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122 页/共 136 页

有绷簧绷着,一按消息,翻板自起。二十个钩杆子手,将长把钩杆子顺下去,一个网角五根钩杆子,连网带人俱都搭将上来。   林士佩一看,老三侠犹如水鸡儿一般,俱被网上的倒须钩钩着。   打开钢铁网,喽卒们就要摘钩。林士佩说道:“且慢,你们不行。别忙,先将那三口刀捡起来,这三口刀虽不能削金断玉,比宝刀也差不了多少。三口刀俱都将网扎破,若没有护手挡着,会完全落在水底。喽卒将三口刀俱都拔出来。林士佩说道:“这口刀叫七星刀,是鱼鳞紫金刀,是胜老侠客的。这口刀是孟二侠的,这口刀叫金背折铁刀,是萧三侠的。三位侠客的三口宝刃乃是无价之宝。”你道林士佩说这些话,分明是藐视三侠。   此时三位侠客在一个网儿里犹如水鸡儿一般。按说侠客的身份,别说是被获遭擒,连败仗都不能打。如今被获遭擒,林士佩故意的侠客长侠客短,特意说与胜三爷与萧、孟二侠听,老三侠是一语不发。林士佩过去,先将胜三爷的鸭尾巾向下一捋,绢帕俱都捋下,掷在一旁,厉声说道:“这是白老寨主请来的。”   用磕膝盖一顶胜爷的腰。摘了钢钩,拢二臂,有喽卒递过绳子,四马攒蹄捆好。叫道:“曹二叔,怎样发落?”曹世彪说道:“抬到中平大寨去。”两个喽卒一根杠子,将三侠抬起,径奔中平大寨而来,由东面白玉台阶上去,抬到中平大寨门外。林士佩说道:“暂且放下。”当喽卒的没有好人,临放下的时候,   将杠子顺着肩膀儿向下一推,扑通一声,掷在尘埃。胜三爷怕摔了脸,一扬脸,一挺胸脯。曹世彪在先,林士佩在后,见了白玉祥白老寨主,躬身施礼。   白玉祥坐在金交椅上略一欠身问道:“将老三侠请到了吗?”   林士佩洋洋得意说道:“请到了。”白老寨主问道:“怎样请来的?”林士佩说道:“寒鸭凫水请来的,现在门外放着呢。”   白玉祥说道:“三侠乃是当世的人杰,南七北六省,百姓蒙其德泽者,处处有人。何必这样?倒剪二臂足矣。”林士佩闻听,虽然不敢公然拂意,面有不悦之色。唯唯而退到外面,叫喽卒将三侠下身的绑绳打开。遂说道:“白老寨主有请三位老侠客。”   喽卒们搀着三位老侠客,胜三爷面对林士佩微然一笑,说道:“胜三爷与萧、孟二侠,焉能用人搀扶?刀山油鼎,胜三爷与萧、孟二侠,进退绰如,无所畏惧。你们这些鼠辈,焉识侠义?”   胜三爷语毕,在前大踏步,仰面向中平大寨走去。萧、孟二侠在后面跟随,行动自如,毫无半点惧怯感。喽卒们看着,钦然起敬。三位老侠客来到中平大寨,举目观看:里面水八寨,旱八寨,小六寨,中平八寨,好大一座山寨!白玉祥见三侠徐步自在走入中平大寨,急忙离了金交椅。曹二寨主在后面跟随。   白玉祥口中说道:“三位侠客,恕白玉祥不恭。白玉样本拟将三位侠客迎进中平寨,再议盗印之事。不想三位老侠客夜临拙山,白某有失迎讶,恕白某不知之罪!喽卒们这样待遇三侠,着实可恶!”胜三爷闻听,未等白玉祥将话说完,瞪目说道:“你就是贼首白玉祥吗?”白玉祥说道:“正是白某。”胜三爷呸的一口向白玉祥唾去:“好一个无知的贼首!你用请帖将姓胜的哥儿三个请来的。姓胜的见了回帖,不失信义前来。你要是正人君子,将胜三爷迎进山寨,马上步下,水旱两面,与胜三爷比试三合,谁胜谁败,自有公论。你不以仁人君子待人,   用此嫉妒小儿之计,造下消息埋伏,暗害胜某。胜某平生讲的是明人不作暗事!刀枪并举,以能为武艺赌输赢。今既被你等小人暗算,何必多言?还讲什么有失迎不失迎的?不问可知,你乃是口头仁义,毫无信用的小人!杀官夺印的罪魁,万恶贼首!在胜某跟前还来动口齿之能?速速将胜某置之死地!胜某绝不能哼哈。”白玉祥初时见胜三爷,本打算用言语奚落胜三爷,羞辱三位老侠客,胜三爷行侠作义一世,焉能听他那一套,早已视死如归。焉能叫白玉祥在林士佩等仇人及天下英雄的面前,被人家羞辱呢!故未等白玉祥将场面话说完,便唾了白玉祥一口。以言语激怒白玉祥,为的是叫白玉祥将自己一刀两段。   落一个为盗印而死,虽然死在贼人之手,名正言顺,死于国事。   白玉祥说道:“白某是明季末科之武状元,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姓胜的不过是一保镖匹夫耳。”胜三爷说道:“你要真是武状元出身,决不能助纣为虐,不懂贤愚好歹。钦差大人是国家的忠臣,爱民如子,人被其泽;你为杀官人之贼首。盗国家之印,明理的人,以武状元的身份竟作此狗盗之事,岂不可笑!将来世有完评,谁为好人,谁为歹人,胜某在光天化日之下,虽妇人孺子,皆知我为公理而死于姓白之手。”白玉祥在众目之下,本想奚落胜三爷几句,不想反被胜三爷骂得闭口无言,弄成骑虎难下之势。遂叫道:“左右来呀。”两旁刀斧手答应一声:“在!”白玉祥说道:“将三侠乱刃分尸!”两旁刀斧手一个个横眉立目,虎视眈眈。举起双手带,犹如一窝蜂相似;直奔老三侠而来。胜三爷引颈说道:“白玉祥你看我三侠是真汉子不是?”谈笑自若,毫无惧容。此时群雄没有不可惜三侠,竟得如此结果。惟独喜坏了小儿林士佩,眼见刀斧手一拥齐上,忽听西台阶有登登脚步声音,声音洪亮,嚷道:“刀下留人!”   无论什么事,都有规矩。官私是一样的,每于杀人之际,若有喊刀下留人者,必得要问明情由,然后才能动手。白玉祥一闻声音,不觉愕然,林士佩犹如凉水浇头。举目观看,就见跑来二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二位少爷:银獬豸白义,玉麒麟白俊。跪在老寨主面前说道:“三侠杀不得。”老寨主白玉祥一看,原来是两个少寨主,遂说道:“敢与他人讲情,绑下去杀。”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喽卒,一齐上前把二位少寨主绑了。两个喽卒推着一个,众家寨主俱各默默无言。此时可就显出来老二虎头了,擂鼓点金锤向两下里一分,大声说道:“谁敢推二位寨主,我便用锤将他砸死!”曹世彪这一领头拦阻,宝刀将韩殿魁与各寨主等,就有敢说话的了。韩殿魁叫道:“白寨主,问问二位少寨主因何与贼人讲情?”当下将二位少寨主推回,白玉祥问道:“犬子为何与贼人讲情?”大少寨主一语不发。二少寨主说道:“天伦,君叫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   父叫子亡,子不亡是为不孝。您叫孩儿说话,孩儿便说话。您不叫孩儿说话,孩儿至死不敢多说。父亲您时常提起,胜英替天行道,剪恶安良。他何以与咱父子是仇人呢?盗印这人,本应当提出自己的姓名,他为何提九龙山十海岛呢?印现在九龙山,盗印之人也在九龙山。老爷子您用三封名帖请的胜英,何仇之有呢?”白玉祥说道:“老父本来无心杀害三侠。他这样强暴,蔑视老夫,故将他推出乱刃分尸!”二少寨主说道:“您老人家想,杉木杆子能折不弯,您要叫三侠软弱了是不行的,千刀万断都行。要叫他软了,孩儿有一计策,先将三侠囚禁起来,他的朋友甚多,必然前来解救,将他们俱都拿获,再提出三侠,将三侠朋友俱都绑在他的面前,那时天伦叫三侠,认输不认输?他要说不认输,便将他的朋友一齐杀了;那时三侠他顾全他的朋友,他就得认罪服说。”老寨主说道:“吾亦无意   杀他三人,今汝所言甚当。”叫道:“白俊,你暂将三侠押赴避水阁之内囚起来。”二位少寨主的绑绳早已解开,又叫林士佩与曹世彪二人帮助喽卒们拿着水叉,举灯笼,林士佩左手拿着狼牙钻,右手照着胜爷肩头一拍说道:“胜三爷,避水阁内非常凉爽,你们三位还是自己走,还是用喽卒们搭着呢?”胜三爷飘银髯一笑,遂说道:“林寨主,我有几句话,同着众人交代交代,然后跳油锅胜英也去。两廊下众位寨主听明,我胜英有大过数次,早就当死。第一过在林士佩请南北英雄会,林士佩请我赴会,不与人打,先打鹿打豹,遂被鹿撞死东路镖头赵谦和西路镖头李勋。第二阵打豹,豹伤了我盟侄双刀将王玉成,嗣后鹿与豹皆被贾明打死。林士佩又不算,又要人跟人再赌输赢,遂演成刀劈邱锐,镖打邱钰,又扎死高双青。高双青本是我的徒侄,此子采花杀命,无恶不作,我才将他一刀扎死,整理我们上三门的规矩。最后我与林士佩寨主较量输赢。林寨主手使阴阳双剑,我使一百二十八刀,反臂转环刀,那时姓胜的不忍下毒手,只削去他八楞袖口壮帽及一片发髻,那就是胜英该断不断之第一过也!林寨主叫我们在逍遥亭休息,谁知他暗埋地雷,要将保镖的一网打尽。嗣后识破,将地雷刨出。我追赶林士佩,到莲花湖交界,胜英坠在林士佩船后。我见林士佩的胞妹哭得可怜,要投长江一死,姓胜的动了恻隐之心,所以在江中不捉林士佩,是胜英之第二过也!后来在莲花湖困住我们男女十余人,林士佩假莲花湖的势力与我为仇。我有一个盟侄孟金龙力大绝伦,在莲花湖,我不叫他伤害林士佩性命,乃胜英之第三过也!后来在萧金台林寨主用三停分水狼牙钻,欺压我老迈无能。我五弟赶到,用叶里藏花棍将林士佩打倒。   手起棍落,直奔头上就打,我胜英赶奔近前,托住亮银盘龙棍,未伤林士佩的性命,是我胜英之第四过也!在杭州府双松岭碧   霞山我五弟二打林士佩,第六次在双龙山聚义厅,我又嘱咐我五弟,别伤林士佩。那时蒋伯芳、孟金龙、孟凯、萧杰,非要制死林士佩不可,我将林士佩放走,此又是我胜英之大过也!   今日胜英死之晚矣!”胜爷这么一说林士佩的已往之事,两廊下四五百位寨主,有那明理的说道:“这个人太无天良啦!多少次不杀之恩,他还不知以德报德。众位千万可别交他这无义之人!”大家这一交头接耳,林士佩的脸上不挂,羞恼变成怒,抬手摘钻,钻头朝后,钻纂朝前,奔胜三爷头顶劈来。胜爷一低头叫道:“林士佩,你就请动手,何必发怒!”说罢将头一低,林士佩的钻向下一落,曹世彪在旁一伸手将林士佩的腕子托住:“林士佩,我寨主哥哥叫你将三侠放在避水阁,没叫你公报私仇。”您道曹爷是口快心直,快人快语,可比三国的桓侯,梁山的李逵,林士佩也不好向回收钻。曹爷托他的腕子,也不松手。白玉祥恐怕他们爷儿俩弄僵了火,叫道:“士佩贤侄,速将三侠下在水牢,不要违误。”林士佩撤回钻去,叫道:“姓胜的!你是走呀,还是叫我们搭着?”胜三爷说道:“油锅鼎镬,胜三爷有何惧哉!”林士佩暗中告诉一个老喽卒说:“你去取三条绫子来。”工夫不大,老喽卒取来白绫子三缕,交给林士佩。林士佩在三侠的绑绳上重新又绑上白绫子。   书中代言,白绫子不懈劲,无论有多大力气也不能退出手腕去。头前有老喽卒打着灯笼引路,林士佩率领,往西南过五七道寨子。忽听水声滔滔,并不见水。西南犄角有一座阁,南北都是汉白玉栏杆,有三四丈见方,汉白玉铺地。以西为上,有一张青石月亮桌,两旁有青石月牙椅子,东西南北有两根青石柱子,约有一尺粗细,将灯笼拴在柱子上。喽卒俱穿水裤,林士佩、曹世彪俱都穿著水衣。南北两头一边有一个钢环子,喽卒一提钢环子,咯吧一声响,闪开石盖,用铁柱子支起。林   士佩叫道:“三位侠客爷这里面凉快,自己下去吧。”胜爷毫无畏惧说道:“这算不了什么。”老三侠自己走入倒下台阶的水阁内,喽卒打着灯笼。走下十余层倒下阶脚石,三侠跳下水去,水过肚脐。三位老侠客借着灯光观看,靠西面有五根明柱,出水四尺有余。顶上有一个钢环子,底下一尺余也有一个钢环子。林士佩指着喽卒说道:“胜三爷是第一侠,请在正当中这棵柱子上。”喽卒将胜三爷的胳膊一领,拴在当中这棵将军柱上,底下的腿拴在柱子的横棍上,又将胜三爷的白发拴在上面钢环子上。孟二侠在左,萧三侠在右。胜三爷用脚一踢,底下是石头铺地,四面石壁。为何水响?原来南北两面有铁篦子,由南来水,从北出去。林士佩说道:“太凉快啦,咱们上去吧。”   众人顺阶脚石上去,撤去两根铁棍,一拧螺丝,石盖封口。三位老侠客在阴山背后,先是有气助着,不显甚凉,到后半夜就觉着凉了。到第二日早饭之后,忽听上面钢环响动,石盖忽动。   胜三爷抬头向上一看,见一白胡老者,年在七十余岁,托着一个木头托盘,后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年轻之人,青布的水靠,提着一个广锡大素子,拿着三个小茶碗,来到近前,那老者叫道:“三位老侠客请了。”托盘里边三大碗绿豆饭,两大盘馒头,两碟菜。遂说道:“这三位老侠客,我家老寨主气恼之间,忘了送饭啦。这是我家少寨主打发我等送饭来,您吃饭,我们送到您的嘴上,我们可不敢松绑绳。”胜三爷问道:“你们是九龙山的什么人?”老者说道:“胜爷,我是内寨的老家人,我叫白福。”年轻的说:“我是少寨主的书童,我叫白林。”胜爷说道:“你们二人不够资格,原本是贼下之贼。胜三爷要吃贼饭怕沾上贼味,冻死不烤灯前火,饿死不吃无义食!”白林说道:“胜三爷您别着急,这是二位少寨主的私情。”说着话,一老一少转身形上阶脚石而去。到上面将托盘酒壶茶碗都放在   青石桌上,将两根铁棍一撤,石板入卡口,上好螺丝。老三侠在里面,也不知黑白夜昼。   又到了定更来天,孟二侠浑身立抖。先前筋骨疼痛,后来四肢麻木,三位老侠客俱是如此。孟二爷上嘴唇打着下嘴唇,直哆嗦,叫道:“胜三哥,方才送饭来许是白天?此时大概黑了?您看此九月天气,不见天日之光。他们送饭,咱们不吃,也当喝两杯水酒。此时我心中发慌,再要待一夜,小弟休矣。   咱们哥仨由昨日未离凉水。”胜三爷转了转眼珠,看看左边孟二侠,右边的萧三爷,遂说道:“我连累二位贤弟,受此世所罕有之苦。”孟二侠说道:“盗印告咱们三人,又以帖请咱三人,怎算三哥连累我们哥俩?此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如在聚义厅,乱刃分尸,倒也爽快!老恩兄,人到难处想宾朋,这要是老恩师剑客来了,能救咱们不能呢?”胜三爷说道:“贤弟你想,吾恩师又不会掐诀念咒,焉能来到此处?下水之时,二位贤弟没看见吗?这铁篦子,四寸见方的大柱。就是来了,也断不了铁篦子。”孟二侠又说道:“女剑客也不知道行不行?”   胜三爷说道:“女剑客的宝刃也断不了铁篦子,再说女子更不能进九龙山了。”孟二侠又说道:“道兄与聋哑仙师等如何?”   胜三爷说道:“不成。”孟二侠说道:“如此咱弟兄三人没有救星了。”胜三爷说:“老少三辈,只有一个能行。”孟二侠说道:“哪位能行呢?”胜三爷说道:“惟有贾七弟那口宝刃,秋风落叶扫倒能行,但是他不会掐诀念咒,九龙山水旱约有三百余里,他焉能找到这水牢呢?”此时三位老侠客浸得筋骨麻木。正在叫天天不语,叫地地不应,就听南面的铁篦子外,水向上一搅,一双手捋住铁篦子,由分水裙内掏出火筒打开子母口,抽出火折子晃着了,向牢中一照,遂说道:“三位哥哥多有受难,恕小弟救护来迟。”语毕,将火折放在火筒之内,卡   好子母口。伸手由背后揠剑督,呛啷啷一道立闪,抽出斩钉断铁的秋风落叶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四寸见方的铁柱子,削这个柱子,可不是一剑斩断,一剑一剑的向下削,削到剩一指来宽才将铁柱斩落,隔着四寸一棵,削下一棵去,偏着身就可以出去了。贾七爷削完立柱,进到牢中,伸手要解胜三爷的绑绳。胜三爷说道:“贾七弟先解你孟二哥吧。”贾七爷遂奔孟二爷,一摸绳扣,用宝剑一割,割断两道绳子,解下头上发髻。然后再断胜三爷的绳子,胜三爷说道:“你将萧三弟的绳扣斩断。”贾七爷不敢违背胜三爷之命,又与萧三侠断了绳扣,解下头发。放开萧三侠,再将胜爷放开。三位老侠客在水中捆绑了一天一夜的工夫,由前一日四更天下水牢,第二日定更多天遇救,米粒未进,冷水浸得哆哩哆嗦的不能站立,倚住水牢的上墙,纹丝儿也不能动转。贾七爷先搀扶着孟二侠在水牢中遛达,活动浑身的血脉,孟二侠能够强挣扎着站立,自己用手按着穴眼活动血脉。然后贾七爷再搀扶着萧三侠活动周身,又搀扶着胜三爷活动周身。顺着铁篦子出了水牢,向正南凫出半里多地,黑夜之间离着水皮二尺多有一条弹绳。胜三爷与萧、孟二侠俱都未曾留神,并未看见。贾七爷凫到离弹绳切近,叫道:“胜三哥随我来。”胜三爷走到切近一看,原来是一根弹绳,离着水皮二尺有余。胜三爷问道:“贾贤弟此绳是何原故?”贾七爷说道:“胜三哥,我一个人焉能来到此处,还有别位了。此绳是咱们出入的道路,上面可没有人把守。我们来了五个人呢,老剑客震三山、铁飞龙、欧阳大义士、杨六爷与小弟我,一个人飞也不能上山,此处向上去二三十丈高,乃是最矮的山头。还有一条道路,在东山下呢,是杨六爷把守着。”胜三爷与萧、孟二侠陆续上了山头,然后贾七爷再顺着绳子爬上了山头。   究竟贾大爷他们是怎么来的?原来,三侠与五龙、金头虎进了九龙山十海岛,被把闸兵窥破。一声呼哨,调齐了大队。   侦察闸口,一看闸板南面高起来啦,绞起闸板。有会水的下去,将垫闸板的石头撤去。当时五龙听山上呼哨连成一片,俱各拼命的逃走。五龙之中于化龙水性略慢点儿,逃到外口闸板的时候,闸已下落。于化龙由边儿上向外一挤,左肋被闸扎伤一根,几乎断折。比及金头虎向外逃时,闸板早已落下,三侠已进了旱寨。金头虎一人,犹如没娘儿一般,由水中逃命,比及五龙出了九龙山十海岛,一看人数,老三侠与金头虎未见出来,五龙这才逃回苇塘中,将九龙山内落闸之事,报告聋哑仙师等。   聋哑仙师闻听大吃一惊,急忙与众商议攻闸进山,挽救老三侠与贾明之策。聋哑仙师与贾七爷说道:“他们爷四位,凶多吉少,如今大家只可以死相拼。倘能攻破闸口,便可救出山内之人。”贾七爷连连称是。当时将船由苇塘中驶出,此时风已略小。原来的六只船损坏了一只,又加上叶六爷雇来的这只船,仍然是六只小船,齐奔闸口而来。来到闸口切近,闸上的喽卒纷纷抛石子,船不能近前,连水手带镖行的人,受石子打伤了十余人。聋哑仙师说道:“别攻闸口啦,这六只船想要攻闸进山,势比登天还难,且退下来再议。”于是退出十里之外,进了苇塘之中下了锚。众人饱餐了一顿饭,聋哑仙师说道:“要想由闸口进山是办不到啦。吾有一计,今早去叫只船,离闸口近处虚张声势,大喊攻闸。船要来回荡漾,人要大声呐喊。闸上的石子刚要够得上啦,船便向后退。再去一只小船奔南去,探九龙山何处可以进去?必须绕道而行,别叫山上的喽卒看见。   但是这一支人,必须一个人当十个人用。出进山时一死相拼,有去无回。哪位愿去?”聋哑仙师正在问大众何人前去之际,杨香五用手一指正东说道:“前面来了一只小船,船头上站立   一人,你们看看是何人?”说着话的工夫,船已不远啦,杨香五说道:“诸葛道爷,船上那人是我的天伦。”聋哑仙师口念:“无量佛,杨六爷来到,他一个人能顶一千人用。”船靠一旁,大众见礼。镇九江屠粲问道:“六弟由何处来?”杨六爷说道:“我由镖局子而来。我到了镖局子内,闻听你们大众现在菊花村,我又到菊花村王宅,据老仆说你们大众昨天俱都探九龙山来了。我今天在菊花村吃完了早饭,奔九龙山而来,这只小船本是雇的。”杨六爷又问道:“探九龙山怎么样了?”道爷说道:“昨日二更多天,老三侠与金头虎及五龙进山,被山上之人看破,只逃出来五龙,老三侠与贾明俱困在山内。由昨天夜间攻闸口,到今日晌午,都被石子打回,未能近闸。如今一天一夜,不知老三侠与贾明他们的性命如何。”杨六爷说道:“众位仁兄贤弟打算怎么办呢?”道爷便将今天用的计策对杨六爷说了一遍。杨六爷说道:“有上不去的天,没有上不去的山。   用一只小船,去四五个人,要有能为的,与九龙山决一死战!   救他们爷儿四个。”震三山说:“我去。”贾七爷说:“我也去。”   震三山是个矮子,贾七爷也是个矮子,杨六爷也是个矮子,这就够三个矮子了。杨六爷说道:“咱们到了九龙山内,三位哥哥与贾明若遇难,咱们想法救他们。他们若是遭害,咱们便报仇。可是人还少点。”贾七爷黄眼珠一转,说道:“蛮子你还不说话吗?你有软硬劲的功夫,日行千里,黑夜像白昼看得一般远。”蛮子说道:“我不会水。”震三山一晃大脑袋说道:“ 欧阳天佐你太滑啦,咱们哥儿几个是一同前去,死生相共!   你还能落后吗?”蛮子这才点头。当时挑选了一只坚固的小船,哥儿四个上了小船,顺着山坡向南去。风较前略小,当日天阴未晴,黑得甚早。由闸口顺着山坡向南走了有二三里地,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