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野史 - 第 2 页/共 22 页
第九十六回 李孝逸兵败敬业
第九十七回 娄师德唾面自干
第九十八回 千骑奔斩李多祚
第九十九回 诛韦后睿宗即位
第一○○回 李太白立扫番书
第一○一回 华阴李白倒骑骡
第一○二回 安禄山范阳作反
第一○三回 禄山计困颜杲卿
第一○四回 真源令张巡起兵
第一○五回 张巡缚草计取箭
第一○六回 哥舒翰灵宝战贼
第一○七回 马嵬驿杨氏伏诛
第一○八回 张许协守雎阳城
第一○九回 睢阳城张许死节
第一一○回 骆悦杀贼史思明
第一一一回 郭子仪大破吐蕃
第一一二回 吐蕃回纥连入寇
第一一三回 郭子权权重天下
第一一四回 段秀实笏击朱泚
第一一五回 李晟斩汶复京城
第一一六回 李希烈杀颜真卿
第一一七回 陈仙奇毒杀希烈
第一一八回 李愬雪夜克蔡州
第一一九回 韩文公上佛骨表
第一二○回 韩文公雪拥蓝关
第一二一回 柳公权用笔谏帝
第一二二回 王仙芝大寇荆南
第一回 兴宫室剪彩为花隋炀帝姓杨名广,小字阿摩,弘农华阴人也。汉太尉杨震之裔,文帝坚之子。为人资辨敏捷,贪虐荒淫。初封晋王之时,贪心不足,欲夺其兄杨勇太子之位。无计可施,乃谋于安州总管宇文述曰 :“吾兄懦弱,素无令德。父皇立为家嗣,有失人望,不足以承大统。吾观满朝将相,皆非统驭之才;细推英雄,惟有公耳 。”宇文述惊曰 :“殿下何出此言耶?某有甚德,奖誉太过 。”广曰 :“吾有一事,特来告汝,勿得漏泄 。”宇文述曰 :“愿闻其详 。”广曰 :“公抱勇敢之资,当国家之重任,吾欲夺兄权位,未有良策,盍与我图之?”述慨然许曰 :“殿下欲谋东宫,何难之有。必须得一人相为辅翊,此事即成耳。”广曰 :“遍观文武,皆土木之人,无可与谋者,愿指教之。”述曰 :“吾见仆射杨素,帝之近侍宠臣也。此人见利忘义,多将金帛,以结其心,使于帝前日夜用意,事必谐矣 。”广即探杨素诞日,以千金为寿。杨素大喜,受之,乃教广行孝,曲尽子情,承事父意。于是述、素二人协心共谋废立,旦夕于文帝之前,称羡晋王仁孝,恭而好礼,谦己下士,足有人君之度。谮毁太子懦弱贪淫,不足以当大位。文帝听之,遂自心疑,于是渐失爱于勇。勇不知是计,荒淫愈甚。帝大怒,遂废为庶人,而立广为皇太子。未及数日,广又谋勇而杀之。至仁寿四年,弑父文帝于太宝殿而自立,号为炀帝,改元大业元年。封杨素为尚书令,宇文述为许国公,加封开府仪同三司。炀帝自即位后,纵心为乐,欲穷耳目之观,乃命舍人封德彝、宇文恺二人,奉诏营造洛阳显仁宫。南接皂涧,北跨洛滨。起发大江以南、五岭以北奇材异石,俱令送纳洛阳。又求海内丽花佳卉,珍禽怪兽,以实苑囿之中。自长安以至江都,离宫四十余所。乃遣黄门侍郎王弘径往江南,造龙船数万艘,以备游幸之用。又开永济之渠,南达黄河,北通涿郡。又穿江南之河,起自京口,直至余杭,八百余里。置洛口仓于巩城,周围二十里,内穿三千窖。置兴洛仓于洛阳北城,周围十里,内穿三百窖,每窖内可容粟八百石。又筑西苑,周围二百里。其内为海,周围十里,造成方丈、蓬莱诸山,高百余尺,无数台观宫殿,罗列其上。外有龙鳞渠,旋流之水,注于海内。渠畔建造一十六院,首尾相接,每一院以四品女官主之。堂殿楼观,刻龙凤之像,绘五彩之纹,极其华丽。旁筑御道,栽植松柏杂树。至于秋冬凋落之时,则剪彩为花,缀于枝条之上,常如春景。又于沼内剪彩为荷,帝每游幸,即去水而布之。时十六院之妃,争以肴馔美丽相高,以媚于帝。每于月夜,放宫女数千骑,游于西苑,作清夜游曲,令宫女善歌舞者,于马上奏之。自是之后,或游于渠,或玩于苑,俱以女乐相随,荒淫宴乐,无时休息。凡有所欲,不计其费,务令如意。日与美女沉醉于显仁宫内,笙歌盈耳,声闻数里之外。如此心犹不足,欲事远游。是时萧皇后者,扬州之妓女也。先事太子勇为妻,后帝杀太子,取立为皇后。后极有美色,甚得帝所宠爱。一日奏曰:“陛下此乐,不足为奇。欲穷耳目之观,必往扬州可矣 。”帝曰 :“汝乃女流,居深宫内室,何以识其景乎?”后曰 :“妾乃生长于彼,何所不识。虽未能遍览,亦每听闻是天下最乐之地,名贤隐迹之乡。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如长春之景,南北往来之人,无不停骖瞻仰。今江都又有离宫,游玩于彼,岂不美乎?”帝闻奏大喜,即下诏,准备车驾前行。是时,群臣闻帝欲远游,无不惊骇。次日会朝,忽有一臣,峨冠博带,皓首浓眉,进朝上谏。众视之,乃京兆万年人也,姓高名炯,字昭玄,官封尚书仆射之职。敬具谏表呈上,帝于御案览之。表曰:臣闻自古人君以政治为先,声色为戒。奢者祸之基,淫者祸之本。昔周穆巡游而有胶舟之失;始皇远行遂致沙丘之亡。今陛下不务修德,外纵强越,内兴土木,殚费财力,资益寇仇,大为不可。处于瑶室琼宫,宴乐至矣,尚犹不足,而欲远游乎?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况以万乘之尊,累欲轻出,倘有敌人乘虚而入,内生不测,陛下将安所适?乞以二君为戒,罢巡游,远谗佞,黜美人,理国政,则社稷生民无疆之福。臣今披肝露胆,伏惟圣德,照臣愚悃,万死不辞。帝览罢,勃然怒曰 :“今承平之世,朕仿古为治,筹策已定,汝何出逆耳之言,以忤朕意耶?”言未绝,只见内史舍人虞世基出奏曰 :“仆射所奏非矣,陛下圣鉴不错。古者天子有巡狩之理,诸侯有述职之事。譬之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即自朝歌暮唱,东乐西游,何况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乎!且人生如白驹过隙,与百姓同乐,有何不可?昔穆王、始皇之游,皆因用人不当,朝廷之上,朽木为官,以致贻祸。今则四海升平,兵强国富,监国之严,护卫之谨,虽有万里之行,有何虞哉?”帝曰 :“卿所见甚明,大合道理。高炯之表,情实违忤,本欲加诛,系是先朝老臣,权罢其职,免为庶人 。”遂命越王侗、与光禄大夫段达、大府卿元文都、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总留后事。帝作诗留别宫人曰:“我梦江都好,征辽亦偶然 。”于是遂发文官武将五百余人,带领雄兵二十五万离了显仁宫,安排香车宝马,玉辂神驹,径望江都进发。但见船骑并往,水陆双行。帝坐龙舟之上,其舟楼阁殿甍宫院之式,一如长安所造。内藏宫娥彩女,鼓乐骈阗;更杂以百戏,歌舞于前。随行大小之船五百余只,首尾相接三百余里。两岸挽船之夫八万余人。夜则秉烛,照耀如同白日。骑兵辅翊两岸而行,旌旗蔽野,剑戟森严。所过州县,官吏于五百里内皆令供献酒食,以飨军士。丽泉有诗云:大业之年九十秋,长驱百万离神州。
只因昏主江都乐,致使英雄血泪流。
总批:炀帝以逆谋而坐承大统,已不可君临天下;况奢纵不已,又欲车驾远游,以穷耳目之观。虽有高仆射之正谏,其如虞世基之从谀何也?亡道若此,而能保其不身弑国亡乎!
第二回 隋炀帝游幸江都人马前进,行了数月,哨马报来:近前已是江都地界。帝览其山川胜概;果是天仙之国,繁华之地,欣然大悦。居于行宫,顾谓近臣曰 :“萧后每与联称扬州好景,今日顾眄,信是人间之三岛,现世之蓬莱也。长安虽号神京,大是不同。不知此外,更有可乐处否?”虞世南曰 :“天下佳丽之地,万不及江都;然以臣观之,宫殿虽多,皆非美饰,不足以当圣驭。帝欲称其游览,莫若重建台榭,使匠人绘饰五色龙纹,务使层峦耸翠,上出云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如此壮丽,陛下娱游,始可乐矣 。”帝闻奏大喜,即令封德彝部引工匠二百余人建修台榭。德彝领命,即使匠人经之营之。果然不日成之,建一台,号望云台。台上高可望三百里,台下可容数千人。所建御苑,周回一百余里,前后花榭,罗列相接,尽植奇花异卉,蓄养怪兽珍禽。又引太湖之水圜绕花榭之前,通船往来。左有香来溪,右有百花洲,须三秋九夏,花香不绝。又令宇文恺领工匠建有书会楼、迎宾轩、临水阁、八仙洞、步云桥、玩月台、木樨亭、荼蘼圃、临溪馆十余处,所费巨万。但有谏者,即斩以示众,群臣恐惧,不敢复言。日与萧后游于望云台上,选美人善歌舞者数十,列于坐侧。至是溺于酒色,不理政事,惟以游乐为先。每逢春日融和,则赏于燕游堂,令数十嫔妃左右扶拥相随,盘桓于牡丹亭、芍药圃。五步一亭,十步一榭,逢亭即宴,遇榭而歌,丝竹之音不绝。帝回顾百花妍媚,亲折数枝,插于萧后之鬓曰“子如日夜立于万花丛下,朕不知花貌类子,而子貌类于花耶?”内竖进曰 :“以臣观之,后之于花,媚又有甚焉 。”帝大悦,取酒内竖,以其善观花貌也。丽泉诗云:春铺上苑百花丛,景物鲜妍绿间红。
往日欢娱今不见,教人赋罢怨东风。
夏则驾一叶轻舟,载以箫鼓,赏莲于临水阁。令嫔妃裸衣采莲于池内,使其自相戏舞,唱和采莲之曲,醉以碧筒之劝,帝与萧后抚掌大笑。遇盛暑,则至八仙洞内,就向冰山雪槛清凉之处宴乐无度。既而酒酣,遂与后妃相狎,无所不为,淫戏终日而罢。丽泉诗云:数十嫔妃去采莲,裸衣戏舞帝王前。
起来闲处从容立,信是蟾宫谪降仙。
秋则处于叠翠宫,赏于玩月楼,朝歌夜弦,宴赏不息;或于木樨亭顾盼黄菊迎霜之景。帝好驰射,每令宫人持弓箭以俟,忽见榭前群雁飞翔,帝谓后曰 :“汝看朕射第二雁下来 。”即向宫人手中取弓,单射一箭。言讫,弓弦响处,雁早落地。众侍称贺,始知帝有百步穿杨手段。丽泉诗云:迎霜黄菊绽三秋,玩月登楼乐未休。
忆昔欢娱如一梦,落花满地为谁愁。
冬则隐于藏春阁,与后拥炉而坐。宫娥围绕于侧,歌童唱女戏舞于前。每遇霜朝雪夜,帝自着狐裘,令数十嫔御引车寻梅。若遇崎岖险道,车迹不通之处,然后方返。丽泉诗云:梅雪争春腊正浓,隋皇车出馆娥宫。
美人不惜芙容面,曾向崎岖冒朔风。
是时,帝乐而忘返,不理国政,五日不治宫室苑囿。乐地虽多,久而益厌,每于游幸之际,左右顾盼,无可意之处,不知所往。乃问于群臣曰 :“朕于盛夏,每苦其酷烈,欲择胜地,盖造行宫避暑,不知何地而可?卿等有可意者,为朕奏之 。”时宇文恺笔力尤精,遂将天下山川景致,高下形势,尽作一图献上,指引帝曰 :“臣观天下,分布九州,地舆不一。论其胜境,无如汾州。汾州地势坦平,盖造宫殿,务令高大。若得东西台阁,复道相接,使其四面玲珑,八风自入,陛下避暑,何所不乐 。”帝然之。遂差宇文恺遍告天下,索取材木,俱令纳送汾州。复使封德彝带领良匠二百,盖造离宫。比及经营一年之力,方能有成。其周围二百里,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二十丈。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自殿下直抵汾阳之北,平遥之南。其阁道周驰,堪容走马;琼楼宝阁,极其华彩,一如始皇阿房之式。比及宫成,虽云避暑,每遇秋冬,帝亦游乐于其宫耳。史官有诗云:始皇荒乱建阿房,炀帝离宫立远方。
自是二君皆一体,相传不久致身亡。
是时,帝处汾阳之宫,朝夜游宴,极尽欢乐,全不理其国政,至诸国朝贡者,帝亦不知。但有所事,则皆付之有司。至是累召高丽王元入朝不至,中书侍郎裴矩奏曰 :“高丽僻在海隅,箕子所封之国。自汉晋以来,臣伏中国,皆为郡县。今乃不臣,先帝亦欲征之久矣,恨力不及。今日国富兵强,安可不取 。”帝闻奏大喜曰 :“卿所言,安邦之志也,甚合朕意 。”即与众臣商议,皆言必须御驾亲征,大兵压境,方能取胜。是日,帝先差使命往幽州,令总管元弘嗣径往河南、淮南、江南三处,造戎车五万乘,供载衣甲,河南、河北民夫以供军需,及于东莱海口造船三百只,以备水战。其官吏督役,昼夜立在水中,不得休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计以万数。调发天下之兵,皆会涿郡。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于黎阳,其洛口诸仓之米运至涿郡。大小之船,首尾相接,千有余里。所载兵甲、攻取之具,往来于道。数十万人,死者相枕,天下骚动,盗贼蜂起。至于诸镇节度,亦各据其所守之地,互相为乱。其时诸盗往往屯聚山林,侵掠州郡。总批:阿房之建,乃始皇荒乱所为。帝游幸江都,而复创行宫避暑,极其奢丽,是其为亡秦之续矣。矧国政不理,而务征取高丽,以致天下骚动,盗贼蜂起,常能四时游戏也欤哉?
第三回 窦建德兵杀郭绚先说一人姓窦名建德,贝州漳南人也。家世为农,材力绝人,仗义疏财。时有乡人丧亲,贫不能葬,建德正在耕田,闻之遂解牛与给丧,乡党异之。忽一夜,盗劫其家,建德知之,乃立于户下,伺盗入家,即击死二贼,余不敢进。盗请其尸,建德曰 :“可将一条麻绳系去 。”盗即[奉]绳,建德乃自系尸,使盗自来曳出。建德见盗已去,遂[持]刀赶上,复杀数人,由是知名。时大业七年,正值炀帝[兴]兵伐辽,建德补充队长。欲行之次,会邑内一人姓孙名安祖,因盗民家之羊,为县令捕获,将安祖笞辱之。安祖乃持刀直入卫内,刺杀县令,人莫敢当其锋。安祖走匿建德家内。时山东饥荒,群盗蜂起,建德与安祖谋曰 :“昔隋文帝之时,天下强盛,发百万之众,征伐辽东,犹为所败。今水旱为灾,民力凋敝,主上不惜民苦,而亲驾征辽;且往岁西征,十不一返;今疮痍未平,又重发兵,人情危骇,易以动摇。丈夫不死,当建功于世,岂为亡命之虏乎!我闻高鸡泊广阔数百里,其中葭薍阻奥,可以避难。今汝罹此大祸,官司捕急,无处藏身,不如乘闲私出,椎埋杀掠,足以自给。因得聚其豪杰,且观时变,以成大计 。”安祖曰 :“此言甚合吾意,正欲如此 。”建德即招集无赖少年数百人,令安祖率之入高鸡泊为盗。安祖号摸羊公,是时有鄃县人姓张名金称,亦聚众万余,依于河渚之间,劫掠乡民,为害尤甚。又有蓚县人姓高名士达,聚兵千余,屯于清河鄙上。数处盗贼,不时往来漳南,剽掠杀人,焚烧乡聚,独不敢入建德乡间。意疑建德与贼相通,故不相犯。当日郡属之官缉探知之,遂将建德全家获而杀之。建德至河间,闻家属被戮,即率麾下二百余人逃入贼寨,投奔士达。士达自称东海公,以建德为司兵。未及旬日,安祖为金称所杀其众数千人尽归建德,聚众益盛,将有一万余人,犹保守高鸡泊。能倾心待人,与士卒同甘苦,由是人争附,为之致死。朝廷累累征讨,其势益炽,皆莫至是,又差涿郡通守郭绚率兵一万,前来讨贼。高士达探听知之大惊,自料智略不及,恐事不成,乃推建德为行军司马,使掌其兵。建德欲设计制伏群盗,乃请士达谓曰 :“公今率领余众保守辎重,切不可动。我选精兵七千,径去迎敌官军,自有斩郭绚之计。”遂向士达附耳低言,汝可如此如此。士达大喜,即取所虏之人,诈称建德妻子,就而杀之。建德乘夜领七千人马,杀出寨去,喊声大震。士达听知,随后领兵追之,不及而回。却说建德令人引见郭绚,告曰 :“今高士达自夸其能,杀我妻子,受其欺辱不过,特自领部下七千余人改邪归正,专投明公,自首其罪。现有追兵至此,愿充前部先锋,剿杀士达,上为朝廷出力,下为妻子报仇 。”郭绚曰 :“汝既来降,肯作前部,不知贼人虚实如何?”建德国 :“勇敢之徒,吾已自领之来降。士达部下只有老弱三百余人,不足为惧。吾引兵而出,一鼓擒之,以赎前过,以报新仇 。”郭绚大喜,遂纳其降,设筵款待,二人尽欢而饮。次日,士达来阵前搦战。郭绚急唤建德商议。建德欣然披挂,领兵而出。此时郭绚托建德为腹心,再不设备,亦引人马随建德至长河界口安了营寨。比及三更左侧,建德已自领兵回劫郭绚之营,人马汹涌,突然杀人,内外一无知者。忽闻喊声震动,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建德大杀一阵,斩军数千,获马千匹。郭绚惊慌,引数十骑奔回。建德后面飞马追及平原斩之,领兵回寨,将首级献上士达。士达大喜,杀牛宰马,赏劳士卒。是时,平原之东有豆子(卤亢),四面广阔,负海带河,地形深阻,群盗多匿其中。闻建德杀败郭绚,其盗互相引领,皆来归附,兵声大振。建德与张金称各领所部,侵掠河北之地。隋之将帅虽行征讨,败死相继,人民惊散。官军不能为主,各个聚众从贼。丽泉观此,有诗云:龙争虎斗已多年,忽值云迷蔽黑天。
草木百年无雨露,车书万卷改山川。
寻常巷陌何簪绂,几处楼台绝管弦。
自是四方群盗起,纷纷兵革日相连。
当时群盗四起,天下纷然。郡县告急,帝封太仆杨义臣为行军都总管,周宇、侯乔二人为先锋,调遣精兵二万,征讨山东一路。兵行数日,直抵永济渠口,扎了营寨,离张金称营只有四十余里。义臣聚集将校商议破贼之策,义臣曰 :“我兵初入其境,不谙路径,若遇群贼,与战不利,必然摇动,以挫我之锐气。不如深沟高垒,坚闭不出,探其虚实,然后以奇计擒之,无不胜矣 。”众军领命,遂按兵不动。却说张金称探听义臣兵至,遂自披挂,引兵直至义臣营外搦战。见义臣固守不出,求战不得,使手下之人百般哕骂,日暮方回。隋之将士受骂不过,皆摩拳擦掌,便欲出战,三番五次,皆被义臣阻挡,方始停止。如此月余,金称与众喜曰 :“吾料义臣是怯战之人,无谋之辈,不然何如此之不出耶?”众曰 :“将军不可轻视,朝廷遣一大将领兵,必有奇计以服我等。今乃不出,未见虚实,其中恐行诈耳,可为提备 。”金称曰:“官军远来,利在速战。今吾倚此险阻,以逸待劳,眼见此人直是怯战,何诈之有?于是,每令口捷便利之人,只在营外辱骂。 却说义臣将士在营内听之,请于义臣曰 :“土达鼠辈,以吾大军临敌,正犹泰山之厌卵耳。今远来,月余不出,见怯于彼。宁挫于锋镝之下,我等忍受其辱?”义臣下令曰 :“汝等凭负血气之勇,不识进退之法。但有一人敢言战者,斩以示众!”自是众军悚栗。早有细作将此言来报金称,金称大喜,不以义臣为事,全无御备。自后屡逼其营,哕骂辱之。时天气炎热,贼兵不奈,或解鞍去马而立,或解甲裸衣而笑,极其懈怠。一日义臣唤周宇、侯乔谓之曰 :“汝二人引精锐马骑二千,乘夜自馆陶渡过河去埋伏,待来日金称人马离营,将与我军相接,放起号炮,汝等伏兵齐起急入,击其营寨,抢其妻子,劫其辎重。吾引大兵从后击之,破贼必矣 。”二人领计去了。次日,义臣亲自披挂,引兵而出,横枪立马,阵前搦战。金称看见官军皆赢之士,行伍不整,阵法无序,金称笑曰:“原来朝廷无眼,差此等人行兵,真儿戏耳 。”用手一挥,贼兵竞至。两刃相接,未及数合,忽听东北角上炮响,涌出一彪人马,飞尘蔽日,征鼓喧天,连声呐喊,直奔金称营内。金称见之,惊惶失措,遂自勒马挥兵回救营垒。正在奔走,又听正西角上连声炮响,涌出一彪人马,打着义臣旗号,喊如鼎沸,突然来到,把贼阵当腰截断。三面受敌,前后夹攻,贼兵大败。杀得尸横遍野,血染长河。金称单马逃奔清河界口,正遇清河郡丞杨善会领兵捕贼,正在汾口之地,擒金称杀之,令人将首级送至隋营。其余手下败兵星飞雾散,投奔建德去了。却说杨义臣杀败张金称,即将其营内所得金银、财物、马匹尽赏士卒,原所获子女俱各放回。次日,义臣大会将校,移兵直抵平原,进攻高鸡泊,剿杀余党。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总批:郭绚不谙兵机,致有平原之败。杨义臣坚壁不出,令敌人不得窥我虚实,此军之善经也。张金称易视之,而全无御备,杀得尸横遍野,血染长河,有以夫!
第四回 杨义臣扫清河北是时,高鸡?白乃窦建德附高士达居于彼处。细作报言:“杨义臣破张金称,乘势引兵来攻高鸡泊。今官军到巫仓下寨,离此只隔二十里地 。”建德闻之大惊,谓士达曰 :“吾未入高鸡泊之时,已知杨义臣有文武全才,用兵如神,但未与之相拒。今日果然杀败张金称,移得胜之兵,星夜而来,征伐我等。观其锐气正炽,难与为敌,公可暂引兵入据险阻,以避其锋,使他要战不得,坐守岁月,粮储不给,人马倦怠,然后乘其不备,分兵击之,义臣可擒矣 。”土达曰 :“汝之所言非矣。金称是酒色无谋之人,不能通达,以致丧亡。吾学万人之敌,何足惧之?汝前斩却郭绚,得成大功,声名大著;我若领兵回避,必被士卒所笑,有何面目以制所部之人乎?”遂不从建德之言。乃留疲弱之兵三千,与建德守营垒,自领精兵一万迎战。当日但见旗分皂白,剑戟森严,士达之兵出离了高鸡泊。行了数程,正遇隋兵于西北六十里。两阵对围,左阵上立着一将,头顶紫金盔,身披猊(犭唐)铠,坐下追风马,手执偃月刀,乃太仆杨义臣也。骤马持刀,立于阵前大骂 :“匹夫逆贼,吾今奉诏讨贼。张金称已自枭首,今特领兵剿除余党。若肯改邪归正,我即代奏朝廷,加封官职,日后建功立业,不失列侯之位。愚迷不肯,早早引颈就戮 !”言未绝,只见左阵上立着二将,头顶宝妆盔,身披银鳞铠,坐下赤兔马,手执宣花斧,乃东海公高士达也。士达厉声骂曰 :“牧牛村夫,汝认得我东海公否?世人闻我之名,莫不远避,退归山谷。汝这斗筲之徒,安敢于阵前耀武扬威,以夸口乎!吾今特为金称报仇 !”义臣曰 :“汝乃下流小辈,无名匹夫,谁识汝名,来此饰言乎?吾今誓欲扫清河北,方酬己志 。”士达听罢大怒,挺斧直劈义臣,义臣拍马来迎,刀来斧去,斗上六十余合。义臣自觉刀法渐乱,勒马便走。士达亦不来追,两下收兵,各自回寨。却说士达回至寨中,欢声动地,谓众人曰 :“建德累在吾前夸谈杨义臣。在隋朝为无敌手,今见他本事也只如此,来日吾必斩之,以示英雄 。”于是即自宰牛杀马,大排筵宴,与众兵高歌作乐,畅饮不息。建德知之,谓其众曰 :“今东海公自恃无敌,尽提大兵出外,未能斩将擒士,略得小胜,即自矜大,终日饮酒,不理军事,吾疑杨义臣非怯战之人,今坚闭不出,其中必有诈谋,此祸不日至矣 。”众曰 :“彼军已败,实是怯战,安敢再来?”建德曰 :“汝不识行兵之法,兵不厌诈。且隋兵胜,缓缓图我;今隋兵初败必长驱而来。彼有大势人马,只吾一人,岂能当之 。”于是留下众兵保壁,建德自帅精锐之士据守险固。却说杨义臣守寨不出,已经五日。使人探听,士达纵军饮酒,终日为乐,不设守备,仰天大笑曰 :“此贼合休,天赐吾成功也 !”当夜义臣亲自披挂,率领精锐之兵二千,人尽含枚,马皆勒口,悄然无闻。行至士达之营,时已三更,左侧放起号炮,喊杀连天,隋兵一涌而入。果然士达无备,军士熟睡,忽闻喊声逼近,正不知何处兵来,俱各惊慌,手足无措。士达宿酒未醒,朦胧起来,披衣奔走,正遇义臣首将邓有见,擒而斩之,杀戮将士,十丧八九。比及天明,义臣乘胜追杀,直抵建德老营。其守营之兵,尽赢弱之众,不能当抵,皆被隋兵杀败。当日建德止剩二百余骑,因见饶阳无备,遂带领人马直抵城下,四面环攻,未及三日克之,所降士卒共计二千余人。建德约众据守其城,乃宰牛杀马,大会士卒,商议进兵,以敌杨义臣之策。贼卒徐仲坚曰 :“今隋兵势大,难与为敌,只宜保守城池,以待天时。可密使人探听义臣消息,看其动静,徐图进取,此上计也 。”建德从之。丽泉诗云:隋室倾危天数终,四方贼子起如蜂。
义臣兵戮群雄首,建德英雄脱剑锋。
却说炀帝因亲征高丽,损兵折将,共计一百二十三万。至是还朝,始有忧惧之色。恶闻败亡之事,及各处盗贼蜂起,表章告急,内史郎虞世基皆藏匿,只奏天下无事。一日,帝在后园与宦官饮宴,太仆杨义臣杀贼还朝,径到帝前大哭。帝问其故,义臣曰 :“隋天下危在旦夕,陛下尚自与阉宦对饮耶 !”帝曰 :“国家升平之日,有何危急?”义臣曰 :“河北、山东贼盗蜂起,侵掠州郡。臣奉诏讨张金称、高士达等,聚有十万余众,今已克伏,犹虑余党未尽,终为国家之患 。”帝喟然叹曰 :“朕未尝闻有贼寇,今日义臣所奏,何诞如此?”虞世基曰 :“陛下御极以来,四海承平,人民乐业,安有盗贼兴发?纵有,亦只鼠窃狗偷之辈,所属官司,常加警察,自行殄灭,愿陛下勿以介意。今义臣假此为名,阴谋叛意,诈称讨贼,现掌十万之众,兵权甚大,倘一举动,谁能禁服?臣恐其祸不在于贼,而在义臣之兵,久后必贻陛下之忧也 。”帝曰 :“卿所见甚明,朕正疑虑此事 。”言犹未绝,只见旁边闪出一臣,高声呼曰 :“陛下不可听!此实败国倾邦之语也 !”惊得世基面如土色,手足无措。此人姓韦名云起,天水人也,现任治书侍御之职。云起奏曰 :“虞世基职掌枢密,此权甚重。今将四方告变表章沉匿不奏,盗贼实多而言少,以至发兵不多,每为贼寇所陷,致使官军失利。乞将世基明正其罪,以惩后例,实社稷生灵之幸也 。”帝曰 :“世基本无此意,汝何诬之?”帝正在犹豫,又一臣出班奏曰 :“此皆谗佞之语,不可听之 。”此人郑州荣泽人也,姓郑名善果,现为大理寺卿。帝问所奏何如,善果曰 :“当今圣德巍巍,民情睦睦,各处宁熄,天下晏然,安可乱动刀兵?臣观杨义臣奏词,杀降贼众数十万余,领兵复出,实欲久执兵权,其情已现。韦云起之纠妨,内惊圣驾,外结藩屏,实有欺君之罪,惟陛下察之 。”帝闻奏大喜曰 :“朕见满朝文武皆不及卿所言合理,甚称朕意 。”即将韦云起贬出外郡,非有宣召,不许入朝。仍追义臣兵印,其所领人马各还本所。二人泣拜而出。丽泉读史至此,有诗赞义臣云:天命英雄阐大猷,扫清河北不封侯。
非干将士无崇报,还是隋朝国祚休。
义臣退谓左右曰 :“隋室合休,吾其死矣!今天下如此纷纭,主上听信奸邪,不为剿贼,反以志骄气溢,亡不日矣。未有佞臣在内,而忠臣能立功于外者;今若此,吾亦未知死于何人之手 !”言罢,即将家下所有散赏三军,相与泣分别而去,称疾不出。自后退居濮州雷夏泽中,改变姓名,农樵为乐,乡人皆不识焉。由是河北、山东一路人民失望。此时窦建德探知朝廷不用义臣,欣然喜曰 :“此天祐吾也,合成大功。吾之所惮者,杨义臣耳,今义臣已黜,尚复何惧哉。”遂复领兵回到平原,收埋士达死尸,招集溃卒,得数千人,军声复振,自称镇北将军。所得隋之将卒,皆以厚恩抚之。当日建德掳得故饶阳长宋正本,置于军中,待为上宾,凡百军事,一取决焉。自此,隋之郡县尽皆附之。建德兵至十万有余,势益张大,力图进取。此时大业八年,地震五番。六月朔,黑气千余丈,飞入太极殿中。秋七月,有虹光于玉堂。原函山岸,尽皆崩裂,种种不祥,非止一端。盗贼各据一方,号帝称王,不下数人。李密起于巩县,号称魏公;朱灿起于南阳,号称楚帝;薛举起于金城,称西秦霸王;郭子和起榆林,号永乐王;王须拔起恒定,号漫天王。其余刘武周、林士弘、李子通、邵江海、刘元进、汪华、徐圆朗、杜伏威、左才相、梁师都等,共有六十四处,皆以小寇聚众,据地立号耳。总批:杨义臣扫清河北,可称忠勇。高士达无名匹夫,而顾欲为张金称报仇,岂不致丧师之辱乎?若建德者,庶几有料敌之智云。
第五回 杨玄感兵起黎阳先说李密字玄邃,一字法主。其先辽东襄平人李宽之子。宽仕隋为上柱国,号蒲山郡公,遂家于长安。为人少有才思,志气雄远,轻财好士。尝以蒲鞯乘牛,挂《汉书》一帙,且行且读。时越国公杨素适见于道,按辔蹑其后曰 :“书生何勤如此?”密即下拜之。素问所读何书,答曰 :“项羽传 。”因与共语片时,相别而去。素归,谓子玄感曰 :“吾观李密,识度异常,与汝大不相同。他日所为,未可料也 。”玄感听之,次日即至密宅,与之交契,情意甚厚。尝私谓密曰 :“主上多忌,隋历不久。中原若有一变,公与我孰后先?”密曰 :“决两阵之胜,战必胜,攻必取,我不如公;览天下之英雄,使远近归属,公不如我 。”大业九年,玄感起兵黎阳,遣人入关迎密。密至,玄感大喜,问以定立之策。密曰 :“今天子远在辽左,去幽州尚有千里。南限钜海,北阻强胡,号令所通,惟榆林一道。子若鼓而入蓟,直扼其咽喉之地,高丽抗其前,我兵乘其后,不过旬日,赍粮谒举麾召之众,可以尽取。然后传檄而南,天下定矣,此上计也;关中四塞之地,彼留守卫文升,乃无谋之人耳。若径行勿留,直保长安,据其函崤,东制诸夏,是亡隋之襟带,我势有万全,此中计也;若因近趋便,先取东都,屯兵于坚城之下,不可以决胜负,此下计也。有此三计,惟公自择焉 。”玄感曰 :“公之下计,乃吾上策。今百官家属皆在于洛,当先取之,以摇其心。且经城不拔,何以示武 。”遂不行密之计,乃引兵至东都。所战皆克,自谓功在旦夕,妄自行兵。及获得内史舍人韦福嗣,监在军中,用为谋士。福嗣忍耻事之,但有所谋,皆持两端,不与之决。密谓玄感曰 :“福嗣穷为我掳,志在观望。今公初举大事,留此奸人在侧,其事必败。请斩福嗣之首,号令于众。此建立之良策也 。”玄感曰 :“公言谬矣。吾今举事,正在用人之际,何可妄杀人?”密退谓所亲曰 :“玄感好反而不图胜,吾无葬身之地矣 。”未及数日,果然福嗣乘夜轻骑逃去,玄感追之不及而回。正值大将军李子雄得罪,传送行在,途中杀了使者,投奔玄感。二人相见如旧,子雄劝玄感建立大号,玄感问密,密曰 :“昔张耳谏陈胜自王,荀彧止魏武求九锡,二人皆见疑被杀。今密所言,似此二人。然阿谀顺旨,非义士也。且公虽屡胜,而郡县未有应者。东都尚强,救兵即来,公当率领精甲之士,先定关中,奈何遂自为帝乎?”玄感含笑而止。及隋军至,玄感曰 :“此事如何?”密曰:“吾有一计,可敌数万之人,使隋军不战而自退矣 。”玄感曰:“计将安出?”密曰 :“今元弘嗣在陇右,现掌数十万兵,皆雄健之土。可先使人各处扬言,说弘嗣欲谋为帝,遣人前来接我引军西去。乘势杀出,大事定矣 。”玄感曰 :“此计甚妙。”即引人马望西进发。行了数日,至峡,欲图弘农宫。密曰:“今绐众入关,其机在速,追兵后面不日而来,若前不得据其险固,退无所守,何以成功?”玄感不听。遂留兵攻之,三日不拔,乃引兵去。至闵乡,为隋将史万岁迫及,斩之。密见玄感事败,即自潜行入关,为游骑所获,护送帝所。密谓众曰 :“吾等反乱之人,若至行在,必为菹醢,岂能复生。趁今途中,尚可以计脱走,何为安就鼎镬邪?”众皆然之。乃令其众各出所有之金,以示监使曰 :“吾等犯着大罪,难免一死。但令渐释枷扭,与吾等好行动,聊将此金相酬大德 。”使者顾金,禁锢遂宽。于是买酒畅饮,将使者灌醉。至半夜,密自逃,投平原贼郝孝德。孝德不礼之,居了数日,又私奔投齐郡贼王薄。王薄见密行动与已相反,亦不礼之。密欲自尽,有人告密曰 :“不可。汝有大才,此处不容,何不去投周文举。今据淮阳,其众数万,号柳叶军,正在招募豪杰。汝往依之,以图后计 。”密依其言,寻小路径投。来路绝粮,于村中求食,但到处无一相与。密心懊恼,猛然暗思:此间有一人姓游名太和,是吾父拜义兄弟,现为猎户,可往投之,求宿一宵。遂自行到庄门,入见太和下拜。太和曰 :“我闻朝廷遍行文书,拿你一起逃犯甚紧。贤侄如何到此?”密告以前事 :“今番不是灌醉监使,已粉骨碎身矣 。”太和拜谢,谓密曰 :“贤侄宽怀安坐,老夫家中无美味,容往山中,寻一野味,以待贤侄 。”言讫上驴去了。密坐半日,见太和始回,遍去寻野味不得,乃杀其妻以食之。密谓曰 :“此何肉也?”太和曰 :“是野猪肉也,其味甚美 。”密饱食,天晓辞去。后院借马,见杀死其妻于厨下,臂上尽割其肉。密问之,方知是他妻肉,痛伤而别。是时淮阳岁饥,民削木皮以食。密见周文举兵多,粮饷不足,势不奈久,遂止不去。乃变姓名为刘智道,就郡中设馆,教授诸生,聊以自给。郡县疑而捕之,密又逃走,去投妹夫丘若明,若明转寄于游侠王秀才家。早有人报知郡守汤汪,汪即领兵将秀才之宅四面围绕,正值李密出外得免。时韦城一人姓翟名让,为东都法曹,坐事当斩。狱吏黄君汉见让骁勇,心欲释之,夜谓让曰 :“观汝一表非俗,抱此英杰,岂能守死狱中乎 。”让大惊,问其故,君汉曰 :“汝有冲天之志,只未遇主,枉受此难 。”君汉即破械扭出之。让再拜曰 :“让蒙再生之恩,则幸矣。朝廷一闻,必加罪曹主,如此奈何?”因呜咽泣下。君汉怒曰 :“本以公为大丈夫,可救生民之命,故不顾其死以奉脱。奈何反效儿女子、涕泣相谢乎?君但努力白免,勿忧吾也 。”遂忙去。至瓦冈,时值同郡一人,姓单名雄信,极是骁健,善能马使槊。聚无赖少年数百,让往从之。大业八年,各郡招军,翟让年二十八岁,与雄信立于榜下,长叹一声而回。有一人厉声而言曰 :“汝不能与国家出力,何故长叹耶?”让回头见其人,身长八尺,面如傅粉,碧眼浓眉,声若洪钟。年方十七,深有勇略。让见此人异常,遂与同人村。问其姓名,其人云姓徐名世绩,字茂功。不务家人生业,专好结义天下壮土。却才见汝二人看榜,何故长叹?”雄信默然,未及回答,让曰 :“实不相瞒,我本东都法曹,姓翟名让。闻盗贼蜂起,各据地方,欲谋讨之。不意主上信谗,连罪当斩,感得黄君汉为曹主,怜我有心扫荡中原,匡扶杜稷,即为破械杻出之,吾遂亡命于瓦冈。此兄姓单名雄信,亦当世杰土,与吾同乡之人。幸感不弃,特相从之。今虽有志举事,恨力不能,故发叹耳 。”世绩曰:“正合吾机,吾有此心久矣。同举大事若何?”让曰 :“如此极好。争奈某是草芥之辈,君为名门之裔,倘事不成,有误足下,惹天下人笑端 。”世绩曰 :“天运有否泰,人事有阻达。文王囚于羑里,创八百年姬周之业,孔子厄于陈蔡,为千万世帝王之师。先难后易,自古圣贤皆然。但大丈夫有志,暂时落泊耳 。”让甚喜,世绩邀让、雄信入酒店。未知饮酒如何。总批:李密三计,诚足为定立之策,玄感直井底蛙耳,何可与语此。然以大才如密,而犹不免灌醉监使,亡走依人。至于食其妻之肉而不知,天乎?人乎?
第六回 瓦岗寨群雄聚义当日三人正饮酒间,见二大汉入店饮酒,坐在凳上,唤酒保筛酒来。让等见上首坐者,其人身长九尺,赤发红须,面如活獬,虎体狼腰,威风凛凛,相貌堂堂。让就邀同坐,问其姓名。其人曰 :“吾姓王名伯当,济阳人也。因本处豪霸倚势欺人,伯当杀之,逃难江湖,五六年矣 。”又下首坐者,其人身长一丈,腰大十围,眉清目秀,虬发长髯。其人自言 :“吾亦姓王,名当仁,外黄人也。今闻召募义士,前征辽东,欲往应募。路逢此兄,认是同宗,相随到此 。”遂以己志告之。五人大喜,让曰 :“隋室合休,君弱臣强,有功不赏,有罪必诛。
前征高丽,率兵一百一十三万,全师败没;今又欲招军。吾观天时人事如此,纵充得军,亦只作刀下之鬼耳 。”遂邀众人同到寨中,共论天下之事。众皆小于翟让,共拜让为兄,单雄信次之,徐世绩、王伯当、王当仁为弟。
是日宰牛杀羊,歃血同盟,痛饮一醉;让曰 :“眼前虽有三百余人,弓马亦有,只恨无食,恐难存济 。”世绩曰 :“东郡之地,绩与诸公皆为乡里,人多相识,此处不可侵掠。荥阳、梁郡、汴水三处,鱼米之乡,富殖之地,若去剽掠,足以自给。
”让从其言,乃引众入三郡掠劫,由是资用丰给,归附益众,未及数月,聚有二万余人。是时李密自雍丘亡命,往来于诸盗之间,说以取天下之策。初皆不信,久之,稍以为然。众相谓曰 :“今人皆云杨氏将灭,李氏将兴,吾闻真命天子,百灵咸助,虽危不死。李密三遇险处,得以免死,莫非应在此人?”
众皆曰 :“然 。”由是渐有敬密之意。而密察诸盗之中,惟翟让最强,乃因王伯当求见于让,为让用计,往说诸小盗,皆下之。让大喜,密因说让曰 :“昔刘、项皆起布衣,以为帝王。
今主昏于上,民怨于下,锐气挫于辽东,和亲绝于突厥。方且巡游扬、越,委弃东都,此亦刘、项奋起之时也。以足下雄才大略,士马精锐,席卷二京,诛灭暴虐,隋氏不足亡也 。”让谢曰 :“吾辈群盗,偷生草间,君言非所及也 。”
时有一人姓李,名玄英,自东都逃来。经历诸贼,求访李密,言此人当代隋家。人问其故,玄英答言 :“近来民间有谣歌曰 :‘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桃李子,‘谓逃亡者李氏之子也 。’莫浪语,谁道许者,密也。此言正应李密有帝王之份,天运合回。若安天下,必在此人 。”让闻言,遂与密厚,凡有所谋,即与决之。徐世绩曰:“方今英雄并起,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数人岂能做得皇帝?
纵有士卒,必得高明远见之人以为谋士,方能举事也 。”让曰:“内事全仗茂功,外事尽赖玄遂为之。某与雄信、伯当只可厮杀而已 。”密曰 :“茂功名门达士,可事以师傅之礼。密驽钝不才,见识褊浅,愿荐一人同来相辅 。”让问是谁,密曰 :“此人胸怀韬略,腹隐机谋。生而丧父,奉母至孝。其家极富,大散资财,以济贫乏。每自负其才,恨不为时用,乃与杨玄感共谋起兵。及玄感败灭,乃变姓名,亡命游于汉、沔两之间,可速召之,必来相辅。乃雍丘人也,姓房名彦藻,字子辉 。”
让即叫李密去遍寻之,密辞让而往。
彦藻接着共坐,彦藻问其故,密白以翟让相招之意。彦藻曰 :“杨玄感尚不能成事,此皆鼠辈,何足为也。薛举久召吾往金城,吾欲往就之 。”密曰 :“吾亦知此辈非成立之人,奈吾无容身之处,暂为避计。潜听童谣有云:承天运代杨氏者,必兴于西南,推量事势,当其历数。某思终成帝业,以叶天时,是烈士谋为之秋。足下为我腹心,不须以薛举之言而介意也。
”房彦藻从其言,遂同李密来见翟让。让甚敬之,与之谈论,终日不倦。
密见豪杰皆为己归,阴有侵夺之意。无计可施,探听术士贾雄晓阴阳占候,言无不验,密先以白金送之,暗嘱己意,一自众人皆散,让独留彦藻共饮,同床抵足而卧。过夜半,让问彦藻曰 :“方今隋室倾危,四方云扰,欲谋大事。众兄弟皆智谋过我,子深明易道,与我卜之,看数人孰先孰后 。”彦藻曰:“吾实不能,兄长曾闻神卜贾雄否?”让曰 :“颇闻其名,未知何为神卜?”彦藻曰 :“此人上通天文,下识地理,中察人间祸福。南北往来之人,皆往卜之,无不灵验。今此人现在城南,兄长欲知休咎,何不召之 。”让大喜,即时差人往城南召贾雄。雄至,让果以密言问之,令卜举兵之事。雄曰 :“卜得大吉之兆,贵不可言。然公自立,恐未必成;若立李密为主事,无不齐 。”让然之,雄辞而去。李密佯作不知之状,入问曰:“适间术士所卜何事?”让以前言告之,密曰 :“吾有甚德,敢为众主。但今四海縻沸,不得耕耘,公士众虽多,食无仓廪,唯资野掠,常苦不给。若旷日持久,加以大敌,临之必涣然离散。不如先取荥阳,休兵馆谷,待士马肥充,然后与人争利,此保全之策也 。”
让从之,乃率兵二千,直抵金堤关下。让全装披挂,亲冒矢石,与守关将华公逸战上五十余合,公逸败走,被让飞马追及斩之,余众溃散。让引众入关,移兵徇于荥阳,诸县皆下。
荥阳太守杨庆,会合河南讨捕使张须陀领兵讨让。让素惮须陀,欲引兵去避之,密曰 :“须陀勇而无谋,兵又骤胜,既骄且狠,可一战而擒也,吾为公破之 。”让不得已,阵而待密。乃率骁勇常何等二十人为游骑,别选精锐士卒一千余人伏于林间。须陀素轻让,不以为事,引兵飞奔而来。至大局山下,与翟让相见,各将阵势摆开。须陀出马扬鞭,大骂翟让 :“匹夫逆贼,何故侵掠州郡?”让大怒,拍马舞刀,直取须陀。须陀手持开山大斧迎敌。战不数合,翟让大败而走,须陀乘势追赶。赶过山岭,翟让一齐鸣金,有李密、世绩,右有王伯当、单雄信,四军齐出。翟让军回,三路掩杀,须陀大败。直赶入大周山下,军士四面围裹须陀在该心。须陀谓士卒曰 :“汝等可随我奋力杀出 。”忽然大喊一声,须陀跃马冲开一条血路,飞腾而出。
回顾左右人马不能尽出,于是复回,杀透重围,东冲西突。马前马后,步军齐搠,须陀力不能支,仰天叹曰 :“兵败如此,何面目见天子耶 !”遂自刎而死。
李密兵入荥阳,降其将一千人。安民已定,犒劳三军,声势大振。让得密破张须陀,面有惭色,乃分兵与密,令密建牙别统所部,号蒲山公营。密持军严,虽盛夏之时,号令士卒,若负霜雪。然所得金宝,即颁赐麾下,由是人乐为用。然麾下多为让之土卒,所凌辱亦不敢报也。让谓密曰 :“今资粮粗足,意欲还向瓦冈。公若不往,从公所适,让从此与公别矣 。”乃率其辎重望东而去,密亦引西而行。
行至康城,说下数城,大得辎储。让探听知之,大有侮心,乃回兵复附于密。密又说让曰 :“今东都空虚,越王幼冲,政令不一,士民离心。段达、元文都暗而无谋。以仆料之,彼非将军之敌。若将军能用仆计,天下指麾而可定也 。”乃遣其党探听东都虚实。留守官知之,遂为守备,驰告江都。密曰 :“事势如此,不可不发。今百姓饥馑,洛口内积有余粟,将军若领兵袭之,彼不能救,取之如拾芥耳。发其粟以赈穷乏,远近孰不归附,百万之众一朝可集。振威养锐,以逸待劳,纵彼能来,吾有备矣。然后檄召四方,引贤豪而资计策,选骁勇而授以兵柄。除亡隋之社稷,布将军之政令,岂不盛哉 。”让曰:“此英雄之略,非我所堪。惟君之命,尽力从事 。”于是让、密协力,自率精兵七千,星夜而去,直抵洛口。毕竟还是如何?
总批:群雄聚议,不知鹿死谁手。张须陀勇则勇矣,而谋则未也。
李密对让数语,洒洒乎得济天下之体,真英雄伟略乎!
第七回 翟让李密据洛仓当日让、密兵至洛口之时,已近黄昏左侧。比及知觉,突然杀入。密亲自当先,斩其守备之人数十。打破仓门,密厉声大呼,招谕百姓曰 :“今天下荒乱,国富民贫。主上自取游乐,坐视百姓困饿,死填沟壑。吾今代天行道,救民水火之中,汝众皆来搬取,吾不禁之 。”百姓闻之,欢声动地,踊跃争先。
但见老弱之人,褪负道路之间,咸称仁主,皆愿归之。密即乘胜移兵,出于阳城,北跨方山,自罗口拔兴洛仓据之。早有探马飞报东都。
却说东都越王侗升殿,聚集文官武将,商议征讨贼寇之事。
裴仁基进曰 :“闻翟让在东都倚李密、徐世绩等为辅翊,每日教练士卒。近杀了张须陀,破金堤关,取荥阳诸城。又据兴洛二仓,必为后患,可早图之 。”越王便令裴仁基为总管,刘长恭、房厕为副将,率兵五万讨之。民部尚书韦津曰 :“翟让、李密不可轻觑,且闻徐世绩、常何、单雄信智勇兼备,总管不可欺敌 。”仁基曰 :“让、密饥饿之贼,乌合之众,吾兵破之,如猫擒鼠耳 。”元文都曰 :“余不足惧,只李密宜防之 。”越王曰 :“李密何人也?”文都曰 :“他姓李名密,字玄邃,隋上柱国蒲山郡公李宽之子也。此人志气雄远,熟谙兵机。杨玄感举兵,皆此人之谋。后玄感兵败被执,以计脱去,无处容身,乃依于让,非等闲之辈也 。”越王曰 :“比公若何?”文都曰:“臣乃小泽细流,密如汪汪大海,岂臣所可望哉 。”仁基叱曰:“太卿之言谬矣,吾看李密如腐草萤光,何足惧之?此番若不一阵灭之,活捉李密到此,愿献首级 。”越王曰 :“军中无戏言 。”仁基曰 :“愿责军令状 。”越王曰 :“汝早报捷,以慰吾望 。”仁基忿怒而辞越主,领军登程。
却说翟让、李密据守兴洛,日与徐世绩众人商议守备进攻之策。忽报越王侗差裴仁基领兵前来,王伯当、王当仁先得知。
正说间,让、密请商议军机事,二王入见翟让曰 :“裴仁基引兵五万,杀奔兴洛而来。早建迎敌之策 。”翟让曰 :“智凭玄邃,勇仗二弟,何须还言语也 。”二人出,翟让请李密商议曰:“今裴仁基引五万之兵到来,何以迎之?”密曰 :“须用埋伏之计,可以破之 。”让曰 :“请问其计 。”密曰 :“成皋离此十里,左荆山,右乌林,可以埋伏军马。茂功可引一千五百军去乌林背后山谷埋伏,只看南向火起,便可出望城,放屯料草处放火掩之。伯当、雄信各引五百军,预备引火之物,于成皋坡后,两边相候,至初更兵到,便可放火。吾自领大队之兵合为前部,陈于石子河,只要输,不要赢,把兵马迤逦退后。将军自引一支军于中救援,听计而行。勿使有失 。”翟让曰 :“吾往何向?”密曰 :“今日引军去成皋坡下屯住,来日敌军黄昏必到石子河,引至坡下,将军便排走路,看火起为号,将军便引兵回掩杀,天明罢兵 。”令常何等准备庆贺筵席,安排上功文簿。发放已定。
却说裴仁基、刘长恭、房厕兵到石子河,拣选一半精兵作前队,其余在后随粮草车行。是日南风徐起,人马趱行。已牌左侧,裴仁基在前军,望见尘头起,便在岸上将人马摆开阵势,问道 :“这是哪里?”乡人答道 :“此名石子河,前面是成皋,后面是洛水 。”仁基传令,交刘长恭、房厕押后,亲自出马于阵前,与柴孝和、宋松及十数骑,两势下摆开。敌军到处,裴仁基看了大笑,众将问 :“将军何故晒笑乎?”仁基曰 :“吾笑元文都在越王面前,夸李密村夫为天上人,今观它用兵,可见了也。以此等军马为前部,与吾对敌,正如驱羊与虎斗也。
吾前在王面前,一时间夸要活捉李密、翟让,今必应前言也。
不可停住,汝等催趱军马,星夜赶到兴洛,吾之愿也 。”遂自纵马向前打话。军马摆开,李密当先出马,仁基骂曰 :“翟让亡命之贼,你等随之,正如狐兔随鬼耳 。”李密大笑曰 :“你等鼠辈,真恁相欺 。”仁基大怒,拍马向前来战。二马相交,战不数合,李密诈败逃走,裴仁基赶来。众军先退,隋军掩至,李密押后。约走十余里,李密回马,又战数合而走。柴孝和拍马向前谏曰 :“李密诱敌,恐有埋伏 。”仁基曰 :“敌军只如此,虽有十面埋伏,吾何惧哉 。”赶到成皋山下,一声鼓响,翟让引一支军出来接应。仁基回顾柴孝和曰 :“此即埋伏之军,吾今晚不到兴洛,誓不回军 !”催军前进,翟让、李密当拦不住,迤逦望后便退。天色黄昏,浓云密布,又无月色,夜风大作。裴仁基只顾赶,前面败走之兵各自认队伍而去。仁基交催促后军上来,刘长恭、房厕赶上窄狭处,见两边都是芦苇,房厕兜住马,对刘长恭说道 :“总管欺敌,此去有失 。”刘长恭曰 :“我闻敌军甚微,不足惧也 。”房厕曰 :“南道路狭,山川相逼,树木丛杂,恐防火攻 。”仁基曰 :“此言是也 。”却欲回军,只听得背后喊声起处,望见一派火光,延着两边芦苇,四面八方,火势齐起。狂风大作,人马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裴仁基冒烟突火而走,背后李密、翟让军马拥并赶来。
且说房厕急欲奔回成皋,火光中一军拦路当先,乃常何也。
军兵大乱,夺路而走。裴仁基见粮草车一路都烧,便偷小路而走。宋松、柴孝和来救粮草车,正迎着项友信拦路,交马只一合,活捉了宋松,柴孝和夺路走脱。直杀到天明,方才收军。
杀得尸横遍野,血满河渠。丽泉有诗为证:兵出成皋用火攻,指麾洛水笑谈中。
浓云扑面山川黑,烈焰飞来宇宙红。
不智仁基夸勇力,故教李密有威风。
真勇惊破隋臣胆,此是攻城第一功。
裴仁基收拾残败军马,回东都去了。李密收兵聚众,宰牛杀马,大排筵宴,赏劳众兵。密曰 :“仁基虽然败去,必再引兵至矣 。”翟让曰 :“以此奈何?”世绩曰 :“某有一氓,可敌隋军 。”其计如何?
总批:密让二人,志气雄远,熟谙兵机。其据兴洛也,讵可轻觑之哉?仁基乃曰 :“吾破之如猫擒鼠 。”哪知自家反做为毛老人乎?厥后埋伏之兵,火势齐起,仁基冒烟突火而走,亦可笑矣。
第八回 李密移檄数帝罪众议迎敌之策,徐世绩曰 :“隋军再来,必添骁勇之将,其势汹涌,我等须要立主建号,以安众心,听其约束。然后举兵行事,方可破敌 。”当时互相推让,世绩曰 :“李玄邃,上柱国之子,阀阅名家,可以为主 。”众皆曰 :“斯言极是 。”
密曰 :“吾有何能,敢当此任 。”翟让曰 :“立主建号,正当其理。若不如此,只是贼人声势,难以拒敌。公今智勇俱备,众皆不及,若不领此职,我等皆死于奸党之手矣。公请勿辞。”
于是,选定大业十三年秋七月,筑坛场于巩邑之南,方圆九里,分布五方,各设旌旗,众人皆依次排列。世绩请李密登坛,进冠冕讫,南面而坐,受众人拜贺。告于天地,刑牲歃血,改元永平元年,自称行军元帅魏公府。封翟让为司徒,单雄信、徐世绩为大将军,各领所部。房彦藻、邴元真为长史,祖君彦为记室。于是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群盗莫不响应,悉拜官爵,使各领其众,置营簿以领之,众至数十万。乃筑洛口城四十里而居之。遣彦藻领兵一万,自东略地六郡。遣护军将军田茂广造机石,为攻城之械,号将军炮。又封孟让为总管,使王伯当副之。密令二人帅步骑五万,乘夜衔枚,直抵东都外郭,焚烧居民房屋数千间,剽掠计以万数。于是东都居民惊惶,悉迁入城中。 却说柴孝和被擒,感不杀恩,遂降于密。孝和以妹妻监察御史郑(王延),与(王延)有郎舅之情。密令孝和说之,(王延)遂举城来降。(王延)至,密降阶迎接,相叙大喜。密封孝和曲护军,(王延)为右长史。密曰 :“吾观裴仁基骁勇,今在越王处,可惜明珠坠于污泥。吾若得此人,何虑天下哉。
”郑(王延)曰“将军勿忧。吾与仁基同乡,足知其人,勇而无谋,见利忘义。某凭三寸之舌,说仁基拱手来降将军,可乎?
”密曰 :“极好,汝去说仁基以何而遂?”(王延)曰 :“但用金玉,以结其心,必来投将军也 。”密问徐世绩曰 :“此言可乎?”世绩曰 :“将军欲取天下,何惜金玉 。”密欣然与之,(王延)与孝和二人投仁基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