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105 页/共 136 页
众人到了贺宅,天已平西。贺照雄吩咐家人,预备软榻藤床,将张爷放在软榻之上,仍然昏迷不醒。胜爷叫道:“照雄!
速取文房四宝。”胜爷开了治吐血的方子,叫家人备快马,到大药铺照方抓三剂药。家人去了工夫不大,将药买来,胜爷说道:“照雄、三太,这时要有你师叔、师大爷在此,他们的药
比我开的方快。”三太说道:“前几天我师祖父来了,追刺客出去未归,叫我们不必悬念。”胜爷心中暗道:“事情是越闹越大,连我恩师都露了面了。”此时将药煎好,把张爷扶起来,用筷子将牙关拨开,用匙将药灌下,灌下几匙去,张爷就稍能自己下咽了。服完了药,将张爷放躺下稳了一稳,胜爷拍张旺的肩头说道:“张贤弟心中明白不?”张旺翻了翻眼说道:“擂台上这一掌,小弟自知受伤太重,大约不能久存人世。二十年前,您救过小弟之命,小弟如今方要报答,不想半途遭此。
有两宗事您得给我办。”胜三爷问道:“那两件事?”张旺说道:“第一件就是这一掌,您得给我报仇,若不与我报仇,至九泉下我也不能瞑目。”胜爷说道:“张贤弟,你眼前站立的这位,你可认识?”张旺上眼皮一翻,说道:“我由四月就未离您左右,所有您这一干老少宾朋,也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差不多我都认识。此时我只觉心中发慌,眼目昏花,看不清楚。”胜爷说道:“张贤弟,这一位就是飞天玉虎蒋伯芳蒋五弟。”张旺说:“原来是蒋五弟。在火烧红棚之时,我就见过一次,分手不过几日。”胜三爷叫道:“张贤弟,第一件事,已经给你办完了。当你受了重手法的时候,蒋五弟就上了擂台,杨香五、贾明、濮德勇三个才将你救下擂台。蒋五弟与和尚当时动手,和尚中了蒋五弟一腿,比你的伤还重,踢的和尚满口喷血,当时就昏迷不醒。用的是阴阳童子腿的绝艺,一腿正踢在胸脯之上。贤弟不要思虑,好好的养伤,别看此时心中发慌,吃下第二服药去就稳的住了。你偌大年纪之人,吐血焉能够不心中发慌呢?年轻的人要是吐一口血,也得头晕眼花。贤弟,这头一件算不用办啦。但不知第二件是什么事呢?”张旺打了一个唉声说道:“胜三哥,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兄弟有一个犬子,名叫张玉龙,前三年在杭州我会见他一面,
那时我正在酒楼上独自喝酒,他也上了酒楼啦。我见了他,一问他:‘这几年总没见你之面,孩儿你做什么事情呢?’玉龙言说:‘在莲花湖充当水八寨的寨主。’我当时一听,就唾了他一口。我说:‘好冤家!你不走正道,当了臭贼啦?为父养你,指望光大门楣,光宗耀祖,你不知上进,流为臭贼,从此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咱父子从此永别,你当你的贼,我当我的保镖的。’说完了,我甩袖下了酒楼,他伸手拉我的衣服,跪在地上央求我,他言说从此改邪归正,我一时气恼,遂下了酒楼。
过了二年我又烦人打听他的行踪,据说由前三年父子酒楼分别,他就弃了莲花湖啦,我再想找他也找不着了。张氏门中只此一子,第二件事就是此子,以后您要遇见他,千万提着他的小辫,由苦海中将他提到岸上,把他安置在十三省总镖局内,将来好叫他得一个好结果,接续我张门之祀。这孩子的长像,可与我大不相同,他的长像酷似他母,乃是俊品人物,现在虽不在莲花湖,吾想他绝不能走正路,不是在深山,便是在海岛,不为大王便为匪首。这就是小弟第二件心事,这事关系张家的香烟,三哥要遇见他的时候,无论他怎样无理,三哥要看小弟之面,就说有小弟的遗言,务必将他导入正道,小弟死亦瞑目了。”
胜三爷说道:“张贤弟,这两样事,第一件,不用提啦。第二件,愚兄无论在何处遇见吾那贤侄,必然遵贤弟的话办理。只要有愚兄在世,绝不能叫他走入邪途。贤弟你安心养病要紧,千万不要多思多虑,骚扰自己精神。”张旺将话听完,闭目合睛,仍然昏昏睡去。胜爷说道:“众位贤侄,咱们大家也该吃饭了。”贺照雄说道:“饭已预备好了,就请恩师与蒋五叔和众位兄弟等,到前面客厅用饭吧。”大伙这才来到前院客厅之内,一张圆桌面,爷儿十位入座用饭。蒋五爷还是不喝酒,胜三爷叫道:“蒋五弟!你这一脚,恐怕踢出祸来。”蒋五爷说
道:“胜三哥,何祸之有?便有祸岂能奈我何?慢说他是肉和尚,就铜和尚铁和尚,我也砸得扁他。”胜三爷说道:“五弟你有所不知,少林寺老方丈九十余岁,他手下有和尚不下六七百名,皆因少林寺地方狭窄,所以又创设白莲寺于杭州,这座白莲寺是老和尚的四个徒弟掌管。别人的本事大小,贤弟不知,你还不知恩师的本事么?老和尚与恩师呼兄唤弟,小巧软硬劲的工夫不提,老和尚与恩师时常在一处较量。冬天二人俱都脊背对脊背坐在冰上,一坐三天三夜,只穿一条单裤,这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大小便,老和尚伸手摸摸恩师的身上滚热,恩师再伸手一摸老和尚的身上也是滚热。夏天在少林寺中大殿里,生四盆火,放在大殿的四门,恩师与和尚俱身穿皮衣,二人脊背对脊背打坐,一坐三天三夜,俱是周身冰凉。这种惊人的绝艺,谁人能行?白莲寺掌院僧是老和尚的徒弟,贤弟这一脚,恐怕有祸。”蒋五爷说:“胜三哥,我一条棍打南七北六十三省,五七百和尚何足道哉?”胜爷见蒋五爷性傲,遂说道:“五弟还是有欠涵养。”
爷儿十位正在喝着酒,忽听家人来报,说道:“回禀少当家的,现在四角贴告示,擂台不动,明日止擂一天,廿六日仍然开台。告白上写专会南七北六十三省保镖护院的英雄,打不了南七北六十三省的侠客,誓不止擂。”胜爷闻听,一拢银须,叫道:“五弟!你这一脚踢出祸来啦,少林寺老和尚大概许要出世。”蒋五爷叫道:“胜三哥!就是他项长三头,肩生六臂,小弟也要与他见个高低!”到了八月廿六日这一天,爷儿十位及贺宅的家人,起早用饭已毕,众位英雄分三拨前往擂台。众人来到擂台下,一看擂台仍旧,四门贴着告白,看热闹的人较前尤多。在路上就见游人如鲫,到擂台下再一看,就好似蚂蚁一般,万头攒动。作买卖的皆去趁生意,茶棚搭了无数,惟擂
台上一人皆无。爷儿十位,擂台下来回的溜达,观看擂台下的形形色色。金头虎贾明与张茂龙一同走,萧银龙与杨香五同走,黄三太与贺照雄等偕行,胜爷与蒋五爷同行,大伙等在擂台前后闲溜,有的看十样杂耍,有的闲游。萧银龙与杨香五二人走到擂台下,萧银龙仰面向台柱子上观看,见有白纸黑字,一张告白,字有核桃大小。萧银龙看上面写着“告白”两个字,下面写的是:“为通告事,本擂发起,缘以盗匪充斥,官家需求武术人材,拔尤选萃,以应需要。不料事出意外,白莲寺掌院僧在擂台上受伤甚重,因之散擂,对于立擂本意,未收效果。
兹再续擂若干日,为选择人材起见,专会南七北六十三省保镖护院教场之老师,及侠义剑客,四海英雄。其有怀艺未售,不得展其所长者,正可作出身之阶梯,或不愿意聘公门,亦可借此扬名天下。望各界英雄、武术大家,一临此擂,实为幸甚。”
萧银龙看毕告白,再看两擂台柱子上红纸黑字,这副对联的口气,真有打遍天下的意思。萧银龙叫道:“杨五哥!你看看这个告白,是多大的口气?所说的话,完全是对咱们镖行说的。”
杨香五说:“这回的热闹可大啦,必然有出类拔萃的人材。要似你我之辈,决上不了擂台。”
萧银龙与杨香五在闲谈之际,就听东南一阵大乱,尘沙荡漾,人声喧嚷:“镇擂的来啦!”众人闪开了道路,一看前面正是焦公子,骑着一匹艾叶青的马,后面紧跟着就是野鸡溜子王七,座下一匹带花骝,在马上摇头晃脑,精神露外。再看后面,就是焦公子的那群恶奴,护院的、当教师的,俱坐在马上,洋洋得意,齐撤坐骥,乱抖嚼环。当中间有一乘二人亮轿,轿上坐着一位僧人,白脸膛,白胡须,白眼眉,寿毫有二寸多长,穿著灰色的僧袍,光头未戴帽子,灰色的僧裤,灰色的僧鞋,灰色的袜子,一身灰色,露出一种出尘逸世之概,闭目合睛,
稳坐在亮轿之内,连气儿都看不见喘。金头虎叫道:“杨香五!
你看这个和尚都要死啦,用轿搭到擂台底下,必是敛缸钱来啦,死了好坐缸。怎么连气儿都看不见喘呢?”杨香五说道:“你别胡说啦,这必是镇擂的。”二人说着话,焦公子的马已经来到擂台之下,后面的轿子也到啦。焦公子弃了座骑,家人接过丝缰,牵往擂台后面去了,其余众恶奴紧跟着也弃了坐骥,自有人接马去遛。众人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将老和尚围的风雨不透,焦公子来到轿前,面对老僧,控背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老方丈请下轿上擂台,已经来到啦。”老僧这才微睁二目,看了看众人,下了二人亮轿,轿夫将轿抬走。老方丈对众人一摆手,向两旁一打手势,众人雁排翅分开,列于两旁,真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惟独看热闹的人,声音鼎沸,人声嘈杂。众人立于两旁,老方丈走至擂台切近,将左腿向上一扬,脚心扣在后脑海上,作出朝天凳的架式。金头虎遂说道:“杨五哥你看,老和尚小子还弄这么一手给大家看看呢。他必是觉着他老啦,在众目之下逞能呢。这一手我由五六岁上就会,香五你看。”傻小子当时抬起右腿用手一搬,贴在后脑海;又放下右腿,再用左手一搬左腿,放于脑后,然后又来了一个大叉,遂说道:“这算什么?这还惊的了人吗?”杨香五说:“你别装疯卖傻啦,人家搬朝天凳就完吗?你看看,那是要上擂台的架子。但不知他怎样上法?反正一条腿,一丈五六高他不准蹿的上去。”金头虎说:“你别抬举他啦,搬过梯子来他也上不去。”
二人正在说话之际,就见老方丈,右脚向地一跺,耳轮中就听得“呱哒”一声,声音震人的耳鼓。再一看老方丈,左腿仍然搬着朝天凳,纵上了擂台啦。此擂有一丈三尺高,擂上又起二尺余的栏杆,共合一丈五尺余高,老方丈一条腿纵上擂台栏杆之上,来了个金鸡独立的架式,犹如站在平地一般。老方丈面
向擂台,纵上栏杆,仍然面朝里。此时台下之人,一见老方丈单腿纵上擂台,个个莫不愕然,喧哗声音忽然而止,犹如鹰入松林,群鸟无声一般,真是鸦雀无声,将看擂之人俱都镇住,万众目光,俱都射在擂台栏杆上的老方丈的身上。就见老方丈一转身躯,僧衣一飘,赛蝴蝶一般的轻巧,一个旋子,面朝外而立,仍然单足,好似钉子钉在木头栏杆之上。面对擂台下之人,口中念道:“阿弥陀佛。”焦公子走到老和尚面前,先作了一揖,遂说道:“请老方丈后台用茶。”老方丈一摆手,焦公子无语而退。老方丈手打问讯说道:“众位施主,我出家人来此镇擂,虽说焦公子之聘,事实上不然。那么贫僧是为功名富贵而来吗?也并不是为功名富贵而来。只缘贫僧有一长门大弟子法蓝,掌院白莲寺,年已七十有余,自幼出家,拜在小僧门下,小僧昼夜教授,六十余年的苦工,派来杭州掌院于白莲寺。
也是他不知自爱,一时胡涂,参与杭州之擂,受焦公子振芳之聘,前来镇擂,致受重伤,这也是他学艺不精,祸由自取。但而有一件,孺子蒋伯芳乃是玄门的门徒,自古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孺子不知玄门义,用阴阳童子腿,下毒手,一腿将我长门弟子法蓝踢得口吐鲜血,不知人事,倒于擂台上,老僧因此才出头露面。但是出家人焉愿扰攘红尘?你们俗家疼儿女,孝父母,敬兄长,爱兄弟;我们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尘不染,万虑皆空,惟有一样,疼徒弟,孝师傅,敬师兄,爱师弟,这就是出家人所有的牵挂。吾的掌院僧法蓝,竟被蒋伯芳小儿所伤,老僧此来,就为的看看蒋伯芳小儿的阴阳童子腿,要与徒儿略报一腿之仇。”老和尚语至此,将腿放下,一个转身落在擂台之上,仍然脸朝外,不闻台板的声音。面对台下,厉声叫道:“蒋伯芳孺子听真,贫僧知汝是艾道爷之徒,倚仗你有阴阳童子腿的绝艺,横推八匹马、倒拽
九头牛之能力,藐视一切,不知义气。自古三教是一家,你是玄门徒弟,吾徒法蓝乃是僧门弟子,你不知僧道之义,竟下毒手伤了吾徒。今天贫僧擂台,并无他意,贫僧也不伤害生灵,蒋伯芳你也不要担惊害怕,你要是人物,你就此速上擂台,贫僧要看看你的阴阳童子腿。就凭乳臭小儿,黄口孺子,胎毛尚且未退,你就敢藐视天下英雄豪杰?你要是畏头畏尾,怕死贪生,不敢上擂,贫僧必要找你师傅,分辩理论,决不轻饶与你!
小畜生还不上擂台,等待何时?”此时擂台下,胜三爷与蒋伯芳、黄三太、贺照雄等众人,已经聚到一块,蒋五爷一听,老和尚在擂台上口出不逊,口口声声叫自己上擂台,蒋五爷只气的三尸神暴跳,立刻就要上擂台。胜三爷伸手相拦,叫道:“五弟不可。且息雷霆之怒,听为兄有言相告。此和尚名叫璧和僧,愚兄在贺宅酒席上曾对五弟谈过,贤弟万不可逞一时之愤,自取其祸。”蒋五爷说道:“胜三哥,恩师与他为友,小弟不知,恩师又未曾与小弟介绍过,他为谁的长辈?他就是铁打的金刚,小弟又何惧之有?”胜爷仍然不放蒋五爷。蒋五爷大怒,叫道:“三哥别管!”一把抓住胜爷的手腕,向外一推,竟将胜三爷推了一个趔趄。胜爷叫道:“三太、香五!拦阻你五叔,千万别叫上擂台。”三太等弟兄八位上前拦阻,蒋五爷用手一分众人,这八位东倒西歪,蒋五爷奔向擂台而去。胜三爷知道蒋五爷青年刚愎,决不能相拦,只可听之而已。蒋五爷来到擂台之下,一声呐喊:“僧人不要口出大言,你家蒋五爷来也!”语毕,纵上擂台,遂说道:“你不称和尚。”此时焦公子等见蒋五爷上了擂台,王七在老方丈耳边低言说道:“师祖,打我恩师的就是此人。”老方丈一摆手,野鸡溜子一拉焦公子,众人俱都抽身下了擂台。此时台上只剩铁炼金刚的璧和僧与蒋五爷二人,眼看就是一场恶战,蒋五爷大祸临身,从此惹起一
场风波,僧道斗艺。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众位要问璧和僧由何而来?书中不得不补叙一番。话说法蓝僧那日在庙中,正在盘膝打坐,忽然野鸡溜子王七进庙,门头僧叫道:“王七!你被逐出庙,永不许回庙,又干什么来啦?”
王七说:“师兄,你给禀报一声,我此来乃是血心热胆,有机密大事。”门头僧无法,只好回明法蓝僧,法蓝僧叫门头僧将野鸡溜子王七唤入。野鸡溜子王七进了禅堂,见师傅法蓝僧,双膝跪倒,放声大哭。法蓝僧问道:“你有话快快说,何必如此?”野鸡溜子王七由腰间取出小包袱,打开了小包袱,取出法宝的戒箍,双手递与法蓝僧,说道:“恩师,吾四师叔现在被杀,小徒不避危险,将戒箍盗来,特报与师傅知晓,好与我四报仇雪恨。”法蓝一看,果然是四师弟之物。原来,和尚受戒之后,戒箍上有自己的名字,决不能到在别人之手。法蓝这么一看,果然是自己亲师弟的戒箍,当时颜色更变,一问情由,野鸡溜子王七便将贺家堡如何暗藏巨盗,杀死四师叔之事说了一遍。法蓝僧闻听王七之言,怒发冲冠,当时就要前往贺家堡找贺照雄与师弟报仇。野鸡溜子王七说道:“恩师你先别忙,此事因为焦公子所起,贺照雄又将我师叔的人头掷在焦宅,焦公子气愤不出,虽然埋了我四叔的人头,事不算完。府台大人并吩咐焦公子,欲拿获正凶,刻不容缓,你要自己去报仇,杀人流血,王法攸关。要借着焦公子之名,既能报仇又不碍王法,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法蓝僧问道:“怎样借焦公子之名,报你四叔被杀之仇呢?”野鸡溜子王七便说:“杭州八月庙立擂,明着为要拔选人才,暗为访拿贼人。贺家堡距八月庙一水之隔,贼人必然上擂。在擂台之上擒着匪人,送于官厅治罪,叫他身首异处。一举两得,岂不胜过恩师你一人前往报仇吗?”
法蓝僧一时报仇心急,竟受野鸡溜子王七之愚弄。此及在擂台
上打了张旺,蒋五爷上擂台用阴阳童子腿,破了法蓝的金钟罩,口吐鲜血,众教师遂叫道:“野鸡溜子王七!你说你师傅天下无敌,压倒群雄,如今却与你四师叔一样啦,这可怎么办吧?”
焦公子也是埋怨。王七小脑瓜一晃,嘿嘿一笑说道:“公子爷,我还有主意呢,只要公子爷能照计而行,准能报仇雪恨。但有一件,公子爷到了那时,心满意足,可别忘了我王七的功劳?”
焦公子说道:“你还有何法?快快说出,不要絮叨了。”野鸡溜子王七,晃小脑瓜儿说道:“公子爷,我提起一位来,你大概没见过面。当然,也得有个耳闻。”焦公子问道:“又是何人?”王七说道:“提起此人,大大有名,少林寺的长老,吾之师祖,璧和僧。现年一百来岁,自幼出家习武,掌院于少林寺,这个人可能行吗?”焦公子说道:“提起此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若能聘这位高僧出世,可以打遍天下。但是谁能介绍呢?”野鸡溜子王七说道:“此事非这样办不可,公子爷你可晓得?出家人爱惜徒弟。如今吾老师被蒋伯芳踢的昏迷不醒,将我老师抬回庙去。现在老方丈正然游方至此,一见长门弟子被人所打,决不能善罢干休,必要报仇。可有一宗,这回我自己可不行,你得辛苦一趟,皆因为我是人微言轻,老方丈身价太重,不能听我一面之词。用人抬着我的师傅,咱们二人一同去,我先见了我师祖,将我师傅被打之事,先说了;然后你再进去,必然当面应允。他老人家要一出世,别说是这些小辈们,也不是我说一句大话,打遍天下的侠剑客,都不费吹灰之力。”
焦公子闻听野鸡溜子王七之言,甚为喜悦,当时派人将法蓝抬回白莲寺,野鸡溜子王七同着焦公子,也一同来到白莲寺庙门外。野鸡溜子王七在前,后面几个家人抬着法蓝僧向里就进,门头僧向前一看,大吃一惊,抬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师法蓝!
不由的一怔,说道:“这是怎么啦?”王七就将擂台上老师被
打之事,报告了门头僧,门头僧这才到里面禅堂,回禀了璧和僧,言说:“王七求见祖师爷。”璧和僧问道:“是那一个王七?可是前者被吾驱逐的野鸡溜子王七吗?”门头僧说道:“正是此人。”璧和僧说道:“他又来此作甚?我有言在先,不准他再进白莲寺,何以又引他前来?告诉他,就提祖师爷已回少林寺,叫他去吧。”门头僧说:“还有一事,吾们恩师在擂台上被蒋伯芳所伤,浑身是血,不知性命如何。”璧和僧闻听,长叹一声,遂说道:“果然不出吾所料,白莲寺必要断送在此人之手。快将汝师抬进来,也叫王七进来吧。”门头僧这才来到外面,唤出几个小和尚,将法蓝抬入庙内,野鸡溜子王七随后跟了进来,焦公子仍在门外候等。野鸡溜子王七见了老方丈璧和僧,跪倒行礼,叫道:“祖师爷,再晚生与师祖爷磕头!”
老方丈璧和僧叫道:“野鸡溜子王七!你干什么来啦?”王七便将贺照雄明善暗恶,家中窝藏江洋大盗,如何将法宝害死,人头扔在焦公子宅院,以及法蓝僧擂台上受伤之事说了一遍。
这小子他并不懂的什么叫阴阳童子腿,他就告诉璧和僧说:“蒋伯芳先抬左腿,后抬右腿,正踢在我师傅胸脯之上。”璧和僧闻听王七之言,叫道:“王七!你是无故搬弄是非!你又前来害贫僧?贺照雄的为人,谁人不知?汝师昧于考察,被汝一时所抬,致有此祸。贫僧九十余岁之人,焉能叫你小孩子利用?”语毕,叫小和尚:“到禅堂将缘簿拿来。”小和尚遂将缘簿取来,璧和僧左一篇,右一篇,掀开缘簿,叫道:“王七!
你来看,贺氏三辈行善不替,施舍白莲寺都有账可查,他乃是杭州第一的善人,到贺照雄本人,仍是奉行善事,你无故的要加害于人。王七,王七,须知人容天不容,贫僧焉能听汝一面之词呢?你快快退去吧,以后不许进庙。”野鸡溜子王七闻听老方丈这一席话,把小脑瓜一晃,叫道:“祖师爷!你可屈死
晚生了。贺照雄坐地分赃,有真凭实据,抢绸缎店,抢焦公子的白龙驹,这些人俱都在他那里住着呢。你看他两辈施舍,在他先两辈,我可不知道,在他这辈,你看他每年施舍一万,江洋大盗暗中分与他三十万呢,以他表面上而论,行些小惠,遮掩人的耳目。别的事情你不办,难道说我之恩师被蒋伯芳踢的昏迷不醒,不知死活,这样的仇,你就不报了吗?”璧和僧闻听野鸡溜子王七之言,长叹一声说道:“贫僧昨日心惊肉跳,偶占一课,知有血染衣襟之祸。大数来临,岂能逆天?”野鸡溜子一看老方丈说话,有牺牲性命之意,遂叫道:“祖师爷!现在焦公子还在门外,要拜见祖师爷。”璧和僧说道:“何以早不告知我?快快请进。”这就是子以父贵,杭州府知府的少爷,谁不敬重?再说璧和僧以为白莲寺在杭州,又是知府的治下,焦公子前来,岂有不见之理?并且王七所说之话,璧和僧全都不信,也要问问焦公子始末根由,所以叫王七来到外面,将焦公子请入禅堂。焦公子见了璧和僧,纳头便拜,口称:“老祖师,弟子焦振芳与祖师爷磕头。”璧和僧伸手相搀:“焦公子请起,贫僧不敢当。”焦公子站起身形,侍立一旁,恭敬溢于表外。璧和僧一问焦公子,贺照雄是否有窝藏江洋大盗之事,焦公子滔滔不断说了一遍。璧和僧闻听,心中暗想:“堂堂知府的公子,谅不至有虚言。纵有不实之处,法宝被杀,将人头掷在焦公子的书房,当然是实事;擂台之上吾徒法蓝被打,现在目前。”璧和僧思索至此,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获罪于天,无所祷也。贫僧血染衣襟之祸,谅难脱却。焦公子,你赶紧回去办理一切,今日二十四日,明日停擂一天,二十六日重新开擂。你四门张贴告白,口气越大越好,就提专会南七北六十三省的侠剑客、保镖的、护院的。贫僧打不净保镖护院的侠剑客,誓不回归少林寺。擂台上再作一幅对联,口气越大越
好。”焦公子闻听,满心欢喜。野鸡溜子王七这才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向焦公子抿着嘴,眯缝着眼窃笑。焦公子叫道:“祖师爷!后天二十六日,弟子前来接你上擂。”璧和僧说道:“不必来白莲寺迎接于我,后日晨刻,我到城里长春寺等候你们。什么也不用预备,只要一个太师椅子,穿上两条轿杆,前去长春寺迎接。擂台之上,也不要预备什么,贫僧连一杯水都不喝。你们就去照办吧,后天辰刻,贫僧必到长春寺等候。”
焦公子与王七二人这才告辞,回归焦公子私邸,办理一切。所有告示对联,俱是焦公子请人作的,第二日贴出,城里关厢四外俱是告白。单说璧和僧见王七和焦公子俱都走了,自己独坐在禅堂之内,长叹一声,说道:“大数来临,谁能幸免?虽由于王七之蛊惑,亦贫僧之命也。”语毕,遂向小和尚说道:“你师傅现在何处?”小和尚说道:“现在东禅堂呢,人事不知,微有呼吸之气。”璧和僧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都是刚愎用事,不察贤愚所致。当初不听我之劝戒,野鸡溜子王七这宗人一入庙,我就知道白莲寺必化为灰烬。”站起身形来在东禅堂,叫小和尚将法蓝僧衣襟用刀挑开,一看正在胸际,有脚印一个,不偏不倚,如红色染的一般。璧和僧遂叫小和尚取了一碗滚水,一碗凉水,对在一处,由腰间取出一粒丹药,用阴阳水化合,以筷子拨开牙关,将药灌下,又叫小和尚取来棉被与法蓝覆盖。小和尚问:“祖师爷,何时可愈?”璧和僧说道:“十八日恢复原状,金钟罩的工夫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