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 第 101 页/共 136 页

叫道:“壮士救我夫妻不死,请问贵姓大名?”三太伸手相搀,叫道:“苏先生请起。苏先生你何处居住?”苏秀才遂先站起身。黄爷道:“苏秀才,快将令正请起。”苏秀才搀起了自己妻子,遂对黄爷长叹一声,说道:“我家住在南门外,赁屋而居。”黄三太说道:“焦公子不知在哪一家酒楼吃酒呢,我等虽然救了令正,他那一群恶奴若报告他,他必然前来报复。我们动上手,完事一走,你夫妻仍不免于厄。”苏秀才说道:“学生倒有一门亲戚,在大李村居住。我妹丈在北京作生意,我妹妹只有一个寡妇婆母,我只可投奔在那里。”黄三太说道:“苏先生可有盘费?”苏秀才说道:“我方才烧香的时候,只有二三百钱,被恶奴推打的我连一文钱也没有了。”三太听罢,由中掏出银两,把系腰的绸子撕下一块,堆着银子说道:“这是四十多两散碎银子,你可作为路费,赶紧远走去吧。”苏文焕将银接到手中,眼含痛泪说道:“恩公贵姓高名?学生倘有寸进必当重报。”黄三太说道:“大丈夫施恩不求报。”苏文焕说道:“您要不说名姓,我夫妻宁冻饿而死,不受恩公的金银。”黄三太见苏秀才老诚,这才说道:“在下家住浙江绍兴府,姓黄名三太,保镖为业。”夫妻二人谢了恩,三太将苏秀才搀起。庙上有的是大小车辆,俱都是乡下拉脚的,三太遂叫了一辆车,问道:“由此拉到大李村,多少钱的脚钱?”车夫说道:“两吊钱吧。”黄三太给了二钱多银子说道:“我们没有零钱啦,多给你几个吧,越快越好。”赶车的将银接在手中,苏文焕夫妻上了车,赶车的一摇鞭,向西而去。苏文焕在车上看三太,三太在地下看苏秀才,真是英雄爱豪杰。三太见车已走远,暗道:“狗公子一来,便是一场大祸。”三太此时救了苏文焕,哪知二十年后,黄三太骑着马匹走在一个镇店,见五六个土豪,揪着一位老太太打的实在可怜,三太由马上跳下来,   向前劝解,土豪不服,被黄三爷一拳打死,官人将三太带到县衙打官司,那时三太已经留胡须,五十多岁的人了。县太爷升堂审讯,三太跪在大堂以下,县太爷问道:“凶犯家住哪里?   姓什名谁?”黄三太说道:“小人姓黄名三太,家住浙江绍兴府。”县太爷问道:“为何殴伤人命?”三太说道:“皆因为从此经过,见五六个恶少,揪着一个老太太拳打脚踢,小民观之不忍,下马解劝,恶少以多为胜,与小民动武,被小民误伤致命。”县太爷大怒,说道:“他们人多打你,你怎么会打死人的?必是他们将你打急啦,你用力推他们,碰在墙上啦。”黄三太说道:“大人神目如电,真是他们将小民打急啦,我一推那人,将那人推在墙角碰死的。”县太爷说道:“你是误伤人命,暂行钉镣收监。”于是收在监中。有老者给三太送饭,对三太说道:“我们县太爷姓苏名叫文焕,受过您好处。请您在监中放心,我们太爷自有解救之法。”三太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二十年前所救的人。”三太在监中三个来月,释放出狱。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黄三太来到火神庙,见杨香五等被众恶奴五十余人包围,三太遂由外面亮朴刀杀进重围。金头虎喊道:“别团我的腕!   别摘我的瓢!”这群教师之中,有明白江湖绿林道话的,遂对焦公子说道:“他们这群是贼,决不是好人。”焦公子坐乘白龙驹,高声喊道:“钱塘、仁和两县的官人!这几个抢了绸缎店啦!那梳冲天杵小辫的,与使匕首刀瘦小枯干的;还有紫脸的,使链子枪;面如白玉的,使链子锤;那十六七岁,宝剑眉,杏子眼,手使判官双笔;最后来的黄白脸面,手使大朴刀。   他们这六个人要走了,我跟你们县衙门要人!”贾明闻听说道:“小子,你仗势欺人?”一字杵一晃,杀出重围,够奔焦公子而来。焦公子手中擎着亮银枪,傻小子说道:“好你一个抢男   霸女的贼,哪里逃走!”金头虎说着话,来到近前,心中暗道:“我身体矬小,他在马上,我够不着他。我先将他马腿擂折了,然后再擂他几杵。啊呀,不行,不行,一杵他也受不了。我擂他一拳,然后我一跑。”金头虎走到马前,一横杵照定马的前腿打去,焦公子一蹬绷镫绳,枪尖朝下,前把一低,后把一指,当啷啷一声响亮,将杵绷出,金头虎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焦公子一抖嚼环,这条枪梨花乱舞。马步交战,金头虎蠢笨,焦公子这匹马乃是战马,并且又常常演习,抖嚼环里裹外削,梨花乱舞,将金头虎圈住。贾明累的热汗直流,遂喊道:“你们帮着我来!”贾明喊了半天,不见人来接应,这群人围着杀不出来。金头虎正在急难之间,就听西北上声若铜钟,有人喊道:“大庙上乱打殴斗,也没有人弹压地面,倘若打出人命来,如何是好?”金头虎闻听,心中欢悦,正是蒋五爷蒋伯芳。贾明喊道:“五叔救我来!别落把儿,别转腕儿。”   蒋五爷何以来至此处呢?皆因在孟家寨老义仆孟忠送信,胜爷大众杀散群贼,蒋五爷由旱路回到孟宅,顺着北岸向前行走,迎面有一片树林子,就见由树林中蹿出一人,向西北而去。   蒋五爷一看,背后背着六七口宝剑,蒋五爷心中暗道:“非七星真人不背七棵宝剑。”蒋五爷心中暗道:“孟二哥家中着火,非是他放的不可。”五爷遂跟踪追击,大声喊道:“恶道哪里逃走!”老道回头一看,来了一个血人一般,老道一听声音,知是蒋伯芳,遂抱头鼠窜。蒋五爷腿快,越追越近,向西去波浪滔滔一道大河汊子,恶道奔了河汊子。蒋五爷不由的一怔,心中说道:“我是一点水性都没有。”蒋五爷眨眼之间,心得一计,遂说道:“呔!老道,今日你插翅也难逃去了。叶承龙水性都跟我学的,你今日焉能逃走?”七星真人一听,心中念道一声:“无量佛,我的佛!叶承龙在天下群英会出世,探寒   泉,斗水蟒,得冰片,震住五八四十寨总辖万丈翻波浪韩秀。   南七省的绿林道,韩秀水性第一,却被叶承龙压住,叶承龙的水性是跟他所学,我焉能由水中逃走?”遂顺河坡向北。蒋五爷追得离着老道五六丈远,看看追上,老道暗想:“他要将我追上,必将我砸成肉泥。他会水他怎么告诉我呢?我跳水试一试他,他要下水追我再说。”思索至此,遂向河中跳去。蒋五爷一看,一顿足将河坡土顿起多高,心中暗说:“老师累次劝我学水性,我总不遵命,师兄弟六人都会水性,惟我蒋伯芳一点水性也没有,致将老道放走。”蒋五爷遂对老道说道:“姓蒋的不赶尽杀绝,放你去吧。”老道说:“你是不会水的。”   蒋五爷眼看着老道踏水而去。此时天光已亮,蒋五爷一看自己浑身是血,遂由背后解下小包袱,打开包皮,血迹已透,又打开油布包袱,取出衣服换好。将血衣服放在水里,沾上水擦棍上的血迹,将棍上血迹擦去,将血衣服向水里一扔,踩着老道的踪迹,向西追去。到了镇店,买青绸子缠了盘龙棍,晓行夜宿,追到杭州府。城里关厢,庵观寺院,寻找老道,踪影皆无。   找了两天没有踪迹,在店里住着发愁,店里伙计说:“壮士,你怎么不逛庙去?钱塘门外八月庙,非常热闹。”蒋五爷问明道路,出离钱塘门,来至庙场地。走到一个土坡上一看,一群人围着几个人打架,留神一看,正是黄三太等。   蒋五爷这二三年来,大长见识,一看北上坡几位老者席地谈话,蒋五爷将棍放在地下,坐在小包袱上,向老者问道:“打这样的架,怎么也没有人给劝架呀?”老者问道:“阁下是哪里人氏?”蒋五爷说:“我是武昌府的人。”老者说:“你若是近处人,我可不敢说。知府的公子抢秀才之妻,谁敢管哪?   硬说欠钱不还,用轿抢人,从酒楼下经过,这几位由酒楼上跳下来,将少妇也救啦,将教师也打啦。这几位不是找是非么?   你听听,硬说是抢绸缎子店啦。若是弄到衙门里,就是一头的官司。这几位岂不是找死么?”蒋五爷心中不悦,说道:“我们不管谁管?你们庄稼人是墙头上草,哪方风硬向哪方倒。”   蒋五爷大衣一脱,向腰间一围,小包袱左肩头一个角,右肋下一个角,胸前麻花扣一系,打开盘龙棍。五爷心中一想:“打不的,盘龙棍一扫全完。”将心沉下去,一声喊嚷:“青天白日,好几十人在庙上,刀枪并举,倘若伤了人命,如何是好?”   就听金头虎喊:“五叔救我!”蒋五爷合棍进前,贾明被焦公子白龙驹围着,蒋五爷一递棍给分两开,贾明抹头就跑,焦公子一抖嚼环,向西一撞,蒋五爷一横棍,砰的一声,马倒退了好几步。焦公子在马上问道:“什么人!”蒋五爷面带笑容说道:“公子,我从此经过,你们两方面人我都不认识。我方才打听明白,说有一秀才欠你钱,你要将秀才娘子折账,世界上岂有此理?你硬要发轿抢人,秀才跑在后头啼哭,他们几位看着不忍,所以抱打不平。”焦公子低头思忖:“苏秀才不欠我的钱,乃家人诬赖,此事理上太说不下去。家人教师们又并不受多大的伤,要不然就完了吧。”公子正在默默无言之际,长毛狗对短毛狼说道:“短毛狼,你看看,公子要了解,公子要完咱们不完。你看看,了事还有拿着大木棍了事的?你的刀甚快,你绕到那人身后,照他肩头劈他一刀再说。”短毛狼闻听,点头称善,遂向五爷背后,照定蒋五爷肩头上就是一刀。蒋五爷是何等的英雄?忽听背后有金刀劈风的声音,右手用棍向后一兜,“呛啷”一声响亮,将短毛狼的刀磕飞。也是适逢其巧,这把刀正落在长毛狗的太阳穴上,长毛狗正歪着头,看短毛狼劈人呢,这把刀可就落下来了,一时躲闪不及,扎在太阳穴上,当时殒命。焦公子看得明明白白,不由的大怒说道:“你哪是了事?你正是抢夺的贼人!”焦公子说着话,把枪的前把一低,   后把一扬,照定五爷就是一枪。蒋五爷的棍平着向外一绷,使了四成的劲儿,焦公子这条枪,几乎撒了手。蒋五爷紧跟着棍,向外一推,焦公子哪里躲闪得开?这一棍打的焦公子五脏六腑翻个,当时在马上“哇呀”一声,吐出鲜血,翻身落马。蒋五爷由马后头绕过去,一捋马的嚼环,认镫上马。这匹马乃是战马,蒋五爷裆口一合劲,马的腰塌下半尺去,蒋五爷用棍微微一动马的后跨,这匹马四蹄蹬开,翻蹄亮掌,跑将下去。众恶奴一见公子落马,俱都前去营救公子,萧银龙说:“众位兄长扯乎。”扯乎即逃走。众人遂奔北方而去。蒋五爷乘白龙驹奔西走下去了,焦公子昏迷不醒,众恶奴将焦公子抬在车上,拉回了私邸,方才苏醒过来。众恶奴遂到庙上,逼着绸缎店具字呈报:庙上有明火贼人抢夺绸缎店。恶奴又报告钱塘县,说公子被打落马,大盗抢去焦公子之马,并用刀扎死大管家长毛狗。   钱塘县见报,岂敢怠慢?立刻同到庙场验尸,这且不提。   单言黄三太大众跑出去有六七里地,见有一座大树林子,黄三太说道:“众位贤弟,咱们在这儿歇息歇息,等一等蒋五叔吧。”众人等候多时,见大路之上,逛庙的红男绿女络绎于途,但不见蒋五爷到来。就听路上之人俱都提念焦公子抢人之事。萧银龙叫道:“三哥!我问问逛庙回家之人,访访蒋五叔下落。”黄三太说道:“甚好。”萧银龙追上三位老者,和颜悦色问道:“借问老大爷,庙上是什么事?都三三两两议论。”   这三位老者之中,有一位老者说道:“少壮士,你没有看这个热闹么?”银龙说道:“我们是逛庙来晚啦,在前边树林中休息,闻听庙上有抢人之事,故此晚生打听打听。”那位老者说:“这件事闹大啦。焦公子抢人,忽然由酒楼上跑下五六个人来,劫住轿子救了少妇,并刀伤人命。方才不是钱塘县验尸吗?听说焦公子也被人所伤,大管家被刀扎死。这七个人,吾想一个   也跑不了,拿着就是死罪。”银龙说道:“听说有一个使棍的抢了马走,不知跑了没有?”老者说道:“那使棍的抢去了马,四蹄如飞的向西跑下去啦,当时可没人追赶。”萧银龙道了一句谢,遂回树林子叫道:“三哥!可了不得了,众恶奴逼着绸缎店具禀,说是江洋大盗白昼打抢绸缎店,扎死知府大管家,打伤了焦公子,抢去白龙驹,请求仁和、钱塘两县一体严拿。   咱们可比不了蒋五爷,班头马快要围上蒋五爷,蒋五爷用棍一扫就完,咱们可不行。”黄三太说道:“天色将晚,咱们赶快走,找着镇店咱们便住。”六人遂站起身来,奔东北而去。走出有十余里,迎头见一镇店,东西的街道,坐北有一家小店,店门口有伙计向里让客。黄三太在前,杨香五、萧银龙等在后,遂步人店门。三太说道:“与我们找清静的房屋,三间两间都行。”店里伙计说:“壮士爷,没有空间啦,全住满啦。”黄三太方要发作:“没有屋子为何让客?”杨香五在旁一拉黄三太的衣服,问店伙计道:“此镇还有店没有?”店伙计说:“向东去,还有两家客店呢。”弟兄六位遂向东走去,走出不远,又一家小店,伙计让客,黄三太等进了店门。方要说住单间,话未出口,店里伙计说:“客官别往里走啦,没有空屋啦。”   黄三太闻听,心中愕然。萧银龙一拉三太,出了店门,银龙说道:“三哥你看,前面还有一家店呢。”这回北面三个人,南面三个人,走到店门口一看,店门前站着一银须老者,银龙赶奔进前,抱腕当胸问道:“老大爷,你是此店掌柜的吗?”老者说道:“不错,这是我的小店。”银龙说道:“我们弟兄打算住店,但不知有单间房没有?”老者问道:“壮士几位?”银龙说道:“六位。”老者问:“哪几位呢?”银龙用手向南边一指,说道:“在东边的那三位,西边的这两位。”此时店门道已经掌上灯啦,萧银龙用手一招黄三太等,俱都来到近前。   老者一看,遂说道:“你们几位是在庙上打抱不平的七位不是?”萧银龙说道:“正是我们。老大爷何以知晓?”老者说道:“方才有地方传各店主,说有七个匪人在庙场抢掠绸缎店,打伤焦公子,扎死大管家,抢走白龙驹。你们爷们要住了店,倘若由店中将几位办去,我们这座店岂不受累?可都知道你们七位打抱不平,但是官事以势力压人,谁敢证明说未抢未夺?   你们还不远走高飞?倘再逗留,祸就不远了。”黄三太与老者深施一礼,说道:“多承老者指教。”老者跟着还了一礼,弟兄六位这才出了镇店东口。八月下旬天气,正在秋收完场的时候,旷野一望无际,金头虎叫道:“黄三哥!打野盘,我可胆儿小。咱们在庙上又没有宰活人,咱们有什么大罪?咱们别听那些个,仍是前行找店。”黄三太说道:“众位贤弟不要忧虑,我有存身之处。”银龙问道:“哪儿可以存身?”三太说道:“在彩棚了事之人,那位好汉姓贺名叫照雄,他与我有交情。   他乃世代簪缨,乐善好施,可称百万之富,文武两面的人物,杭州大小衙门,无不认识。”萧银龙问道:“可晓得住址?”   黄三太说道:“安乐村贺家堡。咱奔他家中,文武衙门官人,决不能找到安乐村去。”弟兄六位遂向贺家堡而去。走了五七里地,前面黑压压一片苇塘,黄三太说道:“这乃是护庄河北岸。周围俱是如此。”杨香五说道:“怎么没有道路呢?”黄三太说道:“东边不远,苇塘中有一条小道。”杨香五遂晃着火折子,萧银龙说:“杨五哥,快灭了。”杨五爷说:“怎么不叫晃着火折子?”银龙说道:“您看大秋后地净场光,一望无际,黑夜之间,这一个火折子照出多远去。”杨香五这一晃着火折子不要紧,只闹得贺照雄家败人亡。   后语休提,弟兄六位,找着小道,顺着苇塘的蜿蜒小路向里面走去。依岸靠水,见有一只小船,金头虎向上就跳,将船   中伙计惊醒,问道:“什么人?”傻小子说:“是我。”伙计用灯笼一照说道:“这六个人有浙江绍兴府黄三爷没有?”黄三太说:“就是在下。”伙计说:“三爷您这祸惹的不小哇。我们就是贺宅的船夫,您在庙上打抱不平,我们主人就要出头了事,后来来了一位使棍的出头了事,事未了好,反出了一条人命来,我家主人也不能出头了。我家主人打发二十多人在堡外寻找众位,就知众位爷们住不了店。三爷请上船吧。”金头虎说:“别将我们诓上了船,叫官人拿我们。”驶船的伙计说:“小人不敢。我家主人与黄三爷是金兰之好,决无歹意。请上船吧。”六位上了船,水手提锚,摇定花装橹,顺护庄河奔对岸而来。此河乃贺照雄先祖所修,他的先祖在大明家官居显爵,皆因流寇作乱,天下刀兵纷纷而起,贺老大人遂告疾还家。回到家中,聘请安乐村的乡绅聚在一处,说道:“咱们这村东通大江,每年桃水泛,便有淹没之虞。咱们将村之四外挑成大河,东西村口搭两座大桥,不独可以免除水患,并且又可以防贼寇的蹂躏,你们大家以为如何?”有一位年高德重的老者遂说道:“老大人所见极是。”遂会议择日兴工挑河。动了两天工,忽刨出一窑白银,兴工之费用之不尽,贺大人当时宜布,即用此银作为挑河工资。有长者说道:“这银子乃贺大人应得。若不是您提倡,焉能挖出这些东西呢?”贺大人力辞道:“此乃天助成功,贺某有何德能,敢受此金?”大伙俱都愿将银子全归贺老大人,贺大人坚辞不收,于是大伙公议,尽用此银兴工,剩下多少皆归贺大人,贺大人只得听从众议。哪知银未用尽,工已告竣,下层又起出金条若干,贺大人遂成巨富,并设立义仓周济了无数村民。贺老大人又聘请武教师,教全村人丁俱都习学技艺之法,练了不到二三年,就遇闯王李自成造反。土匪乘乱抢掠安乐村,由东西桥口向里打,打了好几日,也没打进   安乐村去,因此安乐村得以保全,此皆贺大人有先见之明的好处。闲文抛开,水手将船驶到南岸,见一片大松树林子,船到南岸,众英雄这才放心。大松林南边就是贺爷的后花园子,船上水手领着六位到了花园后门,向前扣打门环,大门开开,出来一个老管家,对水手耳边说了几句话,工夫不大,由贺宅又出来一位老家人,白发苍苍,叫道:“黄三爷!您还认识老奴吗?您几年没来啦。”黄三爷说道:“怎么不认得您老人家?”   老家人遂向驶船的说道:“你仍将船驶回原处,如有人问咱们村里有人进来没有,就说并无出入之人。”船上的家人摇定花装橹向北岸去了,黄三太六位英雄,皆同老家人进了后花园门,老管家将门闩上好。这园子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藤萝架紧对芍药栏,奇花异草,青松翠竹,满园花香,扑人欲醉。金头虎叫道:“杨五哥!你看看这座花园子,比我们家的花园大得多。”杨香五说:“你太糊涂啦,人家是宦家。”说着话走到后花厅,就见两对纱灯,分为左右,贺照雄迎接出来,一见三太抢行几步,跪倒身形,叫道:“三哥一向可好?”三爷赶紧相搀。贺爷行礼已毕,黄三爷遂指李煜说道,“贺大哥,给你引见引见,这位红旗李煜,贤弟你大概还认识吧?”贺照雄说道:“能认识。”然后三太又与萧银龙等说道:“这位就是贺照雄。”萧银龙、杨香五等上前施礼。金头虎说:“自己弟兄,何必闹那些客套?贺大哥,我叫贾明,黑驴寨贾柳村的人,我还有一个兄弟叫贾亮。”众人一阵大笑。童子纱灯引路,进了东院书房,七位英雄落座,童子沏上香茶。金头虎叫道:“贺大哥!那位黑小子呢?”贺照雄说道:“贾贤弟有所不知,那位濮爷有点愚鲁不堪,恐怕得罪贵友高亲。”金头虎说:“贺大哥说得太客气啦,我还爱那黑小子呢,我们倒要谈谈。”   童子遂将濮爷请到书房。濮爷一进门,就向黄三太施礼说道:   “三哥请上,小弟与三哥磕头。”黄三太赶紧还礼,说道:“愚兄给你引见引见。”金头虎在旁边喊道:“小黑子叫人家给打了。”贺爷说着话,早将家人叫上来,叫厨房与黄三太等预备饭去了。贺爷问黄三太说道:“使棍的那位是蒋五叔吗?”黄三太说道:“不错,正是他老人家。”贺照雄说:“五叔好暴的脾气,当时我有心给上前了事,我一见出了人命啦,焦公子坠下白龙驹,口吐鲜血,我这才由人群之中挤出来,回到家中,打发人在各要路上等候众位,恐怕受官人追赶。众位兄长这一来到吾家,官人分明知道,也得与小弟暗中卖一份人情,文武官员都跟为弟的有来往,他们决不好意思的。”您道贺照雄这一大意不甚要紧,几乎弄得家败人亡。弟兄们谈了会子,吃喝完毕,遂都安歇。黄三太他们进了贺宅,就没出内客厅东跨院,贺照雄与濮德勇是照常出入,在庄村外闲眺,门口外站立。由第二日,每日有钱塘县的官人,在庄前后侦察,有的在村外侦察。皆因那日晚间,杨香五在河边打火折子,两县一府的官人,早将村镇店各要路口,派人把守上了;钱塘、仁和两县,杭州府,在各庄村镇店俱都有公事,严拿这七位,杨香五晃火折子的时候,就有人看见啦,回去报告班头啦,班头带领着三班人役,将安乐村要路俱都围住。贺爷此时倒为了难啦,有心叫黄三太他们走吧,也走不了啦。这一日八位英雄正在屋中吃饭,忽然有家人进来报告,说道:“当家的,大事不好了,现有钱塘、仁和两县,带领三班人役前来,说叫您献出八月庙行凶伤人的抢犯,要不然就要当时打进宅院。”众英雄闻听一怔,金头虎喊道:“你们大家有胆子没有?”贺爷说道:“怎么没有胆子呢?”金头虎说道:“这就叫官逼民反。有胆子亮家伙,打出宅院,宰一个够本,宰俩还赚一个。”萧银龙叫道:“贾五哥!你好没有道理,你豁出去啦,贺大哥呢?贺大哥的性命   财产,岂不丧在你的手里?再说贺大哥又是大孝的人,倘若老太太有好歹,又当如何?”贾明说道:“要不咱们就出去,叫人家毁去吧。”萧银龙说道:“那也不能。咱们先商量好了,事犯当官,汉子做的汉子当,咱们到在堂上,咱们别说出贺大哥来。一板子打死,夹棍夹死,咱们认命,咱们要说出贺大哥来,那就不算英雄好汉。贾五哥,你能够吗?”贾明说:“我能办得到,夹棍夹上也说不出贺大哥来。”萧银龙叫道:“贺大哥!您出去见官人去,如非要人不可,我们打后花园子走。   倘若被他们捉住,过堂的时候,我们就说官人追的紧,我们由后花园进来的,与您大哥素不相识。”贺爷说道:“你们诸位且莫慌张,我且看一看去。”这才与家人出离了内书房,穿宅过院,到后门道一看,正是杭州府红名班头。贺爷说道:“众位上差,我也不欠粮,我也未漏税,为何将我的宅院围了?”   班头叫道:“贺大爷!咱们都有交情,要不然我们可不能来,前次七个人大闹八月庙,抢去公子白龙驹,打伤了公子,伤了大管家的性命,我们班上伙计当时追下来这几个人,见这几个人进了您的护庄河北边苇塘子啦,黑夜并见有火亮,一夜的工夫未出安乐村,班头回去报告此事,县太爷追的甚紧。谁不知少当家的您好结朋友,人称赛孟尝,您的家中常常有朋友住着,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他们在您家中住着,背地里出去惹祸,也未可知。倘若这群人在您家里被捉了,我们见了府尊大人,就说在庄外所捉,决不能提由您家中捉的。凡事我们还求您照应呢。”贺爷说:“不是那样说法。我的宅院房子是有数的,既是众位班头说在我庄子内有六七位,我也不知道,你们进去搜查,坐地分赃比夺抢都罪名大,要搜出掠抢绸缎店估衣铺之人,我就算坐地分赃的贼首,官司我打啦。”贺爷当时叫门公由二道院大门俱都开放,请众位班头进去搜查。两县一府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