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118 页/共 136 页
长箭手撤下箭去,将弓向背后一背,一排排,一行行,垂手而立。过了二道山口,来到三道山口,栅栏门儿之外,二百名挠勾手,所使的家伙以本山出产的藤子作杆,有六尺来长,安着六寸长钢尖子带倒须勾,一百名在东面,一百名在西面,具都伸着枪杆子,相隔一尺来宽的档子,尖儿对着尖儿。人要是打当中走,必被枪尖扎上,倒须勾挂着。萧银龙走到距挠勾三二
尺远,仍然是徐步而前,自自在在,独如无物一般。二少寨主令旗一展,挠勾手将挠勾抱在怀内,向两旁站立,大气儿不闻。
萧银龙进了红油漆栅栏门,有两个大汉,身体魁梧,一个面似熟蟹盖,疙哩疙疸;一个面似蓝靛,凶若瘟神,俱各怀抱扑刀。
见了银龙,一声喊嚷:“什么人敢进寨门?”二少寨主说道:“这是下帖人,少侠客萧银龙。我弟兄奉老寨主之命前去迎请。”这两名大汉微声说道:“少侠客,见了我家老寨主,你要小心哪。”银龙带笑答道:“多承指教。”走了不远,又见两个大汉,也是如此。一连走过了三对大汉,迎面有一座高台,三丈余高,四角见方,南北长百余丈,东西宽百余丈。白玉祥占山四十余年,煞费苦心,工程浩大,建设非只一日,九龙山内有七座砖瓦窑,九座石灰场窑,石匠工人三千余名,九龙山的寨子墙,大半是石头所作,又有稻田,竹苇藤等出产,山坡良田共有千顷,喽卒都以耕耘为业,大麦二秋之后,捕鱼获利,喽卒寨主都有家眷,女子学养蚕织布,俱都是按治理国家之法。
二位少寨主陪着银龙奔西面汉白玉台阶,萧银龙一上台阶,就见有两个挎绿鲨鱼皮鞘腰刀的拦阻,二少寨主说明情由,这才放过去,如此经过三拨盘诘,这才到了台上。银龙心中思想:“不是二位少寨主迎接于我,插翅难进九龙山。”到了台上向南走,见有四扇洒金花绿垂花门,二少寨主说道:“萧少侠客,且停贵步,容在下与少侠客通禀。”大少寨主陪着银龙,二少寨主进垂花门,到了大厅之内,向正座上躬身,口中说道:“天伦老寨主,曹二叔,我弟兄已将下书人请到,现在垂花门外。”银龙在外面,就听里面一声大笑说道:“这必是效苏秦、张仪故智,前来下说辞来了。你就将下帖之人请进。”二少寨主白俊出了垂花门,叫道:“萧镖头,我家老寨主有请。”萧银龙正一正壮帽,掸一掸身上的尘土,大摇大摆进了中平大寨
聚义厅。银龙留神一看,但见正当中面南背北,两张金交椅上并肩端坐二人,东边这位,头上带银灰色虎壳脑的老虎帽,顶门颤巍巍的素芙蓉花,面皮皱纹堆累,白云缎的大氅,银灰色短靠,腰系十字绊,一巴掌宽的英雄带,颔下银髯飘洒胸前,精神百倍,七十余岁的年纪腰板不塌。银龙看罢,便知上座必是大明朝末科的武状元。西面坐着的这位老者黑脸钢髯,银龙认识,这位正是台湾省的三千岁曹士彪,此人在台湾,除去张奇善、石朗,就属着他了。他为何落在此处呢?皆因他不遵台湾的法律,不论何人,他要一不顺气,就用擂鼓点金锤碰死,石朗出主意,叫张奇善多给他金银,叫他离开台湾。张奇善说道:“有何法可使他离开此地呢?”石朗说道:“我自有良谋。”
这一日曹士彪与石朗闲谈,谈到凡人莫不思想故土,曹士彪遂亦露出思回祖国之意。石朗说道:“贤弟如有归意,我与王驾千岁商议,多与三千岁金银珠宝,三千岁可以回归祖国,骨肉团圆。”曹士彪有三个侄子,俱都在九龙山,曹宝江、曹宝海、曹宝河。石朗这样一说,将曹士彪心说活了,遂禀明千岁,他愿回祖国与侄子相聚,于是张奇善赠了他几只船,船上满载金银细软之物,另外是一船风磨铜,赠送白玉祥的。曹士彪来到九龙山,见了白玉祥,遂将离开台湾之意,告诉了白玉祥,交了风磨铜。白玉祥心中明白,人家这是暗着取消他的三千岁了,白玉祥遂说道:“贤弟既愿与愚兄相聚,你就为九龙山的二老寨主。”因此曹士彪落于此处。闲言叙过,书归正传。萧银龙扭项回头向东一看,东敞厅下有八个大红油漆栅栏,上面有黑地金字匾,每栅栏上的镖上有三个小字,上书前八寨第一寨,向下看第二块匾,上书前八寨第二寨,直至第八寨;西面八个红字油漆栅栏,匾上三个小字,后八寨第一寨,直至第八寨。
两面共合十六块匾。北面的东边有三小寨,就是曹家哥儿三个;
北面的西边也有三小寨,就是白家哥儿三个的小寨。前八寨南边有四个红油漆栅栏,上头挂着黑面金字匾,中平第一寨,中平第二寨,中平第三寨,中平第四寨;后八寨南边有四个红油漆栅栏,也挂着中平第一寨,第二寨,第三寨,第四寨。每寨之中都端坐一位正寨主,寨主后面站立十余家寨主的,有站立二十来家寨主的,真是穿红的红似血,穿白的白似雪,一个个精神百倍,器宇轩昂,胖胖,瘦瘦,高高,矮矮,丑丑,俊俊,等等不一。
萧银龙看罢,向北面抱拳说道:“老寨主,下帖人拜见。”
聚义厅两旁站百余名削刀手,俱都手擎朴刀,叫道:“下书人跪下!这是老寨主。”银龙佯作未闻。削刀手说道:“你怎么不言语?吓傻啦?快跪下呀,一句话将汝剁成肉泥。”老寨主文韬武略之士,心中明白,站起身躯,手捻银髯说道:“你们不要一齐喊叫,俱都压言。”又对银龙说道:“少镖头来到敝山十海岛,有何言下教?”萧银龙说道:“老寨主,十三省总镖头我胜伯父遣我前来,在下不避刀斧,拜见高明,怕误了老寨主的呼唤,斗胆进了大厅。现因绿林道有不法之人,目无国法,在江苏省院衙门盗去钦差大人的宝印,刀杀二命。老寨主请想,我们是保镖的,以作生意为本,不能管这些闲事。皆因盗印之后在墙上留下诗句,写的是:'民子斗胆拜天颜,叩禀大人虎驾前。皆因胜英实万恶,苦害黎民真可怜。愤气来到院署内,携印暂归九龙山。三侠若到十海岛,大半子川不归还。皆因为王大人是一国的忠良,恐怕屈枉了民人,未便锁拿我胜三大爷,这才委派我胜三大爷为原办,追拿盗印之人。我胜三伯父,久闻老寨主占据九龙山,开垦为业,并不作非礼之事,命我前来,请问老寨主一言,黄金印若落在九龙山,我回镖局子回复我胜三伯父;如其未落在贵山,我胜三伯父好到别处找盗
印之人。如果官兵一到,老寨主纵有惊天动地之能,老寨主也不能与官兵抗衡,作违背国法之事。老寨主,自古皆有死,民无情不立,想老寨主决不能妄言,有则言有,无则言无。并且钦差大人他又是个一国的忠良,清似水明如镜,老寨主必不致暗害忠良,恐怕老寨主被他人朦误,故此我胜三伯父才命我前来下帖,请示一切。”老寨主闻听萧银龙所说之话,声音洪亮,字句清楚,谈笑自若,老寨主手捻银髯微笑无言。二寨主曹士彪站起身躯说道:“萧银龙,前三年你在萧金台说服天下的英雄,如今你又来到九龙山动说词,你胆量真不小。”遂站起身形,赶奔进前,劈胸一掌,抓住萧银龙的英雄带,一仰手萧银龙离地三四尺。萧银龙在山口钻刀时面无惧色,此时银龙桃花脸儿一红,沈了沉气说道:“老寨主,吾以情理而来,请问老寨主这是怎的?”曹士彪哈哈一笑说道:“我是爱你英雄盖世,你敢进九龙山,我敬你三杯美酒。”语毕,遂将银龙放下,叫道:“左右,酒上来呀!”敞厅的西暗间有盛酒的器具,预备山外来人使用,兵卒答应,急忙将酒送到,曹士彪接过酒来说道:“我敬你三斗。”您道这杯是锡的,约有小茶杯大小,这一斗没有十二两也有半斤。满斟一杯递与银龙,银龙说道:“谢过老寨主的美意。”双手捧酒斗叫道:“老寨主!厚承错爱,我萧银龙量浅,请老寨主恕过。”白老寨主在座上说道:“二寨主,且敬一杯吧,银龙年幼。”曹士彪说:“一杯吧。”银龙看此酒杯外面是锡的,比银子还白,里面可是景泰蓝的,此物乃北京所造,但是酒在里面看不出清浊。银龙心中暗想:“景泰蓝的酒杯里,倘酒内若有毒物,杀人不用刀。”银龙又看白、曹二公不像暗昧之人,自己一咬银牙,心中暗想:“既来之,则安之。”一仰脖,一杯酒入腹,叫道:“二位老寨主!酒杯干了。”曹士彪在座上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子英雄儿好
汉。看菜来!”左右端过来一盘,大块豆腐一般的一块烧羊肉,这是曹士彪打台湾省带来的厨子做的,他专好吃此物,伺候他的人,将此物端在曹士彪面前,盘中放着明亮亮的刀子。曹士彪拿起刀子,切了一块四方块儿,用刀子挑起,对银龙说道:“你来这块。”银龙心中暗想:“我从来不爱吃酱羊肉,要是在盘里,叫我自己吃,我可就不吃啦,如今他用刀子扎着,我可不能不吃。”思想至此,赶奔进前先说:“谢过二老寨主。”
然后一张口,接过羊肉,整块的就咽将下去了。曹士彪一看,虽然长得像女子,吃东西犹如虎狼一般,遂说道:“好小子!
好小子!”此时白老寨主已然想起答复之语来了,遂对银龙说道:“少壮士,黄金印倒是落在我的九龙山了。因何落在我这里呢?
皆因为他们在我这里住着,常常言说胜老者害的他们家败人亡,他们要到院衙内递状子告胜老者,我以为告状焉有不可,哪知他们是这么告法,将黄金宝印盗来,带在九龙山。黄金宝印,是国家的制度,虽然在我这里,我决不能损坏,容某与大家相商,必叫少义士好回复胜老者。少义士你看,现在天已平西,水路出山,有三十余里,天色已晚,少义士在九龙山下榻一夜,明日再送少义士出山如何?”老寨主语至此,遂叫道:“白义、白俊!将少义士陪到光辉寨上宾馆安歇。”
过来两个童子年皆十四五岁,在头前带路,白义、白俊奉陪银龙,出西垂花门,向西北而去,有三丈余高,汉白玉石头台阶,左右有汉白玉的栏杆,向西北去有一所大寨,进寨子犹如楼台一般,北面是明五暗七的上宾馆。非老寨主至亲至友,不能向这里陪。银龙一进上宾馆,清香朴鼻,红油漆架子的花盆,摆定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当中养鱼缸,四犄角设有如同大水缸似的大瓷盆,里面有醉仙桃,醉仙桃有一围粗。
此时两个童子掀软帘,里边秉灯烛,萧银龙一看,后檐墙花梨
紫檀的条案,条案上古瓷盘中摆设着各样翠玉的玩物,有翡翠盘中摆着雕成的桃梨等果品、翡翠的白菜、翡翠的西瓜,真是希世之宝。西暗间挂着茶青绸子帘,上面悬挂一块横匾,黑地金字是“光辉寨”。东暗间也有一块黑子金字匾,上书“上宾馆”。三位英雄相让,遂分宾主落座,有从人献过香茶,茶罢搁盏,厨役擦抹桌案,从新又摆上等酒席,三位喝酒,谈古论今。大少寨主白义忠厚朴诚,是位志诚的君子,二少寨主白俊,通今博古,与萧银龙谈话,一问一答,倒很投机,真称起交友投分。二少寨主问厨役:“酒菜预备齐了吗?”厨役答道:“酒菜均已备齐。”二少寨主屏退左右,如有呼唤再进来伺候。
厨役等退出去,二少寨主说道:“萧义士,我兄弟有不好启齿的两句话。”银龙说道:“二位少寨主有话,只管赐教。”二少寨主说道:“我兄弟要高攀,与少侠客结义为友。”萧银龙站起身躯,控背躬身,遂说道:“多承二位兄长的美意。但公事尚未蒙老寨主吩咐,今若与二位兄长结为金兰之好,恐老寨主嗔怪。一俟公事完毕后,我萧银龙与二位兄长结盟,是求之不得了。”二位少寨主又道:“我们暂先为兄弟,以后再为磕头如何?”银龙当即应允。虽结为口盟弟兄,银龙可不问印的事,从此再说话,可呼兄唤弟了,不以义士、寨主呼之了。您道这也是天命,胜三爷不该遭难,钦差大人的洪福,要不然,焉能打得了九龙山呢?偏偏银龙来下书,结拜了盟兄弟,先占了人和。闲言不表,话说白俊叫道:“贤弟!你的酒少喝吧,你进寨的时候,我看有对你不悦之人。”银龙说道:“我知道。
我一进大寨聚义厅的时候,有林士佩抱着狼牙钻,程士俊抱着方天画杆戟,他们二人在第一排。第二排,白莲寺的长院僧法蓝在左,右面上有-位道人,背后背着八口宝剑,年有六七十岁,此道乃是七星真人的师兄、八宝真人李士宽。三排有一老一少,
老者是宝刀将韩殿奎,少者是黑脸面,正是铁戟将方成。他们六个人,俱都怒容满面,对也不对?”二少寨主说道:“不错,不错。但是我家老寨主说明天送你出山,那是言而有信。然而大伙公议之事,无论怎么办,你不要驳回,驳也是白费事。”
白义又说道:“子不言父过,我天伦向来未作过错事,如今招了这干人,竟闹的我们家务不和。”萧银龙回答道:“二位兄长,小弟这条小命,在二位兄长掌握之中,二位兄长也不要多喝了,就此安歇吧。”白家弟兄放下酒杯说道:“我弟兄尚有公事,贤弟你就自己受点寂寞吧。”于是走出了上宾馆。萧银龙送白氏兄弟走后,下役将残席撤去,两个童子伺候萧银龙喝茶,萧银龙说道:“二位小童,你们也去吃饭去吧。”两个童子掀起东暗间的软帘说道:“少爷您要夜间饿了,里面有食盒,内有各种食物,您渴了暖壶中有茶。”然后又将西暗间床帐与银龙收拾齐整,两个童子这才走出了上宾馆。萧银龙进西暗间一看,屋中的陈设完全不是山大王的气派,犹如官宦人家的势派一般。银龙看明,将隔扇对好,将灯熄灭,自己安歇,小侠客雪亮眼,透明心,自有准主意。一进东垂花门的时候,看见三四个人打西垂花门出去,就看见一个后影,可没看真切。
这四个人正是太仓三鼠与张德寿,当时闻听老寨主要接萧银龙,这四人赌气而走。他们为何来到这里呢?皆因崔通的父亲与白玉祥是联盟,由崔通的引线,老寨主白玉祥才收留他们,既将他们收留之后,见他们品行不端,遂将他们安置在下客所。
这九龙山内有上宾馆、中宾馆、下客所,上宾馆是老寨主的高朋贵友,中宾馆是各位寨主的宾朋居住的所在,下客所是喽卒们招待朋友的所在。因四个人品行不好,故此安置在下客所,如今张德寿见萧银龙来到,老寨主排队迎请,遂对崔通说道:“咱们来的时候,不恭敬咱们。”崔通说道:“你别这么挑眼
啦,要不是老寨主与我父有联盟之谊,还不收留咱们呢。”四个人又听将萧银龙安置在上宾馆,气更大啦。因何九龙山这么待宾朋呢?皆因为白老寨主最敬慕战国时孟尝君之为人,每看史记,看到孟尝君有三千食客,待宾朋按上中下三等,上宾上席,出入车马;中宾中席,出入无车马;凡下宾亦不却之,只有粗茶淡饭,并无酒席车马等事。白老寨主因羡孟尝君之为人,故此修造了上宾馆、中宾馆、下客所,凡有朋友往来,按其资格人品而安置之,所以待遇不同。如今老寨主摆队接萧银龙,又安置在上宾馆下榻,张德寿心中不平,与崔通发牢骚。崔通本是好人,复又说道:“若不是看我天伦的面子,还不收留咱们呢。要想叫人家收留在上宾馆,多学些好就行啦。”张德寿说:“我不过发牢骚而已,如今萧小短命鬼来到,我有一计害三贤之法。”三鼠问张德寿道:“你有什么法子?怎么能够一计害三贤呢?”张德寿说道:“这小子今天得了脸啦,必然吃饱了喝足啦,安歇睡觉。单等三更时分,咱们四个人蹑足潜踪,奔上宾馆,那上宾馆又没有什么消息埋伏,最好拨门不过,将门拨开了,将小冤家一刀结果了性命,将事办完,换好衣服,擦脸洗手,回到下客所,咱们安歇睡觉,假作不知。老胜英打发小冤家萧银龙来的,萧银龙死在九龙山内,必然疑老寨主所害,决不能说是别人刺杀的。老寨主到了那个时候,也不能说不算的话,他还能说是别人刺死的吗?就是老寨主说栽筋斗的话,胜英也不能听那一套,没有别的办法,就是老寨主交出黄金印去,胜英也不能善罢甘休,必然带领镖行群众来到九龙山,给萧银龙报雪恨。九龙山可不比莲花湖、萧金台、碧霞山、双龙山,那样容易打,镖行的人想要进山都难。临到那时,九龙山与镖行的人打上啦,镖行打死九龙山的人,九龙山也得打死镖行的人,两边都伤人。白老寨主看不起咱们,到那时两边杀
得天昏地暗,人死无数,这就叫一计害三贤。”崔通闻听说道:“你这宗计策真叫又毒又狠。咱们三个人谁是萧银龙的敌手?
那萧银龙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可与别人不同,善于揣度防范。
你说他吃饱了喝足了,必然安歇睡觉,若依我说萧银龙未必吃饱了就睡。”张德寿说道:“崔贤弟你也太过虑了,愚兄此计万无一失。此时天气已经二更多天,咱们就此奔光辉寨上宾馆,刺杀小冤家,万无一失。”崔通说道:“此计可不算正大光明。
咱们在人家这里住着,虽然将咱们安置在下客所,总算是招待咱们啦,人家招待咱们,咱们反设法害人家,这宗事我决不能办。前者我由双龙山与你们分手,打算谁也别见谁啦,你们三个人,这回又约我投奔九龙山,九龙山白老寨主,因我的面子,才收留下咱们。要去你们三个人去,我不能去办这宗暗昧之事。”张德寿说道:“崔贤弟,你总是妇人之仁,不晓得利害关系,咱们不这么办,九龙山也不能平安无事。现在黄金印暗藏在九龙山,胜英乃是原办,白老寨主能否人赃俱献与胜英?
将来难免一场血战。先杀了小冤家,去了绿林道中的一个祸害。”崔通先前不去,后来被张德寿与柳玉春、秦尤说活了心啦,这才跟随他们三个人前去。
上宾馆是他们的熟路,四个人来到光辉寨上宾馆,秦尤问道:“谁去动手?”张德寿说道:“与姓胜的仇深似海者,乃是秦大哥,还是秦大哥动手。我这里有熏香盒子,又有解药,完全借与秦大哥你,将小冤家萧银龙熏将过去,然后进屋杀他,是非常的容易。”秦尤闻听,点头称是,接过了熏香盒子与解药。秦尤说道:“你们三位与我望风,我好进去动手。”
张德寿说道:“不用嘱咐,那是自然。”秦尤接过熏香盒,来到上宾馆门前,张德寿、崔通、柳玉春三人,俱都纵上房去给秦尤寻风。秦尤用刀将上宾馆外间的门拨开。秦尤先拨的上门
闩,然后又拨下门闩,拨完之后,用手一推,仍然不开。秦尤心中暗想:“我太慌疏啦,没将上门闩拨开。”这才又从新用匕首刀拨上闩,将上闩拨开,这才将外间屋门推开。蹑足潜踪进去一看,里间屋门帘放着,关着屋门。秦尤这才拉仙鹤尾巴,顺门缝向屋中打熏香,方一拉仙鹤尾巴,自己大吃一惊,几乎将自己熏倒,原来未闻解药。秦尤这才闻了解药,向屋中打熏香,工夫甚大,不见屋中有动静,哪知银龙早把鼻孔塞上。秦尤正在纳闷,忽听屋中有嚏喷声音。秦尤这才收起熏香盒子,由背后拔出匕首刀,撩起茶青绸子软帘,用匕首刀拨门。秦尤仍然拨了三次,将门推开,向屋中探头窥看,一看屋中帐子放着,秦尤心中暗想:“小冤家这回可该死啦。”秦尤思想着,用手一掀帘子,伸腿往屋中便走,背后的匕首刀被绸子门帘卷了一下子,秦尤也未解其意,并不疑惑,走向帐子前,伸手由背后抽刀,刚一抽刀,吓了一跳,背后的匕首刀,已经没有啦。
您道秦尤的刀哪去啦?萧银龙在暗间屋中,早将窗户打了梅花孔,向外观看,四个贼人来的时候,小英雄早就看见啦。比及秦尤拨门的时候,小英雄暗将上道闩又给插上了,秦尤是不省其事,以为未将门的上闩拨开呢。拨完了外间屋门,再拨里间的门,秦尤拨完了上闩,再拨下闩,小英雄仍将上闩关好,遂由上风口纵上迎门的匾上,头朝南脚朝北,容秦尤一掀帘向屋中走时,银龙趁着帘子卷刀柄时,便将秦尤的匕首刀拔去。秦尤走到西暗间里边,伸手一掀帐子帘儿,一看里面躺着一个人,这才伸手由背后抽刀。秦尤正在摸不着刀时,萧银龙已由匾上跳下,晃着火折子一照,哈哈一笑说道:“我当是何人?原来是秦尤。屋中是你,外面必然是张德寿、崔通、柳玉春了。你是明清八义的后人,我是萧三侠的后人,姓萧的不能暗算人,这是你的匕首刀,仍然还你,愿意单打独斗,便单打独斗;愿
意群殴,你便将那三个人也叫下来。”语毕,小英雄将刀掷到秦尤的跟前。萧银龙为什么不暗算秦尤呢?秦尤背朝外脸朝里之时,小英雄若在秦尤背后,用匕首刀刺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结果了秦尤的性命。皆因为萧银龙乃是精明之人,明白大体。第一件,秦尤是盗灯的正犯;第二件,此处乃是九龙山,倘若将秦尤刺死,第二日白老寨主若是一怒,必然责备自己为何在九龙山杀人?到了那时,有理倒变成无理啦。小英雄思想到这个地方,故此才将匕首刀掷给秦尤。秦尤拾起匕首刀,萧银龙已退到东暗间门口,秦尤出了上宾馆,叫道:“萧银龙!
你出来吧!”萧银龙向外一纵,秦尤劈头就是一刀,萧银龙用双笔一捋秦尤的刀,秦尤急忙抽刀换招,判官双笔神出鬼没,匕首刀不能破判官双笔。房上的张德寿低声说道:“秦大哥不能取胜,哪位下去帮助动手?”柳玉春看着有点便宜,遂说道:“我下去。”单等银龙转到西面,脸朝东之时,柳玉春纵下来,在银龙背后,用了个脑后摘巾,就是一刀。小侠客与秦尤动手之时,早就留神上宾馆西面房上这三个小辈,柳玉春纵下来之时,银龙右手笔向秦尤胸前猛然一点,秦尤见笔往后一退,小英雄一翻身,左手的笔就拿柳玉春的刀,右手的笔照定柳玉春的肩头便滑。柳玉春由房上纵下来,一心的胜算,以为这一刀必将银龙结果了性命,他焉知小英雄早就留了他们的神啦,未能暗算人家,自己的肩头反被判官笔刮了一道血槽,只一个照面,柳玉春便受了伤。崔通此时见柳玉春受了伤,也纵将下来加入助战,张德寿此时也由房上跳将下来会战银龙。萧银龙一双笔前后左右上下,摘解撕捋,真假虚实,会斗久经大敌杀人不眨眼的四寇。四个贼围着小侠客在上宾馆前鏖战。张德寿叫道:“三位且慢动手!萧银龙小冤家,你将双笔收了招,这儿不是战场,有花草盆架碍事。咱们到宽阔之处,单打独斗,比
赛输赢,我要给我师傅七星真人赵道爷报仇,要俩打一个,我不姓张。你敢去不敢去?”小侠客是艺高人胆大,遂说道:“若论少爷本是为黄金印来的,不能与毛贼私打,你们四个毛贼草寇就是一齐动手,我也不惧怕你们。你们说上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