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78 页/共 136 页

要是别人跟随姑娘,尚有可说,连一个人都没跟着姑娘,姑娘独自一人,焉能出山?”列位,这两名水手全都是六十多岁的人,老寨主都知道品行端正,老诚可靠,所以才叫给姑娘当水手。老水手这一拦阻姑娘,姑娘杏眼圆睁,双眉倒竖,遂大声叫道:“老水手!我有要紧之事,若是禀明老寨主,可就来不及啦。你们赶快开船,万事皆休;如其不然,要误了我的大事,留神你们两条老命!”语毕,伸手撤跨虎篮。老喽卒一看姑娘急啦,明知道不开船是决办不到的,二人遂齐声说道:“姑娘,   倘若被老寨主明日知晓,怪罪下来,可求姑娘给我二人求情,留我们这条老命。”姑娘说道:“你二人请放宽心,我是避难之人,我还能害人吗?我不能这一辈子落的永无家业,避难深山,我要安排后来的结果,你们二人快开船吧。”老喽卒不敢怠慢,摇动花浆橹奔山口而来。工夫不大,将船靠岸,姑娘背定跨虎篮,由船上纵至岸上,叫道:“老喽卒!无论何人前来,也不许动用我的船。在此等候,不许擅离。”老喽卒连声答应。   姑娘下了船,直奔虹桥镇而来。其时,金头虎刘云、萧银龙三人在苇塘中晒衣服,姑娘早就看见啦,三人所说的话,俱被姑娘听去,故此姑娘下船,够奔虹桥镇而来。   不表姑娘够奔虹桥镇,再表刘云、贾明、萧银龙三人,在苇塘中将衣服脱下,拧了拧水,放在苇梢上,江风一吹,半干的衣服穿在身上,三个人遂奔虹桥镇而来,一路无书。来到店中,黄三太问道:“怎么不见秦浩远大哥回来?”银龙与刘云遂将山中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及至说到姑娘与刘云动手的时候,傻小子贾明接着说道:“刘云在连云山住了好几天啦,跟姑娘一定认识。一见面的时候,刘云脸儿红啦,拿鞭就打,姑娘并不还手,一个劲的向后退,刘云一个劲挤兑人家,人家要再向后退,可就退到水里啦,这才用家伙跟老七还招。那位姑娘大嫂子,使的那个家伙,也不知叫什么名字,看着好似两个护手钩合一块一样,两面是钩,当中有一个宝剑尖子。刘云的鞭穗子,被钩就给钩住啦,趁势要向下一带,可就擦了刘云的脸啦,姑娘大嫂子恐怕伤了刘云的脸儿,先向下坡一带,刘云的脸看看落地,姑娘又向上猛劲一提,刘云就来个仰面朝天,一抬腿,一脚踢在水里去啦。俩人要不是有交情,有多少刘云都完啦。秦浩远大哥,可就吃亏了,也不管碰着脸没有,照定腰上踹了一脚,叫婆子就给捆了啦。”刘云闻听脸儿一发红,   叫道:“贾五哥!咱们是磕头弟兄,你不可血口喷人。我在山里住了两天,我并未见那丫头,所有的情节,都是张德福与我所说,今天话是挤出的,要不然我可不能说。提起我刘云身价来,不比列位低,我是宜化府总兵公的后人,三年任满回家,在大江之中遇见水贼,我父是两榜出身,两箭射死两个贼人,贼人在山上用巨石砸船,砸得船底现天,我全家尽丧。也是我命不当绝,我抱着一块船板子,漂流到江沿,我义父在江船上望景,将我打捞上岸,带到家中,教授我武术。”刘云因为傻小子耍笑自己,正在发牢骚之际,就听后窗户外一声叫道:“刘云兄弟!你可忆想苦命的姐姐了?”刘云一听,仍是山中姑娘的口音,对着后窗户唾了一口,骂道:“贼丫头!别没羞啦,谁是你兄弟?还不过来受死!”此时姑娘已经由房上过来,站在院中叫道:“刘云!你当真不认识姐姐了?”刘云此时在气头上,又听张德福言说姑娘与老寨主有染,分明就真知道是自己姐姐,当着大伙也不能认啦。刘云此时一看炕上放着一把单刀,伸手抄起单刀,纵到院中,口中叫道:“贼丫头休走,着刀!”姑娘闪身躯,并不还招,口中仍然呼喊“刘云,你是我兄弟。”刘云一刀紧似一刀,姑娘闪展腾挪,复又叫道:“兄弟!且慢动手,容姐姐将话对你说明,你再动手也不为迟啊。”   刘云焉能容让,仍不住手。萧银龙与黄三太二人看着事出有因,黄三太叫道,“ 银龙贤弟,你看姑娘口口声声呼刘云为弟,手擎着家伙并不还招,其中必有缘故。刘贤弟落江被救,想必姐姐也彼人救去。贤弟你由打刘云身后,暗中将他的腰抱住,我夺他的刀。无论有什么事,容人家姑娘将话说完了,再动手尚还不迟。再者你看姑娘并不是打仗来的,姑娘泣容满面。”萧银龙听黄三太之言,说道:“兄长此言正合我意。”于是萧银龙遂绕到刘云身后,将刘云抱住,黄三太捋住刀盘子,叫道:   “刘云贤弟且慢动手!容姑娘将话说完,再动手不迟。”姑娘遂叫道:“刘云兄弟!方才你在屋中所言,船底现天,你被人所救。你想想当时母亲左手拉着你,右手拉着我,祷告苍天:‘倘若事急时,船要翻了,苍天有眼,可千万留一奴儿女,莫绝后代香烟。’母亲哭的如痴如呆,忽然船翻,合船之人俱都落水,然后就不知所以了。”刘云说道:“你满嘴胡说,我没有姐姐。你在山中与老寨主明为义父义女,暗为夫妇,我都知道。总兵之女,焉有你这样下贱的东西?”姑娘闻听,只气得几乎栽倒尘埃,唾了刘石一口,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真。   这是你眼见还是耳听?”刘云说道:“我耳听与眼见一样,你们本山大寨主张德福告诉我的,那还能假吗?”姑娘闻听笑道:“刘云,你枉为男子汉了,交朋友你都分不出好坏人来。那张德福,他乃是下贱之辈,人事不做。我与老寨主一宅分三院,有时昼间弈棋,或者谈今论古,必有婆子在跟前伺候,内院连一个生人都不进去。有一日夜间,张德福无故的进后宅,被姐姐捉住,我要将他杀了,婆子劝我,必须禀明老爷子,叫老爷子发落他,倘若经我手杀他,恐招人物议。那时节姐姐本打算装作不知是谁,杀完他再禀告老寨主,经婆子妈妈这一劝解,我才饶他活命,报告老寨主。老寨主叫将贼人抬到外书房,及至抬到外书房,老寨主一看,原来是张德福下贱东西。老寨主问他到后寨何事?他言说他吃醉了,误人内寨。老寨主有心杀他,又念他在连云山有开山辟土之功,老寨主为了半天难,才打了一百鞭子,放他归前山,倘若再私进内寨必当杀之。那小辈从此以后便在外面造谣,破坏我与老寨主的名誉。你枉为男子汉,枉读诗书,连君子与小人都分辨不出来。你知道老寨主是谁吗?”刘云听到这里,已经暗自泣下,又听他姐姐一问老寨主是谁?他的气儿不觉又撞上来了,遂大声答道:“我为什   么不知道?老贼名叫虎头大王方冲!”姑娘微笑说道:“刘云哪,你还在梦中呢。我一告诉你,你心中的疑心,就没有了。   大概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君子小人都有个耳风,老寨主并不是虎头大王方冲,他老人家乃是四大镖头之一,姓王名灵,人称南侠老王灵,提起来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若不是有我坠累人家,人家早落发入山了。皆因为有我累坠人家啦,他老人家才隐姓埋名,占山为王。要是出了家,庙里怎能收留姑娘呢?”   三太与银龙、贾明等。一听姑娘说虎头大王方冲,并不是方冲,原来为南侠老王灵,只听得大伙胆裂魂飞!因为什么呢?胜三爷常常言说:“我胜英都低人一头,人家不干才显胜三爷呢。一辈子行侠作义,四大镖头之中属其第一,并且还是老大哥。”   如今私自进山,并且用药喂毒蒺藜伤了人家啦。刘云也常听义父钱爷谈论,知道老侠客行侠作义,是南七省最著名的人物,并且还是盟大爷。谁都知是正人君子,张德福所说的话,俱都是妄造黑白,污辱好人。刘云遂过去拉住自己姐姐的衣襟,大声痛哭起来。姑娘刘凤兰也哭的如同泪人一般。萧银龙说道:“刘云你也别哭啦,姐弟相逢乃是喜事,有什么话到屋中再说。”   大伙俱都相劝,姑娘与刘云这才同进上房屋止住了悲泣。萧银龙说道:“刘云与我们都是磕头弟兄,并不是外人,请你落座休息休息,吃一杯茶,然后尚有要紧之事,当面言讲。”姑娘一听,全都与刘云是磕头兄,万般无奈,只得落座,叫道:“刘云!南侠老王灵不但是姐姐救命的恩人,而且惠及枯骨。当时救了姐姐,由江中又将父母的尸体打捞上来,置办寿衣寿木,将二老双亲成殓起来,居于八松岭。并搭竹棚一座,遮风蔽雨,在八棵松树上作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逢年遇节祭祀,烧钱化纸。由打姐姐九岁收为义女,老寨主亲自请合山女眷寨主,在众人面前焚香起誓,老寨主言说:‘义父如不以义女当   亲生女看待,必然尸骨无存,白骨见天。’那时节姐姐见义父起誓,姐姐也焚香起誓:‘义女如不以义父当生身父母孝敬,不得善终。’自九岁到如今,姐姐一十八岁,受义父教训九岁,昼习文,夜习武,成全姐姐被难之人。昨日你到连云山,老头子本来连信都没拆,就打发婆子告诉老喽卒,给你十两银子盘费,本山穷困不能收录闲人。那时节姐姐正与义父弈棋,因见信封上有下书人刘云字样,姐姐遂问老寨主为何不拆书看看?   老寨主言说,姑娘你有所不知,那张德寿乃是张德福之弟,老道七星真人的门徒,行为极其卑劣,物以类聚,这刘云既然与下五门相近,不问可知,必不是良善之类。姐姐闻听,遂对老寨主言说,昔日有一胞弟,名叫刘云,落难江中,莫非此人是我兄弟,也未可知。依老寨主说你兄弟决没有存在之理,叫姐姐不必妄想啦。姐姐见老寨主不允收留,因念弟情节,不觉凄然泣下,老寨主爱女情深,一见姐姐哭泣,遂允收留,侦察来历。及至打开书皮观看,果然来人姓刘名云,年方一十四岁。   姐姐屈指一算,咱全家落江之时,为姐只九岁,你只五龄,今年你一十四岁,大概必是吾弟了,遂怂恿老寨主到外书房会客,看看你的像貌是否相符。老寨主一看,果然与姐姐所说的像貌无异。及至问你的籍贯,你胡诌一回,并无一句实话,老寨主到后寨对姐姐言说,你的籍贯不对,也不像兵公后人。姐姐仍然坚持说是我兄弟刘云,想必别有缘由,不肯说出详细情由。   于是老寨主才出主意,暂将你收留,同你到八松岭,将父母被难落江之故事与你讲演,倘若你是刘家之后,必吐露真情,昨日才将你陪到八松岭。你用药喂毒蒺藜将人家打啦,初次见面,你就用毒药暗器,暗算人家。”姑娘语至此,便哭泣着叫道:“刘云!刘云!你于心何忍?再者,你对得起泉下的一双父母吗?”   姑娘一面说着,一面泪如雨下。刘云说道:“姐姐不要伤心,先将老寨主的伤治好,先前不是不知道细情吗。兄弟上山并不是专为暗害老寨主去的,皆因为张德福诬蔑姐姐与老寨主许多的不堪入耳之言,我一想连张德福都算上,一个好人也没有,兄弟若知老寨主是南侠老王灵,兄弟天胆也不敢触犯。咱们别的事情全都搁在一旁,我赶紧进山给老寨主治毒蒺藜伤去。”   姑娘说道:“那就不用你费事啦,老爷子自己有破毒蒺藜之法。   我见老寨主说话的精神与跑的步法,丝毫不乱,大概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刘云闻听此言,愕然说道:“连我义父对我都未曾言过破法,何以钱家独门的暗器,别人有破法呢?”姑娘说道:“你就不用多想啦,老寨主与钱士忠的交情比你近的多,四大镖头,情同骨肉。”萧银龙叫道:“刘贤弟,你问问姐姐,秦尤果然落在连云山没有?倘若落在连云山,咱们将他的案子及张德福采花杀命之事,暗暗进山报告老寨主。老寨主与胜三大爷情同手足,胜三大爷的事,如同老寨主的事一样,此一去秦尤与张德福必定遭擒。”刘云方一问姐姐刘凤兰,姑娘说道:“我没有先和你说过吗?内寨里一个男孩都不许进去,我焉能知道什么秦尤呢?张德福既有这宗事,老寨主是万不能容。”   萧银龙道:“姐姐你由打山里出来,工夫也不小啦,老侠客的伤痕究竟不知怎样?你还是自己回去,将店中之事略略的与老侠客说一个底儿,然后我们便想法子见老侠客,捉拿张德福。   还有一样要紧的事,在山上被姐姐所擒的那位,并不是外人,他父与四大镖头都是磕头的弟兄,他乃是秦家峪秦二爷的大少爷。他在北京王府当差,请假回家省亲,在此地遇上我们啦,我们是请出人家来帮忙的。”姑娘又叫道:“众位兄长贤弟,刘云年轻不知事务,求众家兄长贤弟千万多要照顾。”黄爷与萧银龙说道:“请姐姐放心,刘贤弟与我们如同亲兄弟一样,无   论什么事,他没有不听的。你就请回山寨,看看老侠客的伤痕罢。并求姐姐将此间大概情形与老侠客禀明,刘云就到连云山请罪。皆因为秦尤是盗灯的正凶,关系最大,倘再行逃逸,我们众人就有性命之忧。”姑娘与兄弟相见之下,恨不得立刻将兄弟带到连云山请罪,姐弟团圆,恋恋不舍,哪里肯立时就回山?还是刘云催促姐姐赶快回山,倘若消息走漏,秦尤逃走,兄弟就有拒捕殴差之过。姑娘眼含痛泪说道:“此事也不必我自己回去,还是大家同我上山。”刘云说道:“也好,咱们赶快看看老爷子的伤。虽有破法,倘有不测,为之奈何?”萧银龙闻听,遂将大众欲进连云山之事,告诉了忠义太岁梁芳,众位这才起身。   此时天光已亮,来到水路,两名喽卒一看,有六七位男子,姑娘在先带路。两名老喽卒交头接耳说道:“为何姑娘带着那些男子?”说着话姑娘已到水边,叫道:“水手拢岸!”水手说道:“若是光姑娘一人,当然拢岸,姑娘为何带着许多男子?   老寨主怪罪下来,谁人担待?”刘云一听水手不摆岸,船离岸不过一丈有余,刘云冷不防一个箭步,蹿上船头,叫道:“水手快快摆岸!不然即杀尔辈。”水手无法,只好摆岸,众人上船,姑娘将姐弟相认之事,对水手言明,水手说道:“事已至此,只好姑娘给我们作主。”说着话已到后寨子墙,刘凤兰说道:“且叫他们众位在墙外等候片刻,我姐弟且进里面,将所有一切先报告老寨主,然后叫他们众位听请。”刘云将意思报告众人,众人俱都点头答应。刘云与凤兰姑娘纵上墙头,进了内寨,姑娘说道:“这是后寨,向前去再过两道院就是老爷子住所。”姐弟说着话来到前院,东厢房三间,姑娘说道:“这是老爷子寝房。”姑娘遂掀竹帘而入,慢慢叫道:“老爷子。”   老英雄闻听,咳嗽一声说道:“是凤兰吗?”原来,老寨主中   了毒蒺藜后,自己用刀割下指肚大一块肉去,虽然不甚重,但是那大年纪,如何受的了金刃之伤?翻来覆去,方才睡了觉。   闻听姑娘来啦,老英雄将姑娘唤入,刘云也走到门前,姑娘问道:“老爷子伤痕怎样?”老英雄长叹一口气说道:“不要紧。   好一个刘云,老夫若将他拿住,千刀万剐。”姑娘说道:“老爷子您别生气,那人正是我那苦命的兄弟刘云。”姑娘方说出刘云二字,羊羔吃乳跪在床沿下,叫道:“刘云还不过来与老爷子赔礼?”刘云闻听,掀开门帘进到屋中,双膝跪倒,叫道:“义父,你老人家是我刘氏门中救命的恩人,孩儿不知。”老英雄站起身躯,说道:“刘云,你不仁,我就不义。”由墙上摘下跨虎篮,明晃晃奔刘云剁去,只见刘云低头受死,一语全无。跨虎篮看看落到头上,姑娘一伸手将老英雄胳膊托住,说道:“义父大人看在我死去的父母面上,给刘家留一条根吧。”   老英雄哈哈一笑说道:“姑娘,你不托我胳膊,我也不杀他。   他拿药镖伤我,我都不杀他,我试一试宦家儿的心肠耳。”老英雄又说道:“孺子诚可教也。十四岁的孩子,能够引颈待死,不与老夫反对。不知者不作罪,先前不知老夫之为人耳。”语毕,用手一搀刘云,叫道:“刘公子请起,此处不是讲话之所。”   姑娘说道:“请义父上坐。”又叫道:“兄弟!你重拜义父大人救咱们的大恩。”刘云不敢怠慢,赶紧磕了三个头。南侠老王灵说道:“不用拜了,咱父子且到后寨讲话。”爷儿三个来到后寨,老寨主问道:“公子你到连云山,所为何事?”姑娘说道:“您就叫他刘云,不必称他公子了。”刘云说道:“义父老人家,我哥哥黄三太由杭州碧霞山双松岭,解国家要犯秦尤,走到苏州地界,被贼人识破,救去秦尤。那秦尤两次夜入皇宫内院,盗取圣上的九龙杯,国母的珍珠汗衫。”刘云遂将秦尤脱逃始末根由,对老英雄说了一遍,并将福云居之事也告   诉了老侠客,直谈到本山大寨主刀杀五命采花作案,忠义太岁梁芳受伤等事。说到黄三太众人,现在墙外等候,老英雄问道:“ 都是何人之后呢?”刘云说道:“俱都是明清八义的后人,胜三爷的高徒。”老英雄长叹一声说道:“我也听了一面之词啦。你赶快请小弟兄进后寨见我。”刘云答应一声,转身来到后寨墙外,说道:“老寨主请众位兄长。”工夫不大,婆子开了后寨门,将弟兄六位引入。南侠老王灵已迎到门首,众人一看南侠老王灵,年过古稀,精神百倍,真有出世离尘之概。黄三太等常听胜爷说:“王灵是大拜兄。”黄三太等不敢怠慢,爬在地下叫道:“老伯父!小侄男等与伯父磕头。”老侠客哈哈大笑道:“众位贤侄少礼。且请屋中落座,愚伯尚有话说。”   众小弟兄磕完头,站起身形,跟随老侠客进了东厢房。老侠客叫道:“众位贤侄!我隐姓埋名已二十余载,合山之人,全都知老夫叫虎头大王方冲,王灵二字,谁也不晓,都只为收留义女,泄漏我的真名。我要求众位一件事,以后见了我那胜三弟,千万不许提我的真名。我在此山,无事不常下山,只知耕耘,不晓其他。前几日有秦尤到来,下帖拜望,皆因为他是明清八义后人,我将他接进后山。秦尤一见我,磕头便拜,言说胜英要斩草除根,所以绿林道犯的大命案,胜英都按在他的身上。   我一听此言,我很埋怨胜英不仁,我就给了他几百两银子,打点了细软物件,派老喽卒雇了一只大船,送他回太仓州,叫他携眷远逃,永远也不许再露面了。秦尤这一远走,永远也拿不着啦,胜三弟的官司,永远也完不了啦。你们就将我带到当官,我打纵放秦尤的官司。救秦尤不死,完胜英的官司。”大伙闻听一怔,金头虎说道:“你老人家别打这场官司,先叫我胜三大爷打官司,然后我爹再替我打官司。”黄三太说道:“我恩师岂能让你老人家赴汤投火?你老人家的事,若被我恩师知道,   他老人家还得替你老人家去呢。”萧银龙杏子眼一转,口中叫道:“伯父!秦尤已走,暂且不成问题,也不必解决。先将大寨主张德福拿获,以免逃逸。”老寨主说:“此话诚然。”萧银龙又说道:“我们还有一位朋友,被刘凤兰拿住。他是双锤将秦格良的少爷。”老寨主未等银龙将话说完,叫道:“婆子传话!将秦少爷放回。”老喽卒由聚义厅将秦浩远缚着二背推来。老英雄亲解其缚,刘云说了底细,秦浩远磕头拜见伯父。   老英雄一笑,说道:“一辈新人换故人,长江后浪催前浪。盟弟之子都成丁了。”老英雄遂叫众人在聚义厅四外埋伏,然后一击云板。前寨方起床梳洗,闻听聚义厅上击云板,俱都云集聚义厅。南侠背后背定跨虎篮,到聚义厅咳嗽一声,坐在金交椅上。张德福带领众人俱站立两边。张德福开言说道:“老爷子为何这早升厅,有何要事?”南侠说道:“大寨主,人位齐了吗?”张德福回说:“都齐啦。”老英雄坐上说道:“众位也有见过我的,还有来二三年没有见着我的。然而众位来到小山的时候,我俱都传山令,我这是庄稼山,不做抢夺的买卖,不许采花杀命。前几天苏州府城里关厢,有刀杀四命拒捕殴差之事,又有劫船抢客之事,伤了客人水手,连保镖的共合伤人命六七条,有会水性的借水遁逃走。此事你们二十七位寨主,但不知是哪位作的案子?谁的案谁说。你们若是说了,自去打官司,没有列位的事。谁作的案,若是不说,倘被官人知道连云山所为,必然前来抄山,那时也是全山尽毁。谁作的案子快说,若不然,我先亮跨虎篮将你们这二十七位斩首,然后我一自尽。”说着话,当啷啷一声响亮,亮出跨虎篮,二十七家寨主面面相觑。老寨主问的很急,大伙无法,只可说道:“老寨主请息怒,这都是大寨主做的案子,我们未敢助恶。”老寨主说道:“张德福,你与他们二十六位对词。”张德福闻听,吓   的颜色更变,闭口无言。老寨主说道:“理屈词穷,必是你所为无疑了。”贼人心中暗道:“三十六招,走为上策。只要我一沾水,就算逃啦。”一退步,纵上聚义厅,由前坡到后地坡,方要下房,有一人二指一按绷簧说道:“万恶之淫贼,哪里逃走?”出其不意,贼人中了袖箭,翻身落房。起来方要逃走,纵过来一道黑影,喊道:“小子你哪里走!”过去一脚,又将贼人踢倒。西敞厅下来两人,南配厅纵下两人,俱都亮出兵刃,杨香五过去,将贼人捆绑起来。聚义厅群雄俱都愕然。老寨主说道:“众位寨主不必惊慌,决没有大家之事。”老寨主又说道:“水旱田每年收下来,除去挑费,大众均分。今年方才七月,尚未到秋后,水旱田没有希望了,赶紧将你们自己私蓄收拾好了,各自下山,不准再入歧途。大寨主采花杀命,拒捕殴差,他去打他的官司;秦尤是我纵放的,官司我打,你们各自回家,骨肉团圆去吧。后寨可不许去,倘若违令,仍照山令施行。”大伙俱都说道:“我们廿六人愿与老寨主生死相共,不愿独生,因老寨主对待我等恩深义重,岂忍骤然离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寨主哈哈一笑,说道:“老夫领大众的情了。但是不是那样的事,大家赶紧照我的话快办去吧,千万身归正业,勿以身试法。我七十多岁之人,还能活一百年吗?风烛之年,死不足惜,大伙前程远大,望好自为之。”老英雄语毕,泪如雨下,众人也全都落泪。大伙见老寨主言由心发,也只好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纷纷下山回家去了。老英雄又将自己的历年积蓄,叫后寨的丫环、婆子、老喽卒等均分,惟有姑娘的四只箱子不动。凤兰在老寨主身旁,老英雄回头叫道:“女儿你将钥匙取出,打开这四只箱子。”又叫道:“刘公子请过来。这两只箱子是在江中打捞令尊的尸体时捞上之物,乃是令先君为官时的储蓄,父业子受。这两只箱子是老夫保镖及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