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15 页/共 136 页

三寨主有何吩咐?”邱钰说道:“将你家二寨主之尸体,赶紧用铁篦子架起,用火烧之成灰,装在瓷坛之内,用红布蒙口。   速速办理去吧。”那喽卒们五七人,七手八脚,将二寨主之尸体抬往后山而去,燃起火来。不大工夫,已经烧成灰烬。三寨主对林士佩将话说完,又对着众喽卒们抱拳说道:“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邱某无能,从此回归扬州邱家堡去了。”又对着胜爷控背躬身说道:“胜老达官,你老人家这一镖,不伤邱某之命,指教邱某成人,年高德厚,不愧侠肝义胆。”说罢,转身形直奔后山而去。此时喽卒们已将二寨主尸体收拾完毕,交与三寨主邱钰。邱钰将二寨主尸体背好,   从此回归故里去了。   且说胜爷刀劈邱锐,镖打邱钰,这二人乃是莲花峪首屈一指,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真乃上等英雄。俗所谓能敲金钟一声响,不击破锣千百声。胜爷见三寨主走后,遂抱刀躬身说道:“大寨主请西廊下众宾朋,那位欲要比赛,胜某奉陪。以武会友,刀快不伤无仇之人,动手的时候,仍旧是点到而已。像那饱学之士,以文章会宾朋,你我乃是武学之人,以拳脚刀枪会高友。正人君子,胜英绝不下毒手。”林士佩说道:“众位寨主,可听得胜老者言词?那一位跟胜老者比较输赢?”众群雄一看,二寨主被胜爷刀劈而死,三寨主被胜爷金镖打伤。那二寨主与三寨主乃武艺绝伦,棒棍精奇,尚且不是胜老者对手,何况我们大家呢?众人想到此处,皆暗暗服惧。不敢出头较量。   林士佩见众人俱皆面面相觑,默默不语,遂又问道:“那一位奉陪胜老者?这不过以武会友,何以无人答话呢?”正在此时,忽听得西跨院一声喊叫:“林寨主不要长他人锐气,灭自己的威风。老儿胜英不要逞能,大太爷当取老儿胜英项上白发苍苍的人头。”此人喊叫声音未已,已经来到西敞厅切近,大叫:“众寨主闪开了!”众群雄闪身躯,让开一条道路,此人已经走过西敞厅,来到聚义厅前。胜爷举目观看此人:面如熟蟹盖,一脸面疙哩疙疸,满面凶煞之气;头上戴宝蓝色六楞抽口壮帽,正当中插桃花一朵,桃花压耳乃是下五门贼人;一身姜黄的短靠,足登薄底快靴,年在三十余岁,背后背着朴刀一口。胜爷问道:“朋友,我与你素不相识,咱是过打不不过骂。朋友你家住哪里,姓什名谁?”贼人说道:“老儿胜英,大太爷祖居京南雄县人氏.现在十二连桥赵北口,谢家村人氏,大太爷名叫谢洪亮。”胜爷听罢,捋髯一笑:“原来是赵北口谢家村坐地分赃的毛贼。我住在直隶莫州古城村,离谢家村二十余里之   遥。这几年我开设十三省总镖局,事情太忙,未得回家,我若回家,早就将你这小小的窑口哄散。你手下不过有三两名小毛贼,不过也就是打杠子,套白狼,脸面上抹灰,端鸡笼子,拔烟袋,偷铁锨,盗柴草之辈,你也敢跟胜三爷跟前较量?南七省的人物,没有阁下你这一号。我告诉你明白明白,莲花峪林寨主,三寨主邱钰,皆为出众的人物;莲花湖四十寨总辖寨主,万丈翻波浪韩秀,乃是当时的人物;黑水湖的胜天王曹荣曹子山,澎湖的王忠,巢湖的李豹,则为当时的豪杰;萧金台老寨主闵世琼,二位少寨主闵德润、闵德俊,是绿林道的好汉;萧玉台袁家弟兄,袁龙、袁虎;萧风台夏家弟兄,称为八大名山之人物。像你这小小的毛贼,无能之辈,我要与你比较,你不称染污我的鱼鳞紫金刀。我打发一个学三天半的小徒弟,就能拿你啦。”东廊下众英雄一听谢洪亮先骂胜爷,众英雄莫不愤怒。西廊下林士佩暗道:“谢家哥们,何必口出不逊?你看胜英骂人,不带脏字。打人莫好手,骂街没净口。谢家哥们先骂人家,他算个英雄吗?”谢洪亮在赵北口十二连桥五路都盟主坐地分赃。雄县白沟河莫州新安段村一带,五路有明伙路劫之人,如劫一千两银子,有谢家二百两;如劫一万银,有谢家三千两。没地方住,就在谢家居住,谢家弟兄师徒均为万恶之辈。   他有一个二弟,名叫谢洪山,别号八背玉面小哪咤,有横练金钟罩的功夫,武艺高强。又有家人跟他弟兄学艺,名叫谢禄。   主仆三人路劫,遇见骑马坐车之人,如若一哀求,用刀就扎就剁。被抢之家孩子大人,要是一哭叫,亮刀就宰。在当年春间开河之时,由保定府在天津办货来的廿只船,他主仆弟兄三人,一只小船当河一横。头一只船下锚打住。如其船不站住。刀刀斩尽,刃刃诛绝。那船站住之后,他弟兄主仆三人上船,将办货的资本、银钱抢掠一空。那办货之人,多有挪借来的血本,   跪在船上苦苦哀求道:“你老人家开恩吧,你老人家都给拿去,我们一家老小就绝了生活啦。”他主仆一闻此话,亮刀就扎就砍。把头只船搜索空了,令开船放走,再搜索第二只。主仆弟兄劫了廿只船,得了无数金银,尚用刀扎剁了五个人,三人当时毙命,两个因伤身死。办货的客人中有两位有人情的在直隶督办处告了。那个年月,直隶督在保定府衙署,公事下来,派马步队围剿谢家庄。此贼谢洪亮因案件甚重,他往南七省而来,正赶上胜爷林士佩南北英雄会。他在西跨院客所听喽卒说,胜三爷刀劈邱锐二寨主已死,镖打三寨主,邱钰已逃,此贼心中不服,才越众当先,口出不逊,辱骂胜爷。胜爷则骂他几句毛贼之血,不称染胜三爷的刀,我派我小徒弟出来就能拿你。此   时黄三太、杨香五、张茂龙、李煜、欧阳德、邱成、一粒洒金   钱胡景春、张凯、李智,一个个俱都大怒。金头虎这就挽袖子,大声喊道:“众位,我可占下这个姓谢的啦,就看我这一身血,胜三大伯要一呼唤,谁要抢着过去,我可不饶谁啊。”忽然间胜爷一回头,无意中叫道:“三太你们小弟兄!”三太答了一声:“有!”随着一个箭步纵出东敞厅。胜爷说话的意思,并非是叫三太出来,乃是说三太你们小弟兄,那个来会这谢洪亮?   皆因为胜爷素常最爱惜三太,故说话时一张口,便把三太说在头前。且说那金头虎一听胜爷叫的是三太,人家三太应声而出,傻小子满心不愿意,也没有法子啦。要是别人出来,金头虎还可以搅合,惟独三太素常跟贾明分外有个宽洪大量的地方,花钱吃饭,全不计较,故此贾明也就没有法子啦。金头虎遂对黄三太说道:“黄三哥我先说啦,那谢洪亮是我先占下啦。要是欧阳德臭豆腐他们,我非得把他们扯回来不可。三哥既是你,咱弟兄没有说的,让给你吧。”那黄三太也不理他,越众当先,来到聚义厅前喊道:“姓谢的不要口出狂言!凭汝一个小小的   毛贼,也敢在天下英雄面前摇摇摆摆,厚骂我的恩师?现有浙江绍兴府黄三太在此,来取你项上的首级,你不要耀武扬威。”   谢洪亮抬头一看,“嘿嘿!”不由冷笑两声:“你乃三太小儿,黄口孺子,先杀孺子,后杀胜英。”谢洪亮说罢,亮出单刀就剁,黄三太的朴刀急架相还。贼人谢洪亮乃是下五门的工夫,黄三太乃是上三门的学术,两口刀上下翻飞,两下各不相让。   二太的刀法迟,那贼人的刀是异常轻巧。但是有一件,那贼人下五门多是采花好色之徒,惟独好色之徒,身体多不强壮。然而三太虽是血气方刚,究竟年幼,工夫一大,三太也就有点招架不住了。贼人恨不能一刀将三太结果了性命。黄三太此时脸面上已微见汗迹,虚晃一刀,纵出圈子外,往东廊下败去。谢洪亮本是杀人不眨眼之贼,不知道伤了多少安分守己的良民。   要说三太败走,那谢洪亮就不当再追啦,贼人一见三太败走,一声呐喊:“小儿三太,将你的首级给谢太爷留下!”背后紧追不舍。追之切近,遂由背后扬起朴刀,直奔三太后脑海砍去。   三太就听得背后金刀劈风,当即反臂就是一镖。您道,胜爷打三寨主邱钰,十成力量,用了三两成;黄三太年轻,用足了十分的力量,一镖打中贼人右华盖穴上。此镖可以穿皮透骨,贼人“嗳呀”一声,翻身栽倒埃尘,将刀撒手。黄三太还刀奔贼人头上,就是一刀,竟将谢洪亮的脑袋给剩下一半来。刀到处一抬身,往外一纵,抬腿蹭刀,谢洪亮死尸已经倒在尘埃。黄三太对着谢洪亮的死尸说道:“此乃一小小坐地分赃之贼,何足道哉!”林士佩在旁看得真切,心中大为不悦,心中暗道:“那谢洪亮与你有何仇恨?既用镖暗打伤了人,也就可以了,你又回手紧跟着又是一刀,你也太不晓得世情了。”林士佩想到这里,遂站起身躯,要与胜爷辩理。胜爷此时已看出林士佩那宗神气来了,胜爷遂往前抢行几步,遂大声叫道:“三太孺   子!你小小年纪,就这样险恶吗?既用镖打了人家,怎么用刀伤害人家呢?你岂不记得为师谆嘱之言,但得容人且容人吗?   再者,那十二连桥谢家庄,人多户众,这岂不是结下世代之仇吗?这乃是英雄会,乃是以武会友,不过点到而已,难道说你学会了本领,专以杀人为能吗?如此岂不教天下英雄耻笑于你?   哼,我看你将来一点容人之量全无。武艺愈精,你的恶处愈深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要是一心以杀人为能,凭你的本领一准行吗?有句俗话,逢刚必折,骄敌者败。年轻人作出事来,总要以宽洪大量为怀,须知你有容人之量,旁人自有容汝之情。谦受益,满招损。不杀人者,人不杀之,汝好杀人,人亦杀汝。倘若如此的行为,将来岂能成名于世?终归落个傲慢的小人而已。”胜三爷教训三太,东西两廊下众英雄全都听得明明白白,莫不心中暗含着佩服胜爷。三太垂手而立,连声诺诺。胜爷又道:“还不起镖下去?”说罢,瞪了黄三太一眼,复又说道:“这还了得!”黄三太这才曲腰起下了金镖.退归东敞厅,默默无语。且说胜爷遂又对林士佩躯身抱拳说道:“林寨主多有原谅,小徒黄三太年轻,不谙人情世态,一时收招不住,误将您的高朋谢寨主伤害了性命。但是事从两来,莫怪一人,小徒三太已经败下来,有句俗语,穷敌莫追,欺敌者败。   谢氏就该收住招术,战胜了不就算了吗?谢洪亮不但不收住招术,反由背后追去,眼看手起刀落,三太性命难保,所以三太才用镖伤他。即使三太不伤他,他必杀三太。明公请想,那一刀要是落在三太头上,那岂不是也分为两半吗?小徒年轻无知,望大寨主多要原谅。”林士佩没听胜爷教训三太的时候,是满心眼不乐意,然后一听胜爷训说三太,句句入理,语语中听,林士佩心里的话,被胜爷给说出一多半来,所以林士佩也就无言答对了。林士佩遂对胜爷说道:“胜老达官,那是谢家弟兄   无有本领,不怨令徒意狠心毒。虽然是以武会友,打架没好手,骂街无好口,谢家弟兄不该口出不逊,有伤朋友的感情。”林士佩忙派手下之人,赶紧将谢洪亮的尸首搭将下去,用一口上好的棺木成殓起来,将各寿木上用纸条粘上,上写各死者的名姓。您道,此时已经死了五口。二寨主的死尸,已被三寨主背走,其余这四口死尸,就是那赵谦、李勋、王玉成、谢洪亮等。   喽卒们将谢洪亮死尸搭往后山成殓去了,这且不提。   胜爷怀中抱刀,遂又说道:“林寨主,请西廊下众宾朋以武相会。此时西廊下群雄,如其不愿战啦,算众位承让;有愿比较者,在下奉陪。但有一件,胜英贤愚有分,如若比较者,绿林道的好朋友,胜英绝不能伤害。我要会一会绿林道的高友,久后见面也可以谈谈论论,谁与谁递过手,过过刀,岂不美哉吗?”林士佩剑眉一皱,心中忖度:老胜英他又叫阵,他刀劈邱锐,镖打邱钰,断去我左膀右臂。南北英雄会,我并未与胜英有什么恶感,事到如今,他竟将我的左膀右臂断去。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要叫你镖行八十余人,走脱此山一个,那就是我林士佩软弱无能,也对不过死去的二弟,逃亡的三弟,与那谢家弟兄。我林士佩若不将镖行之人一网打尽,愚兄非为人也。南北英雄会。并不是林士佩的本意,原本是邱锐为护庇采花淫贼僵起来的火,故此林士佩跟胜爷毫无仇隙。打鹿打豹,镖行人也伤了,高双青仍然不献出来,胜爷闹得骑虎难下。邱锐是非与胜爷作对不可,胜爷出于不得已,杀了邱锐。镖打邱钰之事,胜爷犹有好生之德,不忍结其深仇。及谢洪亮口出不逊,与黄三太动手,被三太所杀,胜爷教训黄三太,仍是不愿与林士佩结仇作对。无奈林士佩在莲花峪占山为王。横行南七省,左右心腹只有邱氏弟兄。至于谢洪亮虽与林士佩是联盟弟兄,今日谢洪亮死在三太之手,林士佩并不以为如何。这里头   原故,那谢洪亮乃下五门的人,奸淫杀命,林士佩虽然是绿林人,并不袒护淫恶之辈,那谢洪亮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咬牙痛恨,欲将镖行八十余位英雄完全要灭尽者,皆因邱锐、邱钰二人所致。实是寒急似火,其仇已愈结愈深了,胜爷不论怎么以仁德的心肠感化,也是无济于事了。不言林士佩心中暗想,那林士佩此时已经抱腕当胸,对着西廊下众宾朋道:“众宾朋可都听见胜老者所言?咱武学之人,以刀剑会友;念书的人,以文章诗词会友。哪位寨主跟胜老者过过招?”西廊下众英雄默默无言。林士佩说道:“这非是拚命,以武学会高明,乃是会武术的壮举。”莲花峪的人已输三阵,这三阵动手的人,死的死,亡的亡。可有一件,这三个乃是莲花峪武学超群之辈。   在本山中出众之人,尚且俱各死伤,故此无人答言。林士佩一见,并无一人答言,冷笑两声道:“本山的众寨主,我林士佩有些浅薄;那位至我敝山之中,身不带一文钱,在我这一住,一年半载,三年五年,我皆待之如上宾,临走之时,我奉送富余的盘费。常言说得好,养军千日,用军一时。难道说一位与胜老者比较的都没有吗?我用红白帖请来的众位,难道说也袖手旁观吗?我请来的众位,莫不成喝酒吃茶来的吗?没有出头者,我林士佩接后场。”   话言未了,只见西廊下三层人后,有人痰嗽一声,叫道:“众位寨主闪开了!”群雄往两旁一闪,这人越众当先,乃是一位惊天动地白面长髯,一位老英雄。一声叫道:“胜三哥别来无恙,一向可好?”胜爷捋髯一看,只见此人:头戴青缎子随风倒帽子,青绢绸大氅,青缎子短靠,青缎子快靴,背后斜插一把削铁如泥的折铁宝刀,白素素一张脸面,长眉朗目,真是面白如玉,颔下飘有半尺余长的墨髯,正当顶相衬墨莲花一朵。胜爷看罢,原来是莲花湖的老寨主、宝刀将韩殿魁。前在   二郎山之韩天祺、韩天魁,乃是他当门的族弟,刻下已然归于莲花湖了。胜爷叫道:“原来是韩贤弟,久违久违。”原来此人在莲花湖五十二寨为第二位老寨主,刀法绝妙。胜爷遂叫道:“贤弟,你看南北英雄会,两下各有死伤。这个场面,贤弟承让了吧,不可交手递刃。你抬举我为胜三哥,我尊敬你是韩贤弟,如若动手,举手难留情。不想昔日你我弟兄一锅吃饭之情吗?”韩殿魁说道:“胜三哥,你我弟兄在一处,是前二十余年,您在真武顶开设镖局,我与兄长同事当伙计二载有余。你我弟兄分手,我回到莲花湖,我侄男韩秀,乃四十寨总辖寨主,内有十一家老寨主,共合五十二寨,我居之第二位。刻下二十余年,未与三哥晤面,今日之事,也是兄弟赶上啦。再者莲花湖蒙林寨主下帖聘请,也是义不容辞。皆因我侄男韩秀与林寨主八拜结交,南北英雄会,五日内两家比赛输蠃。我侄男韩秀接了林寨主的请帖,这才鸣锣聚齐,招集四十寨寨主当面对大众言讲:‘五日南北英雄会之事,因有林寨主之请,莲花湖那位,可以带人前去,拔刀相助,以尽朋友之交、绿林道的义气。’我侄男韩秀将话说完,四十寨人众,俱各默默无言。我侄男韩秀出于无法,遂站起身躯说道:‘没有别的,这个南北英雄会,请叔父您带领几十位寨主,前去辛苦一趟吧。非您的折铁宝刀,不能敌老胜英的鱼鳞紫金刀。’皆因我莲花峪与莲花湖,有同气连枝之义,唇亡齿寒的关系。莲花湖虽然靠山近水,莲花峪控陆路之要寨,岂有不互相依倚之气?我与三哥您昔日东伙之情,今日在此山对于南北英雄会之事,我乃是尽的朋友之义。   况且又受我侄男所托,实告诉三哥您说,我此来带了三十六名寨主,四名喽卒,前来此山赴五日南北英雄会。方才您没听林寨主说吗?他说难道所请来的宾朋,都为的是前来喝茶吃酒的吗?没有别的,胜三哥,我前来是赴会来的,既然来到啦,胜   负如何,必得要比较比较,以尽我侄男韩秀之托,又尽林寨主下帖邀请之情。胜三哥您不必谦逊,小弟愿奉陪您的鱼鳞紫金刀,三只金镖,甩头一子,如要是把小弟给伤了,那是三哥您成全小弟。”韩殿魁将话说完,胜三爷冷笑道:“韩贤弟,刀创药虽好,不如不刺口子。昔日你我弟兄朝朝相聚,夜夜倾谈,今日之事,虽然此山与莲花湖有连带关系,贤弟你独丝毫不念你我同桌共食,同榻共眠,你我就忍兵刃相见吗?望贤弟三思之,你我弟兄俱已垂暮之年,能有几时相见?倘若动起手来,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韩殿魁说道:“小弟既然出头露面,绝无空回之理。小弟心意已决,必要与三哥走上几个回合,以应南北英雄会之点。三哥您纵有苏秦、张仪之舌,贾谊、邝生之才,我是心如铁石,非得递招不可。”胜爷道:“贤弟,非是愚兄说话烦絮,贤弟还是事要三思而后行。”韩老寨主说道:“三哥不必多言,我意已决矣,绝无挽回之理。胜三哥你就是说得天花地坠,岂能打动我心!”胜爷说道:“贤弟呀,常言说得却好,当场不让父,举手不留情。”韩殿魁说道:“三哥说的哪里话来?两无相让,各尽其所能。”胜爷说道:“贤弟既然如此,请脱大氅,亮宝刀吧。”韩殿魁这才甩大氅,后面的喽卒接过去,韩老寨主遂亮出折铁宝刀,将宝刀向怀中一抱,说道:“胜三哥请上手。”胜爷说道:“贤弟请上手。”二老者这才留行门,走过步,都是脚尖找地,磕膝盖一拱,鹿伏鹤行,来往盘还二次。此时傻小子金头虎在一旁说道:“两个老头转什么弯儿呀!”杨香五说道:“你真是傻小子,韩殿魁那是活动身子腿脚腰哪。”二位盘还了三次。韩殿魁折铁宝刀,真是削钢剁铁;胜三爷的鱼鳞紫金刀虽快,可不能削钢剁铁。   韩殿魁一进步叫道:“胜三哥看刀!”胜爷的刀可不能相让啦,对于别人可以让三招,惟独对于韩殿魁可不能让啦。皆因为韩   殿魁与胜爷共事数年,胜爷知道韩殿魁的武学乃是绝伦之手;再者要是让韩殿魁三招,反倒惹朋友不愿意啦,岂不是看不起老朋友了吗?二老者一招一势,两口刀真是单摆浮搁,一刀出去,俱都是手眼身法步,腕胯肘膝间,比画上画出的画谱全都好看。二廊下英雄观看,无有不称赞的。先前刀慢,到后来一刀紧似一刀,一来一往,聚义厅前,会战六十余个回合,只见刀光灿烂,照人二目。二位战得恰似一团,一道银髯,一道黑髯,来往飘摆,韩殿魁的折铁刀,能找胜爷的鱼鳞紫金刀,胜爷的鱼鳞紫金刀,躲避着韩殿魁的折铁刀,因此二老者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胜爷心中暗想:韩老寨主真乃英雄也,浑身上下,宝刀避住身体,鱼鳞紫金刀递不进去。胜爷蚕眉紧皱,心中思忖:我刀劈二寨主邱锐,镖打三寨主邱钰,他二人乃是出色的本领,韩殿魁与我学业不差往来,他五十余岁,俺胜英七十来岁,工夫要战大了,怕气力不敌。胜爷虚晃一刀,纵出圈子外,说道:“韩贤弟的折铁宝刀,神出鬼没,愚兄年迈苍苍,力不能敌,承让了吧。”韩老寨主说道:“胜三哥,不分胜负,焉能罢战?不怕老哥衣服上受点伤呢,才算分出胜负呢。”说罢遂跟后面追赶。那韩殿魁腹中方忖:我跟胜英,东伙在一处二三载的工夫,胜英绝艺,我俱都知道,除去鱼鳞紫金刀,就是三只金镖,甩头一子,我能躲闪甩头,接金镖,怕他何来?   遂追到背后。总是绿林道老人物,折铁宝刀未下毒手,在胜爷左大腿上,点了一刀,如其点上,也不至于废命。胜老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往前逃走的时候,右手的刀暗暗交于左手,刀把点住心口窝,右手可就将甩头一子撤出来啦。正在此时,韩殿魁在背后用刀照着胜爷胯上点去,胜爷此时耳轮中忽听有金刃劈风的声音,知道韩殿魁的宝刀要扎到啦,老英雄一转身躯,韩殿魁在胜爷的背后,这一刀扎去,实指望准得扎上,因为胜   爷背后整个的身形全交给韩殿魁啦,这一刀那有扎不上之理呢?   所以古人有云,骄敌者败,韩殿魁这就是骄敌之故,满心中净存着一个露脸取胜,那知道胜爷这一翻身,韩老寨主的刀扎了一个空。胜三爷转身躯的时候,刀在左手,甩头在右手拿着,身子是由左向右转的,方将身子闪过,紧跟着甩头一子,赶奔韩殿魁的左太阳穴打去。这个暗器,本来就是偷空用的东西,要是在迎面直打,接也好接,躲也好躲,胜爷一闪身躯的时候,韩殿魁的刀正扎空了,招术用空了,就是输下招术啦。韩殿魁正在往回收招的时候,胜爷的甩头一子恰巧奔太阳穴打来,欲待躲闪,已经来到啦,顺势用右手宝刃向外往左边一避,为的是甩头到了,就是铁练子缠在刀上,也不致有性命之忧,不过落一个输了而已。韩殿魁右手的刀往左面太阳穴这一避,把全面的身躯可就闪出来,交给胜爷啦。胜爷甩头奔左太阳穴打去的时候,本是虚点,韩殿魁用折铁宝刀避甩头的时候,那甩头已经向面门上两眉间打去,韩殿魁只顾及太阳穴,甩头奔面门去的时候,可就顾不及啦。您道,那甩头是长方形的,四楞见角,胜爷奔眉中间打去,本是用的甩头的方楞,两眉中间皮肉最薄,甩头的方楞稍一沾肉皮,立将眉中划了一寸长的一个口子,只见鲜血随着甩头到处,可就流将下来啦。韩殿魁往后一仰身,用宝刀一点方砖地,胜爷抱腕当胸:“韩贤弟多有包涵,愚兄眼目昏花,收招不住,误伤贵体。”韩殿魁脸面一红,说道:“胜三哥甩头下留情,小弟甘拜下风。小弟此生只输与兄长之手,败军之将,不足论战。”韩殿魁等胜爷将话说完,又对林士佩道:“林寨主您可曾看见啦?韩某并非袖手旁观,也不是专为吃酒喝茶来的,我乃艺业不精,不是胜老达官之敌手。   方才胜英的甩头一子,暗中留了一分情面,不然我已死于非命,焉能逞强恋战,贻笑天下英雄?”林士佩一听,默默不语,脸   面现出一种愁容惨淡的样子。韩殿魁遂与三十六家寨主,四名喽卒,同回西跨院,出了寨门,四十余位寨主回归莲花湖去了。   胜三爷怀中抱刀,对林士佩说道:“哪位愿与胜某比较,即请寨主替胜英与众位英雄让一让。”林士佩心中暗道:胜英年老精神足,艺业精强,已经战败了数位,俱都是武艺超群之辈,那老胜英还是毫无倦容,我若再请人与胜英较量,恐怕仍然不是胜英敌手,岂不是徒献其丑吗?我也看透啦,再让也没人出来与胜英动手啦,倒不如我亲会胜英。林士佩思索至此,遂对胜爷说道:“胜老明公武学绝伦,量绿林内宾朋也不是老达官的敌手。没有别的,我林士佩给您接招吧。”话言未了,屏风后有一人高声呐喊:“大寨主不要动手!树打根由起,盐由那儿咸,醋由那儿酸。此事皆我一人而起,无故将我拜兄断送了性命。事到如今,莲花峪因我走死逃亡,我当与老胜英争持拚命。”众人留神观看,乃是那贼中之首,恶中之魁,身带着铁练大锁,后面四人跟随,就是那采花杀命的淫贼高双青是也。林士佩不看便罢,一看此人,不由得无名火起,钢牙咬碎,将脚向方砖地上一跺,将那块方砖震出好几道裂纹儿。心中恨愤后悔,口内又不好明言,故此林士佩非常的恼怒。林士佩此时有心将高双青数骂一番,方要出口,自己又暗道:此时莲花峪所遭的祸事皆因高双青一人而起,我虽食其肉,寝其皮,饮其血,不足解我胸中万一之恨。我若当着天下英雄,数骂他一番,又当得了什么呢?我为什么不用老胜英的拳头,堵老胜英的嘴呢?我将高双青放开,命高双青与老胜英动手,那高双青如将老胜英战败,那时节我亮双剑,将高双青乱刃分尸,以与我泉下的拜弟邱锐报仇雪恨,也可以令我那逃亡的三弟邱钰心平气合。如其高双青不是老胜英的敌手,又可分老胜英一分精神,那时节将老胜英累乏了,我却兜底与老胜英动手,大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