   再讲包公坐轿走到西门城外一带,忽然一阵风将锡顶刮下江去。叫衙役打捞锡顶,谁知打起一个女尸,精赤条条。上岸,用芦席遮住身躯,进衙禀报。包公坐轿,带齐行人,至江边相验。行人细细验明回话:“头上无过,鼻子上擦伤,耳朵上掐伤,肚腹上刀伤,腿上捶伤,门下打伤,阴户踢伤。”吩咐备棺寄放,自有尸亲前来认去。   再讲包公直至司衙,忽有外面击鼓,姓黄,名癞子,送忤逆。因长寿子系孙公令郎,流落建平,后至定远,黄公收他以为义子。不期冤家聚头。郎风、毛顺卿自得文理死后,日逐嫖赌。刚刚手内空虚,到了定远,看见长寿子,勾串他终日赌钱,将黄癞子棺材本都输了去。他急了,前来告状。包公问:“何事送他忤逆?”黄癞子说:“有两个人,一名郎风,一名毛顺卿,勾他去赌钱,把小的棺材本被他二人赢去了,只得前来求太爷伸冤!”不知包公如何办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立拿毛郎二贼   求雨坛前认尸   诗曰:   为人切莫要欺心,举头三尺有神明。   若还作恶无报应,天下凶徒人食人。   话说包公当堂标了朱签,差了值日快头前去捉拿毛顺卿、郎风,当堂回话。二差人带了伙计出了署门,直奔城外,谁知二位坐在关帝庙门口同长寿子在块叙赌,二差人走上前,拍拍郎风、毛顺卿肩头说:“你的事犯了!”他二人看见差人,面如土色,浑身发抖,嘴还硬:“你说甚么事犯了?我二人又非强盗,又没有甚么大罪。”二差人说:“孙二老爹告了你了!”   他二人听见孙二老爹告了他,他二人的嘴口不知怎么样就像鱼鳔粘住一般。二差人此刻不容他分辩,说:“太爷现有朱签牌票与你看!”二贼望见朱签上写道:定远县堂朱签,立拿谋命吞财人郎风、毛顺卿当堂回话,速速。   二贼看后,叹了一声:“该因我从建平谋吞孙文理财帛,弄到了定远县破案。谋占之银,为何不远走他乡?终朝嫖赌,天下人皆可以赌钱,为甚么要同长寿子赌钱?赢了他老子棺材本,手内此刻银子又不得了,如何是好?”二差人取出了铁绳,将二人套上,可怜就如活猴一般。长寿子看见差人前来,他人小,一溜溜到了回来。   二差人将二贼带至班房坐下,差小伙计看了,值日快头吉云板到宅门传话。有人禀了包公,包公吩咐:“各班伺候!”   包公吃了上顿饭,浓茶嗽口毕,吩咐伺候。他听见三梆已过,身坐大堂,值日快头跑上,跪在丹墀,缴上朱签说:“二犯今已拿到,现在外面,伺候太爷发落!”包公一声吩咐:“将二犯带来听审!”值日快头出头前来,到了班房,将二犯带至仪门,喊了一声:“犯人告进!”这二贼看见包公坐在上面,犹如阎罗天子一般。见两边摆列刀枪剑戟,鞭锏锤抓,外有铜铡铁铡,芦席子,大夹棍,点锤,还有短夹棍,敲牙摘舌,百样非刑,只唬得浑身发抖。二差人将他带至公案面前,毛顺卿、郎风朝上磕头。包公叫二人抬起头来!二贼说:“大人金面在上,小的不敢抬头!”包公说:“抬起头来,本县问你话:你怎么把孙文理银子谋去,怎么谋死他命!你又怎么谋害他妻的,从直招来,免受刑法!”二贼说:“小的未曾谋害孙文理并他妻子!”包公说:“你可晓得孙文理托兆与本县,叫本县代他伸冤!”此二贼见县主不曾带长寿子上堂,若有长寿子在当堂,这件事看起来就赖不去了。他二贼不知黄癞子告他与长寿子赌钱。此二贼不肯认谋害的话,说:“太爷!孙文理他已回去,小的并未谋害。如太爷不相信,现有木行为凭。”本主吩咐:“暂且收监!”太爷堂上立标朱签,拿张同升木行回话。   差人星速至建平县,将张姓带至定远,并将账簿调上去。   太爷坐堂,差人将张公带至丹墀,回了本官。包公问:“开木行的,你姓张么?”张公答应:“小的祖开行,至此三代。”   包公问:“你家可有个姓孙的在你行内?”张公答:“孙姓却有一个,是某月某日同了他伙计,一个姓郎,一个姓毛。小的将银于某日交清,还办了酒饭代他送行。后来小的不知。闻得人说孙公不测,小的实不知情!”包公叫将账簿取上。包公一看,心中已明白了,说:“且下去,候本县审明二贼,然后放你回去。你放心!”包公即标提监牌,将二贼带到丹墀。包公复问说:“本主已将张姓审过,某月某日将银交清,你还有何说?”包公叫取大夹棍前来,叫皂吏将夹棍一丢,可怜二人唬得魂不附体。将夹棍套在二贼之腿,三收三放。包公说:“尔等从实招来,不可支吾!尔等可晓得明有王法,暗有鬼神?尔等为什么连日又同长寿子赌钱?若不是黄癞子告他逆子螟蛉,你二贼如何破案?本主劝你招了吧!”二人见包公一番言语,毛骨悚然,慢慢的才招上说:“某月某日将文理谋死,丢在深潭。后来二人私设假书,骗了孙二奶奶前来,同了他家长寿子。   后来逼他强奸,孙二奶奶不从,小人将他砍死,丢在转水墩。   后来我等逃生,天网恢恢,长寿子见母不归,乞化回归,不期黄癞子收他做义子。小人将谋文理银两,终日浪费,沿途打光棍,路遇长寿子,我二人意欲斩草除根,不期黄癞子告在太爷台下。小人一一真情,并无丝毫隐情!”包公拈签,每人打了三十大板,吩咐:“带去收监,等本县申文上司,然后发落。”   包公将张姓放去,不得他交代。   再讲包公将黄癞子带上来说:“本主已审过二贼,二贼说你收留义子系孙文理儿子,今本县该将你儿拘来,重责他几下。   奈尔义子年轻无知,被奸人勾去,本县姑宽不究。今孙文理夫妻尸首,本县已相验明白,尔可叫你义子等本县示下,于某日前来亲认生父生母骨殖。本县自有公断于你,决不叫你好心变丑,决没收成。”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官媒婆锁拿强氏   用非刑复审定罪   诗曰:   缧绁之中实可怜,身躯碎骨负九泉。   追想昔日贪欢事,仿佛依稀在目前。   话说包公吩咐黄癞子之后,当堂即标朱签,差皂快立拿孙强氏、小继,当堂回话。差人拿了朱签,直奔清风闸前来。   再讲强氏大娘,那一天正在家中与小继取乐,小继说:“奶奶,我连日肉战心惊,神魂不安。奶奶,我闻得新到了一位清官,姓包,单名拯,清如水,明如镜,狠的利害非常!我听见断了多少无头官司,未见未闻。又听见断风断虎,如今我们的仇人又发了财了。我想,奶奶,你我做的这件事不是玩的。   奶奶呀,我想终有些不妙!”奶奶说:“小继,你莫要怕,有我!你我攀着赖他一阵,若是不碍事,你我就太平了。恐是皮五癞子他要是告了我们,我教道你的话,你不要忘却了。你准备两条腿,我预备十个指头,只是莫要招出逼勒死了大理的,只说他是疯死了的就是。孝子,我也不怕他。就说他在家不端,跟人走了,不知去向。”   不讲他二人在家之言,再讲二公差商议说:“孙小继,我一人可以下手拿他,不怕他飞到天上去!强氏,我们雇他一个官媒头去,就叫他先进去,我们再进去,如何?”二人商议:“很好!”他二人一直到了官媒婆家,将此话告诉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官媒婆答应,随即收拾收拾,跟了差人前去。   二差人叫了地方保正,引了住处。   再讲强氏望大爷说:“我今日眼睛跳,身子坐不安稳,莫不是昨日夜里与你干的事功夫大了些?凉了罢?”他已死在头上,还说这些开心的话。大爷说:“我今日也是如此!”正讲话说的,迎面屋上白颈脖老鸦连叫三声,忽听得大门响,大爷问:“是那一个?”外面官媒婆答应了一声说:“是我。”大爷把门一开,看见了一位奶奶,大爷问:“你是那一块来的?”   他说:“我同奶奶说句话的。”他一头说,一头走到了天井。   进来一眼看见奶奶浓妆艳服,坐在块吃烟。   再言大爷看见官媒婆进去,他是欲关门,外面又来了二人。   看见了大爷,拱拱手说:“尊驾姓孙,大号叫小继,可是尊驾?   ”孙大爷就如鬼使神差说:“在下叫孙小继。二位有何话说?”   二位公差说:“奉本主差遣,说请孙小继当堂回话!”这边一个说着话,那边一个取铁绳将孙大爷颈脖一套。孙小继说:“二位胡说!我上不该官粮,下不该私债,如何将我锁起?”   二公差说:“孙大爷,你不信,现在太爷朱签在此!”   他二人正同大爷言语,再讲里面奶奶。奶奶说:“姓甚名谁?”官媒婆说:“我奉本主太爷示,叫我等前来奉请!”他一边说,一边将奶奶用铁索锁祝奶奶说:“反了!好好的人,又不犯法,如何敢将人锁起来,有何凭据?”不妨他二人正在块言三语四,二公差将太爷朱签递将过去与奶奶看,只见签上写道:本县正堂示朱签,立拿犯纲灭伦重犯孙小继、谋害亲夫重犯孙强氏当堂回话,速速。   二公与他们看过,收起朱签,又诈了他们几两银子,遂将他二人带出,将房子倒上了天龙。把坊上喊了前来,说:“代他家照应照应!此事是我们太爷的要犯,切不可大意,将他家房屋遭汰,小心!”奶奶又央差人叫了定远县的轿子与奶奶坐,二公差将孙小继带至署前,奶奶自有官媒押祝二公差等太爷升堂。不刻工夫,包公升堂。差人将孙小继、强氏带到了,回禀过了,太爷吩咐:“将二犯带进仪门外!”差人喊了一声:“犯人告进!”差人将犯人带至丹墀,包公坐上一声呼喝,说:“孙小继,你可知罪么?”小继说:“太爷在上。小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