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五代史演义传 - 第 11 页/共 14 页
手执三股托天叉,短剑傍牌前引路。
彦章望正南上而走,见那来将,怎生打扮:
当先涌出英雄将,凛凛威风添气象。
鱼鳞铁甲紧遮身,凤翅金盔拴护项。
冲波战马似龙形,开山大斧如弓样。
红旗红甲火光飞,威镇南方离位上。
怎见得南方阵势,有诗为证:
二按南方丙丁火,红袍赤马绛红缨,
飞檛着人头粉碎,红锦套索老龙筋。
彦章望正西而走,见那来将打盼得:
雕鞍玉勒马嘶风,甲胄棱层花雾濛。
豹尾壶中银镞箭,飞鱼袋内铁胎弓。
袍端翠缕穿双凤,简上金花嵌小龙。
一簇白旗涌猛将,天门西据是兑宫。
怎见得西方阵势,有诗为证:
三按西方庚辛金,素罗旗下撒寒冰,
手提银简白如玉,剑征离匣晃光明。
彦章又往正北上而走,见那来将打盼得:
虎坐雕鞍胆气昂,弯弓插箭鬼神慌。
朱缨银盖遮钢戟,绒缕金铃贴马旁。
盔顶镶花红错落,甲穿柳叶翠遮藏。
皂旗黑甲烟云内,北面天山守坎方。
怎见得北方阵势,有诗为证:
四按北方壬癸水,闷棍都是黑油漆,
狼牙铁槊数千层,雁翎摆开方天戟。
彦章又望中央而走,见那来将打扮得:
熟铜锣间花腔鼓,簇簇攒攒分队伍。
金刀金斧赭黄袍,翦绒战袄葵花舞。
核心两骑马如龙,阵内一双人似虎。
周回绕定杏黄旗,正按中央戊己土。
怎见得中央阵势,亦有诗为证:
五按中央戊己土,黄花弓箭脚踏弩,
人人肩担大杆刀,短剑月样宣花斧。
彦章周回一看,见那五方阵势,相近追来,只见:明分八卦,暗合九宫,占天地之机关,夺风云之气象。前后列龟蛇之状,左右分龙虎之形。丙丁前进,如万条烈火烧山;壬癸后随,似一片乌云覆地。左势下,盘旋青气;右手下,贯串白光。金霞遍满中央,黄道全依戍戊己。四维有二十八宿之分,周回有六十四卦之变。盘盘曲曲,乱中队伍变长蛇;整整齐齐,静里威仪如伏虎。马军则一冲一突,步卒是或后或前。
休夸八阵成功,谩说六韬取胜。孔明施妙计,李靖播神机。
彦章见了五方五帝阵势,仰天叹曰:“天绝我也!今日中计。”正欲前走,忽听得唐中军催战的炮响,东南上郭彦威杀来,正南上刘知远杀来,正西上石敬瑭杀来,正北上李嗣源杀来,中央李存勖杀来。这五位皇帝,俱各骑着五匹马。一个是乌獬豕,一个是赤狻猊,一个是黄骠马,一个是枣骝驹,一个是分鬃骥。各使着五般兵器。一个是托天叉,一个是倒马搠,一个是安汉刀,一个是画杆戟,一个是金蘸斧。五位皇帝,一齐来攻彦章,彦章困在垓心,自知独力难战,怎当这五王的福分。正是五条赤须龙,群战一个白额虎。彦章力尽神疲,仰天大叫一声,拔剑自刎。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丽泉诗云:
鸡宝山前战二秋,彦章自刎大梁愁,
建唐妙算人难及,先胜梁兵第一筹。
卓吾子评:
王彦章屯兵鸡宝山二年,百战百胜,勇冠三军,为强梁弼辅。被史建唐以五皇兵将,按据五方,赶逼彦章,自刎于狗家疃而死。建唐妙算,唐营中无有。
第四十三回 李嗣源据守大梁
话说五龙逼死王彦章,梁兵四散奔走,降者极多,唐兵径奔汴梁,远近守将,望风归降。时梁王闻彦章已死,乃聚宗族长幼,相向而哭,君臣商议破敌之策,皆莫能对。遂谓宰相敬翔曰:“汝尝有生子,当如李亚子,教吾事唐,吾一时不从,以至于此。今事急矣,将若之何?”翔泣曰:“臣受先帝厚恩,殆将三世,名为宰相,其实朱氏老奴耳!事陛下,献言莫非尽忠,陛下不肯早图,致有今日,纵使陈平更生,诸葛复出,谁能为陛下计也?臣请先赐一死,不忍见宗庙丧亡!”因与梁王恸哭一常城中尚有控鹤军数千,朱珪请帅之出战,梁王不从,乃命王瓒驱市中百姓,登城守御,比及五日,唐兵打入大梁,梁王疑诸兄弟,乘危谋乱,尽行杀之。至是,梁之众臣,各怀忿怒,遂将朱友从绑出城来,为唐乱兵所杀。
当日,大唐众王子商议,皆言:“李存勖是晋王嫡子,志气远大,英雄无敌,当应天顺人,以承大统。”众人共立为帝,是日即位,称号后唐庄宗皇帝。改元为同光元年,大赦天下。
时张全义请迁都洛阳,唐主从之。封冯道为左右仆射,封李嗣源为行兵大总管,封郭崇韬为侍中。崇韬深有谋略,辅佐唐主,以成帝业,至是权兼内外,谋猷规益,竭中无隐,荐引人物,他相受成而已。
却说唐主自灭梁后,溺于酒色,专事音乐,或时自傅粉墨,与优人共戏于庭,优名谓之李天下,尝自呼:“李天下,李天下!”言尚未绝,只见一人向前披其额曰:“李天下只一人,尚谁呼耶?”唐主视之,乃是一优人,姓敬名新磨。此人善于音律,尤精歌舞,甚得帝所钟爱,至是如此戏之。当时诸乐人,出入宫掖,侮弄缙绅,群臣疾忿,莫敢出言,亦有交相附托,纳贿以干思泽者。蠹政害人,恣为谗慝,且疏忌宿将,不恤军土,数出游畋,蹂践民间五谷,上下恣怨。
时有魏博将守瓦桥,留屯贝州,赵在礼据守邺城,遂谋作乱。唐主遣李嗣源率兵五万讨之,嗣源领命去讫,星夜到邺都扎了营寨。嗣源下令,命众军准备,次早进兵攻城。是夜指挥使从马直部下军士张破败作乱,率众大噪,杀都将,焚营寨。
比及平明,众兵各个持枪带剑,围逼中军。嗣源厉声叱而问曰:“尔众人欲何所为?”众军齐声答曰:“吾等从主上十有余年,百战以得天下。今主上弃恩任威,且云克城之后当尽坑魏博之军。我辈初无叛心,但畏死耳!今众议欲与城中合势,击退诸道之军,请主上帝于河南,令公帝于河北,以为军民之主。”嗣源曰:“汝等是何言乎?”因泣下以谕众军士,军士于是厉声一呼,左右相从,即共拥嗣源入城,城中军士不受,城外众军挺枪混战,内外皆溃。嗣源诈言,方得出城,即欲召兵,以攻为乱者。安重诲曰:“不可!公既为元帅,不幸为凶人所劫,安可以攻之?不如星夜诣阙,以见天子,庶可自明,此弭乱之计也!”嗣源听言,即日结束,南奔相州。
正值李绍荣在唐主面前进献谗言,奏嗣源在邺城已叛,自立为帝,唐主信之。比及嗣源上表,诉明其事,又为绍荣所遏,不能上达。嗣源由是疑惧,石敬瑭谓嗣源曰:“夫事成于果决,而败于犹豫,安有上将与叛卒入城,他日得保无恙乎?今日事势如此,早宜决计。吾观大梁,乃天下都会之所,愿先取之,始可全身无事,此为上策也。”康义诚亦曰:“今主上无道,军民怨望,公若从众则生,守节则死。”嗣源曰:“吾亦知如此,恐招不义之名。”乃令安重诲移檄会兵。于是,军声大振,遂以石敬瑭为先锋,李从珂为都总兵,引兵径入大梁。
报至洛阳,此时李绍荣请唐主幸关东,招谕中原,唐主从之。及至万胜镇闻嗣源已据大梁,诸军离叛,神色沮丧,乃登高叹曰:“吾不济矣!”即命旋师,径回洛阳。当日与群臣正在商议御乱之策,忽闻禁中喊声大举,杀气冲天。唐主问:“是何处喧闹?”近臣奏称:“从马直指挥、伶人郭从谦率所部兵,攻兴教门。”唐主听得大惊,急召救援。时朱守殷将骑兵在外,召之不至,唐主亲自率卫兵击之,乱兵四散,各自奔出门外。唐主乃引兵憩息于茂林之下,未及半刻,乱兵已烧兴教门,一涌而入。
此时近臣宿将,皆解甲逃躲,独有指挥使符彦卿、军校何福、王全斌十余人,力战拒敌。俄而唐主为流矢所中,须臾而殂。彦卿等恸哭一回,不顾而去,左右皆从。伶人善友,钦乐器而焚之。刘皇后见唐主已死,遂收拾金宝,包裹数囊系于鞍轿之亡,与申王存渥及李绍荣焚嘉庆殿出奔去了。朱守殷领兵入宫,领宫人三十余个,纳于其家。于是,诸军大掠一番。
是日,李嗣源至罂子谷,闻之大哭。谓诸将曰:“主上素为群小蔽惑,致有此失,吾今将安归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逸狂诗曰:
灭梁继统后唐兴,何事庄宗政不明,
信任奸邪耽酒色,偏贪音乐宠优人,
迁都恣怨荒朝政,畋猎游观扰庶民,
自取乱亡何足惜,彦卿恸哭亦虚情。
卓吾子评:
庄宗灭梁即位,以声色自娱,宠优信谗,致死于郭从谦之流,抑可怜不足惜也!
第四十四回 唐明宗焚香祝圣
当日,嗣源乃入洛阳,止于私第,禁止焚掠,得庄宗之骨于灰烬之中,以帝王礼殡之。文武百官三上笺请嗣源监国,嗣源乃泣诉于庄宗柩前,遂即皇帝位,称号明宗皇帝,改元天成元年,立淑妃曹氏为皇后,立子李从厚为太子,封冯道为平章事,封婿石敬瑭为六都卫副使,封郭从谦为景州刺史。从谦既至景州,唐主遣使诛之,夷其三族,以从谦叛庄宗之故也。
却说唐主自即位以来,年已六十,每夕于宫中,焚香祝天曰:“某本胡人,因天下扰乱,为众所推,愿天早生圣人,为生民主!”明宗初无为帝之心,遭时多艰,邂逅得国。莅政之初,内无声色,外无游畋,不任宦官,废藏库之财,赏廉吏,治赃蠹,虽不知书,而所行暗合于道,年谷屡登,兵革罕用,校于五代,名为小康。
是年长兴四年,秋八月,唐主染疾甚重,秦王从荣入内问疾,唐主低头不语。从荣见唐主病势已危,遂抽身出外,行不数步,只听得后面哭声震外,从荣疑是唐主殂了,恐不得为嗣。
次日遂称疾不朝,密与其党设谋,欲带兵入侍,先制服权臣。
乃遣都押牙马处钓,谓朱弘昭、冯斌曰:“吾欲率牙兵,入宫中侍疾,且备非常!”二人曰:“主上万岁之后,大王宜竭心忠孝,不可妄信浮言,妄行非为之事!”处钓将二人之言,回告从荣。从荣大怒。复遣处钓再往谓曰:“公辈殊不爱夷家灭族耶?何敢以言拒我!”二人患之,遂先入告王淑妃。淑妃大惊,急召孟汉琼、唐议诚商议拒王之计,议诚等面面相觑,竟无一策。
当日,从荣率步骑千人,陈于天津桥,先遣马处钓至冯斌私宅。谓之曰:“吾今日领兵决入,公等存亡祸福,只在须臾之间耳!”斌听之大惊,乃驰入右掖门,来见弘昭议诚、汉琼及三司使孙岳。冯斌谓议诚曰:“公勿以儿在秦府左右,顾望主上拔擢吾等,自布衣列至将相,非一旦之计得人,苟使秦王兵得入此门,置主上于何地?”议诚默然无语。数人正在商议,未及半晌,忽见监门将士来报:“秦王帅兵已至端门矣!”汉琼听言,拂衣便起,趋入殿门,弘昭与斌随之。议诚此时不得已亦随之。
汉琼见唐主曰:“今从荣作反,欲谋为帝,帅兵攻打端门,乞陛下圣裁,早为定计!”此时唐主昏晕在榻,不能言语。久之,乃以手指天,徐徐泣下。谓议诚曰:“卿自处置,勿惊百姓。”控鹤指挥使李重吉,从珂之子也,时侍于侧。唐主曰:“我与汝父,亲冒矢石,出万死于一生,以定天下。从荣辈有甚功劳,今乃为人所诱,为此悖逆之事乎!以今之计,当呼汝父,授以兵柄。”重吉听言,即率控鹤军守宫门。汉琼遂召马军指挥使朱洪宾,使五百骑将,共讨从荣。
从荣见内兵已动,其势浩大,不敢交战,即走回府,僚佐惊惧,尽皆逃遁,牙兵溃去。皇城使安从益,力斩从荣并其子,以献唐主。唐主骇然大叫一声,昏绝久之。左右急救,半晌方醒,宫人复进汤药,田是疾愈沉重。时从荣一子尚幼,养在宫中,诸将欲除之,并灭余党,以绝后患。唐主泣曰:“此子何罪?苦欲杀之!”诸将力赞,唐主不得已,竟至典刑。冯道曰:“从荣所亲者,高辇、刘陟、王说而已,今数人已死,自非与之同谋,岂得一切诛之。”于是遂止。
时宋王从厚为天雄节度使,众臣会议,遣孟汉琼召之。唐主乃召冯道听诏,嘱以后事。唐主遂崩,年六十九岁。时长兴四年也。史官评曰:明宗美善颇多,过亦不至于甚。求诸汉唐之间,盖亦贤主也。观其内无声色,外无游畋,不任宦官,废内藏库,四方贡物,悉归之有司。褒赏廉吏,严治贪墨。虽四方未平,而中土绥靖,享屡丰之报。若辅佐得人,过举当又少矣!其焚香祝天之言,发于诚心,天既厌乱,遂生圣人。用是观之,武丁恭默思道,梦得傅说,周公纳策金滕,武王疾瘳。天人交感之理,不可诬矣!
凡在位天成四年,长兴四年,共八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后人有诗赞曰:
明宗五代羡贤君,诚意祈天产圣人,
宋祖应期生甲马,天人交感理斯明。
逸狂有诗赞曰:
明宗御极本天成,泣诉庄灵发至诚,
外戒游观安社稷,内无声色肃宫庭,
亲贤惩蠹褒廉吏,寡过修身几太平,
五谷丰登民乐业,汉唐贤主不多称。
卓吾子评:
明宗不以位为乐,《纲目》于其得国无讥词。即位数年,善多可纪。五季之君,若明宗之贤者,抑寥寥矣!
第四十五回 潞王夺位登天下
却说明宗既崩,平章事冯道秉政,迎立明宗次子从厚登基,称号闵帝,大赦,改元为应顺元年,葬明宗于微陵。时潞王从珂,知从厚即位,遂举兵反于风翔,兵势甚锐,人莫敢当。唐主遣兵讨之,官兵莫敢与敌,望风而降。潞王执西京留守王思同杀之,长驱至洛阳,闵帝开门出奔,未及数月,潞王即位。
从珂本姓王氏,明宗之养子也,少从明宗征伐有功,甚得众心,朝廷用事者每忌之。初,从珂镇风翔,闵帝命移镇河东,将佐以为移镇,必无全理,乃移檄邻道,起兵入清河去了。至是,从珂至陕,诸将佐康议诚等皆来投降。及入洛阳,宰相冯道率百官相迎,遂即帝位,称号废帝,改元清泰。此时,闵帝奔于卫州,废帝遣王峦赍送鸩酒,闵帝觉而不饮。王峦使将士缢死闵帝。当日,废帝与众臣商议备御之策。冯道奏曰:“三关重地,夷人出入之所,必须得人把守,方保无虞。”废帝曰:“朕封石敬瑭为六军诸卫副使,与桑维翰、刘知远、赵莹、柴研带领五万人马,前去把守。却说石敬瑭本是西夷枭捩鸡之子,隶于明宗帐下,号左射军,尝脱明宗于危急之中。因有异相,于是,明宗以女永宁公主嫁之。当日,敬瑭领旨,径入木樨宫,与公主辞别。次日,随带人马,径上三关把守去讫。
却说废帝正宫张皇后,乃勾拦之女,明宗长兴年间,废帝为潞王时,游于柳巷,见此女虽落风尘,美而且贤,可以奉箕帚,遂纳之。及帝即位,立为皇后。清泰三年,元旦之日,废帝大会文武于廷,朝贺已毕,赐群臣宴罢回宫。永宁公主至帝前,贺寿酒罢,公主奏曰:“今皇上接统御极,福布八荒,百姓讴歌,士民乐业。惟臣妾久留木樨宫,不得与石驸马相见,望皇兄垂念同胞之情,放妾归晋阳,与驸马一面,此隆恩也。”言罢,满眼流泪。帝因酒醉,乃曰:“在此宫中有甚亏你,只思归晋阳,欲与石郎同谋作反耶?”公主泣奏曰:“妾岂有此心,石驸马亦非反臣。”帝佯笑曰:“朕戏言耳!贤妹可往朝阳宫,见你嫂嫂,以尽人臣之礼。”公主领诺。
原来公主素轻张后出身微贱。当日领旨,无奈只得进宫。
宫人报知,果然张后又恃至尊,妄自尊大,乃佯为不知,无人迎接。公主立在宫前半日,不见动静,忿然发怒,抢门而入。
见张后端坐不动,公主正色责之曰:“汝乃何等人出身,敢如此无礼,失了国家礼体,吾立了半日,既无宫娥来接,进得宫来,复又端坐不动,是何礼也?”张后曰:“汝出言不逊,合得甚罪?以家法论之,吾嫂也,汝姑也;以国法论之,吾皇后也,汝臣也,入而不拜,自失其礼,尚敢责人失礼乎?”公主曰:“我乃明宗皇帝之女,当今之妹,玉叶金枝,汝是一介烟花之妓,以君后压我国姑乎?若非吾夫把守三关严紧,使外夷不敢侵犯,吾兄安得坐享太平,汝亦安得为皇后也?”张后曰:“汝不闻古人云,一岁为君百岁奴,汝夫虽有汗马之劳,受朝廷重禄,即朝廷之奴隶。汝虽皇妹,亦宫中使唤之人,焉敢在此夸口!”公主听罢大怒,即挺金笏向前欲打张后。张后忙陪笑脸喜气相迎。徐谓公主曰:“望国姑暂息雷威,念贱妾小可之辈,见识欠远,凡事望国姑容恕,前言特戏之耳!”公主于是掷笏在地,怒气稍息。日色已晚,二人各自退回。
却说废帝还宫,一班宫娥,皆来迎接,宫内侍宴,酒至数巡。只见张后泣而诉曰:“念妾身乃烟花之女,蒙陛下不鄙,使贱妾得侍巾栉。一旦位居正宫,兢兢业业,未尝敢行非礼之事,满朝文武,称得贤助。不想皇姑今日领旨朝贺,不行君臣之礼,反出不逊之言,秽骂百端,又欲持笏打妾。贱妾固不足惜,毁及至尊,岂人臣之礼乎?”废帝曰:“联妹自幼曾习经史,从来知礼,安有此悖逆之事乎?”张后曰:“陛下不信,现有宫人在此为证。若非妾陪笑脸,险被金笏所击,即其欺妾一事,即欺陛下也!”要知废帝如何发落?且看下回分解卓吾子评:潞王从珂本王氏,为明宗养子。盖至是而国姓三变焉。方其入洛,许赏军士百缗,及至洛,府库枵然,乃括民财给之,民心怨嗟,思乱者众。况弑闵帝,罪恶深重,而又促敬瑭之乱,欲不焚延得乎!
第四十六回 石敬瑭反下三关
当日,废帝被张后花言巧语,冒奏一遍,心中大怒,便遣宫娥,去宣公主到来,不由分诉,即时送入冷宫,监禁一月,受了无限苦楚,不在话下。却说公主囚禁在冷宫中,悲啼自诉,饮食俱废,形容憔悴。只有一宫娥,原是冯丞相侍女,名李玉英,在冷宫伏侍,见公主忧愁,以好言宽解。公主道:“我夫石驸马镇守河东,怎知我受此磨折,若有人传此消息与他知道,统领人马到长安,将这贱人碎尸万段,方雪此恨!”道罢,忽见一双燕子飞到梁间。公主遂吟一诗云:
夫君难见面,忽睹双飞燕,
飞燕识人情,来此深宫院,
谁知一种愁,缕结凄凉怨,
传将边塞人,管取狼烟现。
公主吟毕,李玉英将此诗抄写,传送冯丞相。丞相一见大惊曰:“这几日,主上未曾设朝,那知有此事?”吩咐宫人,见公主拜上,待驾设朝之日,奏准迎还,勿用忧煎,回话去了不题。次日,废帝升殿,时当清明佳节,大会群臣夜宴,共议治平之事,见西北方一颗星,其大如斗,从天飞过东南,流光灿烂。又有一星,正照东南,其色煌煌,如欲坠地。废帝大惊,急问众臣,宰相冯道奏曰:“臣前者算,今年罡星在于洛阳,不利于国,又见太白星经天,过午不散,请陛下谨防之。”废帝慌问其故。冯道曰:“永宁公主乃陛下之妹也,只因小节,陛下不审虚实,忘了金枝玉叶,即便监禁冷宫,受尽苦楚,今驸马石敬瑭,把守三关,雄兵猛将极多,若知此事,领兵前来报仇,谁人可敌?今日此星,正应在此人身上,为祸不小,请陛下详之。”废帝曰:“何以解之?”道曰:“此事极易,万无一失。陛下即将公主苏放,称言前日之故,皆因酒失,仍赐金帛,特以至亲之情,虽怀忿恨,安能加害陛下?此安社稷之计也!”废帝曰:“卿所奏,诚金石之论也!”
当日,废帝悉从冯道之议,公主遂得苏放,归至木樨宫中,暗思:“主上信此贱妇之言,疏恩绝义,使我冷宫受苦,今虽见放,此恨怎消?谁肯往三关报知驸马?引兵来京报仇,吾之愿也!”言未尽,只见小卒应声出曰:“吾秦涉也,愿往三关,报与驸马。”公主曰:“但恐反误事。”涉曰:“吾自有计以报恨,公主不必挂虑。”于是,公主即修血书一封,付与秦涉。
秦涉领书,结束上马,径到河东三关之下,未敢擅入辕门,但见:兵雄马壮,石驸马正坐中军,左边列四十二员出征勇将,右边列三十六员参赞官僚。帐前戈戟森森,阶下三军整整。本官头顶束发紫金冠,身穿大红绣鸾袍,腰系金箱白玉带,脚揣粉底皂朝靴。正是威风凛凛,果然相貌堂堂。
有诗为证:
沙陀顿产栋梁材,紫气红光映玉台,