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东藩民国演义 - 第 10 页/共 4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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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法机关,是民主国最要条件,此而可以停止,是已举民主政体,完全推翻,奚待筹安设会;洪宪纪元,方为鼓吹帝政乎?老袁行于上,小袁行于下,联黎联段,俱难生效,不得已转联老冯,周女士道如,守北宫婴儿之节,乃必为冯作伐,牵入政治漩涡中,枕席风光,虽饶趣味,然揆诸周女士之初志,毋乃未免渝节欤?一条美人计,究用得着否,试看后文便知。
第三十八回 让主权孙部长签约 失盛誉熊内阁下台
却说袁总统密图帝制,专从内政上着手,日事变更,亦无暇顾及外交,就中蒙、藏风云迄未解决,前藏达赖喇嘛,屡生异图,办事长官钟颖,亦连电乞援。袁总统饬令滇、蜀各军,相继进征,不防英兵亦陆续入藏,驻华英使,且向袁政府抗议,谓中国若增兵藏境,英政府非但不承认民国,且将派兵助藏,令他独立。全是强权。袁总统无法对待,只好停止滇、蜀各军,一面与达赖电商,撤还驻藏兵队,全藏应承认中国的宗主权。达赖总算照允。嗣是川、藏边境,暂息兵戈。尹昌衡亦奉召入京,撤去兵权。旋因尹擅纳蛮女,滋扰川边,竟加他罪名,拘禁起来,结果是褫职了案。总是一个刻薄手段。还有俄蒙协约,前经外交总长陆征祥,与俄使辩论数次,只争得一个领土权,另订中俄协约六条,并将俄蒙协约中所称附约十七条,作为中俄协约的附件,字句略加修改,所有外蒙古政府字样,均改为外蒙古地方官字样,算是保存国权的要点。当时政府曾提出国会,征求同意,众议院多进步党,赞助政府,权予通融;参议院多国民党,排斥政府,竟致否决。旋因赣、宁变起,不遑顾及此事。至民党失败,国会已成残局,俄使库朋斯齐,且提出协约四条,较原订六条,尤为严酷。库匪又连番南下,时来寻衅,防边各兵,屡与战争,互有胜负。会外交总长已改任孙宝琦,不得已与俄使交涉,另订协约五款,可巧国会停止,得由袁政府独断独行,款约如下:
(一)俄国承认中国在外蒙古之主权。
(二)中国承认外蒙古之自治权。
(三)中国承认外蒙古人享有自行办理自治外蒙古之内政,并整理本境一切工商事宜之专权。中国允许不干涉以上各节,是以不将兵队派驻外蒙古,及安置文武官员,且不办殖民之举。惟中国可任命大员,偕同应用属员,暨护卫队,驻扎库伦,此外中国政府,亦可酌派专员,驻扎外蒙古地方,保护中国人民利益,但地点应按照本文件第五款商订。俄国一方面,担任除各领事署拥卫队外,不于外蒙古驻扎兵队,不干涉此境内之各项内政,并不在该境有殖民之举动。
(四)中国声明承受俄国调处,按照以上各款大纲,以及一九一二年十月二十一日俄蒙商务专条,明定中国与外蒙古之关系。
(五)凡关于俄国及中国在外蒙古之利益,暨各该处因现势发生之各问题,均应另行商订。
此外又由外交总长孙宝琦,照会俄使,另加声明道:照得签定关于外蒙古问题之声明文件,本总长奉有本国委任,以政府名义,向贵公使声明各款如下:
(一)俄国承认外蒙古土地为中国领土之一部分。
(二)凡关于外蒙古政治土地交涉事宜,中国政府,允与俄国政府协商,外蒙古亦得参与其事。
(三)正文第五款所载随后商订事宜,当由三方面酌定地点,派委代表接洽。
(四)外蒙古自治区域,应以前清驻扎库伦办事大臣,乌里雅苏台将军,及科布多参赞大臣,所管辖之境为限。惟现在因无蒙古详细地图,而各处行政区域,又未划清界限,是以确定外蒙古疆域,及科布多、阿尔泰划界之处,应按照声明文件第五款所载,日后商定。
以上四款,相应照会贵公使查照,须至照会者。
照会去后,俄使也不复答复,是否承认,无从悬揣。不过外蒙古一部分,已不啻告朔饩羊,名存实亡了。回结前第十七回。老袁也没甚顾惜,但教皇帝做得成功,就是割去若干土地,亦所甘心,所以俄约告成,他尚喜慰,以为朔漠一带,免多顾虑,从此好一心一意的,改革内政,求吾大欲。当下令政治会议诸公,于立法机关以外,特设一造法机关,法可自造,何用机关。为增修约法,及各种法案的基础。议长李经羲以下,希旨承颜,即议定一约法组织条例,呈经袁总统裁夺,申令公布。凡约法会议的议员,仍参用选举方法,选举区画,取都会集中主义。选举资格,取人才标准主义。所以选举会只限都会。京师选举会,只准选出四人,选举监督,就是内务总长充任。各省选举会,每省只准选出二人,由各省民政长,充选举监督,蒙藏青海联合选举会,只准选出八人;由蒙藏事务局总裁,充选举监督。全国商会联合会选举会,只准选出四人,由农商总长,充选举监督。选举人及被选举人,资格很严。选举人分四等:(一)曾任或现任高等官吏,通达治术;(二)由举人以上出身,夙著闻望;(三)在高等专门学校三年以上毕业,研精科学;(四)有万元以上财产,热心公益。被选举人只分三等;(一)曾任或现任高等官吏,确有成绩;(二)在中外专门学校,习过法律政治学,三年以上毕业;或曾由举人以上出身,通晓法政,确有心得;(三)硕学通儒,著述宏富,确有实用。这三项人当选以后,还须经过中央审查会,查系合格,方得给予证书,实任约法会议议员,正副议长,由议员互选,各置一人。遇有议决事件,必咨请总统裁可,才得公布。政府且得派员出席,发表意见,惟以不得加入议决为限。这等条例,明明是限制民意,集权政府,一时不便擅作威福,就借这非驴非马的法子,掩饰过去。还是多事。
寻又修正法制局官制,订定法律编查会规则,统是责成官长,不采公议。未几,又取消地方自治制。曾记民国三年二月三日,有一通令云:
地方自治,所以辅佐官治,振兴公益,东西各国,市政愈昌明者,刚其地方亦愈蕃滋。吾国古来乡遂州党之制,啬夫乡老之称,聿启良规,允臻上理,要皆辨等位以进行,决非离官治而独立,为社会谋康宁,决非为私人攘权利。乃近来迭据湖北、河南、直隶、甘肃、安徽、山东、山西等省民政长电呈,金以各属自治会,良莠不齐,平时把持财政,抵抗税捐,干预词讼,妨碍行政,请取消改组等语,业经先后照准在案。
兹又续据热河都统姜桂题,电称承德县头沟乡议事会,私设法庭,非刑拷讯。湖南都督汤芗铭,电称湘省各级自治机关,密布党徒,暗中勾结,当乱党叛变,各会职员,跳荡诪张,或汙伪命,自任中坚。且平时弁髦法令,鱼肉乡民,无所不至,请即行解散,以清乱源。山东民政长田文烈等,电称栖霞县乡民,因上下两级自治会,平日私受诉讼,滥用刑罚,集怨酿变,聚众围城,业已派队弹压。吉林民政长齐耀琳,呈称长春县议事会议决,不按法定人数,违反省行政官命令,把持税务,非法苛捐,冒支兼薪,并对于外交重事,公然侮辱。贵州民政长戴戡,电称黔省自治机关,由多数暴民专制,动称民权,不知国法,非廓清更始,庶政终无清肃之时。浙江民政长屈映光,电称浙省自治会,侵权违法,屡形自扰,请停止进行,另订办法各等情,本大总统深维致治之道,贵在无扰,革命以来,吾民两丁困厄,满目疮痍,每一念及,惄焉如捣。
似此骫法乱纪之各自治机关,若再听其盘踞把持,滋生厉阶,吏治何由而饬?民生何由得安?著各省民政长通令各属,将各地方现设之各级自治会,立予停办,所有各该会经管财产文牍,及另设财务捐务公所等
项,由各该知事接收保管。会员中如有侵蚀公款公物者,应彻底清查,按律惩办。其从前由各该会擅行苛派之琐细杂捐,诸凡不正当之收入,并著各该县知事,详晰查报内务部,酌量核定。至于自治不良,固由流品滥杂,亦由从前立法未善,级数太繁,区域太广,有以致之。著内务部迅将自治制度,从新厘订,务以养成自治人才,巩固市政基础,为根本之救治,庶符选贤与能之古旨,渐进民治大同之盛轨。其自治制未颁定以前,各该地方官,尤宜慎选公正士绅,委任助理,自治会员中,亦不乏贤达宿望,并宜虚衷延访,勤求民隐,不得误会操切,致违本大总统惩除豪暴,保良善之本意。此令。
地方自治,既已取消,各省都督民政长,又推赵秉钧领衔,呈请将各省议会议员,一律停止职务。恐仍由老肃授意。
袁总统复有所借口,又续下一令道:
据署直隶都督赵秉钧署直隶民政长刘若曾等电
称,各省议会成立,瞬及一年,于应议政事,不审事机之得失,不究义理之是非,不权利害之重轻,不顾公家之成败,惟知怀挟私意,壹以党见为前提。甚且当湖口肇乱之际,创省会联合之名,以沪上为中心,作南风之导火,转相联络,胥动浮言。事实彰明,无可为讳。有识者洁身远去,谨愿者缄默相安。议论纷纭,物情骇诧,而一省之政治,半破坏于冥冥之中。推求其故,盖缘选举之初,国民党势力,实占优胜,他党与之角逐,一变而演成党派之竞争,于是博取选民资格者,遂皆出于党人,而不由于民选。虽其中富于学识,能持大体者,固不乏人,而以扩张党势,攘夺权利为宗旨,百计运动而成者,比比皆是。根本既误,结果不良。现自国民党议员奉令取消以来,去者得避害马败群之谤,留者仍蒙薰莸同器之嫌。议会之声誉一亏,万众之信仰全失。微论缺额省份,当选递补,调查备极繁难,即令本年常会期间,议席均能足额,而推测人民心理,利国福民之希冀,全堕空虚。一般舆论,佥谓地方议会,非从根本解决,收效无期;与其敷衍目前,不如暂行解散,所有各省省议会议员,似应一律停止职务,一面迅将组织方法,详为厘定,以便另行召集,请将所陈各节,发交政治委员会议决等语。该都督所陈各节,自系实情,应如所请,交政治会议公同议决,呈候核夺施行。此令。
看官!你想政治会议诸公,都是一班明哲保身的人物,就时论势,已觉得各省议会,存立不住,索性撤掉了他,使老袁得称心如愿,因此呈覆上去,只说各省电呈,实是不错。袁总统非常快活,遂名正言顺的将各省议会取消了。自是民意机关,摧残殆尽,就是司法一部分,也说因财政艰难,将初级审检厅,尽行裁去,并归县知事带管,于是行政权扩充极大,官僚派乘时得位,复借几种古圣先王的政治,缘饰成文,曲为迎合,如祭天祀孔制礼作乐等议论,盛倡一时。袁总统一一照准,说甚么对越神明,说甚么尊崇圣道。大祀典礼,概用拜跪,大有希踪虞夏,凌驾汉唐的规范。东施效颦,适形其丑。
惟内阁总理熊希龄,起初是一往无前,颇欲展施抱负,造成一法治国,所以一经就任,便草就大政方针宣言书,拟向国会宣布。偏偏国会停止,变为政治会议,熊复将大政方针,交政治会议审定。政治会议诸公,以内阁将要推倒,还有什么责任内阁政策,可以施行,随即当场揶揄,加以讥笑。京内外人士,又因袁总统种种命令,多半违法,熊总理不加可否,一一副署,既失去官守言责的义务,有何面目职掌首揆,侈谈政治?从此第一流内阁的名誉,又变做落花流水,荡灭无遗。熊亦心不自安,提出辞职呈文,极力请去。何不早去?迟了数日,反害得声名涂地。袁总统批示挽留,只准免兼财政,另调周自齐署财政总长,仍兼代陆军总长,所有交通总长一缺,命内务总长朱启钤兼理。熊希龄决计告退,再行力辞,袁总统乃准免本宫,令外交总长孙宝琦,兼代理国务总理。司法总长梁启超,教育总长汪大燮,因与熊氏有连带关系,依次辞职。袁复改任章宗祥为司法总长,蔡儒楷为教育总长,余部暂行照旧。小子有诗咏熊凤凰道:
不经飞倦不知还,凤鸟无灵误出山。
古谚有言须记取,上场容易下场难。
煎内阁既倒,熊希龄相率出都,忽有一急电到总统府,说有一现任都督,竟致暴毙了。究竟何人暴亡,俟下回再行揭载。
中国兵力,战强俄则不足,平库伦则有余,当库伦独立之日,正民国创造之时,设令乘南北统一,即日发兵,远征朔漠,内以掩活佛之不备,外以制俄焰之方张,则库伦不足平,而俄入自无由置喙矣。乃专为自谋,竟忘外患,因循久之,卒致俄人着着进行,不惜弃外蒙办瓯脱地,与彼定约。夫老袁既欲取威定霸,何对于外人,畏葸若此?而对内则又悍然不顾,肆行无忌,自国会停止后,而地方自治,而省议会,诸民意机关,如秋风之扫落叶,了无孑遗。然凤凰身为总理,不能出言匡正,且又恋栈不去,以视唐少川辈,有愧色矣。一失足成千古恨,熊亦自知愧悔否耶?
第三十九回 逞阴谋毒死赵智庵 改约法进相徐东海
却说暴病身亡的大员,并非别人,乃是现任直隶都督赵秉钧。秉钧本袁氏心腹,自袁氏出山后,一切规画,多仗秉钧参议,及晋任国务总理,第一大功,便是谋刺宋教仁一案,回应第二○回。他尝指示洪述祖,勾结应夔丞,实为宋案中的要犯。至赣、宁失败,民党中人,统已航海亡命,把这一桩天大的案件,无形打消,应夔丞也从上海监狱中,乘机脱逃。应在上海溷迹数月,不便出头,自思刺宋一案,有功袁氏,不如就此北上,谒见老袁,料老袁记念前功,定必给畀优差,还我富贵。但自己与老袁未曾相识,究不便直接往见,凑巧赵秉钧调任直隶总督,正好浼他介绍,作为进身地步。一函密达,旋得好音,赵秉钧已替他转达老袁,召使北上,于是这钻营奔走的应桂馨,遂放心安胆,整备行装,乘津浦火车北上。既至天津,与秉钧相见,秉钧很是优待,一住数日,宾主言欢,彼此莫逆。应欲进谒总统,当由赵用电话,先向总统府接洽,然后送应出署,且派卫队送至车站,待应上车北驶,卫队方回署消差。
不到半日,忽由京津路线的车站,传达紧急电话,到了直督署中,报称应夔丞被刺死了。赵秉钧得此消息,吃一大惊,急忙覆电,问系何人大胆,敢尔行凶?现在曾否拿住凶手?不料回电又来,说系凶手势大,不便拿讯。赵秉钧闻到此语,已瞧料了十分之九,只因良心上忍不过去,乃复传电话至总统府,向袁总统直接问话。袁总统直捷答复,但有“总统杀他”四字。秉钧又向电话中传声道:“自此以后,何人肯为总统府尽力。”连呼数声,简直是没人答应,秉钧亦只好掷下电筒,咨嗟不已。并非叹惜应夔丞,实是叹惜自己。原来袁总统惯使阴谋,仿佛当年曹阿瞒,有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意思。他想应果来京,如何位置?不如杀死了他,既免为难,又可灭口,遂阴遣刺客王滋圃,乘了京津火车,直至津门,与应在车中相见,但说是奉总统命,特来欢迎。应夔丞快慰得很,那里还去防备。不料到了中途,拍的一声,竟送应一颗卫生丸,结果了他的性命,车中人夫相率惊惶,王滋圃竟抬出“总统”二字,作为护盾。
当时京畿一带,听得袁总统大名,仿佛与神圣一般,那个敢去多嘴?惟应夔丞贪慕荣利,害得这般收场,徒落得横尸道上,贻臭人间。渔父有知,应在泉下自慰曰:“应该如此”。赵秉钧自应被刺后,免不得暗暗悔恨,抑郁成疾,好几日不能视事,便电向总统府中,去请病假。袁总统自然照准,且饬遣一个名医,来津视疾。秉钧总道他奉命来前,定是高手,便令他悉心诊治,依方服药,谁知药才入口,便觉胸前胀闷;过了半时,药性发作,满身觉痛,腹中更觉难熬,好似绞肠痧染着,忽起忽仆,带哭带号,急思诘问来医,那医生已出署回京。秉钧自知中毒,不由的恨恨道:“罢了罢了。”说到两个“罢”字,已是支持不住,两眼一翻,呜呼毕命。好至阎王殿前,与宋教仁、应夔丞、武士英等一同对簿。死后的情形,甚是可怕,四肢青黑,七孔流血,比上年林述庆死状,还要加重三分。当下电讣中央,袁总统谈笑自若,只形式上发了一道命令,说他如何忠勤,给金治丧,算作了事。看官不必细问,便可知秉钧中毒,仍与应夔丞被刺一样的遭人暗算,不过夔丞被刺,是完全为宋案关系,杀死灭口,秉钧中毒,一半是为着宋案,一半是为着帝制。先是秉钧在京,尝恨东南党人,迭加诘责,曾语袁总统道:“名为元首,常受南人牵制,正足令人懊恨,不如前时统领北洋,尚得自由行动呢。”袁总统点首无言。袁大公子克定,疑他言外有意,隐讽老袁为帝,所以密谋禅袭,首先示意秉钧,不料秉钧竟不赞成。克定亦从此挟嫌,至夔丞刺死,遂向老袁前进谗,说他怨望。袁信以为真,适秉钧命数该绝,生起病来,遂暗嘱医生,赴津治病,投药一剂,即将秉钧活活治死,真个是杀人猛剂,赛过刀锯呢,话休烦叙。
且说约法会议,组织告成,于三月十八日开会,推孙毓筠为议长,施愚为副议长,把民国元年的《临时约法》,逐条修改,壹意的尊重主权,刬除民意,一面设平政院及肃政厅,规复前朝御史台规制,并组织海陆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将全国海陆兵柄,一古脑儿收集中央,于是召段祺瑞回京供职,另遣段芝贵署理湖北都督。是时白狼正驰突楚、豫,扰均州,窜淅川,勾结余党孙玉章、时家全、王成敬等,攻破荆紫关,意图西向。回顾第二十五回。袁总统既召祺瑞回京,复令他沿途缉匪,助剿白狼,这明是忌他督鄂,迫令交卸,又不愿他速回陆军本任,特令逗留京外,免来作梗。至护军使赵倜等,已将白狼逼入西北,阵毙悍匪千余人,白狼势焰已衰,然后段祺瑞返入京师,再任陆军总长。这时候的约法会议,已经修正约法,由袁总统核定,照例公布了。新约法共计十章,分列六十八条,就中所有文字,实是袁氏潜图帝制的先声,小子不能不录,约法如下:
[[第一章 国家]]
第一条 中华民国,由中华人民组织之。 第二条 中华民国之主权,本于国民之全体。 第三条 中华民国之领土,依从前帝国所有之疆域。
[[第二章 人民]]
第四条 中华民国人民,无种族阶级宗教之区别,法律上均为平等。 第五条 人民享有下列各款之自由权:
(一)人民之身体,非依法律,不得逮捕拘禁审问处罚;(二)人民之住宅,非依法律,不得侵入或搜索;(三)人民于法律范围内,有保有财产及营业之自由;(四)人民于法律范围内,有言论著作刊行,及集会结社之自由;
(五)人民于法律范围内,有居住迁徙之自由;(六)人民于法律范围内,有信教之自由。 第六条 人民依法律所定,有请愿于立法院之权。 第七条 人民依法律所定,有诉讼于法院之权。 第八条 人民依法律所定,有诉愿于行政官署,及陈诉于平政院之权。第九条 人民依法律所定,有愿任官考试及从事公务之权。 第十条 人民依法律所定,有选举及被选举之权。 第十一条 人民依法律所定,有纳税之义务。 第十二条 人民依法律所定,有服兵役之义务。 第十三条 本章之规定,与海陆军法令,及纪律不相抵触者,军人适用之。以上数条,多用法律二字,其时国会已废,即下文所定之立法院,后且未闻建设,徒以命令为法律,朝三暮四,民无适从,何民权之足言?
[[第三章 大总统]]
提大总统于立法院之前,见得行政势力,重于立法。
第十四条 大总统为国之元首,总揽统治权。 第十五条 大总统代表中华民国。 第十六条 大总统对国民之全体负责任。 第十七条 大总统召集立法院,宣告开会停会闭会。 第十八条 大总统提出法律案及预算案于立法院。 第十九条 大总统为增进公益,或执行法律,或基于法律之委任,发布命令,并得使发布之。但不得以命令变更法律。 第二十条 大总统为维持公安,或防御非常灾害,事机紧急,不能召集立法院时,经参政院同意,得发布与法律有同等效力之教令,但须于次期立法开会之始,请求追认。若立法院否认时,即失其效力。 第二十一条 大总统制定官制官规,并任免文武职官。 第二十二条大总统宣告开战媾和。 第二十三条 大总统为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全国陆海军,并定陆海军之编制及兵额。 第二十四条 大总统接受外国大使公使。 第二十五条 大总统缔结条约,但变更领土,或增加人民负担之条款,须经立法院同意。 第二十六条 大总统依法律宣告戒严。 第二十七条 大总统颁给爵位勋章,并其他荣典。 第二十八条 大总统宣告大赦特赦减刑复权,但大赦须经立法院同意。
第二十九条 大总统因故去职,或不能视事时,副总统代行其职权。
[[第四章 立法]]
第三十条 立法以人民选举之议员组织立法院行之。(立法院之组织,及议员选举方法,由约法会议议决之。)
第三十一条 立法院之职权如下:(一)议决法律;
(二)议决预算;(三)议决或承诺关于公债募集及国库负担之条件;(四)答复大总统谘询事件;(五)收受人民请愿事件;(六)提出法律案;(七)提出关于法律及其他事件之意见,建议于大总统;(八)提出关于政治上之疑义,要求大总统答复;但大总统认为须秘密者,得不答复之;(九)对于大总统有谋叛行为时,以总议员五分四以上之出席,出席议员四分三以上之可决,提起弹劾之诉讼于大理院。 第三十二条 立法院每年召集之会期,以四个月为限,但大总统认为必要时,得延长其会期,并得于闭会期内,召集临时会。第三十三条 立法院之会议,须公开之,但经大总统之要求,或出席议员过半数之可决时,得秘密之。 第三十四条 立法院议决之法律案,由大总统公布施行。 第三十五条 立法院议长副议长,由议员互选之,以得票过投票总数之半者为当选。 第三十六条 立法院议员于院内之言论及表决,对于院外不负责任。 第三十七条 立法院议员,除现行犯及关于内乱外患之犯罪外,会期中非经立法院许可,不得逮捕。 第三十八条 立法院法由立法院自定之。
[[第五章 行政]]
第三十九条 行政以大总统为首长,置国务卿一人赞襄之。 第四十条 行政事务,置外交、内务、财政、陆军、海军、司法、教育、农商、交通各部分掌之。 第四十一条 各部总长,依法律命令,执行主管行政事务。
第四十二条 国务卿、各部总长及特派员,代表大总统出席立法院发言。 第四十三条 国务卿、各部总长,有违法行为时,受肃政厅之纠弹,及平政院之审理。
[[第六章 司法]]
第四十四条 司法以大总统任命之法官,组织法院行之。 第四十五条 法院依法律独立,审判民事诉讼,刑事诉讼,但关于行政诉讼,及其他特别诉讼,各依其本法之规定行之。 第四十六条 大理院对于第三十一条第九款之弹劾事件,其审判程序,别以法律定之。 第四十七条 法院之审判,须公开之,但认为有妨害安宁秩序,或善良风俗者,得秘密之。 第四十八条 法官在任中,不得减俸或转职,非依法律受刑罚之宣告,或应免职之惩戒处分,不得解职。
[[第七章 参政院]]
第四十九条 参政院应大总统之谘询审议重要政务。
(参政院之组织,由约法会议议决之。)
[[第八章 会计]]
第五十条 新课租税,及变更税率,以法律定之。(现行租税,未经法律变更者,仍旧征收。)
第五十一条 国家岁出岁入,每年度依立法院所议决之预算案行之。
第五十二条 因特别事件,得于预算内预定年限,设继续费。
第五十三条 为备预算不足,或于预算以外之支出,须于预算内设预备费。
第五十四条 下列各款之支出,非经大总统同意,不得废除或裁减之:(一)法律上属于国家之义务者;(二)法律之规定所必需者;(三)履行条约所必需者;(四)海陆军编制所必需者。
第五十五条 为国际战争或戡定内乱,及其他非常事变,不能召集立法院时,大总统经参政院之同意,得为紧急财政处分。但须于次期立法院开会之始,请求追认。
第五十六条 预算不成立时,执行前年度预算。会计年度既开始,预算尚未议定时亦同。
第五十七条 国家岁出岁入之预算,每年经审计院审定后,由大总统提出报告书于立法院,请求承诺。
第五十八条 审计院之编制,由约法会议议决之。
[[第九章 制定宪法程序]]
第五十九条 中华民国宪法案,由宪法起草委员会起草。(委员会以参政院所推举之委员组织之,人数以十名为限。)
第六十条 中华民国宪法案,由参政院审定之。
第六十一条 中华民国宪法案,经参政院审定后,由大总统提出于国民会议议决之。(国民会议之组织,由约法会议议决之。)
第六十二条 国民会议,由大总统召集并解散之。
第六十三条 中华民国宪法,由大总统公布之。
[[第十章 附则]]
第六十四条 中华民国宪法未施行以前,本约法之效力,与宪法等。(约法施行前之现行法令,与本约法不相抵触者,保有其效力。)
第六十五条 中华民国元年所宣布之清帝辞位后优待条件,清皇族待遇条件,满蒙回藏各族待遇条件,永不变更其效力。
第六十六条 本约法由立法院议员三分二以上,或大总统提议增修,经立法院议员五分四以上之出席,出席议员三分二以上之可决时,由大总统召集约法会议增修之。 第六十七条 立法院未成立以前,以参政院代行其职权。 第六十八条 本约法自公布之日施行,民国元年三月十一日公布之临时约法,于本约法施行之日废止。
旧约法既废,新约法施行,便靠着三十九条新例,请出一位老朋友来,做了国务卿,看官道是谁人?就是清末的内阁协理徐世昌。抬出他的旧官衔,未免太刻。徐字菊人,东海人氏,世人叫他徐东海。他与袁总统系是故交,民国新造,他虽未曾登场,尚是留住都门,隐备老袁顾问,至此奉到袁总统命令,起初是上书告辞,只说是年衰力绌,难胜巨任,后经孙宝琦、段芝贵两人,替总统代为劝驾,备极殷勤,那时这位徐菊老,幡然心动,也不暇他顾,居然来做国务卿了。当下将国务院官制,一律取消,特就总统府设一政事堂,由国务卿赞襄政务,承大总统命令,监督政事堂事务,国务卿以下,分设左右两丞,左丞任了杨士琦,右丞任了钱能训,并设五局法制局,机要局,铨叙局,主计局,印铸局。一所,各置长官,又选入参议八员,与议政事,这明明是置相立辅,惟王建国的意思。正是:
浊世复逢新魏武,泥人又见老徐娘。
国务卿以外,还有各部总长,亦略有更动,容待下回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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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夔丞之被刺,与赵秉钧之暴亡,虽系由老袁辣手,然亦未始非赵、应之自取。杀人,何事也?与人无雠,而甘受主使,致人于死,我杀人人亦杀我,人能使我杀人,安知不能使人杀我?相去不过一间,赵秉钧特未之思耳。若废止旧约法,施行新约法,实是借此过渡,接演帝制。徐东海阅世已久,应烛几先,何苦受袁氏羁縻,甘居肘下耶?我为徐东海语曰:“太不值得。”
第四十回 返老巢白匪毙命 守中立青岛生风
却说各部总长,由袁总统酌量任命,外交仍孙宝琦,内务仍朱启钤,财政仍周自齐,陆军仍段祺瑞,海军仍刘冠雄,司法仍章宗祥,农商仍张謇,惟教育总长,改任了汤化龙,交通总长,改任了梁敦彦。大家俯首听命,毫无异言。袁总统又特下一令道:
现在约法业经公布施行,所有现行法令,及现行官制,有无与约法抵触之处,亟应克日清厘,著法制局迅行,按照约法之规定,将现行法令等项,汇案分别修正,呈候本大总统核办。在未经修正公布以前,凡关于呈报国务总理等字样,均应改为呈报大总统;关于各部总长会同国务总理呈请字样,均应改为由各部总长呈请;关于应以国务院令施行事件,均改为以大总统教令施行。余仍照旧办理。此令。
据这令看来,大总统已有无上威权,差不多似皇帝模样,就是特任的国务卿,也是无权无柄,只好服从总统,做一个政事堂的赘瘤,不过总统有令,要他副署罢了。令出必行,还要什么副署。嗣是一切制度,锐意变更,条例杂颁,机关分设,就中最注目的法令,除新约法中规定的审计院,参政院,次第组织外,还有甚么省官制,甚么道官制,甚么县官制,每省原有的民政长,改称巡按使,得监督司法行政,署内设政务厅,置厅长一人,又分设总务、内务、教育、实业各科,由巡按使自委掾属佐理。道区域由政府划定,每道设一道尹,隶属巡按使,所有从前的观察使,一律改名;县置知事,为一县行政长官,须隶属道尹。且各县诉讼第一审,无论民事刑事,均归县知事审理。打消司法独立。至若各省都督,也一概换易名目,称为将军。都督与将军何异?无非因旧有名目,非经袁氏制定,所以有此更张。又另订文官官秩,分作九等:(一)上卿,(二)中卿,(三)少卿,(四)上大夫,(五)中大夫,(六)少大夫,(七)上士,(八)中士,(九)少士。不称下而称少,是何命意。此外又有同中卿,同上大夫,同少大夫,同中士,同少士等名称,秩同本官。少卿得以加秩,称为同中卿,故有同中卿之名。同上大夫以下,可以类推。他如各部官制,亦酌加修正,并将顺天府府尹,改称京兆尹。所有大总统公文程式,政事堂公文程式,及各官署公文程式,尽行改订。一面取消国家税地方税的名目。
什么叫作国家税地方税?国家税是汇解政府,作为中央行政经费,地方税是截留本地,作为地方自治经费。此次袁氏大权独揽,已命将地方自治制,废撤无遗,当然取消地方税,把财政权收集中央,而且募兵自卫,加税助饷,新创一种验契条例,凡民间所有不动产契据,统要验过,照例收费;又颁三年国内公债条例,强迫人民出赀,贷与政府;还有印花税,烟酒税,盐税等,陆续增重,依次举行。
民间担负,日甚一日,叫他向何处呼吁?徒落得自怨自苦罢了。
五月二十六日,参政院成立,停止政治会议,特任黎元洪为院长,汪大燮为副院长,所有参政人员,约选了七八十人,一大半是前朝耆旧,一小半是当代名流。袁总统且援照新约法,令参政院代行立法权,黎元洪明知此事违背共和,不应充当院长,但身入笼中,未便自由,只好勉勉强强的担个虚名儿,敷衍度日,院中也不愿进去,万不得已去了一回,也是装聋作哑,好象一位泥塑菩萨,静坐了几小时,便出院回寓去了。也亏他忍耐得住。 袁总统不管是非,任情变法,今日改这件,明日改那件,头头是道,毫无阻碍,正在兴高采烈的时候,又接到河南军报,剧盗白狼,已经击毙,正是喜气重重,不胜庆幸,究竟白狼被何人击死?说来话长,待小子详叙出来:
白狼自击破紫荆关,西行入陕,所有悍党,多半随去,只李鸿宾眷恋王九姑娘,恣情欢乐,不愿同行,王成敬亦掠得王氏两女,此非王不仁女。 左抱右拥,留寓宛东。当时白狼长驱入陕,连破龙驹寨、商县,进陷蓝田,绕长安而西,破盩厔,复渡渭陷乾县,全陕大震。河南护军使赵倜,急由潼关入陕境,飞檄各军会剿,自率毅军八营,追击白狼。白狼侦得消息,复窜踞鄜县,大举入甘肃,甘省兵备空虚,突遭寇警,望风奔溃,秦州先被攻入,伏羌、宁远、醴县,相继沦陷,回匪会党,所在响应,啸聚至数万人。白狼竟露布讨袁,斥为神奸国贼,文辞工炼,相传为陈琳讨曹,不过尔尔。居然大出风头。嗣闻毅军追至,各党羽饱橐思归,各无斗志,连战皆败,返窜岷、洮。白狼乃集众会议,借某显宦宅为议场,狼党居中,南士居左,北士居右,其徒立门外。白狼首先发言道:“我辈今日,势成骑虎,进退两途,愿就诸兄弟一决。有奇策,可径献。赞成者击掌,毋得妄哗!”当有马医徐居仁,曾为白狼童子师,即进言道:“清端郡王载漪,发配在甘,可去觅了他来,奉立为主,或仍称宣统年号,借资号召。” 此策最愚。言已,击掌声寥寥无几。白狼慨然道:“满人为帝时,深仁如何,虐待如何?
都与我无干。但他坐他的朝,我赶我的车,何必拉着皇帝叫姊夫,攀高接贵呢。”旁边走过一个独只眼,绰号白瞎子,也是著名悍目,大言道:“还不如自称皇帝罢,就使不能为朱元璋,也做一个洪秀全。”此策却是爽快,然理势上却万不能行。狼党闻言,多半击掌。南士北士,无一相应。狼之谋士,且反对帝制。白狼笑道:“白家坟头,也没有偌大气脉,我怎敢作此妄想?”颇还知足。谋士吴士仁、杨芳洲献议道:“何不入蜀?蜀称天险,可以偏安,且前此得城即弃,实非良策,此后得破大城,即严行防守,士马也得安顿休息,养精蓄锐,静待时机,何必长此奔波呢?”为白狼计,要算上策。南士北士,全体击掌。惟狼党狼徒,相率寂然。芳洲又道:“富贵归故乡,楚霸王终致自刎;且樊生占易,返里终凶,奈何忘着了?”白狼瞿然道:“汝言极是,我愿照行。”语未毕,但听门外的狼徒,齐声哗噪道:“就是到了四川,终究也要回来,不如就此回去罢。”士仁再欲发言,狼徒已竞拾砖石,纷纷投入,且哗然道:“白头领如愿入川,尽请尊便,我等要回里去了。”恶贯已盈,不归何待?白狼连声呵止,没人肯听,乃恨恨道:“都回去死罢。”乃径向东行。回匪会党,沿途散归,就是南北谋士,也知白狼不能成事,分头自去。狼众又各顾私囊,与白狼分道驰还。人心一散,便成瓦解。
白狼怏怏不乐,行至宁远、伏羌,遇着官军,再战再败,白瞎子等皆战死,惟白狼且战且走,驰入郿县,又被赵倜追至,杀毙无算;转向宝鸡,又遭张敬尧截击;遁至子午谷,复被秦军督办陆建章攻杀一阵,那时白狼收拾残众,硬着头皮,突出重围,走镇安,窜山阳。鄂督段芝贵,豫督田文烈,飞檄各军堵剿,部令且悬赏十万圆,购拿白狼。白狼越山至富水关,倦极投宿,睡至夜半,忽闻枪声四起,慌忙起床,营外已尽是官军,眼见得抵敌不住,只好赤身突围,登山逃匿,官军乘势乱击,毙匪数百人。比明,天复大雾,经军官齐鸣号鼓,响震山谷,匪势愈乱,纷纷坠崖。
看官道这支官兵,是何人统带?原来就是巡防统领田作霖。作霖奉田督命令,调防富水,随带不过千余人,既抵富水关附近,距匪不过十余里,闻镇嵩军统领刘镇华,驻扎富水镇,乃重资募土人,令他致函与刘,约他来日夹攻,土人往返三次,均言为匪所阻,不便传达。作霖正在惊疑,忽有一老翁携榼而来,馈献田军,且语作霖道:“从前僧亲王大破长发贼于此,此地有红灯沟、红龙沟两间道,可达匪营,若乘夜潜袭,定获全胜。”乡民苦盗久矣。作霖大喜,留老翁与餐,令为乡导。黄昏已过,即令老者前行,自率军随后潜进。老翁夜行如昼,此老殆一隐君子。及至狼营,即由作霖传令,分千人为左右翼,冲突进去。果然狼营立溃,大获胜仗。嗣因兵力单弱,不便穷追,俟至天明,令军士击鼓,作为疑兵。连长鞠长庚,率左翼抄出山北,巧遇镇嵩军到来,正要上山擒狼,那知毅军尾至,错疑镇嵩军为匪,开炮轰击。镇嵩军急传口号,禁止毅军,毅军攻击如故,恼动了刘镇华,竟欲挥众返攻。白狼乘隙遁去。至田作霖驰至,互为解释,各军复归于好,那白狼已早远飏了。
但狼众经此一战,伤亡甚众,及遁至屈原冈,白狼检点党羽,不过三四千人,杨芳洲喟然道:“初入甘省,三战三胜,一行思归,四战四败。昔楚怀王不用屈原,终为秦掳,目今我等亦将被掳了。”白狼亦长叹道:“诸兄弟固强我归,使我违占愎谏,以至于此,尚有何言?”乃与宋老年等,再行东窜。赵倜、田作霖二军,昼夜穷追,迭毙狼众。
至临汝南半闸街东沟,与白狼相遇,飞弹击中狼腰,狼负伤入搭脚山,手下只百余人,又被官军围攻,越山北遁,返至原籍大刘庄,伤剧而亡。狐死正首邱,岂狼死亦复如是?党夥七人,把尸首掩埋张庄,狼有叔弟二人,知尸所在,恐被株连,潜向镇嵩军呈报。民国四年八月五日,分统张治功,掘斩狼首。特载年月日,为了结白狼一案。只说是派人投匪,乘间刺毙。对镇华忙据词电陈,袁总统喜出望外,即下令嘉奖。
那知赵倜的呈文,又复到来,声称白狼毙命情形,实系因伤致死,并非张治功部下击毙,田作霖、张敬尧禀报从同,乃再下令责罚张治功,褫去新授的少将衔及三等文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