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野史 - 第 6 页/共 22 页
却说杨义臣自别凌敬之后,每夜于门外仰观天象,忽见西北上太乙缠于陬宿之间。其星灭晦,义臣大悦,谓家童曰 :“化及死期至矣,汝速收拾军器,我去杀贼,与主人报仇 。”言未绝,忽报凌敬自外而入,义臣接见,坐问茶罢,凌敬起曰:“奉夏主命,特来邀请。太仆所言三事,俱已应允 。”义臣曰:“曾收得贼人范愿否?”敬以实告,义臣大喜,即设酒待敬,吩咐家人 :“勤事农桑,我去一月之期,便回到此 。”次日离了雷夏,二人行至山下,刘黑闼、范愿同领一支人马接入寨中相见。愿设筵款待三人,酒至数巡,凌敬起谓愿曰 :“汝知诈用粮车、暗取将军之事否?”愿曰 :“实不知之 。”敬曰 :“此皆出于太仆之计耳,内所载皆甲士也。太仆深知将军之勇,士卒之精,故欲取将军,同伐化及,而报君仇耳 。”范愿慌下拜义臣曰 :“我等菲才,愿施犬马之力,同老将军征讨 。”义臣悦之,吩咐范愿 :“山寨之内抢掳远近子女,俱令放还,赠其路费,每致失所 。”范愿一从其言,当日焚烧山寨,部领七千人马,随离了曹州,径投乐寿来见夏主。丽泉有诗云车内军储满载装,曹州范愿挺豪强。
飞蝇见食心难舍,马得将军妙计藏。
宋贤谢竹轩单赞义臣诗云:三尺龙泉透胆寒,匣中哮吼据金鞍。
今朝提向聊城去,共戮奸臣唱凯还。
四人来到乐寿,单留义臣宿于驿中。凌敬、黑闼、范愿先来拜见建德,献上宝物。建德问物从何而得,敬将收复范愿之事细说一遍,随行七千人马并此宝物,皆范愿之有也。
建德大喜,重加封赏。建德曰 :“子肃邀请杨义臣,其人曾肯来否?”敬曰 :“已在城外驿中安歇。臣料此人曾与陛下对敌,多不相让,心怀不足,今日若不圣驾远接,加以厚礼,恐不自安,不能尽其才也 。”建德曰 :“卿所见甚明 。”遂备车驾,率领百官出城迎接。建德见义臣在驿中,浓眉白发,鹤氅星冠,果是共扶宇宙的班头,立国安邦的气象。君臣接见,不胜大喜。义臣下拜建德,建德答以半礼。义臣曰 :“亡国之臣,深感大王来召,安敢受答拜之礼 。”建德曰 :“孤素知太仆忠义之士 ,’安肯加害。孤为夏主,卿为隋臣,名爵不等,敬太仆之德耳 。”义臣曰 :“祭酒代奏之事,望大王仁慈 。”
建德曰 :“孤出语欲取信于四海,安肯自废也 。”义臣曰 :“化及弑逆之贼,臣虽赴诸水火,必往讨之,此则恐不及;辞归隐田里,伏惟怜悯 。”建德曰 :“化及若诛,必从公意 。”义臣曰 :“臣今往来劳役,欲就故人凌敬私宅居止,[当]晚便益,望大王清盻,赦臣悖逆之罪 。”建德曰 :“特从足下之意,孤不拘之 。”
总评:曹后欲与死者发丧数语,甚得激励将士之法。彼刘黑闼以二千石之空车,而诒范愿之来抢,其计真个是好。卒之凌敬前来讲和,只不过欲收范愿,以同伐仇耳。义臣必三事之允而后出,其出也岂苟哉?
第二十六回 化及招募众豪杰当日车驾共文武百官送义臣至凌敬府内,设宴以宾礼待之。义臣曰 :“臣有何能,敢劳陛下如此厚礼!当舍此无用之躯,报答大王 。”建德曰 :“卿比蜀之严颜,无以异矣 。”日已沈西,一簇人马送建德回朝。
次日,建德下诏,即起倾国之兵,征讨化及。命刘黑闼为大将军,挂元帅印。范愿为先锋,高雅贤为前军,曹旦为后军,凌敬为参军纳言,裴矩为运粮纳言,宋正本为监军仆射,齐善行留守乐寿,曹后监国。率领大兵十万,御驾亲征。太仆杨义臣随从建德在帷幄中,画策定计。比及起行,使人先致书,会合各路之兵同时进发。但见旌旗蔽野,剑戟如林,浩浩荡荡,杀奔聊城一路而来。
却说秦王世民与淮安王神通引兵来聊城,听得喊杀之声,望见尘头起处,报言夏兵已到。急引兵来时,夏兵已自先去了,不能相会,遂屯兵于汉川。当日秦王世民领兵正在起行,忽报唐帝遣使赍手诏前来,不知何意。世民折开读之,诏曰:今有定扬可汗刘武周引兵入冠,攻于并州,洛阳王世充侵犯伊州,梁之萧铣剽掠峡州,三路锋势甚锐。今封世民为诸路大行台,各路军马并受节制。随将所部官军交付御递淮安王李神通领去,会合诸侯,削去宇文化及,牵靖副之。毋得延缓,有误军情。
秦王读罢手诏,谓左右曰 :“父命不可违也,既有三处人马如此利害,安可在此迁延,不引兵击之 。”正在忧疑,人报刘文静赍书各国,回见大王。秦王大喜,召至帐前问之,文静曰 :“奉命径投各国,只有魏公李密领兵来会。王世充犹豫不定,无心北伐。夏王建德拜复大王,不必远劳圣体,只消遣二副将领兵前来,同除逆贼,以谢天下 。”秦王曰 :“正合吾意。
”遂将兵印交付神通、李靖二人,吩咐齐心秉政,整理军情。
次日,秦王、文静径回长安。李神通受了兵印,领人马直向东路进发。
却说宇文化及在聊城见士及投唐,唐兵随后继至。建德、李密二处起兵,俱屯青州,兼以军士家属尽在长安,恐生异变,心愈忧疑,乃谋于弟智及曰 :“方今三路之兵俱屯于青州,征伐我等,兵势甚锐,有何奇计,可以迎敌?”智及曰 :“三路之兵,势若泰山,吾军不满十万,彼众我寡,何能迎敌?不如招募豪杰之士,深沟高垒,以成犄角之势。其诸侯远来,利在速战,人心不一,其势不久。城门坚关不出,以逸待劳,待其粮尽力疲,因而击之,其胜必矣 。”化及曰 :“善 。”即将府库珍宝、金银、缎帛赏赐三军,招募海贼,以拒诸侯之兵。
却说李密偏将徐世绩保守仓城,见各路之兵集于青州,人报化及遣人将金宝招诱海贼,与诸侯相拒,世绩喜曰 :“此贼合休,天赐吾成此大功也 。”遂密唤手下心腹一将,姓王名薄至帐下谓曰 :“吾素知汝是忠义之士,尽心报国,今授汝以密计,可领三千人马,各带毒药三百余斤、赐银五百余两,径往聊城,依吾遗计,随时用度,可如此如此……若建大功,齐加升赏;有误大事,尽加刑戮 。”王薄受计,领着人马辞别往东而去。后人有诗云:向魏归唐徐懋功,其中妙算鬼神通。
未观辅佐清天下,先看聊城第一功。
原来宇文化及在魏县,知三路兵来,锋锐难敌,乃下令招募人马,未及旬日之间,聚至八万余人。正在操练,忽见西北角上一队海贼飞奔而来,为首者,其人身长九尺,眉粗目突,黑脸黄须,英豪气概,丑陋惊人。化及问其姓名,其人答曰:“吾姓殷名大用,河东人也。因本处豪霸倚势欺人,某故持刀杀之,逃难海上五六年矣。今闻召募豪杰,破各路诸侯之兵,故领部下三千余众来投,乞留任用,皆效犬马之报 。”化及大喜,即封大用为前殿都虞侯,其手下随来之人皆加重赏。
当日哨马来报,大唐军马来到,今已至近,只隔四[五]
里之地,扎了营寨,先使人来此下战书。化及视之,乃淮安王李神通之书。化及大怒,即批“来日决战 。”化及谓诸将曰:“李神通欺我太甚!听知夏魏兵来,特使人搦战。来日不必新军赴敌,只守营寨,看吾一战成其大功 。”即以智及为大元帅,杨士览为先锋,长子丞基为左恭军,次子丞趾为右恭将,殷大用领兵三万为后殿,留守城池。传令五更军士饱食,披挂出寨。
是日辰牌左侧,军至半途,唐兵已到,各布成阵势。化及金盔金甲,披挂出马,左杜荣,右马华,二将执方天画杆戟,两边护卫。三通鼓罢,对阵门旗两开,三员将金装环带立马阵前:中央李神通,左有李靖,右有刘弘基。李神通在马上单搦化及搦战,化及讨枪,欲自战之,阵门中一将早挺枪纵马而出,化及视之,乃杨士览也。神通挥刀来迎,两将战上八十合,不分胜负。门旗下李靖与刘弘基曰 :“对面戴金盔者化及也。若捉得化及,足可与二帝报仇 。”说犹未了,刘弘基一骑马、一口刀另纵刺斜里径取化及,如一道电光,流至面前,手起刀落。
杜荣、马华两支画戟一隔,刀起处,二戟齐断,只将画杆马头上便打。弘基马回,杜荣掣军士手中枪赶来。李靖搭上箭,望杜荣心窝里便射,应弦落马。杨士览见背后有人落马,弃却神通,望本阵便回,神通乘胜掩杀过来,许兵大乱,四散奔走。
神通望见化及,骤马来赶,看看赶上,侧首撞出一军,为头大将,长子丞基,救化及去了。神通自回,收军归寨。
且说丞基保化及归大寨,败军陆续回营,为见折了杜荣,化及放声大哭。次子丞趾谏曰 :“父王恃盛壮之气,忽强为之勇,三军之众,莫不寒心。虽斩将蹇旗,威镇敌场,此乃偏将之任,非主将之宜也。愿折贲育之勇,怀王霸之计。今日杜荣死于锋镝之下,皆吾父轻敌之故耳。切宜保重 。”化及曰 :“孤之过也,从今改之 。”士览曰 :“臣观魏县城池不坚,粮草不积,终非久处之所。只有聊城城池坚固,内有粮储极广,不如将家属老小昼夜搬往聊城,观敌进止,胜则西还,败则可守。
”化及准其议,昼夜收拾,隋炀帝之后萧氏,宫嫔彩女及传国玺、珍宝、缎帛奔走聊城。
化及奔走,比及唐兵知觉,早已走入聊城。李靖曰 :“昨日得胜一阵,虽走聊城,贼势尚大,一时难灭。吾欲观其动静,探其虚实,缓急之势,用以奇计,然后进兵 。”神通曰 :“正合吾意 。”李靖乃带领双骑,离营二十里外,立马于高阜处遥望一遍,顾谓左右曰 :“化及逆贼,败在旦夕矣 。”左右曰:“贼势正炽,何能便败?”靖曰 :“吾观聊城上气色已绝,安得不死。然观唐、魏二营之气,皆非得胜之兆,但不知此贼死在何人之手 。”言未绝,只见正北上一阵杀气,郁然而起,横冲斗牛之间,直与天连,风送南来,犹若大烟之状。靖欣然曰:“原来擒获此贼,乃属正北之兵也 。”
时已黄昏左侧,归鸦投宿,噪鹊成群,靖心暗喜:吾计得成,欲灭化及,只在此群鹊身上。遂勒马回至营中。淮安王接见,问靖探听事体如何,靖曰 :“唐兵虽得小胜,吾观云气,未有全胜之文,不如暂停数日,徐观其变。今吾已有奇计,可擒贼矣 。”神通请问其计,且看如何。
总批:三路之兵,势如泰山,化及之危,若朝露矣。智及虽有召募豪杰之谋,次子虽有搬往聊城之说,吾恐其终无益于事也。
况唐将如李文靖观天文而察气色,此贼岂难擒乎?
第二十七回 范愿大战宇丞基李靖向神通言 :“吾行此计,临期便见 。”遂附耳低言,如此如此。神通大喜,乃召屈突寿至帐下吩咐曰 :“汝可领五百人夫能捕猎者,各带兵器随身,及将罗网之属,游行廓外,先观聊城城内飞出禽鸟,随其所往捕之,吾有用处。得活者照数给赏,不可迟缓 。”屈突寿领命欣然便去。正行之间,前有一彪人马,尽打红旗,骤然来到。为头闪出一英雄,身长七尺,碧眼紫髯,胆量过人,机谋出众,乃夏主窦建德也。建德亲领大兵来到聊城北边,安了营寨。军人驰报唐营,李靖喜曰 :“他日破敌成功者,必此人也。当令备牛羊酒礼以往劳之 。”神通曰 :“汝言正合吾意 。”即令刘弘基赍送礼物,前至夏营。
却说建德兵到聊城,扎下大营,忽报唐遣刘弘基至。夏主接见,弘基曰 :“今奉淮安王之命,遣送微礼以表拂尘之意,万望笑留,勿以礼微见却 。”随即献上牛羊酒礼。夏主大喜,问曰 :“汝曾与许兵对阵否?”弘基曰 :“在魏县被吾唐兵大杀一阵,故走在聊城来 。”夏主曰 :“足下回营,代朕拜复淮安王:既唐兵对战数阵,今后不必劳累人马,此贼待朕擒之,以雪二帝之仇 。”弘基辞别回营,建德急请杨义臣商议破敌之策,义臣曰 :“初临敌境,未知虚实,且遣范愿领三千人马哨自出战,探贼动静,然后定计,可保万全 。”建德从之,即唤范愿至帐下,谓之曰 :“汝可领兵向前迎敌,但令汝败,不许取胜,加罪不在汝等 。”愿曰 :“战必胜,攻必取,为将之道。
何如只叫吾败?”义臣曰 :“汝不知兵诡道也,吾欲探其虚实行诈,好定计耳 。”范愿领命而去。
次日,愿领三千人马,奔向聊城。辰牌左侧,早与许君相近不远,摇旗擂鼓而进。许君踊跃来迎,两军相合,结成阵势,烟雨迷天,征尘蔽日。画鼓三通,范愿头顶水磨盔,身穿锁子甲,腰系通犀带,手持劈石刀,坐下追风马,立于阵前,大叫请主将打话。对阵上门旗开处,宇文丞基出马,头顶戴箭盔,身披唐猊甲,锦征袍,腰系一条蓝田带,手持丈八火尖枪,坐下乌骓马,对阵厉声喝曰 :“认得吾否?吾是许帝太子宇文丞基便是。今奉父王之命,领兵来擒小寇建德,以安天下 。”范愿跃马高声骂曰 :“牧牛贼子,谁识汝来?吾乃夏王部下诛奸戮逆副元帅,今奉王命,率领大兵专来擒获弑君夺位、淫乱后妃逆贼宇文化及之党,以祭先帝 。”言毕,轮手中刀便砍丞基,丞基挺枪来迎,二马相交,斗到五十余合。愿诈败,便退二十余里,丞基亦不来追。夏阵中锣声振响,各自收军。小卒报入唐营 :“今日丞基杀败范愿 。”李靖曰 :“此杨太仆诱敌、探虚实之计也 。”忽报唐突寿捕猎还营,靖急唤至帐下问之,寿进上所获乌鸦、燕雀、鹤、鸽等鸟,不计其数。神通大喜,令靖照数关给银两,赏士卒等,寿谢而去。
当日李靖得了乌雀,以为成计,遂令军人将胡桃杏李之核打开去穰,俱装艾火于内,用线拴系飞禽之尾。大者带上胡桃核,小者带上杏李核,一齐放起,成群飞入聊城之内。有诗为证:李靖兴唐有大功,淮安闻计喜盈腮。
何人识得飞禽火,致使聊城廪内灾。
当日丞基杀败范愿,领兵回人聊城,奏化及曰 :“臣观夏兵不足为忧,数合之中,范愿败北,臣已见其无能为也 。”左仆射智及曰 :“臣闻夏兵在吾之北,唐兵在吾之右,今虽稍胜,诚恐其中有诈。寡难敌众,吾主不可不虑,若有蹉跌,吾之一族休矣 。”丞基曰 :“敌兵只如此,实不足惧之 。”智及曰:“汝只敌一路之兵如此,唐魏之兵犹自未动,三处并来,何以当之?”化及曰 :“似此奈何?”丞基曰 :“父王勿忧,儿虽不才,愿领精兵五万再与决战,务使北擒建德,西破唐兵,长驱入关,以安宗庙社稷 。”智及曰 :“未可少胜而轻敌。今闻夏兵三十余万,兼是北方士马精强,惯于骑射,臣请得兵五万与太子丞基、别将杨士览、留守殷大用、民部尚书郑善果,领去以御强敌。留兵五万,与丞趾守城保驾 。”化及曰 :“御弟所言甚当,但丞基年幼,不识进退之法,恐难信用 。”智及曰:“丞基亦智勇之人也,若不如此,吾等岂肯束手以就戮哉?”
化及曰 :“昔朕之父子本无此心,皆赖御弟所推。今日化家成国,实御弟之功也。目今事迫,卿当竭力维持,不可轻易而丧其躯也 。”化及留下殷大用守城,其余将士并听智及调遣。智及率引精兵一十五万离了聊城六十里外,扎下大营。当日智及吩咐丞基领兵一万五千,离了本营,卷旗息鼓,人马含枚,受嘱暗计,不知何方去了。
却说化及见各路兵至,思无破敌之策,心中忧闷,独坐行宫之内,心神恍馏,情思昏沉。忽见萧后向前奏曰 :“陛下如此忧闷,有何不足?妾同陛下去游御花园,消遣情怀可乎?”
化及曰 :“三路军马临城,不能破敌,故此忧闷,安有心游乐乎?”萧后曰 :“大事自有御弟智及掌管,内事殷大用保守此坚城,有甚忧闷?”化及从之。
原来此御园亦是炀帝所置,其中景致,世无可比。此时化及即乘香车小辇,左右宫娥彩女随从而去。果是园景异常:东有燕游堂、芍药圃,松柏争鲜;西有临溪馆、养鱼池,荷莲斗彩;南有书会楼、待宾轩,竹摇风影;北有八仙洞、玩月台,鹤舞猿啼……真是人间仙岛,现世蓬莱。化及与萧后游观园内,后上玩花台,恰才坐下,忽听得一阵狂风吹过,尘沙迷眼,冷气侵人,不见了萧后宫嫔,只一少年,头顶通天冠,腰系龙蟠带,身披绛红袍,手执碧玉圭,连声叫屈,涕泪交流,向前扯住化及骂曰 :“吾乃炀帝之子、秦王杨浩。汝之父子,受我隋国厚恩,不思补报,却行弑逆之事,尔等奸谋,立我为民之主,后有何过,逼我饮鸩而死,尸骸暴露无收?今我上诉皇天后土,要汝偿我之命 。”化及曰 :“是汝天命当尽,于我何事?汝饮鸩酒,我实不知之 。”言未绝,只见台下一簇人来,弯弓搭箭,举剑挥刀,皆勇敢之士,跑上台来,将化及推倒地下,刀剑乱刺,骂曰 :“吾乃隋之郎将赵行枢、司马德勘、元礼、直阁一辈之人,昔日我等与汝共谋,来杀无道,因其荒淫,苦虐下民,以此谋而杀之,选立其子,欲与我等造福。岂料汝自立为帝,淫乱后妃,鸩其幼主,汝之所行,比炀帝又有甚焉。今吾此数人何罪,汝尽杀之?今众诉屈于天,令我等索命于汝 。”化及无言可答,遂被行枢众人提刀便砍,分解其尸,血淋满地。化及猛叫一声,忽然惊觉乃是南柯一梦。身冷如冰,四体惊战。
化及醒来,正在忧愁之际,只见银河清浅,漏转三更,忽听得喧呼之声,人报满城火发。化及慌忙视之,遥见横烟浓野,烈焰连天,聊城内一派通红。仓库中惟留地赤,瞬息之间,被李靖用暗火放鸟飞入城内,火逐风飞,烧得内外仓库、城楼堆积储粮一时皆尽。静轩有诗云:堪嗟库务为灰烬,可惜仓场作火霞。
皆因李靖施奇计,致使江山属李家。
总批:但令败不许胜,此正杨太仆探取虚实之计,所谓兵行诡道者然也。李靖罗群雀而系飞火,聊城之内有不悉为煨烬乎?窃谓御苑之游,非是南柯一梦,直是冤鬼相报耳。弑逆臣子可不戒诸!
第二十八回 聊城暗火烧仓库当夜化及急唤军人救火,四下势焰风猛难救,况是将士皆领兵屯于城外六十里之地,独有殷大用领兵五万在城内留守保驾,亦皆不动。及火势暂息,已是四更左侧。大用猛省 :“徐世绩使我来行此计,三个锦囊之药,吩咐与我,今日火热,人渴思水,何不拆开锦囊,看计而用 。”拆开看了,曰 :“原来是如此 。”即命众人汲水,以备三日之用,违令者斩。吩咐已毕,打开三个锦囊,药料轻重不等,大用暗思 :“且只用此轻字号一百斤之药,亦足以毒满城之人矣 。”延至五更,借以汲水为名,将药分投满城井内。此时化及见烧了仓库,军人救火,皆是焦头烂额之众,遂放声大哭,谓左右曰 :“今日此火,实是上天震怒,使朕遭此大灾。自今卿等与朕各宜省心谢过,以禳天谴,庶可避凶趋吉,改祸为祥 。”群臣皆曰 :“谨从圣命。
”各自修省。至次日,只见人报守城将士、大小臣僚、军民之家不拘老幼,上吐下泄,一齐病倒,不能行动。其市井街衢,杳无人走。化及听言大惊,不知是甚缘故。大用奏曰 :“即今天行瘟疫,将一城大小尽皆病倒,守城军士十病八九。若军马临城,无人拒敌,如之奈何?”化及曰 :“汝有甚奇计,能救一城之人?”大用曰 :“此是天行时气,磨灭此辈,臣又非卢扁医家,安能救之 。”有诗为证:个个皆成病,家家绝火烟。
懋功无大德,毒药浸清泉。
化及见军民皆病,心中惶惶,不自知大用毒药之计,只设瘟疫,每夜使道士设醮禳之。
却说建德见聊城内火灾、瘟疫之事,遂召义臣问曰 :“朕闻智及率领大兵在外,独有化及与殷大用在城固守,粮草尽被火焚。今朕欲乘其弊,引兵先克聊城,再敌化及,彼必不战自走,其计可否?”义臣曰 :“《孙子》有云: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其无算乎?今李密之兵屯于南,徐世绩为谋主;李渊之兵屯于西,李靖为谋主。二国按兵不动,岂无灭贼之心?吾料聊城之灾,必非天命,实有智者内为助夏破贼之计耳。聊城不必为忧,智及亦在臣之术中耳 。”建德曰 :“计将安出?”
义臣曰 :“臣观智及大营,东向三十里外有一支伏兵气起,不可不先筹度,至期恐陷于贼人计中耳 。”义臣随令取纸写出破贼之计,以示建德云:隋有太仆公,妙计谁人赛。
内使夏无忧,外教许不爱。
化及失江山,李渊成世界。
马不践秦川,义臣功最大。
建德看罢大喜。画策已定,即召范愿至帐下,谓曰 :“汝领步兵敢死之士一万五千,扮作许兵,各存记号,乘夜卷旗息鼓,偷过智及大营二十里外埋伏,待许兵至,则发伏兵击之。
”范愿领计去了。复命刘黑闼、曹旦、王琮引兵十万,与智及对敌。又拨精兵三万,与义臣劫夺智及营垒。留兵三万,与凌敬留守大营,不得妄动。建德自领铁甲精兵五万,专取聊城。
调遣已毕,义臣谓建德曰 :“只此一阵,便能破灭化及。但城降之日,望垂仁政,勿妄杀人 。”建德曰 :“太仆何料聊城之易破邪?”义臣曰 :“至期便见 。”于是各自整兵,直向聊城进发。丽泉观此,有诗云:惟幄施谋计已成,报君仇恨秉忠贞。
岁寒然后知松柏,万世流芳不朽名。
却说智及离城六十里外扎下大营,遣丞基埋伏已讫,与诸将正在商议迎敌之策,忽见聊城火烧一空,人受瘟疫,智及惊慌,知事已迫,遂留杨士览领兵三万守营,自与郑善果率兵十万北向,来拒夏兵。兵行之次,人报前有夏兵挡住,军马不能前进。智及遂叫大军扎住,列成阵势。夏阵上刺史王琮跃马横刀而出,问曰 :“来者何人?”善果出马答曰 :“吾乃民部尚书郑善果也,来将何名?”琮曰 :“吾乃夏国名将王琮,特来与汝决个胜负 。”善果曰 :“汝乃无名小将,何敢当我?”王琮大怒,轮刀直取善果,善果挺枪骤马来迎,两马相交,斗上三十余合,善果气力不敷,勒马便走。王琮赶去,善果回顾王琮马来较近,欲使回枪之计。原来王琮的力较大,,左手扯住枪杆,大喝一声,右手将善果拽过马来。许兵大乱,抛戈弃甲,各自逃生。琮亦不追杀,领兵自回,随令军士捆获善果,押送夏营。对阵上智及见善果被擒,心中大怒,即披挂上马,手持开山月斧,立于阵前,高声叫曰 :“逆贼匹夫,请高强者出战!”
言未绝,只见夏阵上拥出一员大将,豹头环眼,面如活獬,英雄无敌,胆力过人,乃夏大将军刘黑闼也。黑闼大怒,手轮大刀便砍智及,智及急挺月斧架隔,两马相交,刀来斧去,战上六十余合。智及刀法渐乱,遮拦不住,勒马投东便走。黑闼后面飞马追之,追上二十余里,智及暗喜,为中计,只望丞趾伏兵在迩,必出救援。随走随看,忽见黑闼在马上用小彩旗一麾,两下伏兵齐起。
原来范愿假装许兵,智及看见打着许国旗号,认作自家丞趾埋伏之兵,即勒马回头,高声叫曰 :“黑闼逆贼,下马投降,免遭刀下之苦 。”黑闼骂曰 :“汝这匹夫,死临颈下,反说吾降汝邪?”麾兵急进。智及手轮月斧,又欲来战,只见前面杀败,枪横旗倒,一时许兵人马杀死尸山血海,皂白难分。智及惊慌,手足无措。黑闼在马上招呼人马围裹将来,犹如铁桶之状,尽把许兵围在垓心。黑闼传令军士,分定地方,严加守备,毋得疏失。复令曹旦领五千人马接应东路。
不移时,范愿押送丞趾至营,黑闼即将丞趾钉上枷扭,囚入陷车。此时智及困在垓心,无计得脱,所领之兵三停已折二停,内无粮草,外无救援,黑闼日夜亦添兵守之。
却说义臣所领人马假装许国旗号,抄过半路截住许兵,其擒获许之军士,俱免其死,令人监之,使为前导。许兵感其不杀,无不悦服。义臣于是即令败兵各个西回,急奔许壁。当日败兵回营,未知后事如何?
总批:满城之人一齐病例,兹果天行时气耶?抑亦毒药使然耶?
聊城不必为忧,智及在吾术中,此杨太仆慨然自许,而非夸也。
所领人马尽假许号,而以截许兵,其计不亦善乎?
第二十九回 义臣智破杨士览却说许之副将杨士览兵守大营,辕门紧闭,布列伏弩长枪,团牌架铳。守至日西,忽见望楼上招旗乱撺,须臾之间,军人跳下楼来,叫苦不绝。士览急问其故,其人报说 :“望见大营东路五军败回,浑身染血,皆是破头折额之人,呼天叫苦,俱向大营奔来 。”士览听之,大惊,即令军人再上高楼,观其后面更有追兵来否。其人上楼远了,回报士览曰 :“后面绝无动兵,今吾败兵将已至近 。”士览即令急去开门,东、北二处放兵进入。此时将士听知兵败,心皆战栗,不为提备,辕门一开,败兵骤然拥入,直奔中军帐上,喊声大举,东冲西突,乱杀一场。义臣亲自提刀,坐据中军。不移时,军士将杨士览绑至帐下。义臣传令守营军士曰 :“汝等是我隋国好人,皆为逆贼所逼,不得已而从之。汝之家属尽在关中,今日智及、士览俱已被擒,化及逆贼死在旦夕,汝等若肯归附,皆免一死。若西归关中者,即当西去;若愿归夏者,录其官职姓名,复人营中,与我夏兵相恭调用,有功之日,一例升赏。汝若不从,吾尽坑之 。”许兵闻有得生之路,悉皆去其盔甲兵器,跪于辕门之外,欢声动地。义臣随其所愿,至是西去三停不及一停,归夏者约有二万余人。义臣大喜,即令三军举营皆起东向,会合黑闼共取聊城。
当日建德下令夏兵四面杀进,吩咐内史令麴棱领着二万人马北路进发,自领精兵三万南路进发,俱要会于聊城东南角上取齐。东路已有埋伏,各以鸣金为号,齐出接应,设计擒之。
麴棱得令,遂离了大营,卷旗息鼓,人马含枚,月夜潜行。时值二更左侧,哨马回报,前面十里之地树木森郁,四壁悄然,恐防伏兵。麴棱谓众人曰 :“此处必有埋伏,各个严整军马,缓缓而行。待天色微明,到于聊城,方好厮杀,各自效命,以图功绩 。”众以为然。又行不到二十里之地,忽见前面铃响马嘶。一队人马尽打红旗为号,截住去路。麴棱即将人马列开阵势,两哨鼓噪而进。
原来宇文丞基见天色已明,正在调兵,忽见夏兵汹涌来到,将人马分为三队:自领当其中军,司马雄领左军当其左哨,宁虎领右军当其右哨。丞基勒马向前,更不打话,手拈方天画戟,便击过来。麴棱轮刀架隔,战上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忽见正西角上闪出一彪人马,飞奔而来,撞开许阵。门旗开处,为首一将,面如红枣,虎背狼腰,乃夏国曹旦也。曹旦厉声叱曰:“丞基逆贼,智及、丞趾二人俱已被擒,汝今孤兵,何所施为?
何不早早下马投降 !”丞基大怒 :“此贼疑兵之计,特来惊惑我兵 。”拈起方天戟,望曹旦心窝上直刺将来。曹旦手持九节重锏,劈面便打。战上数合,忽见许阵上闪出一员猛将,身长八尺,腰阔数围,乃丞基手将司马雄也。手执长枪,在银鬃马上高声大呼曰 :“曹旦不必与我储君厮杀,待我与汝相持 。”
曹旦即弃了丞基,直奔司马雄,向前挺简锏击。司马雄持刀迎敌,刀来锏去,战上三十余合,曹旦大喝一声,如山崩地裂,司马雄措手不及,被曹旦活挟过马来,轻施铁臂,马上一锏,打死了司马雄,再来阵上搦战。丞基大怒,飞马而出,鼓噪而进。二人战上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正在酣战,忽见东南上闪出一彪人马,风卷出两面龙虎黄旗,中间一面珍珠宝纛左排剑戟,右列弓枪,一员首将,头顶紫金盔,身披赭黄袍,锁子甲,腰系狮蛮带,手持偃月刀,坐下追风马,乃夏主窦建德也。此时建德领兵围统聊城,知在此处对敌,转到城东北上,勒马望见征尘冲起,慌领随身军马前来助战,恰好于此相遇。当下曹旦与丞基两骑交锋,建德大怒,便交飞骑杨世雄、王杰、靳虎三员大将并出助战。五马混战一场,许阵中骁将宁虎看了,心中暗想:我不下手,等待何时。
挺一柄狼牙棍,骤乌骓马,刺斜里砍来。数人转灯儿般斯杀,两下人马都看得呆了。不防麴棱在夏阵中拽满雕弓,放了两支连珠箭,先射中宁虎,人马俱亡。有诗为证:三尺玉弦飞耳后,两枝铁箭落空中。
将军助主今朝死,他日何人计此功。
丞基复战四将,架隔遮拦不住,倒拖月斧,飞马便走。四将哪里肯舍,拍马赶来,四下军兵喊声大震,一齐掩杀。丞基军马望西而走,被曹旦截住去路。丞基不战,勒马又望南而走,又被杨世雄截住去路,丞基亦不与战,拨回马直奔东路,不防麴棱赶在后面,举起三岔叉,一叉将丞基挑下马来。有诗为证:势尽时衰智又穷,兵微将寡绝英雄。
未去聊城擒伪主,先于此地捉东宫。
建德将丞基押禁陷车,钉上枷扭,复领军士直抵聊城下,四面围绕,水泄不通。原来聊城皆是李密人马守住,当日夏兵正在攻打,忽然拥出一员大将,面如重枣,目若朗星,狼腰虎背,黑面黄髯。河东人也,姓王名薄,乃徐世绩心腹手将,直扣建德马前,告曰 :“臣是魏公部下右武侯大将军徐世绩手将王薄是也。先奉主将之令,改名殷大用,领兵三千,诈为海贼应募。化及官拜都虞候之职,留兵守城,使吾保驾。前日药浸井泉,毒其一城军士病倒,皆不能起。臣今洞开四门,监守化及所居之处,迎入大王之师,皆吾徐将军[之功]也。今城门已开,请王入内,臣今于此辞别矣 。”建德曰 :“汝欲何往?
”薄曰 :“带引人马回清淇宫,以复徐将军之命 。”建德曰:“今聊城之破,皆赖将军之力,卿当延留数日,待朕犒劳,回还未迟 。”薄曰 :“徐将军号令严肃,不敢失期。曾吩咐来:城破之日,疾当领兵便回,毋得在此迁延,贪功邀赏。臣只听徐将军之严令,不敢受大王之恩惠也 。”建德喟然叹曰 :“朕观王薄为人真大丈夫,只此便知徐世绩之为主帅,甚严法度可知矣 。”王薄辞去已远,只见大开城门,夏兵一拥而入。将士慌忙无措,皆被生擒。化及走奔南门,被守城士卒捉获。建德遣人守护宫阙库藏,不许军人劫掠百姓。大兵屯扎城外,遂给榜文,晓谕六军。榜曰:夏主御驾征讨,化及被擒,今示将士人等:若无符节,毋得擅入城中,不许妄杀无辜,抢掳百姓,拆坏民居,砍伐树木,番掘坟家,奸淫妇女,强买强卖。有违此军令者,一人犯罪,全族皆诛。右榜晓谕通知。
却说杨义臣会合凌敬之兵,皆到刘黑闼处,悉将智及营中所得军资皆交黑闼收管。义臣告黑闼曰 :“今将军困智及于垓心,所围之兵俱是隋朝好人,特因炀帝无道,久恋于外,江都绝粮,将士思归,以此智及窥见众心,推立化及,遂行弑逆,实与众无干碍。若肯体天之道,将重围开一条路,晓谕众兵,令其自散,回还关中,见其老少。众兵一散,以孤智及之势,不待擒而自缚矣 。”黑闼从之。
总批:智及、士览俱已被擒,而夏兵复南北进发,军声何其大振。
曹旦手持重简,而铁臂轻施,遂落司马雄之头。卒之五骑交锋,而许阵人马之亡无遗类矣。东宫先缚,而伪主随获,快哉。
第三十回 杨义臣遗书睡榻次日,黑闼使副将高雅贤传令,列开西角一路,两边刀枪剑戟摆列成行,四下使人告士卒曰 :“今聊城已破,化及被擒,汝等家属皆在关中,或欲回见父母妻子,或愿投降夏国,以立功名,悉去兵器,皆从西门而出。若愿随逆贼死于此者,听其自便 。”围阵中一呼,但[见]士卒抛戈弃甲,皆望西门而走。
高雅贤坐于围外,逐名放出。其西回关中者,另下一营,待奏过夏主,令人马护送。愿投夏国者,另下一营,录其名职,奏闻擢用。比及黄昏左侧,围中士卒离散殆尽。
智及见了,仰天哭曰 :“此实天亡我也 !”昏绝于地。众军拥进,将智及捆缚,遂用槛车陷了。黑闼正在催兵前进聊城,忽人来报:聊城已破,化及丞基俱已被擒。黑闼大喜,于是即令排下庆贺筵席,邀请义臣、凌敬、高雅贤数人共饮。酒行数巡,黑闼告众曰 :“今日天赐成功,幸灭化及,明日同诸公引着大兵进入聊城,以见夏主 。”当下众将辞归军幕。比及次早,天色微明,只见小校来报:昨夜不见了杨太仆并其家伴。黑闼慌问其故,小校曰 :“别无所遗,独见睡榻上遗书一封,奉友人凌祭酒、刘元帅一同申意 。”敬将拆开视之,单写七言绝句二首:自古高官必险危,武昌门外柳花飞。
韩候苦恋淮阴职,狗死弓藏悔已迟。
又:挂冠玄武便休体,一别王侯竟莫求。
独泛扁舟无限景,波涛西接洞庭秋。
凌敬看了其诗,称羡不已。黑闼便欲引兵追之,凌敬急止之,曰 :“不可,灭贼便去,夏主已曾许之 。”黑闼曰 :“不辞而去,终是缺礼 。”敬曰 :“义臣如此,真忠义人也。借夏之兵,以复君仇,今逆贼已擒,其志足矣。不闻先哲有言 :‘功成者退?’不必追之 。”黑闼听言,遂拔寨,齐起兵至聊城。
凌敬二人进见建德,奏言夜中走了杨义臣,建德大惊曰 :“义臣果去,失朕之股肱矣!朕旨许言 :‘若擒了逆贼,放汝归田。
’今日贼已就擒,星夜逃去。朕欲成此人之名,不必追赶 。”
建德驾入聊城,请皇后萧氏御于正殿。建德行臣礼,朝见谢罪。立炀帝、少主两位神主在于行宫,亲率百官,皆具素服,俯伏发哀。然后聚集隋之旧臣,跪于两旁。建德叫群刀斧手押过一千人过来,绑至化及、智及、丞基、丞趾,其党杨士览,跪列神主面前。闪过祭酒凌敬,厉声叱化及曰;“逆贼匹夫,汝祖乃匈奴皂隶,岂是中国之民?世受隋恩,谄事炀帝,弑父杀兄,实汝父为之画策。然后官封许公,汝等各授官职宠用,其余百官皆不能及。炀帝无道,苦[害]生灵,汝之兄弟为帝宠臣,不能死谏,匡救其恶;行弑其君,祸延其子,牧其君后,淫乱宫闱,窃夺天位,暴虐下人。今日天人共怒,假手于我夏主,将汝父杀戮于市,以谢天帝,汝有何言?”
化及低首无语,建德即命武士绑化及于柱上,以刀剐之,枭下首级,用木匣盛之,遣将高雅贤将首级传送江都。此时隋义成公主在突厥,遣使来迎萧后,故建德遣高雅贤率领骑兵一千护送萧后与南阳公主,并化及首级同至江都。建德教推过杨士览、朱海来,建德问曰 :“你有何言?”士览等终不答。建德怒,教推斩之。押过郑善果来,即令放之还乡,其余贼党,尽皆斩讫报来。
建德即日遣使奉表称臣,报闻于东都。隋皇泰大喜曰 :“化及已戮,二帝之仇得报,朕无忧矣。今又有此人肯如此赤心辅国,何隋祚之不立乎?”遂封建德为夏主。建德受诏,收其传国玉玺,谥炀帝为闵帝,封炀帝之孙杨政道为勋国公,封裴矩为左仆射,崔君肃为治中,何稷、柳调为左右丞,虞世南、欧阳询为太常卿,其余官员,随才授职。其隋朝府库金银、宝贝、彩帛、绫锦、宫娥、彩女悉以分为四分,遣人送至唐营淮安王处,及魏公李密、世绩二处,以报同谋灭贼之功。建德所得,尽皆给散军士,谕功升赏。丽泉诗云:化及无知擅大权,荒淫宫苑罪无边。
两朝帝主遭奸弑,四海生灵尽倒悬。
力斩同僚凭士览,谋诛逆贼是高贤。
世间造恶终须报,上有无穷不老天。
当日大事既定,建德下令班师。
却说李密攻灭化及,与建德分得金帛宝物极多,报入洛阳。
王世充听知此事,心甚不忿,又闻李密还兵金墉,劲兵良马多死,世充即欲引兵击之。卫士张永通曰 :“今密势大,未可与争举。吾闻唐王累有东征之意,知我兵出,彼必领兵乘虚而来,何计可敌;进则密拒于前,退则唐袭于后,那时进退两难,不如令人结好李密,以立根本,休养士马,多积粮草,以成其鼎足之势。况是累与之战,互有胜负,何必便欲击耶?”世充乃止。
正值人报唐遣使者杨通、张千资书前来招谕世充,世充接书,拆开读之,书曰:窃谓,王纲失道,群雄卓立,龙争虎斗,终归于真主,此盖天命去就之理也。自古帝王建国受命,而王者莫非在乎中土。
河图洛书,又法则之,以兴洪业,莫不由此,亦未有颠覆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