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五代史演义传 - 第 8 页/共 14 页

夜将三鼓,众将披挂上马,来至敌寨,直杀人王重荣寨中,奔中军而来。原来王重荣寨中,以车仗穿连不断,周围绕定,不能前进,只凭十八骑左冲右突,往来驰骤,如入无人之境,逢者便杀。各寨尽皆鼓哨,烽火烛天,喊声大振。存孝望南杀出,敌军莫敢抵对,晋王使人引军接应,存孝十八骑人马,早已回至林墩口,五路兵见是存孝,莫敢追袭。后人有诗赞云:   鼙鼓声喧振地来,将军到处鬼神哀,   轻骑冲入五侯寨,方显英雄虎将才。   逸狂有诗赞曰:   甘宁百骑劫曹营,威报东吴至此称,   曾似勇南兵十八,五侯破胆尽皆惊。   存孝引军回时,点将十八人,不折一骑。来至寨门,众将欢声大振,晋王亲自出接,存孝下马,拜伏道左。晋王曰:“只此一战,足以惊丧五侯之胆。”即赐绢十八匹,刀十八口,存孝受下,分赐十八人。却说五侯,被存孝劫了寨,互相惊惧。   赫连铎曰:“今日吾等皆被迷惑,全中了梁王之计,不合受他金酒,把五路兵尽丧于此,倘存孝明日复来搦战,谁敢挡之?”张凯进曰:“吾既为先锋,当先破敌,岂惧彼哉!”   次日,张凯引军搦战。存孝亲自上马,左有薛阿檀,右有安休休,三军在门旗下迎敌。赫连铎纵马提刀而出,左有谢瑁,右有张凯。安休休挺枪,直取赫连铎,两下战到八十余合,胜负不分。不防后面暗射一箭,正中安休休坐下马胸膛,那马直立起来,把安休休掀在地下。张凯提枪欲刺,只听得弓弦响处,一箭射中张凯面门,翻身落马,众军各出,救了回去。赫连铎退回,医治张凯。安休休回寨拜诉存孝,存孝曰:“放箭救汝者薛阿檀也。”安休休顿首拜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逸狂诗曰:   赫连铎自战休休,射马先输暗算筹,   神箭阿檀施报复,可怜张凯丧荒丘。   卓吾子评:   勇南公于五侯寨中,前战后杀,左突右冲,无往不胜。五侯胆魄俱丧,读之令人击节。    第三十回 存孝活捉邓天王   却说张凯中箭,回寨而死。五侯商议传令调拨马军,当先冲阵,众分五路,私袭林墩口。中一路王重荣,左一路赫连锋,左二路曹顺,右一路周顺,右二路韩鉴。每一路约军一万,来到太原,解鞍歇马。此时,存孝对晋王言曰:“五路军士远来至此,身疲力乏,吾兵养成锐气,以逸待劳,若趁此擒之,不显儿是好汉,待他人马休息了三日,再去杀他,叫他死而无怨。”晋王曰:“吾儿存心仁义,谁能及之!”至是,见五侯兵来冲阵,遂自披挂,提毕燕檛,纵马出阵。只见对阵门旗开处,二十八将,一勇齐来,被存孝举起浑铁搠,不移时,力诛一十五将,余军惊散,各自逃生,杀军大半,是日天色已晚,存孝领兵退入宾州城去。   却说邓天王运粮到寨,参见五侯。天王问:“可曾与晋王兵对阵否?”众将皆曰:“已曾交战数阵,被存孝力诛一十五将,退入宾州去了。”天王长叹一声曰:“誓杀此贼,以雪前耻。”即便绰枪上马,径到宾州城下索战。有人报知晋王,晋王半晌无语,谓存孝曰:“不知此贼尚在,你昔年放他去学全武艺,已经一十二年,只怕你今日敌此贼不过?”存孝曰:“父王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贼又到,吾必擒之。”遂披挂上马,领兵出阵,向前厉声骂曰:“死不死的逆贼,尚敢来此,昔日黄桑店被吾所擒,放声大哭,吾即放汝回去,学全武艺,今日莫非又来哭乎?”天王大怒曰:“吾昔日误中奸计,以老母尚在,欲全孝道,故发悲恸。今吾母已死,又学全了万人之敌,正欲斩汝首级,以雪前耻。”遂拍马挺戟,直取存孝,存孝持毕燕檛来迎,两马相交,未及数合,存孝逼开戟,大喝一声,天王措手不及,被存孝活擒过马。早有小卒报与晋王。   晋王大喜,急叫:“吾儿且休放下邓天王,待我递了贺功的酒,以显吾儿的威风!”此时,存孝在马上,遂连饮了三杯,方把天王放在地下,军士一齐拥向前来,将天王捆缚,来见晋王。   晋王此时也不问他是非,喝令武士,推出斩之。逸狂诗曰:   黄桑昔日放天王,十二年来不忖量,   母死艺精无别虑,片时斩首自求亡。   却说存孝,正在歇息间,忽然往后而倒,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左右人救醒,扶至帐中,众将皆来动问,不知其意,尽愕然相顾言曰:“五侯拥貔貅之众,虎踞鲸吞,不争此人如此,怎挫其威?倘彼兵再来搦战,如之奈何?”众人互相惊叹,原来存孝战了一日,用尽气力,满腔热血,连饮三杯冷酒,把那血逼住了,又卸去甲,中了风疾,心腹作痛,神思昏迷,寝食俱废,唤医者剂药调理。医者曰:“此疾乃风邪入内,急切难痊,须要一月将息,方可全愈。”晋王令三军坚守各寨,不许轻出。却说三日后,高思继运粮至寨,闻知众将屡次杀败,即时领兵前来搦战,晋王按兵不动,骂至日暮而回。次日又来,连骂三日,晋王恐存孝怒气激动,不敢报知。高思继直来寨前叫骂,要活捉存孝。晋王三番五次,只是遮掩,不使存孝知之。   存孝虽在睡卧,心中已自知道,连日直来寨前叫骂。一日,高思继亲自点军擂鼓呐喊前来,直抵城下搦战,晋王拒住不出。   存孝命军士唤安休休、薛阿檀二人入帐问曰:“何处擂鼓呐喊?”二人答曰:“乃是军中教演军士。”存孝曰:“何欺我也!吾闻五路军到城下,辱骂几次,父王不令我知之,汝众兄弟,为何不出?”二人答曰:“只为吾兄患疾,医者云,慎勿使忿怒,则此疾即愈,故此不敢擅出。五侯之兵,果然连日在城下搦战,只是不敢报知。”存孝曰:“汝等不战,立意若何?”阿檀曰:“众兄弟皆欲暂且按兵不动,待吾兄病愈,然后出战。”存孝听罢忿然起而言曰:“大丈夫既食君禄,当以马革裹尸,岂可为吾一人而废国家大事也?”言讫,即欲披挂上马。   晋王知之,急来帐中止曰:“汝病未痊,便欲出阵恐怕力不敌众,则三军丧胆,锐气尽挫,军势不能复振。吾儿不必忿怒,我即遣人出战。”存孝于是止之。嗣源奋然曰:“贤弟未可造次,军马临城,若不出战,是吾怯也。愿领一千军,决一死战!”晋王从之,令嗣源同周德威、樊达,点马步军一千,出城迎敌。   却说李嗣源领兵出城,亲自当先,持刀跃马而来。且看来将如何打扮,但见:凤翅盔,高攒金宝;浑金甲,密砌龙鳞。锦征袍,花朵簇阳春;锟鋙剑,腰悬寒光喷。绣腿饼绒圈翡翠,玉玲珑带束麒麟。   上首的是神机军师周德威,足智多谋,经文纬武,惯使双有西江月词一首。但见,如意冠,玉簪翠笔。绛绡衣,鹤舞金霞。精神凛凛映桃花,环珮玎珰斜挂。素道服,皂罗沿襈。紫丝绦,碧玉钩环。手中羽扇动天关,头上纶巾微岸。贴里暗穿银甲,垓心稳坐雕鞍。   胸中韬略鬼神瞒,文武双全师范。   又诗一首赞云:   天意生贤佐,残唐周德威。   胸中藏武略,心上运玄机。   智勇张良并,才能范蠡欺。   扫除巢贼乱,青史誉皆知。   下首是跳涧虎樊达,挺枪立马,后人亦有诗赞之云:   生居邺郡称英勇,惯使长枪气最雄,   跳涧虎名夸有力,试看此战可成功。   三人立马于阵前,五侯遣白马高思继领兵二万,布成阵势。   思继将人马分作两队,列于步军之侧,势如两翼,左右马五十匹,大半皆是白马。高思继曾与羌胡交战,尽选白马为先锋,号为白马义兵,羌胡远见白马便走。怎见得思继英雄,但见:戴一顶三叉紫金冠,冠口内拴两根雉尾。穿一领衬甲白罗袍,袍背上绣三个凤凰。披一副连环镔铁铠,系一条嵌宝狮鸾带。着一对云根鹰爪靴,挂一条护项销金帕。带一张鹊画铁胎弓,悬一壶雕翎鈚子箭。左手执一面金兽面防牌,背插飞刀二十四把。右手使一条浑铁点钢枪,坐下一匹银色梅花马。   百步斩人,无有不中。又有五言诗一首,赞高思继勇壮云:   白马高思继,征胡屡有功。   防牌悬猛兽,拭剑插飞熊。   义勇真无敌,雄威不众同。   讵知存孝病,诸将畏交锋。   当日,两军对敌,思继出马,与李嗣源更不打话,共战四五十合,思继诈败逃走,嗣源引军赶人阵来。谁知思继已先埋伏,用手指挥,五千兵一齐围定。嗣源在中间,左冲右突,不能得出,周德威与樊达各自溃散。   晋王在城上,望见嗣源困于垓心,慌问:“众将!谁人出马,以救嗣源?”薛阿檀曰:“小将愿往!”晋王遂命阿檀披挂上马,引部下壮士数十骑出城。晋王领将士于城上擂鼓呐喊,以助其威。阿檀引军离敌兵数里,遥与嗣源招呼,阿檀大叫一声,飞渡浅沟,众皆奋力而过。阿檀独自当先,奋力杀人,对阵副将谢墨迎之,不能抵敌而走。阿檀直至核心,救了嗣源,回头看时,尚有数十骑在阵中,不曾离得重围。阿檀复回杀入阵中,所到莫敢挡抵,再救出这一彪人马。正遇高思继拦住去路,被阿檀奋武冲散,嗣源跃马混战,五路军马大乱。安休休亦引军士,大战敌兵,缓缓唱凯入城。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逸狂诗曰:   白马将军久战持,嗣源受困计无施,   阿檀奋勇冲开阵,谢墨奔逃始解围。   卓吾子评:   李晋王以酒酬功,勇南公遽因染疾,复又鼓众军与五路兵交锋,壮哉!    第三十一回 存孝病挟高思继   却说李嗣源败了一阵,得薛阿檀引兵救援,退入城中,坚闭不出。高思继日夕在城外搦战,存孝病不能起,晋王亲自煎药,遣康君利、李存信二人,送至存孝帐内。晋王吩咐二人,若存孝有问,只说不曾对敌,若说高思继是好汉,必然怒激存孝,其病难好,二人领命去了。   当日,康君利对存信道:“这老汉用人不当,一般皆是太保,偏他爱牧羊子。不如先对存孝说,思继好汉,先气死了这贼。”存信曰:“此言正合吾意,即可行之。”却说存孝染病在床,人报康君利、李存信二人来探病症,存孝遣人迎接二人入见。存孝以被蒙头而卧。君利曰:“汝病若何?”存孝曰:“心中呕气,药不能用。”君利曰:“适来老父遣吾二人径送药来,服此即愈。”存孝曰:“吾染病许久,不知五侯之兵,曾与交战否?”康君利曰:“自汝染病之后,新来一将,姓高名思继,是赫连铎部下,使一面防牌,背插飞刀二十四把,百步取人,无有不中,右手使一条浑铁枪,有万夫不当之勇,被他杀败七十二阵,今日老父引领五百家将,十二太保出阵,又被杀败大半。看来世上英雄,只有此人,兄弟虽然人称好汉,亦不及此人矣!”   存孝听罢,大叫曰:“苦哉!气杀我也,誓杀此贼,以彰吾志。”原来存孝激怒,浑身是汗,遍体生津,卸甲风出了这一身冷汗,其病即愈。遂叫备过五名马来,乃披甲上马,诸将见者,无不骇然。存孝引数百骑出城,来望高思继兵,已布成阵势,思继自立子门下,扬鞭大骂。存孝从群骑后突然而出,曰:“高思继匹夫!见勇南公否?”五侯兵看见尽皆惊骇。思继大怒,挺枪直取存孝。存孝挺毕燕檛来迎,二人战上十余合,存孝逼开枪,大喝一声,正是:战马宝鞍空退出,滴溜拿过马鞍来。   径进宾州城去。五侯人马,各自惊慌,逃回本镇。   存孝将思继放于马下,众将一齐向前捆缚,来见晋王。晋王喝令斩之,存孝告曰:“父王赦之,留与儿部下听用。”晋王从之。思继泣曰:“纵大王不杀,吾亦不用这性命矣!”存孝曰:“汝不愿跟吾,告父王放你若何?”思继曰:“果肯放回,你是有仁有义的好汉,吾到山东,誓不与人相持矣!”存孝曰:“何为如此?”思继曰:“我在死里复生了一遭,这一去,苦身三顷地,付手一张犁,改恶而从善矣。”存孝曰:“只今便放你去。”随即放起,与了衣服,赐之酒肉,临行又赠鞍马,差人直送出城。思继拜谢,往山东而去。逸狂有诗一绝,赞云:英雄自古惜英雄,义释高郎此日中,从是一犁归去后,短蓑春雨夕阳风。   却说李晋王,见五侯人马退去,内外无事,回入后宫,欣欣然而有喜色。刘妃进曰:“妾每见大王,常时眉头不展,脸带忧容,以国家为虑,何今日如此喜也?”晋王曰:“五侯倚着高思继雄势,逼临城下,累败吾兵。今日存孝带病挟了高思继,退了五侯人马,如何不喜?”刘妃曰:“此人累有大功,先灭黄巢,恢复唐室天下,吾等富贵,实赖此人也。古人以德报德,大王何不将沁州封他镇守,使其快乐,岂不为美!”晋王曰:“汝见甚明,吾正欲如此!”遂使人唤存孝来。晋王曰:“汝自随我数年,苦争血战,日夜不得休息,吾受富贵,皆赖汝恢复之力。今天下略定,合宜封爵,以报汝功。沁州富饶之地,鱼米之乡,封汝去镇守,独霸为王,受享富贵何如?”存孝曰:“儿有甚功劳,敢当此职?又抛离膝下。”晋王曰:“汝勿辞,可领人马二万,副将六员,即日上任供职,勿使有失。”存孝顿首拜谢,便领人马,径上沁州,赴任去讫。   却说晋王部下众将中,只有康君利、李存信二人,不服存孝,常有谗谮之意。当日,见晋王封出沁州,心甚忌妒。君利遂与存信商议曰:“父王待人,何有轻重,把这牧羊子爱如金宝,言他在宾州不得自在,今封在沁州,受其富贵。吾等亦有汗马之劳,何待人如草芥也。”存信曰:“存孝出外,正好行事,吾思一计,使存孝死无葬身之地!”君利便问:“计将安出?”存信附耳低言数句,只消如此如此。君利曰:“此计甚妙,可急行之!”商议已定。   次日,二人入见晋王,告曰:“儿等久困,不习武事,身体疲倦,欲去打围一遭,请父王尊旨。”晋王许之,二人即上马,持弓搭箭,出了宾州,径投沁州而来。早有小校报知存孝。   存孝降阶而接,三人相见叙诉兄弟之情。存孝设席,酒至半酣,存孝曰:“有劳下顾,何事见教?”君利曰:“专为吾弟一事,特来报知。自汝到沁州之后,老父终日耽乐酒色,不理政事,有大将呼延谏阻,老父大怒杀之。称言五百家将,十三太保,只有一个亲儿子,余都是义子,叫众人都出了姓,原姓赵今还姓赵。吾弟却不姓李,原名安景思,可竖起安景思的旗号,以别骨肉亲疏。”存孝大惊曰:“吾父真老悖耳!岂有此理?吾宁就死,不敢出姓。”存信曰:“既不出姓,老父令剑在此,若不出姓,叫我二人斩汝首级,去见父王。”康君利曰:“兄长相随数年,尚不知老父性如烈火,既有令剑,即可改之!”   未知存孝肯从否?且听下回分解。   卓吾子评:   高思继连败晋兵七十二阵,而李存孝扶病缚归,一如探囊,且又释之,毋乃惜其英雄耶?晋王报功,封存孝食禄于沁州,恐不免康君利、李存信妒功爵之忌耳!    第三十二回 五牛挣死李存孝   原来存孝实是有勇无谋,一闻此语,遂使人按倒原旗,一声号令,不移时,城上竖起一派尽是安景思的旗号,二人辞别,还到宾州。却说康君利与李存信来见晋王,拜伏于地。晋王曰:“吾儿打围何如?”二人曰:“围也不曾打得,倒与父王打听一件大事来了!”晋王曰:“是何大事?”二人曰:“不料沁州已反了存孝矣!”晋王失惊曰:“存孝忠义之人,如何肯反?”君利曰:“吾二人眼见明白,他既不反,因何出了姓,城上一派旗号,尽是安景思的姓字?”晋王怒曰:“虎儿不可养也!果是出姓,急去擒此贼来杀之。”言未绝,闪出刘妃,向前告晋王曰:“妾见存孝赤心报国,累建奇功,故劝大王封出沁州,今反情未见,况是二人素与存孝有隙,听闻其语,便欲擒杀此人,恐其中有诈,妾与嗣源径上沁州,打听虚实,然后杀亦未迟。”晋王从之。   于是母子二人,即时上马,径投沁州进发。行了数日,已到沁州城下。母子遥望城上,果然尽是安景思的旗号,刘妃大惊曰:“事已实矣!果改旗号,此人反面无情,恐中其计。”   母子勒马便走。此时,存孝与六将正在巡城,忽见刘妃与嗣源到城下,看了一番,急下城来追赶,大叫:“老母、大兄缘何竟不进城来,勒马便回,此是何意?”此时,母子只说反了存孝,遂跳下马来,大叫:“勇南大人,乞饶母子二人性命,可看昔日薄面!”存孝听闻大惊,急下马来,跪于路侧,告曰:“存孝有甚异志?”刘妃曰:“汝在沁州,爵位已极,富贵足矣!因何反了?”存孝曰:“是谁说来?”刘妃曰:“你既不反,如何城上打着安景思的旗号?”存孝听言,遂将康君利前事,细说一番。刘妃骇然曰:“你中了逆贼之计,可急到父王面前分诉明白!”于是,三人一同上马,径投宾州城来。   却说君利、存信,望见母子三人回来。君利对存信曰:“事不谐矣!倘此贼到老父面前诉说明白,漏泄此事怎了?”存信曰:“此事不妨,吾有一计,假传父王令言,说贼犯黄河,调你母子二人带领人马,前去截杀,去迟者斩首,军前号令。   二人若去,吾与你便无事矣!”君利然之,一依其言。果然刘妃与嗣源闻此语,不敢停止,二人遂往黄河截杀,只留下存孝到晋王面前分诉其事。是日,天色已晚,晋王深有酒意了,人报:“存孝自沁州来见。”晋王曰:“吾醉矣!醉后不言公事,吾儿远路劳神,且向后宫睡去,来早再说。”   君利知晋王之意,暗谓存信曰:“乘老父迷睡不起,先将存孝杀了,以绝后患。”存信曰:“此计其妙,便可行之!”   于是,君利即假传父令,言:“存孝反叛,擒出辕门,五车挣之!”此时,存孝欲进宫诉说,四下皆康君利心腹之人,不能得入。存信曰:“老父怒汝,立等回报,安敢再入?”急使军人将存孝捆缚,用五辆车来各系一牛,分作五队,号令一声,五下鞭开牛去,只一挣,被存孝把身一纵,都纵到身底下来。   原来五车上,有五五二千五百石重,五牛之力,不计多少,存孝一生力大,是以皆被纵到身底下来,以此较之,存孝一臂有二万五千斤之力,两臂有四象不过之勇。存孝大叫:“我得何罪?将五牛挣我!”言未绝,只见半空中一金甲神人,叫曰:“存孝不得挣挫,吾奉千佛牒文,玉皇敕旨,你原是上界铁石之精,降临凡世,今日功行完满,取汝归天,若是迟缓,神人夺了你的坐位。”存孝听言曰:“既上天叫我,安敢不从?”   遂叫军人曰:“这等如何挣得我死,除非是将剑割断我手足之筋,吾即死矣!”当下君利传令,大喝五下里挣响一声,存孝躯分为五块。存孝亡年三十六岁,时天复三年秋九月也。后来史官有诗赞云:   两岸西风起白杨,沁州存孝实堪伤,   晋官花草埋幽径,唐国山河绕夕阳,   鸦谷灭巢皆寂寞,宾州尘路总荒凉,   诗成不尽伤情处,一度行吟一断肠。   后来宋贤吊存孝挽诗云:   鸦谷遗蹀迹,英雄有将声。   威容赛夏育,风味若陈平。   常领三千士,破除百万兵。   宾州天命尽,谁不痛伤情。    第三十三回 晋王痛哭勇南公   却说晋王,正在宫中熟睡,宫人来报:“五车挣死存孝!”唬得晋王汗流沾背,魂不附体,急跑出殿前来视之,存孝已死,挣为五块。晋王大哭数声,望后便倒,昏绝于地,左右急救,半响方苏。晋王问:“谁杀存孝?”左右细说前因。晋王曰:“存孝已死,只吾休矣!”此时,君利、存信逃去数日,晋王遣人追之,半路捉回,正欲碎剐,忽报刘妃还宫,晋王急令接入。原来刘妃与嗣源,径到黄河界口,绝无动静。知是二人用计,急回宾州,知存孝被挣死,直来见晋王。刘妃曰:“君利、存信如此无礼,罪不容诛,请大王剐此二贼,为存孝报仇!”晋王曰:“存孝如此,吾岂能独生哉?”   正在恸哭,忽见一彪人马,飞奔而来。众视之,乃存孝之妻邓瑞云也。瑞云知此消息,带领六将到来,放声大哭,昏绝于地,三五番几死,众军无不哀恸。瑞云再三上言曰:“今存孝死于不幸,大王念父子之情,早为报仇!”当日,具棺椁盛装存孝尸首,停于正庭,六将挂孝,军土举哀震地。晋王唤武士,将君利、存信二贼,倒浇一对照天蜡烛,在于柩前,请高僧做水陆大醮超度,复图存孝仪像挂起。晋王亲自设祭一坛。   祭文曰:   呜呼勇南!天下战士,古今无双。何天不吊,令死于奸人之手?使我恸伤。呜呼!吾今年八十,儿今既死,吾料随亡!   吾今取二人于市,熬油点烛,照尔幽光。尔冤既白,尔仇亦报,尔名孔扬。呜呼勇南!魂其有知,曷维尚享。   后人读史至此,有诗叹云:   存孝英雄独占奇,开疆展土定华夷,   当时恨杀丹青手,不画山前打虎威。   晋王伤悼不已,望棺前欲拜下,德威急向前止之曰:“不可!大王父也,存孝子也,岂有为父而拜子之理乎?”晋王乃止。晋王曰:“吾岂不知之,但以先死为神,吾之哀毁逾礼,不觉形于此耳!”后人有诗云:李存孝能文能武,灭黄巢盖世功名,是晋王不合拜子,也须知先死为神。   当时报入长安,昭宗知存孝已死,念存孝英雄冠世,有恢复之功,大加恸切,遂遣官具礼前来致祭。晋王请使者入见了,始知昭宗遣周德威代祭,德威就将祭品,摆列存孝灵前,亲自奠酒拜下,令赵文宗读祭文曰:维大唐天复三年秋九月上旬,祭主大唐昭宗皇帝,遣兵部大司马周德威,谨以清酌庶馐之仪,致祭于敕封镇守沁州地方协理军务飞虎将军勇南公李存孝之灵曰:呜呼!存孝不幸横亡,天高日短,无人不伤。伏念生居朔漠塞北之方,长自飞虎灵求之峪。灭黄巢,扶僖宗,复入长安,诛奸党,立昭宗,建都天下。官居一品,加为勇南公之职,势压诸邦,是飞虎将军之誉。   唯君正宜享富贵于高堂,岂期命早丧于奸谗。人之死没,自古难免。不料君父以酒误害忠良,将二奸尽行诛戮,与汝雪恨。   将军阳世不将金印挂,阴司多握鬼兵权。呜呼哀哉!尚享。   德威祭毕,泪流满面,哀动三军。晋王自叹曰:此事非于别人,只是我以酒误害忠良,致有此失。”遂自感叹一诗云:   终朝饮酒醉醺醺,耳听谗言害好人,   破巢之时用存孝,太平不见勇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