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秘史 - 第 82 页/共 207 页
慧宗大惊道:“仪王爷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家人道:“师傅是出家人,说与你知道谅也不要紧。
咱们老爷此番南下,奉有朝廷密谕,清查两淮盐务的积弊,改扮微行,就为怕风声泄漏呢。”
慧宗报知盐院,盐院吓得面如土色,忙向慧宗问计。慧宗道:“现在世界人情鬼域,凭一个人的话,这位王爷也断不透是真是假,大人倒不能不谨慎一点子,万一上了骗子的当,传布开去,又不是桩笑话儿么。”
盐院道:“仪王爷我是见过的,真和假一见便能分晓。倒是他深居简出,轻易不能够会面呢。”
慧宗道:“这倒不难,他的卧房,就在方丈后面。大人要瞧时,隔着窗悄悄一窥,谁又知道呢。”
当下盐院依话跟随到寺,如法炮制的窥了个透明,见戴着眼镜,伏案写字的老头儿,不是仪王更是谁!盐院骇绝,拖着慧宗衣袖到方丈里,开言道:“果然是八王爷!慧公,你看有什么解救的法子?”
慧宗道:“据僧人看来,总先要走通他家人的路子,好在受伤的那个,跟僧人很讲的来。大人肯屈尊时,就同去见见他好么?”
盐院道:“很好。”
于是二人同到那家人屋子里。慧宗先替盐院道地说明缘由,那家人大惊道:“师傅,这个你害死我了,咱们爷的脾气儿,你总也知道,为了六百两银子的小事,还把我打了个半死,现在漏泄他的机密,我还有命么?再者我不过是府里一名护卫,就是不撵出,在王爷跟前,也没有讲话的分儿,何况已经被撵,怎么还能替你们设法呢!”
慧宗央告不已。那人道:“我指给你们一个人,你们去求他,他要是肯答应,你们的事情就有指望了。”
盐院大喜,忙问是谁。那人道:“此人是府里的大总管,我们都称他做张老公的,他原在宫里当差的,还是那年当今恩准了王爷迎养太贵纪,他跟太贵妃出宫的呢。王爷很听他的话,你们只要跟他商量,他肯答应,就不要紧了。”
盐院道:“深蒙指点,感激的很。但兄弟与张老公,素昧平生,少不得还要你老哥做介绍人呢。”
那人应允,就叫本寺小和尚入内相请。
一时一个虎形彪彪的太监,自内走出。见了护卫,就道:“小齐请老子出来,有什么事?敢是要爷依旧收用你么?论起此事,原是你自己不好呢。”
小齐道:“我的事哪里就敢烦你老人家。”
说着,便向盐院一指道:“是这位大人呢。”
张老公听说,回头把盐院估量一回,问道:“是谁?我不认识呢。
”慧宗上前陪笑,替盐院代通姓名,并把来意婉转说明。张老公大跳道:“小齐,你真作死呀。你在府中当了这么年数差,越当越通透了,连爷的机密,都敢泄漏与人了。回了爷,瞧你能够活命不能活命!”
小齐急道:“师傅,我被你们害了也。
”慧宗忙替他解说,盐院也向张老公作揖求情。张老公道:“此事怕不易办呢。王爷已经访查明白,不日就要回京复奏了。
两淮盐务积弊丛生,王爷奏本的稿子,已经草就,内有五弊十害八可虑的话。”
说到这里,随把奏本朗诵了一遍。盐院吓得只是作揖,声声都是成全仰仗央求的话。张老公道:“我有甚不答应,不过费一句两句话,现在好人谁不乐做。倒是咱们王爷,不好容易讲话!你也知道的,我说了也未必中用。还是你们另想法儿罢。”
说完话就想进去。慧宗赶忙拖住道:“张老公,慈悲慈悲吧,你不能讲话,谁还能讲话,王府里还有谁强过你老人家?你要肯慈悲,别说盐院大人,连各场的大使,各引的运商,都感激不尽你大恩呢。”
盐院又再四央告。张老公道:“法儿呢,还有一个,怕你们不愿意行呢。”
临院道:“只要能够免参,倾家孝敬都愿意。”
张老公道:“你肯倾家,就好办了。咱们王爷在五台山寺里,许过一个愿,一竟要了,一竟没有了。就为分藩以来,府中食指浩繁,没有余钱干这件事。太贵妃也催过几回,现在你们如能代了此愿,王爷就是不答应,我有本领会请太贵妃止住他呢。”
盐院大喜过望,忙问:“什么愿,交给我,我准替王爷代了是了。”
张老公道:“那也不值什么。许的是铸十八尊赤金罗汉,每尊需金一万一千两,连耗费也不过二十万两金子罢了。”
盐院听说,惊得呆了,既经答应,又未便翻悔,少不得各引各场,互相摊派,把历年赚进的钱,呕出几个来。这一下竟把苏浙两省的金子,搜罗了个尽。仪郡王却安安稳稳,满载回京。
不过一月开来,抵抄上刊出,仪郡王已销了假了。仪王销假入朝,仁宗就把造船铸炮的事,向他商量。仪王见有利可图,自然竭力主张。于是特派司员到闽浙两省采木造船,又命钦天监的西洋人,绘就火炮图式,雇齐铁匠,鼓炉铸造。户部各司员听到海疆不靖,都兴头异常,纷纷到仪王府钻谋那粮台美差。
仪王爷不动声色,人来即见,礼来即受,也不应允,也不回绝。
弄得那班人更似热锅上蚂蚁似的,钻头觅缝的探听消息。这日仪王屏去从人,独传张老公进内,问了好一会子的话。张老公出来,大家围着询问。张老公笑道:“也真可怜,那班人还都在梦里,咱们王爷早选定了人了,明儿五鼓就题本,你们瞧着是了。”
隔上两天,上谕下来,海疆总粮台派了内务府司员阿勒德,那班花过冤钱的穷司员,除了抱恨叫屈,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张老公报知仪王,仪王笑道:“那也听他们,我原没有要过他们东西,是他们自己送给我的。”
话犹未了,小太监入报:“干清宫掌院吴老爷传旨宣王爷呢。”
仪王慌忙更换衣服,跟随吴太监入宫。仁宗一见,就道:“刘墉出缺了,你知道没有?”
仪王道:“没有知道。刘墉筋骨健的很,不听见患甚病,怎么就没了呢?”
仁宗道:“此人很有来历,未死之前,自己早知道死的日子。此回出缺,也是无疾而终的。朕念他立品方正,服官勤慎,从翰林院编修,到体仁阁大学士,数十年功夫,从不曾犯过错误。满汉大臣里头,像他那么的人,真是万中选一。明儿成殓,你带了十名侍卫,替朕前去祭奠。他的老子刘统勋没的时候,皇考当日原是亲临辍奠的呢。”
仪王道:“刘统勋是死在轿子里的,彼时他正坐轿入朝,谁料到了东华门,气就没了,所以皇帝格外的施恩。”
欲知仁宗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情海生波狂且受赚 大君有命宿将专征
话说仁宗听了仪王奏语,随道:“皇考敬重刘统勋,就为他为人正直。当时朝里头人,都称他包拯、海瑞。刘墉立朝,虽没有他老子那么锋厉,然而持正不阿,在现在大员里,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了。”
仪王道:“外面人都说他不脱书生气。”
仁宗道:“这都是忌他的话。就说是书生气,书生比了猾吏,究竟要好一点。”
仪王道:“皇上卓见,远非奴才所能及。”
领旨下来,就差人到内务府传话,预备御赐祭筵,及仪仗等物。
次日晌午时候,十名侍卫都到王府伺候,祭筵仪仗尽都齐备,那翰林院撰就的御祭文恰也送到。于是仪王坐轿鸣金,到刘相府祭奠,行毕礼,接入客厅待茶。此时寅年世戚满汉文武,来的很不少,仪王一到,那几个有交情的,都进来敷衍。
军机大臣吴熊光,礼部尚书英煦齐先后进来。仪王一见吴军机,就称他代字道:“槐江,你有喜信了,知道没有?”
吴军机道:“什么喜信?”
仪王道:“上头念你勤劳,要把你放出去。恰恰云贵总督出了缺,上头就把你名字填上了,大约明后日就有明文瞧见呢。”
英煦齐听了,忙向吴军机道贺。仪王笑道:“庆吊挤在一块儿,倒也难得瞧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