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11 页/共 136 页

当时上路,连夜而行,第二日掌灯时,赶到十三省总镖局。二位进了镖局,蓬头垢面,拜见三老,局中正坐着李四爷李刚,左有聋哑仙师,右有弼昆长老。一见三太、香五满身满脸尘土,聋哑仙师问道:“你师傅攻打二郎山,莫非遭厄受困不成?”   三太道:“非也,皆因我老师夜探那二郎山,回了飞龙镇丁家店,路上遇见一个采花淫贼。”就把高双青采花命案,宦家楼上逼奸,他师傅追拿淫贼,到了侠义庄,他邱三叔的义子螟蛉、贼人由侠义庄遁走,又追到二郎山。”我师傅单刀会群贼,破了二郎山,贼人又打地道逃走。金头虎由地道追到莲花峪,殴打喽卒,惹出是非。我师傅与林士佩三击掌,五日内南北英雄会。今天可是二日,我师傅派我弟兄二人连夜而来,我老师拜   托您三位,师叔、大师伯、李四叔,你们问镖行的众位师傅,家有妻儿老小,不能割舍,千万别赴南北英雄会,原本是杀人战场;如若无有牵挂不怕的,再赴南北英雄会。”李四爷一问,大众面面相觑,英雄未免负气。待了一会,才有人站起身形,这位说:“李老镖头,我去。”那位说:“李四爷,我去。”   这位又说:“李四叔,我也去。”好汉就怕比较,再说镖行之人俱是武夫,八十余位俱各立起身躯,皆因有十三省总镖局,闲住、拜望朋友来的;就有几十位。惟有聋垭仙师站起身躯,口念无量佛,遂说道:“众位英雄,去者也没有什么便宜,不去者也没有包涵,咱作的是买卖,焉有都去之理呢?总得留个三二十位,率由旧章,作买卖要紧。咱要都去,各带兵刃,地面上观之不雅,又怕百姓黎民受惊。”对三太、香五道:“你们先净面喝茶,吃点东西。”三太、香五答应一声,工夫不大,吃喝完毕。喘喘气,歇了歇,他二人这才起身,回归飞龙镇丁家店。三太说道:“大概两天工夫,我们准到。”聋哑仙师说道:“你二人回去,见着你的师傅胜三爷,就说我们老弟兄三个商议已妥。不说是五日内赴南北英雄会吗?我们四天之内准到。头一伙假扮镖车十数辆,赶车的也是保镖的,喊趟子的也是保镖的,客人也是保镖的,二十多人不甚为多。第二伙叫你师叔弼昆,扮作十个二十个骡驮子,也算一只镖,赶骡驮子的、趟子手、客人、保镖的,也俱是保镖的。第三伙你四叔李刚,也扮作镖一只,俱插十三省保镖局镖旗。今天是第二日,明后天四天之内,准到飞龙镇丁家店聚齐。”   且说黄三太、杨香五,正在第四天刚到晌午之时,他们弟兄二人,可就进了丁家店了。见过胜三爷,胜三爷问道:“你二人可曾见着你的师叔与师伯?你那李四叔对于此事是怎样办理的?”三太说道:“我那诸葛大师伯说的,今天是第四天的   日期,今日准到我丁叔父之店内。他们扮作三只镖,大概镖行之人来者,约在六十余位之数。”胜爷说道:“好好,够用的了。你弟兄一路辛苦,下面歇息歇息去吧。吃完饭,同张茂龙、李煜在北镇店口迎请,来一拨,陪一拨。”又说道:“丁贤弟,你交愚兄这个朋友,您得多伤些银钱,久后咱弟兄算一笔清账。   这现有二十余位,再来六十余位,我得骚扰几日,你告知伙计,此三合店就别住其他客商们啦。”丁绅董说道:“胜三哥,您要来二百位朋友,我能供给一年的吃用,十八家招商店,我给您腾出两号来。胜三哥,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胜爷说道:“很好,很好。”遂拿两杆镖旗,叫伙计插在匾上。您道,这可称得起侠义刚强,英雄老店。等到太阳平西,三太。香五同着镖车进店,十数辆车,十数个赶车的,俱是保镖的打扮,连客人等俱都来到,聋哑仙师也扮作老客模样。胜爷听说镖车已到,胜爷赶紧迎接进店,店家预备茶水,就在北跨院摆开桌案。   此时因在三月半的时候,大家净面喝茶,及至太阳剩了不高的时候,李煜、张茂龙二人又领弼昆长老来了一只镖车,连赶驮子的带客人,俱都是保镖的,也有二十来位。胜爷接进,安置在北跨院。天至落太阳时,又把神刀将李刚,李四爷陪进来。   众英雄在北跨院茶毕,摆酒,胜爷说道:“三太,你点点咱人们的数目,朋天要早起身,够奔莲花峪赴会。”丁桂芳说道:胜三哥且慢,先别点数。我十八家招商店内有十八个把势场,十八个场子之内练把势的,连十八家店中掌柜、账房先生,都要跟哥哥赴南北英雄会。”胜爷闻听,控背躬身,口称:“丁贤弟,十八个场子的乡亲习武之人家中都有妻儿老小,十家店内的伙计都是拿贤弟你的月钱。这赴会是刀枪山,剑戟林,原本是杀人的战场,倘有差错,我担待不起。贤弟要看重胜英,你与两个贤侄前往可也,余下者一位我也不敢拜领。”又叫道:   “三太,你邱三叔场子内有十数余人;我前次与你们同来者十数余人;你丁叔父父子三位;又来的这三拨镖共点清众位的数目。”三太说道:“ 老师,共八十四位。”胜老者点头道:“足以够用。”胜爷又叫道:“丁贤弟,你府上种着几十顷地,骡马可能有多少?”丁绅董说道:“胜三哥,你两个小侄丁龙、丁虎,他们有走骡快马二十余匹。”胜爷说:“用不了,可以备六匹马来,俱要鞍鞯鲜明,你我老弟兄六位各乘一匹。头一位诸葛道兄,第二是愚兄胜英,第三位弼昆长老,第四位李刚李四爷,第五位邱三爷邱琏,第六位就是贤弟你。”聋哑仙师划策:“吃完饭早早安歇。丁施主,你把那十七家招商店的灶上大师傅,多请几位来,四更来天,就要酒饭备齐。咱们八十余人起身,各带兵刃,怕惊动铺户住户,致使他人受惊恐,也省得官面盘查。”大家说道:“此事倒也高明,四更天要起身,铺户住户尚未起来,省却好些个是非。”丁桂芳说道:“伙计刘三,你到宅院告知管马号的,挑选六匹强壮肥大的好马拉到店里,细草细料好好喂起来,明天起早备用。”大家这才依计而行。众位睡了一觉,养了养精神,天到四更,伙计赶紧将大家叫起,遂说道:“达官爷们,酒饭齐啦。”众英雄饱餐一顿,店里伙计将那六匹马备好,六位老者乘上坐骑。聋哑仙师叫道:“胜施主,咱这一起身,也得有个准规矩呀。别管走多快,或是走多慢,贫道的门下邱成,弼昆的徒弟欧阳德,他们二人并肩紧紧督后,千万不可乱行。”六位老英雄这才上马,出离飞龙镇,赶奔而行。金头虎说道:“杨香五、欧阳德,要不是我,你们那里看这么大的热闹呢?”欧阳德说道:“唔呀,臭豆腐,此一去不定有谁没谁呢。”傻英雄道:“死生由命,你怕死别去呀。”说说笑笑,八十四位英雄往莲花峪赴会去了。   且说六老者乘跨坐骑并行,行到天至巳时了,远远就见莲   花峪陡壁山岩,高耸耸绿树荫浓,流水潺潺,途次碧绿盈野。   山连山,山山不断;岭套岭,岭岭相连。山坡上悬挂雕斗。离山口切近,忽听呛啷啷锣声一棒,有喽卒由山口内一字长蛇闯出山口。山口乃是座西向东,出离山口,一排排,一行行,分为二龙出水式,南北垂手侍立,每人一口双手带,借太阳真光一照,真是明耀耀夺人二目,二百名削刀手南北站着。胜三爷等六匹座骑停住观看,那二百名喽卒好似刀裁似的齐整。北边排班站立的面朝南,南班站立的脸朝北,整整齐齐一百对,鸦雀无声。此时六老者留神观看,忽然间听山口内,马踏銮铃响,闯出一匹白龙驹,马上正是大寨主林士佩,左右两家寨主勒住嚼环。林士佩要把他那寨主的威风,在众人之前显露出来。只见他头戴粉莲色六楞抽口壮帽,周围品蓝海棠花,当顶衬白芙蓉花一朵;身披一件粉莲色大氅,背后十二颗镖枪,衬红绸子烈火苗;银灰短靠,绣花囊中明露着点穴镢三只。林士佩马至六老英雄前,林士佩在马上站起身躯,双手夹绷缰绳,如不然在马上站不起来。白龙驹由鬃至尾雪花白,可是三道肚带,要不然在马上也是不能站起来。胜爷叫道:“三太、香五等接马!”   林士佩说道:“且慢,喽卒接马。把胜老明公的马接去,细草细料饮喂牵遛。”又说道:“ 明公请。”胜爷说道:“ 寨主请。”胜爷背后八十三位英雄,林士佩背后四十余家寨主。胜、林二位说说笑笑,林士佩假好假谊,面上欢悦心内仇。胜老者这一进莲花峪,好比那虎穴龙潭,刀山油锅,铁壁铜城,天罗地网。林士佩挖下壕坑擒虎豹,撒下香饵钓金鳌。胜老者、八十四位英雄进山寨容易,再想出山,势比登天还难。此时在林士佩身后紧紧跟随着四十余家寨主,一个个俱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面带杀气,各执长短家伙不一。且说林士佩来至胜爷跟前的时候,在马上站起身躯,举目一望,留神观看。今日这   一看胜老者,与五老并马比肩而行,胜老者虽然年过古稀,皱纹堆累,白发苍苍,但精神百倍,不减英年气概。林士佩此时心中暗暗打量胜爷:人言老胜英武艺绝伦,刀法精强,侠肝义胆,杀赃官,除恶霸,救的是仁人义士,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可称得当世之英雄。又一看胜爷身后跟随的那七八十位保镖的打扮,个个也是精神百倍,虽数十里而来,毫无倦怠气象,胖胖瘦瘦,高高矮矮,俊丑不一。林士佩在马上站着,正自暗想,已然马临胜爷身前。林士佩恭敬英雄之诚,露于外表,赶紧在马上端壮帽,整大氅,甩镫离鞍下了座骑,对着胜爷抱腕当胸,控背躬身,虚心下气,说道:“胜老明公,今日不辞劳瘁,来到小山敝寨,我林士佩得聆清音,真是三生有幸。老达官可算是言而有信,林士佩未能远迎,疏客之罪,尚祈老达官当面恕过。”胜爷答道:“寨主说的哪里话来?胜英久仰大名,恨不得一亲雅教,久有此心,奈无由问候,今日谬蒙寨主见招,得瞻峻岭崇山,不特胜某一人有幸,敝局镖行众人也三生之幸也。寨主幸勿谦恭,你我乃一见如故。”胜爷说着话,甩镫离鞍,五老相继跳下座骑。与林士佩略事周旋,胜爷又说道:“今日敝局人众,来到贵山,他们俱是镖行一介武夫,对于贵山寨规多有不晓,望寨主海涵一切,不胜万幸矣。”林士佩说道:“老达官太过周到了,望老达官对于小寨人等,不加见笑足矣。”林士佩与胜爷谈着话,遂向山内相请,二人谦逊一回,林士佩说道:“小山敝寨有这么一个规矩;宾朋远来,必须朋友在先而行。”说罢,林士佩对着胜爷,道了一个请字,于是胜爷在先,林士佩在后,直往山寨里面而行。   正行走中间,胜爷留神观看,见头道山口站立着二百名削刀手,俱各双手使手带,对面排班站立,分为一百对,相对站立,俱是两人相对着擎起大刀,将刀搭在一起,两刃竖着朝下,   人若打此经过,必须由双手带底下钻过。胜爷一看,心中暗想:这那是排班迎客?这简直是刀山一般。您道,那削刀手俱各手擎大刀,竖着刀柄,刀刃朝下,两人用力紧错,只听得刀错刀的声音,仓啷啷的响亮,一个个横眉立目,活赛杀人夜叉,别说是由双手带底下钻过,就这么一看,简直可以把人吓掉胆魂。   胜爷正在心中暗想,林士佩在后说道:“亮开队伍,迎接宾客。”   胜爷心中说道:“亮开队伍迎客,也不是什么样儿?”林士佩说毕,只见削刀手,一个个紧错钢刀,较前不过又加上一分劲儿。这一百对削刀手一加劲儿,那钢刀相错音响声不觉震人耳鼓,凶恶的气焰较前又加上数倍。胜爷一看,心中说道:“大丈夫生在世上,若不留下个名儿,岂不是虚度此生?古人曾说过,君子既没世,而名不称焉。想我胜英年过古稀,正在暮景残年,能有几何?自有生以来,那个不晓之为人?慢说你是刀山,就是油锅在前,俺胜爷若有半点惧怕,岂不减却一世威名?”胜爷此时与林士佩谈笑自若,往前而行,虽前面刀山迎客,那胜老者眼中犹如无人一般。走到削刀手切近,胜爷钻过头一对削刀手。您道胜爷的身躯乃是五尺有余,不及六尺,那削刀手架着刀,最高的度数,距地不过五尺有余。胜爷往里钻着,恰恰刀碰鸭尾绒巾,只听得刀碰鸭尾绒巾的声音嚓嚓乱响,好不惊吓人也!胜爷钻至第二队削刀手,心中想道:古人有钻刀山之事,我是耳闻未见。明家末叶,闯王李自成造反,总兵吴三桂钻刀山喝血酒,关东盛京请清兵。大清老佛爷九千岁多尔衮在北京赶走闯王李自成,未登大宝,让与阿哥顺治登基,更年改月,才为大清国一统华夷,吴三桂得了平西王之位。像我胜英为拿一个采花贼,一来整理门户,二则给黎民百姓除害,我虽不敢比那总兵吴三桂,我胜英焉可自馁?胜爷钻至第三对上,只听鸭尾绒巾碰得嚓嚓直响。林士佩在北面上定目观看胜   老者,只见他神色不移,气不涌出,一腔雄壮气概,显露表外。   林士佩心中暗暗佩服,心中说道:我观看老胜英之为人,真不亚如三国时之五虎上将黄汉升。林士佩想到这里,遂一声呐喊:“削刀手撤队!”此时胜爷手提英雄氅,刚刚钻过第三对削刀手。那削刀手一听林寨主呐喊撤队,一个个俱皆将刀竖起,往肩膀上一扛,脸朝南的转身形面朝北,脸朝北的转身形面朝南,一个个俱皆背对背而立,一时间,只见肃肃威严,鸦雀无声。   林士佩赶紧走至胜爷跟前,并肩而行。两人口中说的是些知心之语,然而可是嘴头上的假好儿,其实心里林士佩暗藏奸诈,恨不得含一口凉水,将胜爷吞下去,才对他的心事。皆因为绿林道与保镖的乃是冰炭一般,向来是反仇的。绿林道专讲究劫掠,保镖的专为是保护商贾买卖,这岂不是冰炭焉能同呢?故此林士佩表面上跟胜爷表示出假好假谊的样儿,心中却是一腔虎狼之心。   林、胜二位在前说说笑笑而行,后面跟随着镖行之人八十三位,绿林道英雄四十余位,俱各是满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   正走在中间,来至在二道山口,胜爷抬头观看,只见迎面上有长箭手六十人,迎头排队而立,一个个俱是张弓搭箭,弓弦儿拉得如同满月一般,整整的六十名长箭手直对胜老者,简直如同箭林一般。您道,林士佩他为什么这宗举动呢?皆因他素常听说过胜三爷的为人,光明磊落,胆量过人,故此今天偏要看看胜爷的胆量如何。哪知胜老者抱定一种宁叫名在人不在,不叫人存名不传,把那死生二字,都已置之度外。如果要是胆量小的,不用说钻刀山,就是一看,吓也吓糊涂了。及至来到长箭手切近,一个个张弓待发,倘有不测,岂不是乱箭攒身?哪知胜老者与林士佩往前行走,来至弓箭手切近;仍然说说笑笑,目中犹如无物一般。林士佩一看胜老者,真是胆大如天,面不   更色,毫无一点惧怯情形。林士佩遂叫道:“弓箭手撤队!”   那弓箭手闻听寨主吩咐,一个个撤矢还弦,将箭灌在壶中,急忙挎于背后,散开一条道路,让林士佩与胜老者及后面百十余位过去。行走至三道山口栅栏门外,胜爷举目观看,只见有六十名挠钩手,在前排开队伍,挡住去路。那六十名挠钩手,俱是南北站立,北边的面朝南,南边的面朝北,各执一把钩镰枪,都是藤子枪杆,六尺余长,核桃粗细,颤颤巍巍,上安钩镰枪,枪头六寸多长,外有倒须钩二个,红缨相趁,在对面站着,枪尖对定枪尖,当中留着一条道路一尺余宽,人要从当中一走,那枪尖必得将人挂成肉泥一般。胜老者看得明白,心中暗想:削刀手俺胜英钻了三对,长箭手却迎头撤去,到第三道寨栏门,又有挠钩手,挡住去路。慢说你是挠钩手,你就是枪林箭雨,我胜英岂能惧哉!书要简短,胜爷走至挠钩手切近,林寨主又是一声呐喊:“挠钩手撤队!”那挠钩手一个个也是犹如削刀手一样,各自将挠钩抱于怀内,转身而立,当中让出五尺余宽一条大路。林士佩与胜老者并肩前行,打开栅栏门直奔前寨。   胜爷观看两边栽种青松翠柏,相隔两丈宽,树木茂盛,绿叶森森,清气袭人,精神不觉为之一爽。真好似世外桃源,仙乡异景,若非天然异景,何有如是之佳境?虽有人力,一半也出乎天然。当中大道,俱是三合土垫地,平平坦坦。走出不远,林士佩在后面道:“胜老明公,您的人到齐了没有?”胜爷闻听,这才止住步回头观看。留神一看自己镖行之人,但见欧阳德、邱成二人在最后压着队伍紧紧跟随。皆因诸葛道爷在飞龙镇临行时,曾划策说过,欧阳德、邱成二人在后面不许擅离;若一离开本队,就是本队的人有没到的。胜爷一听,林士佩问胜爷的人齐了没有,胜爷故此往后观看。见欧阳德与邱成在后,并肩而行,知道自己人是齐啦,遂对林寨主答道:“敝镖行之人   俱皆来齐。”林士佩问胜爷的时候,自己也回头看自己背后的人,看了看自己的查山寨主在后面跟随。那位查山寨主面如白玉,身穿灰素的衣服,真是精神百倍。胜爷与林士佩说完自己镖行之人俱已来齐的话,林士佩对着胜爷点了点头,遂吩咐查山喽卒道:“打里边三道山口传下山令,就说寨主有令,三道山口挠钩手,二道山口长箭手,头道山口削刀手,个个把住山口,对于镖行之人,不许私自放走。如有镖行之人出入者,须有本山腰牌,喽卒护送,方许出入。若有私自放走镖行之人,或者与镖行之人旧日亲朋,徇私违令,暗暗放走时,定按山规行事,碎尸万段,将首级挂在山口。”林士佩吩咐完毕,回头叫道:“胜老英雄,您的人一位不缺吧?”胜爷说道:“不错,不错,一位不缺。”林士佩面带笑容,遂对胜老者说道:“镖行之人进了此山,大概来则容易,想要出此山中,许是有点费事吧?”胜爷听罢,对着林士佩捋着银髯哈哈大笑说道:“林寨主,我胜英既来之则安之。如果是胜某怕出不去此山,大量着胜英还不来呢。林寨主你是沉不住气哇,就算是龙潭虎穴,胜爷何惧之有呢?”林士佩遂笑道:“胜老达官,我跟你说的不过是玩笑话耳。”   二人说着话,仍旧往前行走,并肩而行,越过前寨直奔聚义厅。胜爷观看,聚义厅内并无一人,内设摆琴桌,对桌、月牙桌、六人桌、八仙桌、翘头案,上面设摆古董玩物,奇珍异宝。上面悬挂黑地金字一块大匾,上书”群英俱至”。西廊下有一百四五十人,老少丑俊不一,俱是十字绊英雄带,外罩大氅。林士佩背后尚有四十余人,必然也归西廊下,共计二百来往的人数。东廊下一溜条桌板凳,并无一人。东廊下东北角有大六人桌一张,三面绣花围桌,上绣龙出水风离窝,团花朵朵。   西廊下面北角,有大六人桌一张,也是三面花围桌。胜爷观看   已毕,心中明白,这必是我与林士佩二人的主座,此聚义厅宽阔广大之至,比今时大戏园子不小。林士佩说道:“胜老明公,我聘约您来,俱是您的高朋宾客。在下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在下既是本山的寨主,将您的宾朋请到此山,在下就算是主人。   西敞厅来者,但是本山的宾朋敝友,在下俱已安置在西敞厅了。   您的高亲贵友,现有东敞厅;在下早与您预备齐了。请将老达官您的人俱都让到东敞厅,大家一路劳乏,也好歇息歇息。”   胜爷对林士佩道:“如此多有屈尊您的高朋贵客了。”林寨主说道:“哪里话来,份所当然。”语毕,遂将镖行所来之人,向东敞厅相让。你道,东敞厅内中比戏园子尚大,宽阔已极,胜爷镖行之人,来了八十余位,要是进了东敞厅,大家连一小半地方全都占不过来。林士佩此时对胜爷说道:“胜老达官,此次我将您贵行之人请到,没有别的,朋友千个不为多。请您给我将您镖行的朋友介绍几位,我林士佩也好多认识几位高明。”   胜爷听罢,哈哈大笑,遂用手一指诸葛山真说道:“道兄,道兄请过来,我给你老人家介绍一位朋友。这是莲花峪林寨主林士佩,乃是南方的人物,武艺高强,南方属其第一,压倒一切的林寨主,人称震八方者是也。”又对林士佩说道:“这是我师兄,复姓诸葛,双名山真,蒙众人抬爱,人称聋哑仙师铁牌道人。”老道打稽首,口念无量佛:“贫道指佛穿衣,赖佛吃饭。胜施主聘请,本不当再染红尘,不得已前来打扰。”胜爷抱拳说道;”师弟请过来。这一位是我之师弟,千佛山真武顶庙里出家,法名弼昆,人称红莲罗汉。”又指着林士佩说道:“这是震八方林寨主,二位多亲多近。”和尚打问讯,口念阿弥陀佛说道:“贫僧乃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应当我打扫寺院,敬奉佛经。胜施主约我前来,出家人万不得已,来在高山打扰。”   林士佩说道:“赏脸赐光。这是胜施主情面,在下宝敕跪门,   还请不了来呢。”胜爷又给林士佩介绍第三位,胜爷又说道:“四弟请过来。这位是南七省震八方林寨主,号士佩。”又对寨主说道:“这是我四弟,姓李名刚号为神刀将,二位要多亲多近。”又介绍第四位,叫道:“丁贤弟请过来,与林寨主二位相见。这位乃是飞龙镇绅董,铺十八个把势场丁桂芳丁绅董。”   二位彼此说了几句外场话,胜爷又叫道:“邱三弟,你请过来。   林寨主,这就是侠义庄的教师,姓邱名,琏,绰号人称入地昆仑。邱三爷是我师弟,又是我的盟弟,可惜他有眼无珠,不识好歹,收下义子,非奸女子即淫妇人。采花之人高双青,就是他义子螟蛉,玷污我们之门户。”邱三爷闻听,脸面发赤,对林土佩道:“见笑见笑。”林士佩说道:“邱老教师说哪里话来?常言说得好,圣人不保其亲族。师傅领进门,品行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